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人和事也不允许,多可怜?当然,他自己干的那桩子好事也算是咎由自取。只是?”
看看已然再行不见的西边漆暗,希颜好笑:“这样事在皇室不是头一桩,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桩。今个儿皇上不管是出于哪种考虑或者原因,让你阿玛丢这样的人。哼哼!眼下他也许会很过瘾很高兴吧,可总归有一天,他会再高兴不起来的。”
扭转脸,
看似乎已经明白过来的海善。
“皇上不是怀疑你和老四有交情吗?为什么?他生了那么多儿子,少时风光此时怕已经开始头痛。儿子聪明是好事,儿子们都聪明都不见得都是好事了。那把椅子只有一个,麻烦总会来的。只是皇上倒也好笑,只顾着头疼却不想想别的。有气就往别人身上发,整死了也不心疼,却也不想想子承父继是个怎么讲法?现在他顺他的意、他出他的气,岂不料他的那些儿子们会个个学得有模有样?到时候他百年归位,且不说介时他如何面对他的皇阿玛,就只想着他百年之后他儿子们会干出来的好事……他是哭也哭不回来了。”
雍正上台,他那些成年的兄弟几乎大半死故,原因虽多,但到底和那位脱不了关系。虽然这样的理由这个时候不能讲明出来,但是理是放在那里的。
“汉人民间有句俗语:一代轮一代、丧帽轮着戴。人人都会死,人人也逃不了那一途。可人人也皆有子女,活着的时候教育子女要忠孝节义、兄友弟恭。可往往却是嘴上说的一套,手里干着一套。就似皇上这般,在民间也实是常事。他现在欺负你阿玛欺负得来趣,等他走了以后,他的继位人同样会欺负他的兄弟们欺负得来趣。到时候,你说他在阴间会怎么想?而这个时候,他的皇阿玛在阴间又有怎样想他?”
说到此处,眼光略往左右一瞟。海善就明白了,皇上那性子既传了风萨进来,肯定是要听墙角的。小狐狸脑袋素来够用,这时候讲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不怕别人听到。十之八九是猜到了皇上在左右听风。既如此,不如把事情彻底讲明白了。
“风萨,那你觉得哪个最有希望?”不必说得太明白,但听的人肯定明白。
果然聪明!
希颜轻笑:“就现下的情形来看,太子仍占最大的那个,却也只剩三分罢了。老三老四老八一人两分而已,最后剩下那个嘛,谁也晓不到的意外总是有的。”
老四和老八占两分,海善倒是同意的。
“你太高看老三了吧?”胤祉占一分是有的,两分有些过誉了。
看海善那个摇头,希颜撇嘴:“以皇上的身体来看,再活个十来年轻而易举。这时候几帮人马还算是明面上平静,暗中斗斗手脚,各培各自的实力罢了。可十几年后嗯?皇上年纪越大,他们抢的就会越凶。老三这个时候看上去不起眼,可过个十几年就不一样了。胤祉的性子是较温和的,手段虽够得上一个阴字,却练不到狠辣。皇上一若有危,怕介时也不会不想他死后他这些儿子们的生死存亡。说句不好听的,太子如果真登了基,他这起子兄弟怕只有老五十二是安全的,老七都悬。老四上了位,十三暂时可
以安全,老五十二老七绝对安全,其它就保不齐了。老八如了愿嘛,老五老七和十二依然安全,老九老十十四基本上暂时也没事。可如果老三上位的话,活着的人数也许会多些。”
海善听得皱眉,这起子浑话若不是皇族近支,肯定是听不懂的,一堆数字。没法子,皇上生的实是有些多、且个个厉害。
“暂时安全?你什么意思?”
“这你都听不懂?功高震主、卸磨杀驴懂不懂?亲兄弟又如何?史上亲兄弟功成名就后,家败人亡的事多了去了。”
“你、你和那几位交情可不错!”虽说风萨说的事是有,可如果真轮到自个身上的话,海善觉得有些不舒服、很不舒服。
希颜把点子吃得差不多了,掏了帕子出来净手:“所以说交情好不好,那样的男人不能嫁。压根想都不要想,嫁进他们家,切!找死也不用找这样的法子让自个活着不痛快,死了不得全尸。”
越说越不象话了!
海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浮灰:“走吧走吧,少在这儿胡七八扯了。我跟你回,行了吧?”
希颜笑着上来,搂住海善赏了他一个香香的亲吻:“这才乖嘛。反正那些都是别人家的事,让他们头痛去好了,关咱们什么事。不给谥号就不给谥号,谁稀罕似的。你阿玛若稀罕,也不会这么多年明知道那事没他的由头,还一劲在那里装他的糊涂王爷了。虽明面上瞧着丢份,可日子过得多自在。万事不管,领着银子逍遥自在,多舒服?正经学你阿玛这样的优点,才是真聪明。”
海善都快让小狐狸的歪脑子了说得笑出来了:“你这颗脑袋到底怎么长的?”
这里头到底装了多少怪东西?
风萨得意洋洋:“这叫天生我材,你碰到我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懂不懂?”
“懂懂懂,姑奶奶说什么都有道理,好不好?”海善真是气笑了。只是思来阿玛明日要受的羞辱,仍然不免脸上抑抑。希颜抱紧虎腰,轻轻淡道:“你说你阿玛若是病故的,他走前会和你说什么?”
海善一时微楞,没有说话。只是捧起小丫头的脸蛋,看她认认真真的讲:“我想他肯定会交待你别计较名分爵位,只管照应好兄弟姐妹即可。海善,你阿玛若在意名份,有的是法子。把那桩子买卖抖出来,皇上想不恢复他的名声都不成。若有心挑事,把那码子不能讲给老八听的事说出来,皇上会急到跳墙。可他什么也没做,是不是?他只想看着你们好好的就好。你若真的孝顺你阿玛,就应该体会他的心意。别和皇上顶着干,他爱怎样就怎样好了。那个脑袋不够用又自以为聪明的家伙,以为他不给封号丢的是别人家的脸,却不知他给自己埋了
多大的祸,后事又会如何评他?”老康一生行迹,绝对可以说是五千年来第一人。却在人生之尾,因为子嗣纠纷平白白的给自己添了那样大的一抹污笔。想来活该是他自找!
“我还是那句话。那些都是别人家的事,咱们好好过咱们的。你若心里实在气不过,顶多悄悄想想以后的情形便是。暗地底偷笑遥想一下,皇上万年后看他们一堆儿子你死我活,他却什么事再也管不上,气急败坏在灵寝里跳脚的情形就好。肯定解气!”
是解气!
太解气了!
尤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晓得皇上在隔壁屋子里偷听的情形下,这样的话实是太过于解气。
海善摇头笑到无奈,不再一语,只是拉上风萨的手推门出宫。
希颜边走边笑:“你那个大姐啊,真叫让人受不了。把屋子里但凡是能砸的全砸碎了,今个回去喝水都要用银盏了。”
想起大姐砸风萨屋子的样子,海善就头疼想笑,搂住小丫头的肩膀:“生气了?”
“我才不气。你说的,谁欺负我,我回家欺负你就好。你不会不认帐吧?”
一瞬间,海善立马想到了前段日子小狐狸招呼自己的那次情形,顿觉头疼。
希颜却想得来趣,一脸鬼眼晶晶:“我已经想好点子了,你可不许耍赖。”
“姑奶奶,饶了我成不成?”一看风萨那过于高兴的样子,海善就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可风萨才不肯放过他,一路痴缠。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可隔壁屋子里却静如死寂。
看看墙角处站了两溜的儿子,康熙真是气死自己今天的这码子决定了。小狐狸,真TMD的乌鸦嘴!刚才那起子话实是听得人气堵犯哽又让人无处可挑,最要命的是,康熙真的觉得今天这码子事自已有些自作聪明了。
原想着小狐狸肯定会讲些什么人死如灯灭之类的东东来劝解海善,拉上儿子们来听听小狐狸的胸襟。可那位却好,一棒子支到太宗太祖世祖爷那儿去了。一会儿打这个屁股,一个扒那个裤子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他居然敢说自己万年以后,这起子儿子们内斗之事。
最气到康熙吐血的就是那句:他现在欺负他的兄弟,他万年以后他的儿子会继续欺负他的兄弟。理由是:我阿玛就是那样做的!
吐血!
不过更吐血的则是胤禩的反应。
只瞧那小子的半张脸,康熙也知道这个八小子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了。刚才风萨大概是以为只有朕一个人偷听吧,居然说出常宁要是把那码子事讲给老八听,朕会急到跳墙。
胤禩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撬开小狐狸和海善的嘴,朕这次到底该怎么办嗯?
☆、演戏
总之还是那么一句话:皇上是没有错的。
即使是错了;皇上也不会认错。
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
当然;明君和昏君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就在于:昏君会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而明君则会拐着弯用一种既不伤害皇帝尊严;又可以另类补偿的方式进行他的所谓的‘认罪’。
老康素来是个中翘楚;所以当恭王七七小殡那日,将一个不是谥号但却比谥号更加贵重的东西派三阿哥胤祉亲送到了恭王府;引来一片喧哗。
那是一副玉碑。小者如玉规般可手握其间,大者高八米宽三米的一幅‘御笔’。为什么要叫玉碑嗯?小者是置至死者手中的镇棺之用;大者是置于灵寝之前镇灵之用;上下内外两副玉碑上字纹一模一样,是故叫一对。因为恭王灵寝要到小殡之日才开始启动开工;所以老康今天让诚郡王送来的其实是一幅御笔。待灵成之际;交予工匠雕于石碑之上皆可。并在圣旨中特意加注了;石碑的材料可取用景陵玉料。景陵,那可是皇上给自个儿修的陵寝。皇上这码子歉可道得是够委婉了!
看看这由御笔上的题字吧,也没什么特意繁华之笔,只是将恭谥之义以若有若无的联系取了十二个含义重新编序略写了一遍罢了:“芘亲之阙曰恭;尊长让善曰恭;渊源流通曰恭;夙夜敬事曰恭;勤恤民隐曰恭;贤而不伐曰恭;尊贤贵义曰恭;敬事供上曰恭;尊贤敬让曰恭;正己接物曰恭;昭事不忒曰恭;执事坚固曰恭;”
想当年册常宁为亲王时,取嘉号为恭时,虽未写在诏书中,但老康嘴上是说过一句的‘既过能改为恭’,是故取了那样的嘉号。可如今字虽仍然是那个字,但意义已经绝然不同。那么这样一来的话,如今的这个恭字也就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谥号了。
虽然抠门了些,但好歹算是变相承认了。
到场一概亲贵无不暗中摇头,这兄弟两个活着的时候斗气斗了一辈子,死了还不消停。皇上嘴也够硬,虽然说是到底心软了。其实若仔细想起来的话,皇上八成早就心软认错了,看他一路疼海善的样子,给恭王家几个儿子的优待,六格格的越位册封,最重要的就是风萨的这码子事。这兄弟两个当初就是为了一个女人闹翻的,皇上虽嘴上硬,可这回却是一路咬紧牙关就是要把风萨许给海善,最中间少不得人家的真心意,但皇上肯定也没少使劲,瞧他婉拒了裕王多少次的请求就知道皇上是铁了心要给常宁面子的。可那位恭王,也太不会来事了。皇上表示得差不多,你就给皇上个面子算了嘛,干什么一路拗到死?
小殡的行动可是相当繁琐的,孝子孝女孝媳孝孙们一路穿丧执棒跟着棺队,从城里一直走到城外
化人庄奉安殿。那里裕王的棺裹也依然奉在其中,隔了半年总算是有兄弟来给他作伴了。然后又是一气水陆道场法事,直耗到午时过后,棺灵安放妥当流程才算是结束。
陪行一概亲戚自是由长媳长孙一行陪同回府,开白宴招待亲戚。内眷有内眷的所在,外头由明海来招呼各位叔公爷伯们。当然,灵棺之地也是有人留下的,四个儿子今天全部都在陪在那里,一直陪尽七天后,丧事才算是完毕。从此后,一月一祭,直到明年下葬。
风萨作为媳妇,自是不用呆在那里,回府即可的。因小家伙隆霭今天又大哭了一场,心情极度不好,所以风小萨只好取了汤碗来一口一口喂小家伙用膳,并承诺陪他一起睡午觉,晚觉也一起睡,小家伙才算是吃了饭。一觉好眠,只是才自睡到一半时,就觉得身边有人推。
睁眼一眼,就见桂嬷嬷正冲自个弩嘴,往那边一看,就见老九黑的一张脸站在寝室帘子外头。一阵头痛,起吧。
小殡过后,已经不用再穿斩衰,只是衣装仍然尽是素色银器。套好外袍,转到待客室来后,却发现来者不只有老九,还有……咳咳,老八。
这个?
该怎么称呼?
扭脸看看穗儿,又瞅瞅桂嬷嬷,秋净一脸闷笑把脑袋低得都垂得看不到下巴了,春璇小丫头最近一路委屈,小嘴依然撅了老高。这四个谁也不说话,可风萨其实还是知道要怎么打招呼的。海善的年纪比这两个大,爵位也比这两个高,从哪头算下来也是这两个进来给风萨这个当嫂子的请安的,可人家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好了。
坐在主位上,就当没看见的那副怪模样,看得胤禟嘴角抽抽,瞪风萨:你这是想让我唤你嫂子?
风萨回笑:不应该吗?
你做梦!
我就是做梦,你要怎么样?
你就是盖八床被子也甭想梦到我叫你嫂子!
咦?有本事你就甭叫!
“九弟!”
实在是见不得这两个老大人了,一副象小孩子斗气挤眉弄眼的样子。胤禩略一薄嗔后,胤禟把脸扭到一边去了。然后桂嬷嬷领着三个丫头就是出屋子外头去,让主子们好说正经事了。穗儿略有不放心,毕竟外头关于自个儿福晋和九爷的传言实在是多,可八爷在应该没事吧?小何顺看看穗儿的样子,脸色实是黑了一半,看了一眼桂嬷嬷问她该怎么办?桂嬷嬷却是不急不慌的拿起格格给自个儿做的按摩车揉起胳膊腿来了。
屋内一片静默,风小萨喝茶喝得自在又悠闲,胤小禟原本气到无聊,可架不住风小萨一劲给他做鬼脸,然后:“什么炒的?”
“蛇胆、香草,加了海盐,微咸味的。”不是女人家吃的甜瓜子,放心吃吧。
胤禟本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
趣,可是看风萨似乎吃得挺香,也抓了一把过来吃,味道还成,就是稍有些苦,不过还算将就。这丫头做东西从来不肯白制的,这瓜子怕也是有来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