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氏和陈氏也都是真的不错的女子,更兼之二人难得的通情达理,彼此之间毫不争风吃醋,姐妹相称,极是亲腻。可那样的两个解语花,同一天的撒下年幼的孩子就那么走了。换作老康自己,也过不了那样的关。可老四…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和朕抢女人的!
一想到此间,就不由得想到门户关了三年的雨花阁。卫莹自那日被康熙责骂后,就再也不说一句话了。自个儿把自个儿关在雨花阁里,谁也不见。晋氏陈氏吞金的消息传开后,气得她更是当场吐血。然后一病就是三年。林国康说,那样的病根这辈子是治不好了。
这码子事!
“皇上,大的不行,不是还有小的吗?苏麻瞧常宁家的那个海善很是机灵嗯。”苏麻姑姑淡淡的话头听得康熙微怔,扭脸看看苏麻姑姑,一时想不透她在说什么。
苏麻喇姑笑了:“常宁是最疼海善不过的,老子那里皇上没招,为什么不把力气使到儿子身上去?海善今年也七岁了,召他入尚书房伴读吧。闲下皇上就把他带到
身边,象对儿子那样对他。不需要说到明面上,只要对他好就行。”余下的不必苏麻姑姑再讲,康熙已然明白。
然后一年的一年,一年的一年,直到康熙四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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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跪在案前的这两个,康熙有些想笑可又有些笑不出来。这样好的两个小子,一个不是自己的儿子,一个又不愿意当自己的女婿?想起来还真是让人感觉?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悲摧?苏麻姑姑的怪字眼。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来找朕,就是为了研究朕金帐内的地毯花色?”
进门这都多久了?
两个小屁娃子,一个也没开腔的。罗布好象有些沉不住气的看了海善好几眼,可海善那个死小子啊!康熙嘴角抽抽。你不说?我看你不说。冷眼瞟了一下罗布:“明天就是科尔沁大札萨克选举的日子了。罗布,你对那个有意思?”
很是正经的话头,听得罗布有些不是滋味。老康这是啥意思?以为自己为了贪图那样的东西反悔了,想来和他讨女儿外孙了不成?
“皇上,罗布虽对皇上忠心,但到底年龄资历背景等等放在那儿。这一界,怕是下一界,罗布也不能服众。所以这次的大札萨克,想必会落在右中旗上。”奇他特一挂,左前旗就算是彻底完蛋了。右中旗虽眼下碰到些难题,但是老旗主的威望资历放在那儿,罗布这个后起之秀,如今是彻底‘锈’了。
这小子就是脑袋好使!
“那你来找朕干什么?”
老康问得无知,罗布这个无辜的孩子啊,看了一眼依然不语的海善后,只好将刚才和海善说的那番话重新整理了整理,给老康背了出来。
纵使不用罗布明说,老康也知道这点子是谁干的。海善?出这样的点子给罗布?不可否论,就连老康也没想到过可以用那样的理由劝罗布答应这样的条件。可海善竟然想到,做到了?罗布就这样听他的话了?为什么?因为风萨?可……“小狐狸嗯?”这样的时候,小狐狸不出现,把她家男人扔到前面来是为了什么?
这次,海善是再不能不开口了。事实上,等了半天也就在等这样的时机:“回皇上的话,风萨身子有些不适,用了午膳就睡下了。因为吃了药,所以这会子怕是仍然睡得很沉。”听清楚,吃了药睡得沉,所以不必使唤人去传她了,传也没用。
睡觉?
从午后睡到现在?
还是吃了药才睡的?
老康有些皱眉,把身子往榻角的软枕上又靠了靠,看看海善:“你们两个今天到底是又吵了?还是合好了?”风萨小泼妇终于忍不住发飚的事码子,可是已经在营区内很是流传了。锡保痛苦不堪,齐克新到晚膳上时还是一副鬼抽筋想不
透的模样。倒是申德和功宜布两个,又是想笑又是无奈,一副习惯了的神情给旁人无限的联想。
“回皇上,臣侄和小狐狸先是打来着,不过打是亲骂是爱,如今已然好了。这些日子惹皇上牵挂,是臣侄的罪过。”
话说得太谦恭了!
谦恭到康熙有些受不了,看看罗布,似乎也一脸很肉麻的表情。
“怎么好的?说来给朕听听。”反正无聊,就当听段子了。说起来有日子没听到小狐狸的有趣事码子了。老康有些怀念那个时候五男争一女的热烈角逐,每天都有不同的传闻和八卦可供消遣。
海善笑了:“其实很简单。今个儿早上风萨给达尔罕亲王送醒酒药时发现:发现臣侄并没有换掉她荷包里的避孕药丸。”
虾米?
老康听言顿时坐了起来,罗布也是一脸的扭曲。
这两个人这阵子为什么在闹,老康和罗布是都知情的。原想着海善是想以冷战来逼风萨认输,调理好她的身体,然后以期他日可能怀孕生子。却没成想?
“以退为进!”
绝对的以退为进,罗布自觉表情抽得力不所不能及,无法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看看海善,刚才还觉得这男人终于有那么点优点可供欣赏了。可如今?
“你觉得风萨有那么笨?”不知道你小子在耍什么花样?
海善耸耸肩,只是这次笑得更加灿烂:“风萨当然不笨,不过这次她有些‘笨’。”从归化城给恪靖那粒药到现在,多少天过去了?竟然不曾发现她荷包里有了什么变化?当然,那不是真的笨,只是安心,只是放心。放心身边只要有海善,她就不必那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然后,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在归化时,我们因为那样的事情吵翻了。若在以前,她肯定会气急败坏的把荷包里换过的那些药色都扔个干净吧?”可这次,风萨并没有那样做。她只是一路气急败坏、一路犹豫折磨、一路百思委屈,然后因为身边再没有海善,而无法安然入眠。纵使阿尔哈图再守着她,也没用。她就是觉得不自在,就是觉得若有所失。然后象阿尔哈图对自己说的那样,总是睡着睡着翻身想抱什么,然后落空,然后睁眼,然后委屈难过的哭一场后怔怔的发呆,直到天明、再一日的赶路。
从归化到承德,她只花了七天的时间,可见一路上跑得有多拼命。是为了早一日给罗布提醒吗?也许是有那样的动机的。可海善更愿意相信,风萨想用马背上的清风吹散她心头的郁结。迎风而驰的感觉,确实可以暂时让人放却心中的烦忧。
那样的‘毫无气概’从阿尔哈图嘴中讳讳听来时,海善甜蜜到发笑。
她的心里终于有了自己的地位,无人可以比拟的地位
。为了自己,她开始失控,开始不聪明,开始一门心思只想着委屈却忘了应对、忘了辩解、忘了诡计破术。亦或者那根本不是忘了,而是仍然相信自己不会伤害她,仍然愿意和自己呆在一起一辈子。
为了这个,海善抬头看向了皇上:“皇上,您这次的差事本是派给风萨的。可如今,却是臣侄插手成功的。不管如何,臣侄劝动了达尔罕亲王,给了他自己、给了恪靖、还有您的外孙一个机会。那么为此,臣侄是不是可以请求一个恩典赏赐?”
康熙好象有些明白了。支手扶颏,看看这个和自己最熟悉亲近的侄子,不赖真不赖,朕是不是把这小子调理得有些太好了?
看了一眼罗布,淡笑:“说吧,想要什么?”
既发了这样的话,那么就代表了了承诺。
海善将腰杆立到笔直,一脸的笑意,控制不住的激动:“皇上,臣侄只想求皇上给臣侄一个恩典。以后不管您还有多少要用得着风萨的地方,都请您把事儿先讲给臣侄听。”
监听?
罗布有些抽抽,这个海善脑子有没有坏掉?皇上让风萨办的事,自然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私事。纵使他是皇上的亲信,那么有些事是不方便让他事事知晓的吧?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么简单的道理,海善不明白?
康熙笑了,半躺回榻里看着海善,舒适到惬意:“怎么?怕朕再让风萨为难?”这回的事风萨似乎是很不情愿的,尤其是在知道恪靖和罗布已成事实后,居然不愿意到想出邪招来吓唬恪靖吃下避孕药。若不是海善换了那药丸子,康熙……唔,仔细算下来,康熙现在只有两个外孙,一个是端静生的萨柘拉克,另一个就是纯悫生的成衮扎布。太少了!
“臣侄知道皇上派风萨办差,是相信风萨,是风萨的荣宠。可到底风萨的身子不好,更有许多关节她这个对皇室本不是极熟的人,难在料想到周全。当然,这都是场面上的话,真话是:臣侄心疼自己的媳妇,不想让她夹在中间为难。所以这次,纵使不是皇上给派的差事,可臣侄依然抢着干了。臣侄这样做,不是为了抢她的功,实是想向皇上证明,您让风萨办的差事,她办得成的臣侄也办得成。她不情愿办的,臣侄不情愿但也会情愿的办成。所以,臣侄肯求皇上抚准。今若但凡是派给风萨的差事,请允许臣侄作传信筒。轻巧的、利便的、不惹是生非的、不劳心动骨的,招人喜欢的、惹人待见的差事,臣侄都会留给风萨。其它的,臣侄愿意替自己的媳妇代劳!”
说罢,海善重重的在阶下叩了三记响头。虽帐内地板上铺了厚厚的软毯地毯,但到底那样的重,重到额头之际微显红记。
那、是他的决心!
好半晌,帐内静寂无言。
康熙低头想他的心事,罗布则紧紧的盯着海善,先是呆怔,然后终是明了,到最后,笑了。拍拍海善的肩膀:“我们蒙古人有规矩:女儿出嫁,阿爹要备下金弓。额克里姨丈原是给风萨准备的,可让我和额亦都闹气弄毁了。可到底东西是在的,上面虽有罗布的名字,但并不算真正的全废。回京等着,我会让弄到让你绝对满意。”不搭不粘的事,可海善知道这次的大舅哥是真的了。
除此之外,罗布反手卸下了腰间的一把匕首,左手握柄右手执刃,横在海善的面前。
海善没有料到这一层,不过这可是蒙古人至上的友好。看看身上,因事出突然,没有什么与那只匕首称得上对等的物件,只有荷包内终年带在身上的一只琉璃花押章,是额娘的遗物。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博尔济吉特罗布与爱新觉罗氏海善结为安答。此生相扶相持、永不言弃。若有背誓,人神共鉴。”
蒙古人结安答的方式最为直接,也最简单。不必摆台香案,不必三媒六证,只需要把当时身上最贵重要紧的物件送给对方,冲天地神地三叩首即可。简单,却十足的真诚。
罗布一生只结过额亦都一个安答,可今天,罗布结了第二个。妹夫是妹夫,安答是安答,从今以后,就真真正正的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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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金帐后,罗布拉了海善到科尔沁围营里自己的的帐中喝酒。
这几天给十四喝的是罗布自酿的红葡萄酒,可今天招待海善用的是:“老毛子那里弄来的白兰地,你尝尝味道如何?”只有一瓶了,绝对是罗布的私家珍藏。
面对如此友善的招待,海善自然是不会推却。接过罗布递来的酒杯,西洋人习用的玻璃高脚杯里,三四块冰凌,再加上这浅碧色的洋酒。放到鼻下微闻,确实是香。浅尝一口,入口微酸淡涩,可酒汁滑过舌道进入喉咙前却是有一股清香泛了上来,回味悠长,风味独特。
喝完一口,摇摇酒杯时,就见罗布有些发怔的看自己:“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海善喝起洋酒来的架式实在是让罗布有些看着咯应。不过思及曾经送给希颜的那些个洋酒,再想海善和希颜的关系,也就不奇怪了。下酒自然不能无菜,现烤的羊腿牛排,罗布使刀叉使得顺手,海善瞧过几眼就使得有些模样了。
罗布看着好笑,很想问一下这位的IQ值有多高。可那种事情说出来,这位僖敏世子再聪明怕也是会一头雾水的。更何况:“你真不想要孩子?”看得出来海善对希颜很是喜爱,爱得差不多快将入魔。那样的喜爱怎么可能不想要爱情的结晶?尤其海善的膝
下并不丰厚。只有一子,太单薄了。
“我当然是想要的。不过……”摇摇酒杯,海善笑得有些苦、更有些无奈:“她过不了那一关!那种事,我是不能逼的,逼了也没用的。”如果有用,那么以风萨素来的果决,这十几日早该有定论。可是……没有,就说明那是她的死结。海善自己也有死结,所以他非常明白那种地方是不能一碰再碰的。这次若非必要,海善也不会兵行险招。不过幸好,她并没有想过要离开自己。
想到此处微微一笑,抬头看罗布:“你依然有怀疑,是不是?”怀疑海善这招到底有多少重计划?以退为进,感动风萨,然后鲸吞蚕食?一步一步瓦解掉风萨的心房,最终得到他想要的孩子和风萨所有的情绪,是不是?
和聪明人直接说话就是爽快。
罗布挑眉:“你敢说没有?”缺几个环节可能是有的,但到底目的如何?罗布也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的想法,一个女人再爱你,不曾有过你的子嗣终是欠缺的。而且什么可以证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真心最爱?那就是子嗣。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虽然不脱利用的成份,可在情理上却也最是讲得通的情由。爱屋久乌,很多事情皆因此而来。
海善?
算了,不说这个也许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只讲眼下便好:“恪靖的那码子事我不想让老康去说,你去和她讲个明白。身份地位等等弄好了,我自然是会皆尽全力的配合。可是到底假戏不过只是假戏罢了。”若在这一年中,恪靖或者荣宪,尤其是荣宪还不安份的话,那么:“惹不起,我躲得起。”
“总之一句话,你是非真爱不娶的是不是?打一辈子光棍也无所谓?”海善在得到罗布的默认后,有些好笑。
“曾经我劝过自己,认真的男人都是傻子!”
“可如今,你傻得很高兴。是不是?”既知真味,那么便不会为难真情!这是海善曾经的感慨,亦是他如今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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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科尔沁大札萨克会盟。右中旗胜出!只是罗布也不是一点好处没得上。康熙将其“暗恋”已久的罪女、已故摄政王多尔衮的唯一外孙女影澜格格赏给了罗布。因其女为罪臣之后,所以也不会有任何正式的赐婚礼。但是康熙赐下的丰厚嫁妆还是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