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好着呢,有你给的药引……”周意儿脸上掠过一丝阴霾道,“不过二叔打算把大姐接回去!有可能还不安排在帝都,而是去江南住上一段时间!昨儿正急急的收拾东西,估计现在已经出宫了!”
苏如绘诧异道:“这是为什么?”
“说起来倒和你有点关系——那支白玉金参!”
苏如绘奇道:“什么关系?”
“你知道张眷病得厉害,若再控制不住病情,肺痨那是铁定的了。”周意儿叹了口气,“昌阳郡夫人求了太后指了太医院正亲自去看,余院正开了方子,一样要此药为药引!”
“这余院正……莫不是专门替北戎卖白玉参的么?”苏如绘不由哭笑不得,但她很快想到关键处,“难道他们找了弃病?可是弃病那里的也才刚够而已。”
“还是余院正悄悄给姑姑身边人透露了底细,二叔赶紧应对的。”周意儿提及此事就是一阵咬牙切齿,“据说昌阳郡夫人说了,反正大姐这边没找到药引的时间也没见什么,不如先将白玉金参给她女儿用,然后威远伯府另寻一支给大姐就是。”
苏如绘眉一蹙,周意儿已经恨得骂出声来:“白玉金参这么好寻,威远伯怎么不给自己女儿弄一支入药,却来打我大姐救命之药的主意?”
但太后虽然待张眷并不亲近,张子仪却是太后娘家近年最出色的一人,正当壮年,张氏一族日后辉煌,在太后去后,少不得托付在他手里,张眷乃是嫡出之女,张子仪若开口,无论太后还是长泰,甚至连皇后自己,也断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这对于周弃病而言,却是极为难堪,她的药正喝到一半,这支白玉金参也不过是正好够而已,这般断药,极容易留下病根,到时候就算真的再寻到一株白玉金参,也是无用。
而张眷如今性命危在旦夕,这讨药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周弃病除了避走拖延,将整支白玉金参用完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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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子兮之令,今天三更……
第八十二章 掖庭
苏如绘也没想到坠湖还会牵出这么一件事来,揉着额角道:“既然如此,倒真的要避上一避,可惜我不晓得,若不然,却要去送一送。”
“你可千万不要去,现在宫里已经有风声说那支白玉金参是你给的,昌阳郡夫人没准就会找上你,据说昌阳郡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你给了我大姐却没给她女儿,估计会结仇,快点别沾上此事。”周意儿正色起来,“我竟差点忘记了大事!昨天我已经叮嘱了张嬷嬷和弃病身边那天看到你送参的人,不许承认那支白玉金参是你给的,只说你恰好遇见了我二叔寻到,从宫外送进来。这会儿告诉你一句,你家若没有第二支、或不打算给昌阳郡夫人,千万千万莫要承认,反正那些直接看到的人都陪我大姐出宫了,这是怕你被记恨,可不是我周家不念你恩!”
“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连好坏也分不清楚么?”苏如绘一扬眉,道,“张眷可也真命苦,怎么好端端的就和霍七一起坠了湖?到现在掖庭都没查出来为什么缘故!”
因两人虽然暂时救活了,却一直奄奄一息,神智不清,所以也无法发问,只能审问附近的宫人来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中被审问最多,看见最多的就是霓美人身边的那个叫做惠心的宫女,但即使惠心也没听见两人在假山上争论什么,最紧要的是,虽然她看到先打算下假山的那个人被后面的人踩住裙摆才导致两人一起坠湖,可是由于夜晚的缘故,她也分辨不出到底谁先谁后。
并且坠湖后,被那小黄门救起推上岸,两人衣裙俱是水淋淋的又在池边雪地上沾了不少污垢,却是分不清楚谁的裙摆被踩过了。
如今掖庭估计也是一筹莫展之间,周意儿又是气又是急,扯着手帕道:“可不是?据说现在贵妃天天亲自在那里坐镇哪!”说着周意儿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对苏如绘道,“如绘,我记得你仿佛与二殿下关系尚可,不如想个办法问他一问?”
苏如绘沉吟道:“倒不是我不肯,只是你也知道怀真郡主不喜欢我,这段时间贵妃掌宫权,故此我连仁寿宫都不太敢出,而太后不见人,二殿下也不会来请安,却怎么问?”
周意儿琢磨半晌,也觉得这是个问题,不免叹了口气道:“丹朱郡主住着宫里倒也罢了,怎么怀真郡主放着宁王府不回,也在西福宫里生根发芽了不成?”
苏如绘心道,她哪里是想在西福宫生根发芽,她是想在某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这么想着心里也不舒服起来,便道:“莫如这样,咱们先去探望瀣儿姐姐,然后再一起去掖庭问一问?”
“这样好么?”
“也没什么犯忌讳的,咱们一起走,我是被那怀真郡主弄得怕了,若不然独自去也可。”
“我倒不是担心怀真郡主,是担心太后与陛下……”周意儿犹豫着道,“会不会觉得我们多事?”
苏如绘摇头,周意儿见状,便道:“不如把丹朱郡主一起叫上。”
东胶国的小郡主,宠爱程度不在霍清瀣之下,叫上她,最重要的是丹朱的身份,与怀真郡主齐平,不似苏如绘与周意儿这样无品无级的尴尬。
苏如绘道:“到时候略问一问吧,我听说丹朱郡主被当晚的情况吓着了,一直有些恹恹的。”
“幸亏你当时和丹朱走的一路,而我是和霍七走的一路。”周意儿不免庆幸道,“否则说不定就会被攀诬上来,话又说回来了,怀真郡主怎么是那么个不讲理的人!”
苏如绘也不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道:“咱们走吧。”
霍清瀣依旧在彩明轩,地龙烧得极热,这里的宫女已经增加了一倍,内室静悄悄的,焚着安神香,霍清瀣仰面躺在帐中,脸色愈加苍白,仿佛一块无瑕的白玉,越发映衬出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沉的阴影,这时候的小霍氏有一种使人心平气和的美丽,只是她的气息,微弱如风中之烛。
两人看过,悄悄退出内室,这才召来宫女询问情况。
“……院正说,风寒入骨,只能烧着地龙,然后用药与针灸慢慢拔除寒气。”这宫女正是冰儿,才十三四岁年纪,也难怪那天晚上周意儿会让秀英代她去送炭,年纪确实不大。
“那么院正有说什么时候好吗?”苏如绘问道。
冰儿摇了摇头,似乎有点难过:“奴婢不知道。”
苏如绘蹙起眉,两人干坐了片刻,周意儿便当众提道:“不如咱们去掖庭问问?”
“也好。”说着苏如绘起身,叮嘱冰儿几句小心伺候,便一起出了彩明轩。
“里面地龙真热。”出来后走了一段距离,周意儿吩咐新荷与秀婉都离得远一点,对苏如绘道。
苏如绘道:“也许是风寒太重的缘故。”
周意儿感慨道:“当初刚进宫时看到她那么受太后喜爱,我心里嫉妒极了,还和你诉苦过好几回,可是没想到刚才看到她躺在那里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我却忘记了嫉妒,只想着她好起来该多好,若不然,这么美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去了,多可惜。”
“咱们仁寿宫里的这几个人,说到底就算心里有些不爽快,也不过是小女孩子斗气罢了。”苏如绘也有些戚戚,“而且霍七平时待我们也没什么不好。”
“我只是想不明白,张眷好好的找她干什么?就算张眷不忿,想要谋害她,难道不会挑个没人的时候约她出去么?何必要做这么愚蠢的事?”
“听霓美人身边的宫女说,似乎是不小心踩到裙摆两人才坠湖的,也许这里面没有我们想的那些弯弯绕绕。”
周意儿摇头道:“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两个人说话就说话了,做什么要跑到假山上去,还是晚上太液池边的假山!”
苏如绘其实也觉得心里没底,当初她和甘棠交易,是让甘棠帮忙将怀真郡主赶出宫去,以便自己对付宋采蘩,这件事情虽然和甘棠似乎搭点关系,但是被赶出宫的却是宋氏,而且,甘棠平时与霍清瀣关系一直不错,他要赶怀真郡主出去,也不必差点搭上小霍氏的性命吧?
“那个霓美人的宫女也有问题。”周意儿还在猜测着,“听丹朱说你当时跑得急也摔着了,可有去太液池边洗手么?”
“没有,一来听出秀英的声音,以为你出了事,急着去看;二来,池边滑,我在旁边树上随手抓了点雪擦了擦就是了。”
“可不是?连你都晓得池边路滑,何况是那进宫已经颇有段时间的宫女?”周意儿一撇嘴角,“晚上单独去太液池边洗手,又是冬天,她就不怕自己脚下滑跌下去?而且她在的那个位置,恰好没有挂灯!”
苏如绘道:“掖庭必然也想到这些,估计正在头疼呢。”
“咱们走快一点去看看,也许还能看到审讯过程。”
“这怎么可能?掖庭肯让咱们进去问几句就不错了。”两人议论着,向掖庭缓步走去,却在这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乘轿辇。
第八十三章 光奕公主
今天发的晚……因为吃完饭,我想睡一会,就一会,结果一不小心,醒来已经十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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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辇由两个身强力壮的内监抬着,旁边跟了一个穿红着绿的宫女,周意儿奇道:“那是谁?”
“不知道。”苏如绘瞥了一眼,那宫女与内监都看着眼生,说话间轿辇恰好与她们迎面遇上,这处的宫道偏偏窄了些,那宫女眉头一皱,就要呵斥两人让开,好在轿辇里的人淡淡道:“让两位小姐先过去罢。”
周意儿和苏如绘走远之后,前者忍不住气道:“那是谁!”
这一句却不是问里面人的身份了,而是不忿。
“我倒想起来了,那个叫惠心的宫女,不是一个封号为霓的美人的贴身宫女吗?刚才那个或者就是。”苏如绘道。
“霓美人?似乎正当宠,难怪这么无礼!”周意儿话音刚落,苏如绘连忙瞪了她一眼,周意儿见苏如绘若有意若无意的看了眼自己身后,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跟在自己身边的可不是早已收服的秀英,而是刚调过来的新荷,顿时噤了声。
她挥手吩咐秀婉新荷都离远一点,这才压低声音对苏如绘道:“她跑去掖庭那里看惠心?你说她与坠湖之事有关系么?”
“应该没有,太后亲自过问,掖庭岂敢不尽力?这样都没牵涉到霓美人身上,要么她清白,要么那叫惠心的宫女对她真的忠心。”苏如绘思忖着说道,“不过霓美人为何要害瀣儿姐姐与那张眷?她是陛下的宠妃,膝下又无皇子,再说有皇子,也该似辛才人那样把矛头对准了五位殿下,却与未来的皇子妃有什么关系。”
周意儿道:“我现在瞧谁都有些可疑,听说掖庭办案最是利落,怎么这件事情却如此难查?”
苏如绘心道恐怕不仅仅是难查,是两人身份难办吧,如果是第三人陷害还好,若果真是张眷与霍清瀣之间发生冲突,导致双双坠湖,这两人一个是太后的娘家侄孙女,一个是太后当公主养的太师孙女、贵妃侄女,这叫掖庭怎么禀告?
两人边走边揣测,不多时便到了掖庭前,正要进去,却见一个蓝袍内监正执着拂尘,带了两个小黄门出来,看到两人笑容满面的行个礼,道:“两位小姐怎么来了?”
“李公公!”见是李光,两人都不敢怠慢,周意儿顺手摘下一只玉镯悄悄塞进李光手里,道:“我们刚才去看过瀣姐姐,现在想来看看掖庭这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小姐有心了,奴婢惭愧,那起子奴才个个嘴硬的很,动了大刑也不招,奴婢这正要去给太后请罪呢。”李光道。
周意儿不由一惊,脱口道:“那我的秀英也动了刑?她能有什么嫌疑?”
周意儿这番话说的太快,苏如绘不及拉住她,等她说的差不多才暗暗扯到了她衣襟,李光依旧笑眯眯的,道:“周小姐宅心仁厚,怕是不清楚宫里那起子小人的心思,有些奴才平日里看着乖巧,其实算计起主子来一个比一个奸诈,小姐年纪小不懂得,以后时间长了就明白了。”
苏如绘见周意儿还要说话,连忙抢道:“李公公辛苦了,其实也是秀英跟了意儿姐姐时间长一些,服侍尽心,意儿姐姐因之有点舍不得她罢了,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审出是哪个人如此胆大包天,谋害了瀣儿姐姐与张家姐姐,意儿姐姐也是怕冤枉了好人……公公放心,该怎么审还是怎么审,意儿姐姐也不过问一句罢了。”
“两位小姐真是明白人,奴婢还要去回禀太后,两位小姐请!”李光笑容不减,抬手道。
“公公自去,我们想进去看看。”
等李光走后,周意儿气呼呼的低声道:“如今我算是晓得那些不受宠又位份低的妃子的难堪了!竟连自己无辜的宫女也救不得!”
“意儿姐姐你卤莽了,咱们来这里的托词就是为了打探审案结果,你关心秀英是没错,可是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为她招祸。”苏如绘正色道,“再说刚才新荷还在旁边,你那么一说怕是这新来宫女也要与你有隔阂,如今秀英能不能出来、什么时候能出来还是个问题,你这么做实在不妥。”
周意儿悻悻的咬了咬唇,两人在掖庭里问了问,各处宫人口风极严,也未同意周意儿见秀英的要求,只得无趣的返回仁寿宫。
这会仁寿宫门口却在忙碌,聚集了一堆宫人。
苏如绘远远看到,派秀婉去打听出了什么事,片刻后秀婉回来禀告:“小姐,说是周家那位闺名青燃的小姐要搬到曲台宫去,这会正在忙碌。”
“太后可算忙完了?这会是要亲自追究坠湖之事了吧?”周意儿终于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太后亲自过问和亲自追究可是两件事,之前太后的心思都放在了周青燃身上,如今总算转了些过来。
苏如绘却是淡淡一笑,转头对周意儿道:“六宫该安定一段时间了。”
周意儿偏头一想,恍然道:“你说的对。”她似乎觉得这四个字无法表示自己的心情,遂又道,“中宫稳,六宫才思安,这话果然没错。”
“凤位动人心。”苏如绘也莞尔一笑,两人避在一旁,等待宫门前忙碌完了再进去。
这一天黄昏时分,一道圣旨震惊六宫。
那位腊八入觐后就得了太后青眼,前所未有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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