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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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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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一的伤口全在背上和手臂上,岂能让医者清理,“不必了,在下通医术,让医者取药来,我自己包扎。”

蜀将看了宋初一一眼,没有强求,依着她的意思令人取来药箱,然后在屋子周围布置人手,加强保护。

宋初一的医术不见多高明,但这点外伤包扎绝没有问题,只是背部的伤口无法上药,只能暂时用清水冲洗,用干净的布随便裹上。

浓浓夜色中,四条黑影在一人高的野草中飞快前行,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小院。

小院柴扉半敞,主屋的窗子透出昏暗的光。四人扯下面巾,径直走进屋内。

一袭烟灰色广袖布袍的年轻人跪坐在几前,自顾摆弄上面的棋局,七个壮硕的劲装剑客靠墙拄剑而立。

“闵先生。”四人之中,唯一的一个女子首先开口。

女子脸盘很小,柳眉凤眼,鼻梁高挺,嘴唇极薄,再加上她不自觉的紧紧抿着,面相清秀中略显凉薄。

闵迟将手中的棋子丢在钵内,转过头打量四人一眼,轻笑道,“失败了?”

四人面上闪过一丝恼怒,那女子皱眉道,语气似是质问,“你明知道我们会失败!”

“你们拿武力去拼智慧,除非压倒性的强势,不给丝毫生机,否则很难奈何得了她。”所以这个结果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女子眉头皱的更紧,柳眉的弧度显出几分凌厉,“王上派你来不就是为了出主意!我看你与他就是旧交,根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紫川!怎么与先生说话呢!”旁边的中年男人训斥道。

被称作紫川的女子,将手中的黑色面巾狠狠扔在地上,冷盯了闵迟一眼,愤愤转身出去。

“某替紫川给先生赔礼,望先生莫要与这个小女子计较。”中年人拱手躬身施礼。

“尹川无需如此。”闵迟起身亲自扶起他,“她说的对,我本心无意杀宋怀瑾。但我也知道,王命不可违。放心吧,只是眼下杀他的时机尚未成熟。”

尹川迟疑了一下,问道,“某打探到宋怀瑾令所有秦国护卫先返回咸阳,身边一个未留,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秦使居然独自滞留在蜀,你不觉得奇怪吗?先静观其变。在下重复一遍王令:能活捉最好,若是不能便斩草除根。”闵迟一字一句说出,颇有种警示的意味。

尹川反复咀嚼这几句话,陡然明白,其实王上对宋初一依旧感兴趣,所以这道命令偏重的是“活捉”,不得已才可以动手灭口。

闵迟见他神情变化,知道明白了个中含义,便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是!”尹川领着众人出去。

屋内一片安静。闵迟垂眸看着棋局,这是那日与宋初一对弈时的复原,他与宋初一对弈次数不多,但每观棋路,便愈发觉得倘若能与她这样的人智斗,此生必然能多几分趣味。倘若有选择,他也不会选择暗杀她。

屋外,雾气渺渺。远处的整个王城的建筑隐在其中。

平静的度过了下半夜。

次日清晨,宋初一在背部的灼痛中醒来。侍女刚刚为她梳理好头发,接引使俞承便赶了过来,一是问她伤势如何,二是传召她入宫。

宋初一没时间用早膳,只简单清理了一番,穿上深蓝色的广袖袍服,随着俞承进了宫。

蜀王一向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宋初一是知道的,但她着实没有想到,昨日才准备引导蜀王对男风的兴趣,今早他便兴致勃勃的告诉她:怀瑾,寡人昨晚试过了,果然滋味别有不同!

看着蜀王那张仿佛焕发人生第二春的脸,宋初一张着嘴愣了半天。

“可惜寡人一时没寻着你说的那种温玉清泉般的男子,不过昨晚的少年也凑合看的过眼。”蜀王兀自意犹未尽的模样,转眼见宋初一双眼无神,便道,“怀瑾脸色苍白,伤势可重?”

宋初一回过神来,昨晚她背部伤口是流了不少血,只不过她也不好说自己伤势严重,免得蜀王一时心血来潮,令医者给她医治,“伤势倒也不重,只是有些受惊。”顿了一下,她笑着转移话题,“王上领悟性真是令怀瑾为之钦佩,这么快便能体味三分。”

“哈哈!”蜀王颇为高兴,他又找到新目标了,“等会寡人便让王后去挑选漂亮少年。”

宋初一背上火辣辣的疼,唇角却挑起一个弧度,“王上,怀瑾倒是想起一个清风明月般的美男子。”

第174章 你替我包扎

蜀王大感兴趣,却也不无担忧,“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又是山高水远吧?”

宋初一笑道,“此人眼下正在王城附近,王上若是感兴趣,不妨请来一观。”

“当真?”蜀王刚刚对美男子产生一丝兴致,自然不会放近在眼前的机会。

宋初一仔细形容了一下闵迟的样貌。闵迟本就生的俊美,再加上添油加醋的叙述,蜀王兴致更浓。他一贯说风就是雨,当下调集王城附近的一万人马开始搜寻。

于是,宋初一又好意提醒了一下大致的方向。

蜀王有了新的目标,宋初一便趁机立刻脱身,说去天境先看看风景。

出了蜀王宫,宋初一会驿站取了东西便直奔籍羽寄宿的地方。

这是在王城西南角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长满了荒草,但仅有的三间房屋似乎是近些年新盖的,在一堆荒草中看起来还不算破败。

宋初一看见院子里晾着的衣物,确定就是此处,便抬手敲了敲门。

须臾,籍羽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是宋初一不由加快脚步,“先生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走近之后,籍羽才看见宋初一鬓发边全是细密的汗水,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伸手扶住她。

季涣和卫江也紧接着出来,看见这等情形,面色微变,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我受伤了,准备些干净的水,帮我包扎。”宋初一简单的交代了一下。

“我去烧水。”季涣立刻去打水。

卫江觉得宋初一应该有话私下同籍羽讲,自己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便帮季涣烧水去了。

两人进屋,一坐定,籍羽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昨晚遭人刺杀。”宋初一闭目。在伤势如此之重的情况下,早晨应对蜀王已经耗去了她全部精力。

籍羽看出她的疲惫,也就不再多问。

半刻之后,季涣扛着两大桶水进来,见宋初一闭眼养神,便放下水,退了出去。

“我去找卫江给你包扎。”籍羽起身往外走。

他刚刚到门边,便听身后宋初一虚弱的声音道,“你来替我包扎。”

“你……”籍羽回过身,看见宋初一平静无澜的目光,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宋初一伸手解开腰带,将外袍脱下扔到一旁,“别磨磨唧唧。男男女女那点破事抵不上我的小命。你若是不愿意,就去让涣过来,我不信别人。”

籍羽看着她中衣上已经被大片的血浸染,眉心微皱,走到她身后跪坐下来。

中衣落下,里面乱七八糟裹了一堆布,籍羽用剑把布条划开,可是有些已经与伤口处黏在一起。根本扯不下来,那伤口大部分还没有结痂,有些细小的地方结痂又裂开,惨不忍睹。

籍羽用水将粘住的布打湿,他知道很疼,便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知道自己和旁人不一样?身上这么多疤痕,日后怎么办。”

所谓“旁人”,指的是其他男人吧。宋初一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道,“折腾的白白嫩嫩作甚?靠脸吃饭没有好下场。”

“嘶——你轻点。”宋初一呲牙,感觉到籍羽力道放轻了,继续道,“再说,靠我这张脸也填不饱肚子。”

“嗯。”籍羽轻哼出一声。

宋初一扭头看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人有没有点人性,我都伤成这副模样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你长得还算能看。”籍羽道。

宋初一咂嘴。“得了,就你这叫安慰?”

“我说你风华绝代,你信吗?”籍羽说着,飞快扯下一块黏在伤口上的布,鲜血顺着脊背缓缓留下。

可宋初一却没觉得特别疼,只觉得在背上滑落的时候痒痒的。

夕阳从窗缝漏进来,落在宋初一身上。

她诚然不是个美人,但一身的皮肤却是细腻如脂,长年不见阳光的身上,比脸要白皙许多,与鲜血相映,在夕阳里糅合出一种奇特的美感。

籍羽从来都没觉得宋初一长得丑,至少她五官十分端正,甚至分开来看,每一处都很出色,只是不知怎的,组合在一起就显得平平。再加上她平时不是懒散随意,便是如士人一般自信潇洒,丝毫不具备温柔贤淑,作为一个女人来看,确实失败至极。

可是,这样一个女人,他并不厌恶,反而更多的是欣赏和钦佩,而且越是接触的久,便越是能够发现她身上有许多可贵之处。

“有一句话或许我不该问,但实在很好奇。”籍羽将她背上擦拭干净,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嗯?”宋初一示意他继续说。

籍羽仔细听了一下,确定屋外没有人,便问道,“你想过男人吗?”

“唉!”宋初一咂了咂嘴,道,“食色性也。圣人尚且如此,我岂能无欲?”

不过对于这方面,宋初一向来很有分寸,譬如她就算对赢驷再感兴趣也仅仅止于“观”,譬如虽然对籍羽袭胸却不会更进一步,有些人,该是君臣的必须要保持好君臣关系,该是兄弟也绝不能越雷池一步。至于赵倚楼……

宋初一忽然想到很久没见到他了。那个别扭的孩子,也不知因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好了。”籍羽从屋内找出一件干净的中衣递给她。

宋初一身上被裹得只能看见肩膀,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先生这好生休息吧,我去煮食。”籍羽起身将染血的碎布收拾了一下,给宋初一铺好被褥。

折腾了一天,宋初一已经筋疲力尽,趴在床榻上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这厢睡的昏天暗地,王城却是乱成了一团。

军队一万人马出动,王城百姓还道是要打仗了,纷纷闭门不敢出,谁能想到只是为了寻个美男子?

众臣深深了解蜀王的性子,知道怎么劝阻都无用,便撺掇王后去说。

可惜好劝歹劝,也分毫没动摇蜀王的心。蜀王的逻辑是这样的:如果你没有本事生成一个绝代美人,就老老实实做好本分,别跳出来指手画脚。

第175章 秦公大婚夜

夜色,秦国。

咸阳宫内红色比往日多了一些,庄重而不失喜气。

今日是秦公迎娶新后的日子,早已行完周礼,新房内,一袭火红嫁衣的魏菀垂眸跽坐,面上红霞使得整个人越发明艳。在她对面席榻上,那一袭玄色华服的男人浑身散发的冷漠令人莫敢逼视。

红帐,新妇,光线暧昧,只有这个男人格格不入。

这么坐着大约半个多时辰了,但赢驷丝毫没有动静。魏菀不敢抬头去看他在干什么,想了许久,觉得自己一个新妇劝夫君早些休息,显得太迫不及待了,因此只好这么静静的等着。

“君上,时辰不早了。”帐外,内侍轻声提醒。

魏菀微微抬眼,正对上一双鹰眸,心头猛地一缩,连忙低下头。心中暗暗吃惊,她的父王浑身威仪令人倍感压力,眼前的男人虽然年纪轻轻,居然更为可怕。

“啊!”她正想着,腰上猛然一紧,待她反应过来却已经被横携了起来。

内侍微微抬眼,见赢驷携着新妇,大步从帐内走了出来,便悄悄挥手令人四周的侍女退下。

魏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放在了榻上,纵然赢驷的动作显得很粗鲁,却丝毫没有弄疼她,这令她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

待她回过神,赢驷的外袍已经解开,扔在了矮屏上,他身上只着一件白色中衣,一举一动间,隐隐能看见衣物中结实的体魄。

魏菀目光诧异,秦国比魏国要冷很多,眼下又是最寒冷的时节,即便屋里烧了火盆依然很冷,他居然穿这么少?

“来人。”赢驷坐在榻沿,朗声道。

魏菀不安的从榻上爬了起来,端正的跪坐好。

内侍匆匆躬身进来。“君上。”

“给新妇卸妆。”赢驷道。

“喏。”内侍应了一声,退出去唤几名侍女进来服侍新后卸妆更衣。

赢驷披了一件缎衣在几前坐下,取了一卷竹简来看。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侍婢们忙活着,却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内侍匆匆跑进来,双手呈上一个小小的竹筒,“君上,急报。”

“呈上来。”赢驷放下竹简,伸手接过竹筒。从中倒出一根竹简,略略看了一眼,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君威之压顿时令所有人都有一种喘不开气的感觉。

啪!

赢驷将手中的竹简丢在几上,霍的起身往外走去。

内侍连忙弓身将地上的竹简捡起来重新装好,令人取了大氅跟过去。

赢驷走到门口时,顿住脚步,转身冲着魏菀的方向道,“早些歇着。”

隔着重重帐子,魏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感觉这句话的语气对比之前的怒气来说,已显柔和。

外面天空灰暗,开始飘着小雪,四周廊上的灯笼随风摇曳,光线忽明忽灭。

赢驷出了新房,大步往书房去,跟着后面抱着大氅的内侍一路小跑竟是被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赢驷在书房中坐下便道,“把人带来!”

少顷,公子疾和谷寒先后走了进来,拱手施礼,“参见君上。”

“说吧。”赢驷目光凌厉。

谷寒已经做好随时丢命的准备。见赢驷这个模样,却还是心中发颤,“先生令我等带着蜀国国书先行返回,他要留在蜀国一段时日。这是先生的书信。”

内侍接过书信,呈给赢驷。

巴掌大的白帛上用秦篆密密的写了整页,赢驷看完,顺手将白帛丢进了身旁的火盆里。

“谷寒作为护卫,将大秦柱下史弄丢了,是为失职,下狱等待处刑。”这是赢驷这半个月来一口气说的最长的话。

内侍高声传达了他的意思,立即便有几名卫士进来将谷寒压了下去。

“君上,先生他……”公子疾比谷寒先到的咸阳,并不知道具体情形。

“柱下史说服蜀王与秦通商。”赢驷用目光示意他坐下,继续道,“这是摸清蜀国地形的大好时机,原本用司马将军是最佳选择,但动用武将,难免令蜀国方面有所猜忌,今后便由你负责此事,司马将军暗中协助。”

公子疾沉吟道,“既然已经达成此事,先生为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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