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香凝沉默了一会儿。“好,妾身承认,但那是为了……”
“如果是你,你愿意吗?”饶逸风尖锐地反问。“你不也是做人媳妇的,那不也是你的责任吗?”
姬香凝沉默的更久,之后才轻轻地说:“如果有必要,妾身愿意。”
“好!”这声低喝蕴含着掩藏不住的怒意。“那么我就挑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怎么说?”
这回姬香凝不但沉默,甚至连双眸也垂下了,好半天后,她才又轻轻地开了口。
“相公……”
“如何?”火气还是很大的样子。
“妾身原是打算终生不嫁的,但是却嫁给了你,相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妾身当时知道你已经有心爱的女人了,所以,即使妾身嫁给了你,你也不会对妾身感兴趣,如此一来,妾身就能维持原有的独居生活了。”
饶逸风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所以,你在成亲那天才会把自己弄成那样,以为那样我就会躲你躲得远远的吗?”不待她回答,他马上又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你就错了,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赶我走,我根本就不想离开;如果不是赌一口气,我也不会三年不来找你,不管你是美是丑,结果都是一样的。”
姬香凝淡淡地瞥他一眼,默然无语。
饶逸风明了那一眼的含义,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当然,我这是马后炮,你自然不会相信,不过……”他一顿,话题随即转开。“你想改嫁吗?”话落,他不自觉地紧握双拳,屏息等待着答案,心头悄悄渗出紧张的汗水。
“改嫁?”双眸微微一愣,姬香凝似乎非常意外他竟然会这么问。“妾身从未如此想过,烈女不事二夫,这点道理妾身还懂。不知相公为何有此一问?”
无法掩饰自己松了一大口气的心情,饶逸风的唇边立时逸出笑容。
好极了,只要她不想改嫁,他就还有希望!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彼此公平一点,你不要逼我娶妾,我也不勉强你一定要和我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你觉得这样如何?”
姬香凝犹豫了一下。“可是……”
饶逸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够了!什么后嗣的问题让我来操心就好,你不必想太多,就算饶家真的断了后,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这不是有没有人会责怪她的问题,而是她身为饶家媳妇的责任问题呀!
姬香凝又思索片刻。“那么妾身退一步,妾身不再逼相公娶妾,但是请相公挑几位姑娘回去伺候相公,一年后,如果相公有中意的便收为妾侍,若是没有,妾身再另外为她们做妥善的安排,如何?”
伺候!?喂、喂!她说的伺候不是那种伺候吧?有没有搞错啊!她这不是白白糟蹋人家清白姑娘家吗?
饶逸风正想否决,可转念一想,却又不禁笑了。
他的妻子又想算计他了吗?也罢,他就让她算计,不过,她可不能怪他也算计回去!
“没问题,不过,既然你有条件,那我也有条件!同样以一年为期,在这一年里,你不能用任何理由拒绝我来找你。可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碰你,除非得到你的允许,可以吧?”
姬香凝又垂眸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而后扬眸。“可以,那么相公何时去挑人?”
“不必了,”饶逸风摆摆手。“你帮我挑就行了,不过,不要全给我送来喔!那样很麻烦的。”
“妾身明白,那么……”
“要送客了?”饶逸风了然地起身,“好吧!那我走了。”他转身向外走了两步,随即又停下,可他并没有回过身来,只听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啊!我想我还是先告诉你一件事,免得到时候你会太过失望。”
失望?
姬香凝轻蹙黛眉。“相公请说。”
只见饶逸风慢吞吞地把两手往后一背。“夫人的确如我想象中的一般聪慧,我相信,除了无意中被我瞧见夫人的真面目之外,夫人应该从没有失败过吧?”他歉然地轻笑。“不过,这回恐怕夫人又要失望了。虽然所有金陵城里的人都知道饶逸风是个风流公子,只要是女人,就来者不拒,但是……”
他调侃似的又笑了一声。“他们却不知道饶逸风长这么大,其实只和两个女人有过关系,一个是玉秀儿,她是芳红院的头牌姑娘,不久前她也从良了。至于另一个呢!我想你也知道了,就是海棠。
“所以说,无论你送来多少位姑娘,我都不会碰她们的,顶多只是让她们伺候我进膳,连更衣沐浴我都不曾让任何女人服侍过,因为饶逸风并非真如传闻中那般的风流浪荡,那只是做给人家看的,明白了吗?”
有好半晌都听不到姬香凝有任何回应,饶逸风正感奇怪时,姬香凝突然出声了。
“为什么要做给人家看?”
“这个嘛……”饶逸风又笑了。“等你愿意告诉我那些你现在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事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好了,这回我真的要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轻快身影,姬香凝低声轻唤,“虎玉。”
虎玉立刻出现在她身后。“小姐?”
“去查查姑爷刚刚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这次要非常仔细的查。”
“是,小姐。”
虎玉在晃眼间消失不见,姬香凝却仍静立在原地蹙眉思索。
这会是她头一次错看人吗?
不,她不会看错的,饶逸风面相上桃花之旺盛是她至今所仅见,这是她在成亲那晚就看得清清楚楚的,除非……
他也和她一样,桃花虽旺,流水却无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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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逸风匆匆转过主屋大厅要出门,不料迎面便抢来三人挡住他的路,而且其中两人一见到他就争着说话,不但一个比一个大声,还一个人揪住他一只手臂,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抢玩具一样。
“爷,刚刚有人送来……”
“爷,那不会是您要……”
“够了!”饶逸风还没听完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动作还真快啊,他想。“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是什么事了。”然后,他转向硬被老管家拉来助阵的饶府大总管郑全禄。“先告诉我,几位?”
“三位。”郑全禄恭谨地回道。
郑全禄年岁不到四十,高高瘦瘦长得像个帐房先生似的,在饶府里工作虽只有四年的时间,却是饶逸风在这府里最信任的人,而他对饶逸风则是彻底的忠实与绝对的服从,就算饶逸风要他立刻死在当场,他也会毫不犹豫,而且连一丁点的疑问或怨恨都不会有。
“好,那么……”饶逸风先对郑全禄使了一个眼色,待后者会意地眨了眨眼后,他才转身对老管家吩咐道:“就麻烦老管家安排她们到东跨院住下,再派几个婢女去服侍她们,以后我在府里用膳时,就由她们来伺候我。”
老管家这才眉开眼笑的走开去,饶逸风可以听到他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这才对嘛!那几位姑娘清清秀秀、规规矩矩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闺女,最好爷赶快收了她们作侍妾,早早为饶家添几个后嗣,这可比那个下不了蛋的狐狸精要……”下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饶逸风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对郑全禄意有所指地说:“那么,接下来又要麻烦你了。”
郑全禄微微一笑。“爷尽管放心去做您要做的事,属下预祝您马到成功。”
“谢了,我还真需要一点好口彩呢!”饶逸风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帮我去备马吧!”
“是。”
待郑全禄离去后,饶逸风才敛起笑容转向脸色异常难看的秋海棠。
“你想赶走那三位姑娘?”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又隐隐流露出一种质问的严厉。“你凭什么身分、什么资格想赶走那三位姑娘?”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以往的温婉典雅、柔弱无助已逐日消失,却更让他倍感受骗的愤怒。
秋海棠不由得微微瑟缩了一下。“难道……难道爷真的要收了那三个女人?”
饶逸风没有作正面回答,却告诉她,“她们是夫人送来的,所以你不能赶她们。”
“夫人?”秋海棠吃了一惊。“夫人回来了吗?”
“没有,不过我和她谈过,这是我答应她的,至少要留那三位姑娘在我身边一年。至于为什么,我想,我不必解释你也应该明白吧?”
秋海棠咬了咬牙。“那么,请爷也让杜鹃留在你身边一年吧!”
饶逸风冷笑。“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你坚持不愿意让你妹妹搬到城东小楼去住的原因吧?”
“既然夫人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秋海棠脱口道。
冷笑加深了。“因为她是饶逸风的正室夫人,而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寝,你根本没资格跟她比!”语毕,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可她也只不过是个丑八怪呀!
秋海棠实在很想这么吼回去,饶逸风的夫人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这是饶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实,甚至可能早已传遍整个金陵城了,就算她真的说出来,也没有人能够责怪她说错了。
但是,她终究还是忍下来了。
好吧!她承认她失宠了,因为她生不出孩子来,所以她更要把杜鹃送到饶逸风的身边去。从现在开始,她得好好的计画计画,女人有的是手段,她就不信饶逸风统统躲得开!
第四章
燕约莺期,
恼芳情偏在,
翠深红隙,
漠漠香尘隔,
沸十里,乱丝丛笛。
……周密·曲游春
饶逸风从来没有追求过女人,所以老实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追求女人。不过他有嘴巴、有耳朵、有眼睛,还有男性本能,所以他可以间、可以听、可以观察,还可以靠直觉判断。
而他的第一个直觉就是,美男计用在那个女人身上只会变成蠢男记,所以……咳咳!美男计可以优先闪一边凉快去了。
接下来呢?看那个女人的衣饰典雅大方、家俬摆设单纯简朴,可见那女人也不是爱慕虚荣那一类型的。而且,除非有事,否则她绝少踏出梅林半步,所以那女人也不爱玩耍热闹。
啧啧!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女人还真麻烦耶!
好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好象怎么想都搞不定,那就先让他去探探敌情,再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反正一切都要先有个开头,否则光靠他坐在那里想破脑袋,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从天上掉下来砸烂他的脚趾头吧?
因此,刚开始的时候,他真的只是去找姬香凝纯喝茶纯聊天,连点心都没有,而且大部分都是他在自说自话,因为她好象也不怎么喜欢聊天,他甚至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当然,也可能是她根本不想和他聊天,所以他都很小心地在姬香凝露出不耐烦的态度之前告辞离去。
不过,姬香凝的不耐烦并不会直接表现在神情上,而是表现在一个小动作上,她会去摸书本,很简单的动作,很简单的含义……你打扰我看书的时间了!这种小动作通常在他喝完一壶茶后没多久就开始了,也就是说,她顶多只能忍受他一壶茶的时间而已。
真悲哀!
但是,他还是很有耐心地天天一大早就跑去找她喝那一壶茶,至少,那壶茶是在梅林以外绝对喝不到的梅心茶。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
“相公会下棋吧?”姬香凝突然这么问。
“啊?会啊!要下吗?”
“嗯!来下一盘吧!”
“好啊!那……叫虎玉重沏一壶茶来好吗?”
于是,两人摆开阵势,在虎玉重沏一壶茶来之后,攻杀便开始了。一个时辰后,在他下了某步棋后,姬香凝突然深深地看他一眼。
“相公的棋艺很不错。”
饶逸风咧嘴笑了。“也没什么,以前我师父老找我下棋,说是要磨练我的耐性,结果下着下着,好象不但磨了我的耐性,也提升了我的棋艺。不过,夫人这么说实在令人汗颜,夫人的棋艺才是真正称得上高明吧?”
没理会他的客套话,姬香凝边落子,边又问:“相公的师父是?”
饶逸风稍稍顿了一下。“呃!是……是教我念书的老师。”
没忽略他的犹豫,姬香凝又瞄他一眼,但没再说什么。这一天,他们连下了好几盘棋,也是饶逸风头一回有机会留在梅林里用午膳。可午膳过后没多久,虽然姬香凝尚未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饶逸风还是很聪明的告辞离去了。
欲速则不达,见好就要收。
虎玉注意到姬香凝在饶逸风离去后,仍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梅林小径,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姑爷棋艺真有那么好?”
在姬香凝身边那么多年了,她当然了解姬香凝为什么会突然找饶逸风下棋,很简单,就只是被他缠得不耐烦了,所以想让他狠狠地输上几盘棋,而后羞愧地自行退开,最好是从此躲在家中闭门反盛永不复出。
但是,就连她也看得出来,饶逸风输是输了,可输的并不惨,甚至是只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嗯!他的棋艺的确是相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许和大师兄在伯仲之间吧!没想到像他那样看似不学无术的人,却有如此高明的棋艺。不过,这不是我在意的事,而是……”姬香凝神色平静,语气却有点迟疑。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下棋的风格,一直以来,只要和对方下个一、两盘,我大约就能抓到对方的特性,可只有相公,我和他下了四、五盘,不但摸不着他的底细,而且还有种绕着风跑的无力感。”
“可是小姐都赢了啊!”最后的胜利者才是赢家吧?
姬香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苦笑。“就是这个问题,到最后一盘为止,我都不太确定到底是他真输给了我,还是他故意输给我的。”
“不是吧?”虎玉一脸的意外。“普天之下,除了老爷之外,还有谁赢得了小姐您?”
“所以我才很想知道他的师父是谁?”
“姑爷不说了吗?是教他念书的老师,虎玉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姬香凝又沉默了一下。“你去查吧!不过,我有预感,你查到的人不会是我要的答案。”
“虎玉不懂。”虎玉困惑地说。
姬香凝微微一笑,“你不需要懂。”而后转开话题。“上回让你查的事呢?有结果没有?已经一个多月了,需要这么久吗?”
“早就查到了,姑爷说的是实话,”虎玉说的很不情愿,神情很不情愿,目光更不情愿。“虽然姑爷的女人确实很多,却都只是结伴到处玩玩而已,即使对方主动投怀送抱,姑爷也不会随意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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