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身体里那把火好像开始不受控制了,籍羽其实脑子一直很清醒,这种情况让他有些心惊。他是个意志力十分坚强的人,否则也不能忍受十几年不碰女人,眼下居然超出了他的控制。
籍羽忽然想到方才赢玺口中的酒似乎有些异样。他松开手,却见她鬓发微散,两颊染了桃花红,一双媚眼如丝,早已是动情了。
“赢玺!”籍羽真是怒极了,将欲火强压下去,恨不得狠狠教训她一顿,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无奈,“你怎可如此任性。”
赢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狡黠的笑容里带着魅惑,“巫山云雨露,不过你只沾到一点点,对你来说很容易便能控制住,不过……我喝了一整瓶。除了欢爱,没有别的解药,你现在可以选择找别的男人过来或者自己救我。”
籍羽愣住,这药的名声他也略有耳闻,药性霸道无比,若是没有交欢便会血脉爆裂而死。
静默许久,他猛然打横抱起不断往他身上蹭的赢玺,大步往寝房去。
夜色春光旖旎。
一晚不知疲倦的互相索取,次日籍羽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无人。
被褥上还残留了淡淡的酒香和她身上的体香,籍羽心中剧痛,他坐起身,看见床榻上几片落红,呆怔了片刻,才瞧见石枕上放了一张写了字的白帕。
他展开帕子,劲秀的字映入眼帘——诈尔,无药。
短短四个字,籍羽能想象她说这话时俏皮狡黠的样子。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急忙起身穿上衣物,准备去追人。
这辈子他第一次无视自己的忠,无视一切,只想留下她。
此时,车队已离开宁城五六里。
若非赢玺临时选择坐马车,现在早行了十几里了。负责护送的季涣皱着眉头,昨晚的事情他略知一二,心想大哥做事也太不爷们,管他公主还是城主直接抢了……但隐隐又觉得这样做才是大哥的风格,顾大义不拘小节。
正在季涣纠结的时候,身后马蹄声渐近,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籍羽单枪匹马的追来,心中埋怨:也不多带几个人来!
旋即他又想着是放水还是直接叛变……
马队停下来,籍羽策马停在马车旁,俯身撩开车帘,冲她伸出手。
赢玺用衣袖胡乱擦脸,眼睛红红的望着他,破涕为笑,“你能追来,我真高兴。”
然而,她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俯身在他的手心落下一吻。
草长莺飞二月天,春风轻拂面,籍羽却觉得自己失去了生命力。
第364章 摊上大事了
“我欲守护大秦,就如同你欲守护我一般,是情意更是责任。”赢玺盈满水汽的眸子定定望着他,像是要印入脑海里、心里、骨血里。
秦国宗室女子不止赢玺一个,但是只有她才抵得上一名直系血脉的质子。
赢玺清楚能真正影响她婚事的人是赢驷,如果他心里满意这门婚事,早早就指婚了,根本不会拖到现在,但她不恨,身为公主本就应当承担家国大任,她很高兴自己最美好的年华是与最爱的男人一起度过。
“不。”籍羽低低道,“不同,我对你,无关责任。”
即便不能挽留,籍羽还是想对她说真心话,因为这次不说,这辈子就再没有机会说了,“我喜欢你,我这辈子就只喜欢过你。”
籍羽和前妻是父母在世时给定下的娃娃亲,成年以后便自然遵从长辈的意愿娶她过门。籍羽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战场之外性子还算温和,亦不贪恋美色,那位女子是老实本分的人,两人婚后相敬如宾,从来没有争执,但也没有男女之间的喜爱之情,处的久了就生出些情分。
前妻在他出征之时病故,当时腹中还怀着他的骨肉,而他直到妻子坟头长了荒草才从战场返回,他颇受打击,觉得自己身为男人不能保护妻儿,日后便无心再娶。
起初籍羽觉得赢玺是一时兴起,便没有搭理她,保持这疏离恭敬的态度,后来熟悉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也只是把这个小他十来岁的女子当做妹子看,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悄然转变,他说不清楚,待惊觉时,居然已经如此深刻。
车队再次启程。
籍羽浑身冰冷,只有手心被赢玺亲吻过的地方发烫,他紧紧攥起手,害怕这最后的温暖流失。
季涣在马上回头看了他一眼。碧草连天里,那一人一骑像是草原孤鹰……
季涣比任何人都了解籍羽,所以没有多废一句口舌去劝说。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私心。有人蝇营狗苟的求生,也有人摒除私欲为挣天下一方安宁而牺牲,季涣介于两者之间,他只是喜欢杀戮时的畅快。但他知道籍羽是后者,赢玺也是。
小半个月过去。
季涣护送赢玺回宫之后,便立即去见了宋初一。
国尉府后庭院内。枝叶重重的梅花林里放了一张能容七八人的矮榻。宋初一饮了一口在泉水中冰过的米酒,满脸惬意的与季涣叙别来之情。
季涣简单的说了几句自己的情况,便立刻与她讲起了籍羽,“赢玺公主把大哥放倒了,男女之事嘛,我原以为大哥并不太在意,可是我护送公主回来的途中,大哥单骑追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俨然已经不能自拔,先生可有办法帮一帮大哥?”
“啥?公主把羽给睡了!”宋初一由惊讶转而大笑起来,“哈哈,不愧是赢秦的公主。”
“先生,说正事。”季涣皱眉道。
宋初一抹抹嘴,龇道,“这个可不好办,毕竟是两国联姻,要不让公主去揍左丞相一顿,以泄心中之愤?”
季涣自动忽略那些不靠谱的话,抓住重点,“先生有办法?”
不好办,不等于不能办!
“额,我没这么说。”宋初一摆摆手。
季涣激动的拽住她的宽袖,“先生一定要救救大哥,季涣十辈子给先生做牛做马。”
“你?”宋初一挑眉打量他几眼,“我才不要你这头糙牛。”
宋初一往边上挪了挪,季泱扯着袖子把她给拽回来,“先生要怎么样才肯帮忙?但凡先生说出来,涣百死不辞。”
宋初一扯回袖子,若有所指的道,“不如你去巴国播种吧,那片土地广袤而肥沃,就是没有种子,眼看就要荒了。”
季涣面色一僵,立刻就想到自己曾经被巴国女子拉进小树林里……
宋初一好整以暇的抿了口米酒,冰凉的感觉从咽喉一直滑到腹部,分外清爽。
“先生若是能救大哥,我去。”季涣咬牙道。
宋初一咂咂嘴,“我就喜欢你把玩笑当正事的认真劲儿。”
说罢,她不理会季涣的脸色,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思索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成定局,就只有以后伺机而动。我听说右丞相精通配些奇特的药,譬如有一种就能让人吃了以后慢慢呈现出一种病态,逐渐加大药量,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像死了一样。”
“真的?先生与右丞相是结拜兄弟,是否能讨来?”季涣把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只要有办法,被涮几句又有什么关系!
宋初一正在细细的将袖子理平整,听见他这话,不禁笑道,“嗤,你傻了吧,我去要算什么事儿?人家是亲兄妹,不比我这结拜的强?一番声泪俱下的诉情衷,管比我磕一百个响头有用。”
上一次与樗里疾的坦诚对话,预示着他们之间肝胆相照的日子已经过去。
何况就算没有那一番话,樗里疾一心为大秦,保赢玺的事情多少会动摇秦魏盟约,宋初一不想也知道,自己去求,理由不够充分,十有八九会被拒绝。
但赢玺不同。
“是我糊涂了。”季涣恨不得立即去告诉赢玺,但此时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宋初一,“公主已经入宫,我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先生……”
宋初一挠挠头,凑近他低声道,“信我来传,但要以你的名义,且你必须保密。另外送嫁时我会安排你同行,届时你得提醒公主,莫要急于求成,我这边需要时间部署她假死之后换‘尸’,更重要的是盟约也需要一段时间缓冲,最好控制在五年左右,当然也不一定会成功。”
说起来也无非就是“死遁”两个字,但是偷人家老婆又不是偷菜,更何况是一国之后,岂有那么简单!想当初秦国花了多大的代价才从魏国救出宋初一。
干这种事情,赢驷是不会允许牺牲秦国在魏国培养多年的密探,所以一切得从头开始。
季涣听着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厮是早就做好了计划,方才假意拒绝仅仅是为了逗他玩!
意识到这个,季涣心情就郁闷起来,他就是不喜欢宋初一这点,猥琐!没德行!
“先生好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自重!”感激归感激,不喜归不喜,在季涣看来是两码子事儿。
宋初一没脸皮的乐道,“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就着火。”
季涣无语的望着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讲。
闷闷的喝了几爵酒,季涣浑身不自在的起身要走。
末了宋初一还倒打一耙,“咳,你这个人,就是没有趣,还是你大哥好,那胸膛……啧啧,他要不是贞洁烈男宁死不从,我……”
“你怎样?”赵倚楼杀气腾腾的声音陡然冒出来。
宋初一打了个冷颤,循声看见一袭象牙白袍服的赵倚楼,长身玉立于莹碧的枝叶间,俊美不似凡俗,若不是一脸杀气,简直恍然难辨人神。
季涣忽然心情大好,驻足准备看热闹。
宋初一一拍额头,“哎呀,你不是说有事先走?我也是从官署里偷跑出来,一身都是琐事,不如一起走吧。”
季涣落井下石,“我看赵将军有话与先生讲,我先告辞了。”
虽然遗憾看不见宋初一的笑话,但肯定不能让她躲过去。季涣说完,便草草施礼告辞。
宋初一淡然目送他离开,转眼看向赵倚楼的时候脸上已经堆满笑。
“小心肝快来坐,我给你盛一碗酒。”自从上次哄赵倚楼成功之后,宋初一屡试不爽,这回谄媚起来驾轻就熟。
赵倚楼一屁股坐下,接过她递来的酒并不喝,一双黑沉沉的眼盯着她,“你方才说籍将军的胸膛如何?不是贞洁烈男你又要如何?”
“哎呦,我是说他身姿伟岸胸膛宽阔,肯定是个好依靠,我原本想将甄妹子许给他,谁知他非要给先嫂夫人守身如玉,我只好作罢了。”宋初一以前不愿意对赵倚楼说半句谎言,但现在发现,太过真实的话语容易伤人,善意的谎言还是可以有的。
赵倚楼冷哼一声,“胡说八道。”
分明一句气话,却带着几分纵容。
两人安静坐着饮酒。
一片梅树叶子落在酒器中,漾起一圈圈涟漪,光晕映在赵倚楼完美的侧脸上,如玉生辉,宋初一看的入神。
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誓言,想起自己与他的约定,宋初一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赢驷拖着赢玺的婚事,实际上是把籍羽当做一个后备人选,若是日后用不着联姻,成全赢玺下嫁也行,反正籍羽是跑不掉的。
像赢驷这为了江山基业连自己亲妹子都得利用的君王,就不要妄想和他谈什么情分了,因为他一定会做出一个最利于秦国的选择,所以宋初一要保全自己,在赢驷在世时,就必须把自己放在对大秦完全有利的一面,若是不能,须得加紧谋划退路。
她得做两手准备。
在忙碌的筹备中,九月很快到来,赢玺公主终于嫁出去了。
酒馆、博弈社等各种场合无不是秦国士人的扼腕太息。赢玺能征善战,更怀有一颗赤子之心,在他们看来是一代奇女子,结果呢……秦国打了胜仗,反倒还把她给赔上!
这笔无头债自然就扯到了张仪身上,一时间满城都是声讨他的言论。
第365章 然后怎么样
声讨张仪的言论越来越多,士子言论自由,又不能暴力镇压,控制的作用微乎其微,后来似乎连赢驷都开始对张仪起了疑心。
次年三月份,在秦赵摩擦的处理中,张仪与其他大臣意见相悖,终于忍受不住被怀疑排挤,朝会时愤然丢下相印离秦。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在列国之间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张仪一出咸阳,立即就有几国向他发出了邀请,张仪“几番思虑”最终去了魏国。
那是他的母国,他要为母国效力,没有人怀疑动机,除了公孙衍。
而自从上次公孙衍被俘,回到魏国之后,官位虽未动,但威望明显不如从前。且公孙衍秉性刚直,说话办事都分外锐利,新任魏王重君权,容旁人对自己的决策有丝毫质疑,吃软不吃硬,两人秉性相冲,公孙衍备受冷落,张仪一入魏,什么都还没有干便轻而易举的把他顶替掉了。
宋初一看得出这是张仪和赢驷合演的一出戏。
张仪这种大才,任何国君都不见可能因为几句流言就把他赶走,而赢驷把那种怀疑又竭尽全力挽留的纠结情绪演绎的淋漓尽致,让宋初一一度不辨真伪。
而更让宋初一感叹的是赢驷的自信和魄力,毕竟让张仪离开秦国要冒着巨大风险,谁知道他会不会一去不返?赢驷却敢让张仪一去魏国便是四载。
张仪入魏,主要是为了进一步劝魏国归顺。
如今这个世道,盟约只能代表一种态度,任何盟约所起到的约束力都微乎其微,当初秦魏联姻没多久便发生了一场恶战,之后战争更是频频发生,而这一次秦国需要最短五年的缓和时间。
道理很简单。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反而有可能被撑死。
秦国吞并了巴蜀和义渠,国土面积暴增,然而人口混杂、人心不稳、地广人稀。又加上和魏国旷日持久的一场战争消耗,国力并没有因为土地的扩增而提高,兵力也不可能因为人口突增而变强,所以秦国当务之急就是休养生息。把新吞并的土地和人口慢慢消化融入秦国。
如今秦国不宜再战,秦魏世仇,所以自然要极力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稳住魏国。让它把目光暂时放到其他国家去。
秦国正在尽全力争取这段缓冲期。
张仪离秦之后,宋初一任左丞相。
秦国暂时休战,所以邦交任务繁重。宋初一大多数时间都在东奔西跑,在列国之间斡旋,极力避免战争。
在宋初一任职的这四年里,秦国只曾与赵国打了一仗,赵国一败,她趁机谈判弄了两个城池回来,除此之外,一切安宁。
四年之后,张仪辞去魏国丞相官位,回到秦国,宋初一称病辞去相位,而张仪再度被启用为相。
宋初一任国尉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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