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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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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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怀瑾在卫国还要向诸位多多请教。”

“怀瑾大才,我等愧不敢当!”众人连忙回礼。

即便宋初一不这么说,所有士子也绝不会有任何不满,能说出“顺道者昌,逆德者亡。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之言的人,又岂是小聪明?但是他们见宋初一没有丝毫傲气,心下不由又多了几分好感,说起话来也更加自在。

宋初一也很明白曲高和寡,她不过是迎合卫国国情说了几句言论,根基不稳,一旦太过离群,想成事恐怕困难重重。没有稳固的大山垫脚,爬的越高便会摔的越惨。她想在卫国打下根基,所以不欲把自己捧到“高人”的位置上。

天下士人多出齐鲁卫宋,齐鲁两地未必能容得她一个少年言论横行,宋国又不宜留,这也是宋初一为何选择卫国的原因之一。

一行人还是去了那日的酒馆,酒至酣畅,有人问宋初一道,“怀瑾目光透彻,不如评一评魏王、魏国如何?”

众人也都一副洗耳恭听状。

宋初一抚了抚眉梢,昨日刚刚在卫侯那里将魏国批判的一无是处……今日就实话实说……

沉吟片刻,宋初一道,“好,怀瑾就姑且一说。”

宋初一直了直身子,道,“怀瑾曾听闻有人言,魏王是个明君,只是时运不济,在几次重大决策失误,导致魏国一蹶不振,怀瑾以为然。不过,魏王并非是时运不济,而是无识人擅用之能!”

“却也是!信庞涓而废孙膑。”有人立刻便举出一例。

宋初一笑道,“庞涓也是把利剑,但魏王不会用,终究伤了自己。”

“公子昂为相,也不是时机。”姬眠叹道。

昨日宋初一把公子昂批判的一无是处,一是因为他现在的作为的确如此,二也是图卫侯听的高兴。以前公子昂乃是颇负盛名的一位名将。十年前河东之战,商鞅诡计骗公子昂议和,将他掳回秦国,魏军被轻易击溃。

魏王受人挑拨,认为公子昂叛国,一怒之下将其家小全部杀光。

反而秦国善待公子昂,并委以重任。他在秦国任职期间,率秦军两次大败楚国。后来魏王得知当初乃是商鞅诡计,悔恨不已,割地换回公子昂回魏。

回魏国之后,公子昂心灰意冷,整日饮酒作乐,对政事也是得过且过,行事越发荒唐。但魏王对其愧疚,又念魏国暂时无人能任丞相之职,便依旧由公子昂担当。

公子昂七岁便能赋诗,才学高博,是一名儒将,在降秦以前任丞相之职时十分有建树,劝农、鼓励经商,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魏国的综合实力,只可惜为人太恩怨分明,魏王杀其家小,他怕是至死难以释怀,如今任丞相纯属尸位素餐。

宋初一喝了口茶道,“魏国一片大颓之势,好在魏王不昏庸。能否重振山河,就要看是否有无双国士力挽狂澜了。”

“先生说的好!”隔壁雅舍内忽有个年轻的声音赞道。

宋初一微微挑眉,便又听那人道,“不知先生是否称得上无双国士?”

话中锋芒毕现。

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众人转头,只见一华服少年伸手挑开帷幔,一张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宛若杨柳月清风拂面。

“怀瑾先生大名一夜之间若这苍茫大雪,席卷了整个濮阳,今日有幸一见。”少年目光宋初一身上略一打量,“深以为还不如闻名不见面。”

姬眠哼道,“公孙郢几,你也就是趁着允祀不在才敢放肆,告诉你,我们砻谷府利口易主了。”

“是吗,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公孙郢几一笑间贝齿微露。

公孙郢几是上大夫公孙健之子,年十八,颇有雄辩之才,与南祈辩论每每落于下风,但越挫越勇,每有辩论,都与南祈针锋相对。

“怀瑾,骂他!”姬眠捅了捅宋初一。

第48章 潇洒真君子

宋初一也不理会姬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了公孙郢几一眼,道,“公子是去是留?”

“先生还未回答我的话,如先生这般人才,是否可称为国士?”公孙郢几追问道。

评人容易,评己难。

两日来,关于宋初一的表现,众人即使未曾目睹也有所耳闻,根本没有少年的轻狂和锐气,听到如此犀利的问题,也都饶有兴趣的等着看宋初一如何回答。

真是一个个看热闹都不嫌事儿大!宋初一支着脑袋,慢悠悠的问道,“国之大才谓国士,敢问公子,何谓国之大才?”

“能使国家昌盛者,是国之大才,诸位以为然否?”公孙郢几问道。

这话说的有些片面,但也不能说不对,众人自然有赞同,也有不赞同的。

“如此一说,怀瑾自以为并非国士,日后也不可能成为国士。”宋初一看着公孙郢几,见他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乍然一笑,道,“因为怀瑾将一生致力于灭国之道!不懂昌盛之法。”

咳!

正在喝酒的人不少不呛住,咳嗽声此起彼伏。

公孙郢几满脸震惊的盯着她,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时下言论十分自由,即便是辱骂国君,只要能说出个充分理由,也不算什么罪名。更何况宋初一只是说个人志向?

灭国之道,说含蓄一点,就是帮助国家抵御外敌,灭掉对国家具有威胁性的别国,说直白一些,就是帮效力的国家灭掉他国,一统天下。

在场的也都是年轻人,乍闻此言不禁热血沸腾。姬眠小声提醒道,“无故灭人国!不仁不义!光是儒、墨两家的声讨你都难以招架,怀瑾慎言。”

儒家提倡以“仁”治国,墨家提倡“兼爱、非攻”,宋初一的想法则是背道而驰。

宋初一唇角上翘,看向四周,轻声道,“灭国之道,才是帝王之道,才是雄主内心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诸位以为呢?”

大争之世,七雄国哪个君主不藏霸心?哪一个君主不梦想灭掉其他国家做天下唯一的主宰?不可否认,宋初一所说的是事实。

众人没有附和,但心里都十分赞同她说的话。

宋初一笑言道,“此言,是为感念诸君雪天专程拜访,怀瑾特赠之礼,也正如悟寐所说,此言一旦传出去,怀瑾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更甚者有性命之忧。但礼物既是送出去了,是藏于家室仔细品评,还是丢弃于街市任人践踏,诸君自便。”

众人静默了片刻,都纷纷放下茶盏酒爵,施礼道,“先生金玉良言,自当视如绝世瑰宝!”

宋初一拱手还礼。他们话是如此说,但宋初一可以料想,这言论是守不住的。不过是稍微能控制一住传播速度罢了。

几巡酒罢,大多数人都微醺。姬眠是要结账的,被宋初一看着,倒是没有喝醉。

从酒馆里出来,姬眠和宋初一向众人道别,坐上轺车。

大雪纷纷,姬眠哼着小调,显得十分开心。

宋初一见他来时还是一副剜心割肉的模样,现在却又不正常的兴奋,不禁道,“姬悟寐,你疯了?”

姬眠伸手猛的捶了宋初一胸口一拳,哈哈笑道,“怀瑾,我发觉还是小看你了!不仅言辞犀利,手段也可以啊!”

“你大爷的,以后不许动手动脚!”宋初一揉着胸口,这一拳倒不是很疼,她胸口也没有什么好藏掖的……但还是不爽。

姬眠拍拍她的肩膀,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风携卷大雪袭来,广袖大袍猎猎作响,姬眠心中欢喜无处可放,忽而张臂高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宋初一在姬眠大声吟诵里,望着皑皑茫茫的一片,和漫天飞舞的大雪,忽而也有一种欲抒胸怀的冲动,不禁也大声高呼,“雪兮,皓皓之白,覆世之污秽!风兮,烈烈之寒,拂心之尘埃!”

两人吼罢,哈哈大笑起来。

“两位先生好胸怀!”雪中忽有人策马而来。

宋初一尚未看清人,便听出了声音,“于规兄!”

星守一袭浅蓝广袖宽袍,在马上如云一般飘来,至近处,议能看见他眉如玄犀,目似清月,俊容朗朗,笑起来的模样更是令人莫敢逼视。

“于规兄好风采!”宋初一赞道。

轺车停下,星守缓了马速,打量了宋初一和姬眠一遍,目光落在宋初一身上,笑容明耀夺目。

宋初一看见他马上的包袱,微微一怔,“于规兄要远行?”

“正是,我此番游历至卫,昨日听怀瑾一番话,已觉足矣!今日启程回师门,特地经过酒馆,盼再见怀瑾一面,不想打听之下竟得知擦肩而过,正自伤怀,却闻怀瑾高歌,不胜欢喜!”星守从袖袋中取出一只小瓶丢给姬眠,“此是我师门秘药,可治百病,给悟寐兄作别之礼。”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递给宋初一,“临别之礼。”

宋初一接过锦囊,在身上摸了半晌,却只找出一钱袋,不禁尴尬道,“匆匆相别,竟是无礼可赠。”

“怀瑾无需介怀,他日若是有缘再见,还请我准备清酒一壶接风洗尘。”星守笑道。

“一言为定!”宋初一拱手道,“君子珍重!”

“珍重!”姬眠亦拱手告别。

“等等。”宋初一从身上解下大氅,“风雪甚急,赠予君御寒。”

星守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大氅,“多谢。”

黑色大氅一扬,星守将带子系上,与两人互相施礼告别之后,扬鞭策马离去。

“来去潇洒,真乃君子也!”姬眠望着星守的渐渐消失在雪中的背影感叹道。

“回府。”宋初一收回目光,对车夫道。

姬眠知道,星守原本是只准备了宋初一的礼物,他平白的得了一件好东西,心里也很高兴。

回到府中,宋初一便将锦囊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小瓶,还有一卷写在小羊皮上的信。

宋初一展开,见上面笔记清俊:

怀瑾见信如晤,濮阳一见如故,吾心甚喜。山川云雨、四时五行、阴阳昼夜之精,可生神芝,吾素知万物造化,奇出不穷,然,怀瑾之奇,实难得一见。吾见汝,若绝壁乍见神芝,欣喜若狂。然数年之变,怀瑾必显女儿态,吾恐如此大才沦落庭院,深感忧虑,辗转不能寐,特赠秘药,或可遮掩一二……

第49章 士人的节操

“遮掩一二?”宋初一手里拎着羊皮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和胯下,喃喃自语道,“究竟是一还是二呢……”

宋初一虽觉得男子身份比较容易行于世,但从来没想过要变成真的男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可她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弄出点什么东西,或者弄少点什么东西啊!真若变成男子,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怕是连亲爹娘都不认她了!

宋初一打了个冷颤,收回无限的胡思乱想,星守既然说是遮掩,肯定不会是变为男人。

那会如何遮掩呢?

宋初一大感兴趣,拔开瓶塞闻了闻,味道不错,有一股芝草芳香。她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入掌心,一共有七粒红褐色的小药丸,每一颗都只有小指甲的一半大小。

宋初一把药丸放回去,仔细看了看羊皮卷,边角处有一小行字,说明服用的方法。

从开始服用计算,每七日一粒,连续服四十九日,便可使五年之内不显女儿之态。

“于规兄啊,你真是太看得起宋某了。”宋初一感动道。

前生她二十四五的时候还没显女儿态呢!后来是有了点曲线,但整体身材高挑瘦长,胸口那两团也不大,根本不需要刻意的裹束,再加之师父一共就收了她一个女弟子,从小便当做男子教养,常与师兄们混在一处,行为举止与一般士人无异。能分辨她真身的人,还真是不多。

星守算是很厉害了。

“哪里还有破绽呢?”宋初一想着出神,顺手将羊皮卷丢进了火堆里。

过了片刻,子雅匆匆冲进来,以袖遮住口鼻,“主!走水了?”

宋初一回过神,才发现屋内弥漫起了烟雾,满是皮毛烧焦的味道。盆里的羊皮卷已经烧的只剩下一团焦黑,她连忙道,“快,快端出去。”

子雅连忙用棍子叉住盆口,将盆子端出去。

须臾,她那破门板便被人敲响,外面传来南祈冷如冰霜的声音,“宋初一!你出来!”

屋内气味呛的很,宋初一便顺了他的意,走出房门。

南祈嫌恶的退后了一步,将手中的竹简丢给她,转眼看见子雅离得比较远,便冷冷道,“我勉强与你同住一个屋檐下,烦请你仔细看好上面的事项!并且严格遵守!否则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说罢,一甩宽袖,大步往自己房内走去。

宋初一莫名其妙的打开竹简,刚欲定睛去看,便听“砰”的一声,南祈将门摔上。

竹简上的内容,宋初一看了几眼,第一条便是不许在院子中弄出奇怪的气味,显见南祈对这件事情有多么深恶痛绝。

第二便是必须保持个人仪容,不得影响他的食欲。

……

以下还有种种对于宋初一来说,十分苛刻的要求。很多有涉及她私人问题,看的宋初一一肚子火气。

子雅用雪将火堆熄灭,刚刚清理好回到廊上。

宋初一拢着袖子郑重的告诫她,“隔壁住的那个允祀先生,别看一表人才,其实有个喜欢揉虐美人的爱好,方才他与我说用百金换你,我不换,所以他怒而摔门,为了安全起见,你和子朝以后都避着他点,别让他看到。”

子雅脸色微白,她方才离得远,没听清南祈说的什么,但听见了他摔门的声音,再想起这两日南祈时不时的便盯着她看,所以此刻宋初一郑重的提醒,她立刻便相信了,连忙道,“是。”

宋初一眉梢一挑,转身进了屋内。

屋里气味太浓,子雅便将窗子全部打开通风,宋初一决定出去走走。

她来濮阳这两日,还未来得及仔细了解民情民风。反正在屋里也是冻着,出去也冻,不如顺道去了解些事情。

宋初一打定主意之后,披了蓑衣斗笠,再次出府。

砻谷府每两个月便会送一次粮食,给的钱财也比较丰厚,出行有车,在府有食。从前,宋初一混到最如意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待遇。

大雪天,街市上没有多少行人,宋初一摸了摸钱袋,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寻了个当地人,问了濮阳城最大的酒馆所在。

顺着指引,宋初一很容易便找到了这家叫“酌幽泉”的两层酒馆,比宋初一之前去过的那家要大三四倍,这家酒馆菜色倒是并无出奇,却号称但凡天下有的酒,酌幽泉都有。

“入林酌幽泉,好自在!”宋初一赞叹一声,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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