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去了?”组长喝道,小利恍然大悟;大家都转头看着花群,花群惊愕:
“啊?难道让我送?为什么不让百合、明霞去?”她转头看着身边两个慧婕,她二人都露出调皮的笑容:
“花群姐这么厉害,当然该去了,”
“有花群姐在,我们就不用出去丢人显眼了吧……”
这时惠仁在众人后面喊道:“去吧花群,回来我给你写淑妤的推荐信!”大家鼓掌欢呼,花群只得摆摆手道:“我知道啦我去行了吧……”梁惠仁看着花群从箱子中找出一瓶药,抄起一个托盘出了门,嘴角扬起一丝诡秘的微笑。
花群脚下生风飞奔在路上,手握着药瓶、盘子夹在胳膊底下,心里烦躁得很。她知道大家并没有恶意,只是她实在不想再见到那个凶巴巴的老女人。自从那次不愉快的邂逅之后,她几次做恶梦都梦到雍妃那张狰狞的脸;在园子里几时听到她的声音就马上退避三舍,简直到了闻风丧胆的程度;现在却不得不去给她送药,不由得万分不爽。只希望那老女人现在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只让侍女来接药,她就不用跟她照面、再把双方都吓一跳了。话说她到底把我当成谁了……?
想着事情没看前面,在小径的三岔路口处花群没刹住车、和对面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撞击冲力过大、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飞了出去,双方都摔到了地上。花群吓了一跳,忙检查手里的药瓶:好在没摔到;再抬眼看对方,竟是紫莹坐在那里揉着手掌唉哟喂呀,一个盘子翻倒在地上,几块彩色绸帕掉落在旁边。
“花群?!你奔什么命啊,”紫莹看出对面是花群后呻吟着抱怨道,“魂都被你撞飞了……”
花群跳起来过去拉她,“对不住啦没事吧?我急着送东西走快了点。倒是你这是去哪儿啊?”
紫莹拽着花群的手爬起来,拍拍身上土说:“去送雍妃娘娘的新帕子,那,这不都脏了,待会少不了好一顿吵吵……”
花群一听来了劲:“哎?你也去雍德宫吗?”
“啊,咋的……”紫莹疑惑地看着花群兴奋的脸。
“嘭”一声大志推门进来,把陶老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小毅紧跟着进了屋;老爹紧张地看着两人的神情。大志的眼眶深深凹下去,看上去老了十岁;小毅冲老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老爹顿时会意,没有做声。大志一句话也不说穿过堂屋钻进帘子后面。小毅等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之后才跟老爹说:
“我们查遍了全东京的青楼、妓院,堵截了人贩子所有的渠道,可就是没有燕儿的消息;荷花姐咱们也信得过,其他那些姘头要是刀架在脖子上,应该也不敢撒谎。”
老爹听了眉头紧锁:“那果然是已经出城了吗……”
小毅说:“那就麻烦了啊;我们正打算叫华山派和昆仑派的兄弟们出动帮忙找。”
老爹沉吟半晌,说:“你不要急着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找江湖上帮忙的事情交给我了,你和大志暂时先各自独立搜寻即是。”
小毅说:“我倒没关系,可大志怕是等不了多久了;他现在闲下来就抱着那只鞋底发呆,已经一个月没合眼了。”
老爹叹口气,示意小毅忙去吧,小毅出门时和静园擦肩而过,低头问了声“园哥”。
静园进来看着老爹正愁眉苦脸地吸烟,看见静园只点了点头。
“燕儿失踪的事情,没告诉花群吗?”静园问。
“没,反正群儿在宫里也帮不了什么忙,知道了也只能瞎担心。”老爹闷闷地说着,静园走到他旁边坐下。
“大志怎么样了?我看他瘦得不轻,”
“能不瘦吗?饭也不吃,觉也不睡;风华正茂一个青年,硬是逼成小老头一样。”老爹叹着气说。
静园也掏出烟袋,“当年大嫂去世时,征明兄不也是一个月之内白了头发吗?现在应该很能理解大志吧。”擦火点上。
两个人沉默地吸着,吐着一模一样的烟圈,屋子里不一会儿便烟雾弥漫。良久后老爹才说:“所以我才希望大志不要像我一样做出傻事。”
静园悠悠地说:“征明兄你劝劝他怎么样?当年多亏了你的话、我才放弃了复仇,重新开始人生。大志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后悔余生的事。”
老爹苦笑着说:“我这罪孽深重的人,如何劝得了别人?到今天我还随时害怕自己一错再错,再次伤害到亲人,伤害到花群。”
静园满眼忧虑地看着老爹的苦脸,轻轻地说:“那不是你的错。”
老爹转过脸看着他,半晌吐出一个烟圈说:“小屁孩,竟然安慰起你大师兄来了?!我齐天大圣陶征明可不记得要被个还没成家的老处男说教。”
静园笑着吐出一串烟圈:“老处男就罢了,我好歹也是初代云雀盗王,十年喊打喊杀愣是没被抓住、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
陶老爹鄙夷地说:“没有我你能成盗王?再说,官府不再抓你还不是多亏了后来的孩子把他们注意力给吸引去、代替你成了新的靶子?还好意思说。”
“呵呵,这也是人家自愿的啊,要想当盗王没这点儿觉悟哪成。”两个人开心地聊了一会儿,太阳慢慢落了山。
静园爬起来告辞,老爹点头不送;等他走到门口,老爹又叫住他。“答应我一件事行吗?”老爹说,静园点点头,抱起胳膊。
“下次我做错的时候,阻止我,纠正我。”
静园眯起眼睛,老爹又说:
“还有,照顾好花群。”
静园有点惊讶,但还是点点头,然后笑起来:
“这可是两件事了啊,”
老爹摆摆手,静园转身离去,却又被老爹叫住,
“啰啰嗦嗦,再多了我可不伺候了,”静园不耐烦地转身,老爹举起手中的烟袋说:
“你种的烟叶不错,下次再给我拿过来点。”
第二十六回 嫁祸
玉环坐在屋里缝着香囊;一针一线都小心翼翼、精心勾勒着,不一会儿一个小巧的云雀儿的脑袋就出现香囊上。她微笑地看着那个可爱的头,突然肩膀剧烈得痛了一下,她手一滑,针扎到了手指,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她连忙把手指塞进嘴里吮吸。一刹那,她想起了若干年前的一副色调明亮的景象:
一个穿白衣服的大眼睛小男孩跪在自己面前,脸上满是景仰:“哇,你弹的琴好好听啊,好厉害……”她心里暗暗地得意,不小心琴弦划破手指,“哎哟,”男孩子看到血叫了起来,“我帮你吸……”
玉环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窗边。凉爽的微风减轻了她肩膀和手指的疼痛。她看着窗外摇曳的郁李树,稠密的白色花朵撒来淡淡的芬芳,还有无数的窃窃私语……
“我叫少白,他们说我姓李,你是谁?”……“这个送给你,玉环,不过千万别告诉他们是我给的,”……“玉环!你为什么不弹琴了?我还想听啊,就弹给我一个人听行吗?”……“……原来你是杨家的小姐啊,我们两家是宿敌……”……“花群!为什么又把这个家伙叫来?闷葫芦似的好没个意思……”
又一阵风吹来,玉环伸手拂开额前的发。她闭上眼睛,脑海里还印着昨天在后廷看到的景象:少白英姿挺拔地从廊上走过,宝剑当当敲在铁甲上;她玉环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心里咚咚直跳。然而一个女孩子在前面叫住了少白,少白停下了,两个人开始交谈。她不禁惊怒,从柱子后面微微露出头一望;那个女人……翟玄音?!她看到少白把什么东西交给了玄音,玄音脸上露出宽慰的神情,拉起少白的手。玉环妒火中烧,握紧了拳头……
“玉环秀媛?”
门口一个又尖又细的轻蔑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她连忙转身:
“公公何事?”
后廷总管太监郭子敬背着手走到玉环桌边,拾起桌上的香囊看了一眼,又放下盯着玉环。
“伤好得怎么样了?”听不出一丝担心的成分,倒有点像幸灾乐祸。
玉环的肩膀针扎般地痛了起来,她努力稳定住表情欠身说:
“托公公的福,已经大概好了。”
郭公公冷笑了两声:“看不出你身子还蛮硬朗嘛。”玉环暗自咬紧了牙关;
“有了这次就好好给我记住,下次别再干多余的事儿了。在宫里,大人们叫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不然杨丞相凭什么费这么大劲把你安插到这汇芳阁?”
玉环不由得两手抓紧了裙裾,但还是行礼说道:“谢公公指教,玉环以后一定注意。”
公公背着手走出门去:“同时注意着你的小命儿吧……哈哈哈……”
玉环望着郭的背影,肩膀痛得剧烈起来,泪珠慢慢滚落脸颊,两手渐渐松开紧握着的裙子……
“花群,对不起,原谅我吧……”
花群在睡梦中翻来覆去。梦中她看到波光粼粼的河水;一棵巨大的七缘树、枝条上挂满红丝线;周围隐约有小孩子的声音,分不清是少白还是玉环,或者什么其他人……
天上开始飘落粉红的花瓣,一个银色头发的小孩子蹲在地上,他的哭声仿佛从很远很远处传来……花群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一阵风吹过,花群猛得从梦中惊醒,一只手高高地举在空中,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刚才一瞬间她仿佛又被弹飞到万丈高空中,风声在耳边呼啸;但在那之前,还有其它的什么东西;一棵大树……?她撑着坐起来,一手抹抹脸,努力回想着细节;但头又开始痛起来,她不得不罢休。看看空空的房间,她想起这是3天以来第一次睡着,果然就算是一向精力旺盛的花群,这样也到了极限了;正坐在那里清醒着的时候,院子里的嘈杂声慢慢传进她的耳朵。她隐约感觉事情有点不对:这嘈杂中夹杂着太多慌乱的成分。果然不一会儿,明霞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
“花群你起来了?大事不好了,雍贵妃吃了冷香丸之后中了毒,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花群听了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睡意全无……
刑部审讯堂里,后廷执掌郭公公和刑部昭月崔大人坐在正前座上,御药房、度衡所、雍德宫一干人等跪在地下,审讯刚开始不多久。花群低着头跪在那里——刚刚明霞的一番话吓得她一身冷汗,现在衣服冰冰地贴在后背上,耳朵里嗡嗡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刚刚尽听见大家私下纷纷议论着:
“竟然有人敢在在雍妃身上下手,真得是胆子大破天了……”
“那老太婆也是该寿终正寝了;可连累这么多人也太缺德了……”
连累——?!花群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就是目的呢?犯人的计划就是谋害度衡所,甚至……谋害她花群?!
“……这么说最后是花群秀媛去送的?”崔大人最后问道;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花群猛地抬头。大家都惊恐地转头看着她,她一时张口结舌。
“花群秀媛,你可在冷香丸里动了手脚?药里被查出有飞仙花的毒,是不是你下的?”郭公公厉声问,花群觉得嗓子眼发干、拼命摇头: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小组长扬起头来说:“不可能,花群开箱、从箱子里拿药的时候,大家都在场看着……”
这时郭公公旁边站的赵公公打断道:“但她出门之后就没人能看见了不是?从度衡所到雍德宫的路上,她就算把药换了,谁也不知道……”
小组长一时语噎,花群觉得头晕晕的,脚下的地面快要裂开来——难道就这样加罪到我头上?
大家纷纷不平地嚷起来:
“又没证据,就在那里胡说八道”
“花群开始又不知道是让她去送……”
“肃静——!”崔大人一拍惊堂木,“堂上不得喧哗扰乱判案,郭公公你有何话讲?”
郭欠身低声说道:“贵妃受害之事重大,若迟迟没有交代,恐怕贵族们不会善罢甘休,反来为难大人;不如先将嫌疑明显者先行下狱关押,待事后慢慢审问查证、自然明白。”
崔大人沉吟着点头,花群惊恐地看到她左手伸向了令签匣……
“王爷驾到——!”
听到这一声喊,座上大人们忙起身跑下来和大家一起跪到地上。
“众卿平身,大体经过孤已经知道,”夜枫快步走到中央座上转身坐下。花群抬起头,惊讶地看到刚才跟着进来的竟是少白,此刻正佩剑站在夜枫身旁。
夜枫接着说:“兹事体大,汝等必严加追查,尽快抓获真凶;同时,”他突然加重口气,“此案事关国威,故绝不允许枉罪清白,若有冤狱,给人滥用私刑、公报私仇之机,”
他说着盯了一眼赵公公,后者顿时噤若寒蝉;“……拿审讯官是问!”
崔大人慌忙叩头念道:“微臣不敢,定当秉公判断、不污王爷圣名。”
“好,本王就在堂下观看,卿等继续审讯即是。”夜枫说着起身走到台下太师椅上坐下,少白也跟着走到他身后扶剑站住,看都不看一眼花群。崔郭二人战战兢兢地又上案坐下。此时夜枫对面椅子上坐的梁惠仁站起来说:
“花群,你送药途中可有别人看见?”
花群刚还沉浸在见到夜枫和少白的惊讶中没回过神来,此时被问愣了一下:那还有谁?不就是……她心里猛地一沉,未等她开口,一个雍德宫的御容举头说:
“报大人,来送药的不是这位秀媛,看穿戴是个慧婕,和娘娘的绸帕一起送过来的——她一直把药端到床前。”
崔大人一听大惊忙问:“真有此事?”
另一个宫女也抬起头说:“对,送药的是礼部的紫莹慧婕,奴婢和她熟识,不会看错。”
崔大人看上去大喜,转身问花群:“花群秀媛,你作何解释?”
花群觉得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她,觉得嘴里很干便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说:
“我是看她也去雍德宫,所以让她帮忙带去……可那真的是偶然……”
崔大人拍着桌子叫道:“这下不就有两个重要嫌疑人了吗?来人哪,速去带礼部紫莹慧婕来堂审讯!”
花群目瞪口呆,心想不说别的,紫莹是真被她连累惨了。
紫莹自然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拼命嚷着说她也不愿意送药、是被花群逼着去的……花群万分愧疚地一个劲儿帮她辩解,最后郭公公说:
“花群和紫莹二人平日修好,两个人都很可疑,没准是串通起来的,不如全都关押起来以绝后患。”
崔大人只恐惧地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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