慧妃要对付皇后想来也是应该的,当初若不是周皇后和沈淑妃联手坑了她一把,惹了太后发怒,六皇子可是她的亲生骨肉,为了甘露,慧妃未满月就长跪仁寿宫前,才求得出宫抚养甘露,这里面未尝没有想避开宫廷里的算计,让甘露平安长大的心思。却因为周皇后和沈淑妃斗得激烈,不愿意看到新的势力冒出头来,趁着她回宫安胎的时候,夺了六皇子给别人,慧妃岂有不恨的道理?
至于红鸾,苏如绘也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自保。
毕竟幽竹轩靠着素月馆,瑞嫔胆子那么大,宫闱之内,私。通太医,此事一旦事发,崔氏哪里脱得了身?说不定连腹中皇嗣的血统都要受到怀疑。当初崔红鸾请了苏如绘去亲自目睹此事,原本是想让苏如绘想这个办法,毕竟红鸾是以她的使女身份进的宫,她若受宠增加不了什么苏家的荣耀,她若做了错事,却要连累到苏家的名望。
可惜苏如绘一则一直脱不了身去做这件事,二则,她也疑惑红鸾当初到底是怎么得的宠,因此暂时没有理会。
现在看来,红鸾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她选择的这个机会其实也不错,光奕长公主要归宁,还携带着秋狄右单于以及养子孤忽,大雍上下都在竭力粉饰出一片太平盛世,就算是宫闱之事,这时候也必定快刀斩乱麻,不会仔细深入的查——最紧要的是快,否则太后不会任凭六宫议论,一下子把人都召了过去。
就是不知道以嘉懿的精明,红鸾在这件事里,是否能够脱身,又能够占到多少好处?
而红鸾若占到了好处,那就代表着瑞嫔、皇后吃亏了。
嘉懿和长泰都对太子甘霖十分满意,即使后者曾经谋害过有孕宫妃,也帮着他掩盖了下去,可是,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或者已经有几位皇嗣的皇家可以忍下来,但私。通之事……
不知道这回,以嘉懿和长泰对太子的宠爱,是否能够不因此而迁怒?
第三百零七章 小艳疏香最娇软
澂嫔既然托词了劳累,午膳自然由甘美挽留,几人都未推辞,小厨房里准备好了之后,文嬷嬷带着几个宫女拎着金漆食盒过来,说是德妃知道暖醉殿这边留膳,特意叫自己的小厨房也做了些拿手的过来。
周意儿便趁机问德妃身子如何,文嬷嬷笑道:“谢周小姐关心,娘娘昨儿睡得迟,太后怜恤,让奴婢今儿任着娘娘起晚些,其实刚才郡主与苏家小姐走后不久,娘娘就醒了,如今正在处理些宫务,几位也知道,如今临近年关,宫里事情多,咱们娘娘又是头一回管宫务,不免有些忙碌,娘娘让奴婢送菜来时说过,一会几位若要回去,天寒地冻的,也不必去正殿那边说了,左右几位都不是外人。”
甘然等都说了是,又请文嬷嬷带了几句关心德妃的话,让人打开食盒,都是一些精致的菜肴,甘美着人摆放到各人面前。
用过了午膳,因刚才文嬷嬷的话语里对昨晚太后召见皇后与诸妃之事一带而过,又说德妃已经开始照常处理宫务,甘棠和甘沛就有些坐不住,趁荣寿揉着眼睛,甘美说她午膳后都要小睡片刻,忙不迭的起身告辞了。
甘美把荣寿交给嬷嬷,亲自起身相送,苏如绘和丹朱对望了一眼,也跟着告退。
甘然见状,笑道:“孤也不留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昭华宫,甘棠、甘沛都急着去向自己的母妃、母后禀告和探问,彼此拱了拱手就分头而去。雪地上倒只留下苏如绘三人还有甘然。
周意儿偏过头去问甘然:“楚王殿下可是要去西福宫?”
“母妃此刻也需小憩,孤略走几步消食,稍后再去。”甘然淡淡的笑了笑。
周意儿目光掠过苏如绘:“那臣女等就回太后那里了。”
苏如绘和丹朱无异议,三人走到仁寿宫附近,丹朱忽然咦了一声:“哪里来的暗香?”
“是宫墙里面吧?”苏如绘眼前掠过一片艳丽红梅,嘴上却道,“丹朱你的停芳园里,不是也有腊梅花么?这时候开的。”
“这个不是腊梅,停芳园那里的梅香也难飘到这里来。”苏如绘和周意儿不常伺弄花草,丹朱却不然,感受着飞雪中那抹幽幽梅香,肯定道,“是红梅!”
周意儿把太后宫里自己去过的地方想了一圈:“莫不是……疏香庭那边的?”
疏香庭本就是建在了一片梅林里,若修缮好了能住,这时节倒是最好的。丹朱立刻不说话了,苏如绘倒没放在心上,她觉得自己在玉堂殿住的不错。
“那不如咱们换个门走,从疏香庭那边看看,若有好的,折几枝回去插瓶?”苏如绘建议道。
丹朱原本担心周意儿提起了疏香庭,会惹苏如绘生气,此刻听她这么说,她是极爱这些的,自然点头。周意儿从披风里伸出手指来,掠了掠鬓边落发,淡淡道:“也好。”
所谓“小庭花落无人扫,疏香满地东风老”。疏香庭建时便以这两句为范本,乃是一条曲径从花木之间蜿蜒进去,沿途倒也不尽然是梅树,还有些这时候萧索得紧的桃杏,更有一片蔷薇枯枝被雪埋了个结实,若不是丹朱摇落其中一枝的积雪,只当那里只是厚雪堆聚。
沿着雪径进去,转了三四个弯才看到一座原本精巧、如今却破败不堪,甚至许多地方还被雪压垮的庭院。
庭院衰败,四周梅花却皆吐露芬芳,开得恣意,其中以红梅为最,如火似血,衬着大雪纷飞,犹显雪色晶莹而花艳无双,红梅之中,却还夹杂着几株颜色略浅的粉色重瓣品种,苏如绘和周意儿对此都不甚了解,只有丹朱惊喜不已,上前围着那几株花树又看又摸,恨不得挖回停芳园里去。
苏如绘和周意儿各自指挥人去折带走插瓶的花枝,末了丹朱却还在那里流连忘返,这时候几人都感到有些冷了,苏如绘便催促道:“你若喜欢,等春日雪化了,求了太后允诺,移到你的停芳园里去,明年这会,只管在院子里面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周意儿在两人闹翻后难得认同她的话:“你那份我叫人替你折了,明年移过去,免得你看得不错眼,冻着都不晓得。”
丹朱呵了口白气,笑道:“这粉色的可折过?”
“自然。”周意儿撇嘴,“记得年初的时候,你惦记上了玉堂殿下边桃林里的那株千瓣碧桃,如今又看中了这里的粉梅,那碧桃倒也罢了,左右是春天里开的,你爱在旁边看多久都不要紧,这大雪天里……”
丹朱嘻嘻一笑道:“周姐姐说这话,我倒想到了一句词,正应了这地方。”
苏如绘和周意儿一起问:“是什么?”
丹朱拂下脸上雪花,曼声吟道:“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
两人都是顶过才女招牌的人,这阕词自不陌生,乃前朝李元膺所填,前面还有一首小序,言“一年春物,惟梅柳间意味最深。至莺花烂漫时,则春已衰迟,使人无复新意”,周意儿目光一闪,笑着道:“你这话可叫你的如绘姐姐难过了,你把这疏香庭说的这么好,只可惜她又不能来住!”
“这……”丹朱顿时一脸尴尬,苏如绘懒洋洋道:“周姐姐可糊涂了,我不是住着玉堂殿么?那千瓣碧桃我可是足不出户就能看到,哪有人什么好处都占尽了的道理?”说着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周意儿之前和苏如绘争执时,就被苏如绘拿这句话讽刺过,此刻再次听到,冷冷回道:“好处占不尽,可最大的好处占到手,还要四下里去觉着委屈,这可也不地道。”
苏如绘一掸肩上的薄雪:“周姐姐说的很对,千瓣碧桃不仅能看,还有桃实能食,照我看还是玉堂殿占的便宜比较大,丹朱,咱们走吧。”
周意儿见她答非所问的混过去,哼了一声,倒不再多说了。
丹朱知道她们如今闹翻了,巴不得让她们各自回去免得当面吵起来,她夹在里面为难。
只是三人刚向外面走了几步,里面传来一声闷响!
三人愕然回头,却见疏香庭的一间偏屋,不堪积雪,轰然倒塌!
半晌,苏如绘深吸一口气,对身边人道:“今儿咱们哪里都没去过!”
丹朱不明所以,但见苏如绘如此吩咐,也忙叮嘱身边人守口如瓶,周意儿呆呆看着那倒塌的屋宇,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目光在身边掠了一圈,好在今儿三人都只各带了两个宫女,丹朱的人是相伴多年,周意儿身边这两个更是家里送进宫来的心腹,她目光最终停在了白鹭与飞鸥身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们不敢多这个嘴。”苏如绘低低回道,“好了,我们走吧。”
第三百零八章 作孽
回到玉堂殿,秀婉发觉跟着苏如绘出去的白鹭、飞鸥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她起初以为是冻着了,忙叫浮水把炭盆加一个进来,又亲自服侍着苏如绘脱下裘衣,半晌后见这两个在深宫里已经待了十年的大宫女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顿时起了疑心:“这是怎么回事?”
白鹭、飞鸥满眼恐惧的看向苏如绘。
苏如绘喝着茶,眼皮也不抬,淡淡道:“没什么,方才被周意儿说了几句,不用理会。”
秀婉当然不相信,但苏如绘这么说了她也只能作罢,等进了内室才问:“小姐,这两个人?”
“你放心。”苏如绘明白她的意思,白鹭和飞鸥到底不是可靠的人,只不过因为她们一心想出宫,所以对自己这边许多秘密都会主动避开,但这不代表她们会帮着保守,秀婉自然要不放心,不过苏如绘对今儿的事情倒是很有信心,“我方才说的是真的,其实她们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周意儿不放心,当面叮嘱了我一句,反而教她们疑神疑鬼的吓着了,我看便是皇后与淑妃拖她们去逼供也不敢说出来。”
天象的事情,苏如绘还是从甘然那儿听到的,周意儿自然也有皇后那边提点,倒是丹朱,淑妃虽然私下里很想要她做媳妇,这么大的事,恐怕不会告诉她。不过丹朱一向警醒乖觉,苏如绘既然说了不要把疏香庭坍塌的事情说出去,丹朱必也会谨守。
这宫里像浮水那样的人毕竟少。
秀婉听了放了点心,她虽然有时候罗嗦了些,但也知道轻重,苏如绘没有解释的意思,自也不敢多问,只道:“小姐料得不差,今儿那小李子又来了。”
苏如绘想起来今天秀婉没跟着出去就是为了打发那小黄门,便笑着问:“他可是来还金子的?”
“可不是?”秀婉一撇嘴角,“还说了许多阿谀之辞,奴婢在宫里虽然见多了那些踩低拜高的,但他滔滔不绝说了快半个多时辰还不走,也算是少见了,亏得后来浮水有事寻奴婢,奴婢这才脱了身,到底他如今守着那边角门,奴婢也不能真的冷下脸来,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好运,能够被调到太后这儿来。”
苏如绘原本懒洋洋的依在榻上,闻言脸色一变:“多看着点浮水!别叫那傻丫头让小李子哄了去,那小黄门固然卑贱,心眼儿却比浮水不晓得多多少!”
“不如奴婢去和李公公说,换个人来罢?”秀婉提议道,“总放着这么个人奴婢实在不放心,上回她放柔淑郡主进来……”
“上回柔淑是她放进来的?”这段时间时间一件接一件,苏如绘还是刚刚知道,差点没尖叫起来,手一抬,旁边一套藏霓胚赤芍戏蝶茶具哐啷一下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秀婉叹了口气:“也幸亏是在仁寿宫里!柔淑郡主也是女子!此人断断不可再留了!”
苏如绘险些没气晕过去,拍着桌子叫道:“把那贱婢给我叫来!”
秀婉自不会阻拦,忙去叫了浮水进来,看到满地碎瓷,浮水一惊,又见苏如绘脸色铁青,双目喷火的瞪着自己,再笨也晓得是要问罪,她懵懵懂懂的行了个常礼,却听苏如绘咬牙叱道:“跪下!”
浮水不敢怠慢,扑通一声跪下,却呀了一声叫出声来,原来恰好跪到了几块碎瓷上,顿时本能的就要起身,然而苏如绘冷冷扫了她一眼,顿时叫浮水忍着痛跪端正了。
秀婉在宫里待得时间长,各种阴毒手段没见过也听过,苏如绘叫浮水跪碎瓷已经是光明正大,再说与浮水做的事比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并不说情。
苏如绘摸着腕上金钏,脸色时阴时晴了半晌,才悠悠道:“你到我这里来,我可曾亏待过你?”
“小姐待奴婢很好,都是奴婢愚笨,做事惹小姐生气。”浮水战战兢兢的说道。
“只是愚笨吗?”苏如绘眯起眼,语气平静,浮水却无端听出一丝寒意,与上两回被苏如绘发作和被秀婉敲打不同,她本能的感觉到,这次若是一个回答不好,即使苏如绘,想要自己的性命也不难,忙哽咽道:“是奴婢昏了头,求小姐饶命!”
苏如绘眼神飘忽,没有理她,而是问秀婉:“今年的年末不同往常,光奕长公主归宁,必是要比寻常时候更忙碌,咱们帮不上忙,也不要给人添乱,你看怎么办?”
秀婉会意,欠身道:“大雪连日,宫里年年都会冻死那么一两个,并不是打紧的人,大节下的,提了晦气,悄悄去掖庭那边说一声,自有人拿席子卷了出去。”
浮水悲叫一声,没命的膝行几步,也顾不得地上瓷器,生生拖出两道血痕,上前拉住苏如绘的裙裾,恐惧道:“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放肆了!以后小姐和秀婉姐姐说什么,奴婢一定听,求小姐饶命!”
秀婉眉一皱,上前两步扯住她头发拖开,叱道:“什么时候了还敢打扰小姐!”
“这样的机会我与秀婉都给过你,只是你几时听过?”苏如绘摇着头,“这宫里人人都不容易,你想活,而我也想活,可像你这样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自己往死路上走,还连带着想拖我下水的,我还是头回见到……”她使个眼色,秀婉拿过旁边一只瓷瓶,在浮水脑后用力一敲,浮水哼都未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苏如绘冷静吩咐:“先把她拖到屏风后,仔细看看砸的地方若出了血,好生擦去,把这里收拾了,瓷片的血不可让人看到,只说我不仔细打碎的,等晚上白鹭、飞鸥她们睡下,去把她拖到外面……作孽就作孽吧。”
秀婉一怔,道:“小姐,不是奴婢要替浮水说话,这贱婢行事死了也是活该,留着没得连累了小姐!只是方才那番话也是为了恐吓她离开玉堂殿后莫要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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