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很烫很烫。”曾子烟忙说明情况。
“谁发烧不烫啊？”护士小姐抛了个白眼，从柜子里拿出一片药片说：“退烧药先吃下，其他的明天再来。”
安乃近？！人都晕厥了，就一片安乃近就打发了？
“他都烧晕了，怎么可能一片药就解决？！”曾子烟急红了眼，跟护士争了起来。
“嘿，我又没说一片药就解决了呀，我不是说明天再来嘛！”
“我要是能明天再来我今天何必来？！医生呢医生？！我要医生！”真是不可理喻！这个护士怎么可以这样无视一条鲜活的生命！
“嘿，我说我怎么这么倒霉今天值班碰上你们几个呢？医生下班了！没有医生！再喧哗我找保安了！”护士也跟曾子烟杠上了，催着他们几个离开急诊室。
就在曾子烟吵不过要哭的时候，董冕用一种很严厉的口气说：“这位护士小姐，急诊室是用来急诊的，而不是给你睡觉的。虽然我也很不情愿这么做，但是我们是记者，我们有记者证，我们并不介意这么晚还深入调查本市的医疗系统并如实反映真实情况的。出于职业习惯，你刚刚的话都已经被录音了！”
护士小姐被这个穿着睡衣的男子说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抓起急诊室的电话，好像是给医生打电话。
果然奏效，胡焕被成功安在病房里。医生已经给挂上了吊瓶。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记者证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在室内装修工作室上班吗？况且，你哪里来的时间录音？”曾子烟疑惑。
“嘘……糊弄谁不会啊？再说他们真较真了，还不是有你吗？别说你没有记者证哦？”董冕一脸“你没记者证我就鄙视你哦”的表情。
“并不是每个主持人都有记者证的！”曾子烟澄清道，“不过，我还真有记者证……”
“这不就结了！啊哈——”董冕说完打了个哈欠。
“啊，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车子你先开回去，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下次请你吃饭！”曾子烟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了，看着董冕犯困的样子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谢什么！举手之劳！”董冕摆摆手，“请吃饭就不用了。不过，你们结婚那顿别忘了我就好了！”
曾子烟但笑不语，送走董冕后她的表情就垮了下来。结婚……
胡焕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曾子烟轻触胡焕下巴上的胡渣，心痛毫无预警地袭击而来。印象中的胡焕很少生病，几乎可以说是不生病的。每次胡焕进医院都是因为自己，而这次竟然是他自己。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个健康得过分的人就这么倒下了？顾忆雨，她……
“你好，这位……记者小姐，关于这位病人的情况是这样的……”那位后来被喊来的医生在病房门口畏头畏脑地说着，曾子烟一听是胡焕的病情忙打起精神走出病房，轻轻地带上房门。
“医生，他怎么样？”曾子烟紧张地问。
“发烧地很厉害，等明天病人醒后还需要问诊。”医生如实陈述。
“明天？！”这不会又是医生的托词吧？
“哦不不不，记者小姐你误会了，有些诊断一定要问过病人自己才可以的，还有拍片，我总不能这个时候把他拉过去拍吧？”这位医生擦着汗，生怕这位不好惹的记者小姐要写些什么让人不安的报道，还特意地侧过身去不让曾子烟看见他的胸牌。
“不要叫我记者小姐了，我叫曾子烟。是病人的……呃，家属。”24小时之内，我就是“胡焕家的家庭主妇”，“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
“曾小姐，是这样的，病人发烧得很厉害，现在吊盐水慢慢退烧，暂时不会有事，请尽可放心！明天我会给病人一个细致的检查。所以，这个报道……”
看着这个医生小心翼翼的样子，曾子烟正色道：“我也是看你们医院离我们最近才来的，病人经不起等待我想这点戴医生比我更清楚。”医生叹了口气，还是被你看见胸牌了。曾子烟继续说道：“贵医院的急诊系统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至少对待病人的态度需要改变。谁不是出了紧急情况才来急诊的，你说是吧？”
戴医生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我们的管理还有待改进，我们一定会在今后的工作中从病人的立场多考虑。所以，这个报道……？”
“我觉得我的权益受到了伤害。”戴医生一听曾子烟这么说，心顿时凉了。
“不过……”戴医生猛然抬起头，等待转机。
“不过我要看到你们后续服务的质量。如果你们决心改善，则一定会在各方面都有所提高，我还报道什么呢。戴医生，你说是吧？”
“是是是！”戴医生如释重负，“我们定当尽心尽责，保证病人早日出院！”
看着戴医生这么惶恐的样子，曾子烟也于心不忍，说：“戴医生你也去休息吧，今天劳烦你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这里是单人病房，如果曾小姐不介意的话在隔壁病房委屈一晚？”
“哦，不了。我……陪他。”
“哦，好。有事按铃，我们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的！”
曾子烟推门进入病房，心想，以后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把柄落别人手上，不然有够惨的！
曾子烟给珍珍发了条短信问是否已经睡觉是否方便接电话，很快珍珍就回了电话来。
“珍珍，不好意思，明天的班又要你代了。我……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病了。”曾子烟压低了声音，“今天来不及请假了，明天还要你帮我请下假。”
“子烟姐……你不要哭不要哭，我明天肯定认真工作，一个错误也不犯！”
哭了？曾子烟一摸自己的脸颊，还真的是湿湿的。其实她不知道，在她说“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病了”的时候，眼泪就唰地流了了下来。那种心痛和不舍是自然到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恨不得那种病痛让自己来受。
“胡焕，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也好让我安心地……放开你……”曾子烟在胡焕的床边喃喃道，黑暗中的胡焕拧紧了眉头。
晚上曾子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了自己7年前初遇胡焕的样子，他死皮赖脸要自己请客吃饭答谢他捡到图书卡的样子，连后来请客吃饭的川菜馆的名字和新来服务员的毛手毛脚都历历在目。也梦见自己和胡焕在学校附近租来的小房子，没有阳台，采光却不错，他们在屋子里讨论一个叫“圣托里尼岛”的地方，房东却来敲门索要房租；胡焕喜欢拿相机偷拍自己，下一个镜头却切换到自己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哭泣，胡焕不在身边。后来梦见每一次争吵，那么清晰……还有一些零碎却一直穿插在整个梦境里的片段：胡焕第一次摄影拿奖后自己奖励他的热烈的吻，两人穿着人字拖在大雨里狂奔，被胡焕的朋友喊大嫂，千疮百孔的生日蛋糕，西装，领带，夏天，毕业，落单，再见，再也见不到……片段越切越快，之后是长长的一片空白。最后在这片白色的幕布背景里，很多人过来跟她告别。有人离她远去，也有她远离他们而去，各种告别。妈妈说：在S市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说：不开心就回家来；吴雨霏说：子烟，我要去南非咯；孙孝行说：子烟，你不把鼻涕擦掉我就不会来咯；泡泡说：子烟妈咪我不想走；阿稚说：子烟阿姨你要想我哦；慕厚说：再见；米特说：曾小烟，不要太想我哦；小V说：我不在可别让别人欺负你……最后的最后，胡焕出现在那块白布前，说：烟儿……
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跟我告别！
“烟儿！”胡焕摇醒了趴在自己床头却一直哭的曾子烟，看样子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胡焕！”曾子烟醒来，发现胡焕就在自己眼前，便什么也顾不上扑到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做噩梦了？”胡焕轻拍着曾子烟的背，“还是，我昨天太恐怖吓到你了？”
“都有……”因为在梦里哭过，曾子烟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胡焕揽着她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胡焕在曾子烟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烧已退了些许，胡焕的嘴唇已没有那么烫，但是亦很温暖，“烟儿，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Chapter 47 一夜长大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这句话，如果说在3年前就不会有分开的三年了。三年后听来，更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滋味。
“胡焕！”就在曾子烟含着泪咬着唇准备点头的时候，顾忆雨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曾子烟忙抹了把眼泪从胡焕怀里挣脱出来，别开头去，连胡焕都对曾子烟的反常感到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胡焕反问，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只能知道自己大概在医院这种地方。
“你在N市的时候，医生就说你有肺炎，需要住院治疗的。没想到你才挂第一天的盐水，就跑掉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你这个样子白天看起来正常晚上肯定会发烧的，我找遍了S市的医院，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这里好偏僻，好难找……”
曾子烟听闻，眼神立马黯淡了下去，她找了个借口遁走：“我去给你们买早餐。”
“胡焕生病了，吃清淡点。我……跟胡焕吃一样的好了，谢谢了！”顾忆雨一直观察着曾子烟的表情说道。
“好。”曾子烟胡乱地点了下头便走了，她的心里很委屈很委屈，却不知道予谁诉说。
“扑哧——”曾子烟走后顾忆雨就笑了出来，“看到了没有，曾子烟居然也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有情绪起伏！”
“小雨！”胡焕也明显感受到了曾子烟的不愉快，他试图警告顾忆雨。
“安啦安啦！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因为我已经不想对你（重音）怎么样了。只不过，就在我放弃你之后才看见这一幕，实在是太欠缺成就感了。”
胡焕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更多的是揶揄的成分。也许，她真的释然了吧！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这个我以前那么疯狂爱过的男子，以后我们也许很少见面了。你说的很对，以前我太不懂事，一直在争，但是争的也许只是一种资格而不是真正的爱。人，原来真的可以一夜长大的。胡焕，谢谢你！”说完，顾忆雨的唇边绽开一朵微笑。胡焕觉得，那是认识顾忆雨这么多年来让人看了最安心的微笑。不会让人觉得难过，也不会让人觉得心酸，更不会让人觉得无奈。胡焕第一次从顾忆雨的笑容中感到欣慰。
“为什么以后很少见面了？”胡焕并不希望因为做不成爱人而老死不相往来——当然他并不强求。
“哈！别以为我是为了疗情伤特地躲着你哦。我要去英国了，爸爸还给我派了个男人来监督我……”说到后面，顾忆雨都扭捏起来了。
“哈哈！顾叔叔总是最疼你的那个！”胡焕笑了出来，却不想扯动了身体内不听话的肺，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焕，我替我爸爸向你道歉。关于单子，我们已经和客户签了合约。但是云光和拜德之间有协议，产品都是交给你们做。也就是说，单子还是回到你们手中的……在拓展英国市场方面，我承认我们占了便宜。我尽力了，我不能让爸爸不高兴……如果你还要怪，就怪我好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不想在拜德做了。”
胡焕的这个决定让顾忆雨一惊，也让门口的玛丽叫了出声：“什么？！”玛丽是被顾忆雨喊来的，希望她能出面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胡焕也可以安心地回去上班了。
“胡焕你为什么不想在拜德做了？这么多天我忙什么呀我？事情的真相查出来了，是我的助理——真的对不起胡焕，我太信任她的，她把价格信息透露给了云光……所以真的不关你的事，回来上班吧！”
他们到底签了什么协议？能让被窃取商业机密的拜德和窃取主谋云光牵手合作？但是胡焕心意已决，说：“我是累了，我想要休息了。你们不要劝我了。”
“胡焕！失业这件事可不好向女朋友交代的哦。”顾忆雨搬出了曾子烟。
曾子烟没想到自已一去一回病房里就变得热闹了。
“对不起，我只买了三份早餐……”曾子烟对玛丽抱歉地说。
“没事没事，我吃过了。”玛丽说。
曾子烟扶起胡焕，移来餐桌给胡焕布置早餐，问：“谁失业？”
玛丽握住了曾子烟的手道，“你是胡焕的女朋友是吧？我是他的上司玛丽。你快劝劝胡焕吧！我今天是特地过来叫他回去上班的，结果他竟然跟我说他不干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曾子烟看向胡焕，胡焕微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你要休息是吧？带薪休假怎么样？一个月够不够？还可以带你女朋友出去旅旅游什么的。”玛丽开始摆条件。
曾子烟再次看向胡焕，胡焕低头吃粥，并不为所动。
“让他好好想想吧，你别逼得太紧。”顾忆雨推着玛丽往外走，“子烟，谢谢你的早餐，请允许我将它打包带走！还有……”顾忆雨咬了一下唇，说：“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爱胡焕，也谢谢你一直给予胡焕爱的能力。
她们走后，曾子烟一直看着胡焕吃早餐。胡焕受不了她好奇的目光和询问的目光，便推开早餐桌，问：“想问什么？”
曾子烟是什么都想问，她想知道所有事。顾忆雨为什么要谢谢她？胡焕为什么要失业？为什么玛丽能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去N市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胡焕不想说的话也不能逼他。“说你想告诉我的吧。”
胡焕笑了，说：“过来，我说给你听。”
曾子烟依进了胡焕展开的怀抱。胡焕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只是间或的咳嗽让曾子烟很是心疼。
“胡焕，这三年你真够残忍的……”曾子烟听完后竟然同情起顾忆雨来。
“残忍也是因为你啊。”胡焕捏了捏趴在他胸膛的小脸。
“谢谢你，谢谢你爱我……谢谢你一直爱我……”曾子烟将脸埋进了胡焕的胸膛很深，声音闷闷的。
“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