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饶命啊,慕容老哥,拓跋老弟,救命啊,救命啊……”
一见宁古思都要将自个儿毙杀当场,原本正骂得起劲的乞颜直彦登时便软蛋了,顾不得甚颜面不颜面的,焦急万分地便告起了饶。
“宁古老弟,且慢动手。”
一众头人们虽尽皆有着兔死狐悲的心思,可已被唐军先前的血腥杀戮所震慑,全都低垂着脑袋,谁也不敢在这等时分站出来为乞颜直彦求情,眼瞅着侩子手已举起了屠刀,生性刚直的拓跋山雄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这便从旁站了出来,高呼了一声。
“嗯?”一见是拓跋山雄站将出来,宁古思都倒是不敢怠慢了去,这便一扬手,冷哼了一声,暂时止住了侩子手的行刑,阴笑了一声道:“拓跋老哥可是有甚要说的么,须知殿下有令,敢附逆者,一律杀无赦!”
“宁古老弟,大家伙都是草原汉子,何必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一听宁古思都将李显抬了出来,拓跋山雄的气势不由地便是一窒,可却又不想就此服了软,这便强撑着说了一句道。
“是啊,宁古老弟,乞颜老弟虽是有大错,可看在都是草原汉子的份上,就饶其一命也罢。”
有了拓跋山雄带头,慕容文博自也就壮着胆子从旁插了一句。
“是啊,宁古老哥,您如今可是殿下面前的红人,就帮着乞颜老哥缓缓颊,说上个情罢。”
“宁古老弟,乞颜老弟虽有错处,可也已是受了惩处,也算是受了教训,便饶其一回罢。”
“山不转水转,谁没个落难之时,宁古老哥就大人大量,饶了乞颜老哥一命好了,来日也好相见不是?”
……
有了两大部落头人的出头,其余部落头人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出言为乞颜直彦求起了情来,一个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倒也说得天花乱坠不已,唯独只有拓跋山野保持着缄默,只是面带愁容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呵呵,诸位所言皆是有理,嗯,是有理,可惜啊,某家有将令在身,做不得主哦,开斩!”
宁古思都显然很是享受众人的讨饶,直笑得一双小眼睛都快看不到缝了,不过么,他可是没胆子违背李显的将令的,待得一众人等声音稍弱,宁古思都便即狞笑了起来,装出一副遗憾状地耸了下肩头,毫不客气地一挥手,悍然下达了斩杀令。
“啊……”
宁古思都话音一落,早已待命多时的侩子手自是不敢怠慢了去,横刀一挥,乞颜直彦那颗斗大的头颅便已滚落在地,一腔热血从断头处狂喷了出来,将绿油油的草地渲染成了斑斑点点的猩红,此情此景一出,登时便令一众大小头人们尽皆陷入了石化状态……
第四百三十一章尽皆归降
“殿下有令在先,给尔等半日时间自决,末时末牌前若是没有答复,尔等就不必答复了,想与乞颜部落同命运者,大可自便!儿郎们,撤!”
宁古思都没理会一众头人们的呆滞神情,大手一挥,咋咋呼呼将李显的命令转述了一番,满脸子的得色,将其狗腿子的本色演绎得淋漓尽致不已。
“宁古思都,你个狗东西,老子……”
拓跋山雄生性强硬,虽慑于唐军的强大,可却实在是忍不下宁古思都的猖獗,加之先前出面求情被拒,面子上早已是有些子挂不住了,再一听宁古思都说出如此这般的威胁话语,登时便炸了,面红耳赤地骂了一声,伸手便要去拔腰间的刀子。
“大哥!”
拓跋山野虽始终默默无语,但却并未走神,这一见自家兄长要冲动,立马手疾眼快地按住了拓跋山雄抽刀的手,坚决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示意其兄不可鲁莽行事。
“嗯?哼!”
拓跋山雄虽正在气头上,可一见拓跋山野出面阻拦,却也没敢强行坚持,这便冷哼了一声,恨恨地跺了下脚,强行压住了心头的动手之冲动。
“唉,这是啥世道啊,我等不过只求一安稳都不可得,莫非天欲亡我各族么?”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这都造的是啥孽啊,唉。”
“我等生而自由,而今竟要为人之奴了,苍天可有眼么?”
……
望着一队队垂头丧气的乞颜部落俘虏被宁古思都所部押解进了黑石关,一众大小头人们心全都拔凉拔凉地,一个个尽皆苦着脸哀叹了起来。
“山野老弟,我等中唯有老弟见过那英王殿下,详情想来也只有老弟最是清楚,此事莫非真无通融之处了么?”
慕容文博并没有跟着一众头人们一道感慨万千,而是缓步凑到了拓跋三兄弟身旁,出言试探了一句道。
“大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而今我等身处屠刀之下,若不早做选择,莫说富贵,便是性命怕也难保,汉人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我等兄弟三人之能,未必便不能在军中建一番功业,还请大哥早做决断。”拓跋山野没理会慕容文博的试探,而是目光迥然地看着其兄长,语气诚恳地劝说道。
“山野老弟,我等此处尚能凑出七万大军,未必便不能一战,若是山野老弟肯出面主持,老哥哥愿鼎力相助。”
眼瞅着拓跋山野不回应自个儿的试探,慕容文博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索性进一步挑唆道。
“慕容老哥,非是小弟灭自家威风,凭英王殿下之手段,有五千兵力便可全歼我等,小弟曾就此与英王殿下论过兵,唉,一败涂地啊,今,四周唐军远不止明面上这两万余众,小弟实不敢行以卵击石之事,慕容老哥若是不信,大可自去尝试好了,请恕小弟不敢奉陪。”
拓跋山野可不是愣头青,哪会被慕容文博所忽悠了去,这便一摊手,干脆无比地将事情挑开了来说。
“二弟,此言当真?”
拓跋山野先前只说自己不是英王的对手,却没细说其中之根由,此际将实情一道出,原本正气咻咻的拓跋山雄登时便愣住了,狐疑万分地追问了一句道。
“大哥,小弟素无虚言,英王殿下之能实是远高出小弟不止一筹,与之对敌,小弟实无半分之信心。”
拓跋山野很有自知之名,虽与李显仅仅只是略微较量了几下,便已深知自己与李显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一些,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值此事关全族生死存亡之时,他自是不敢有所隐瞒,这便苦笑着回答道。
“唉,罢了,罢了,一切由二弟做主好了。”
兄弟三人自幼相依为命,拓跋山雄自是很清楚其二弟之大才,这一听其自言远不及李显,心立马便沉到了谷底,再无一丝的顽抗之心,苦恼万分地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多费唇舌,索性将决定权交到了拓跋山野的手中。
“大哥,此事于我黑党项而言,虽是一大劫,却也未必不是新生之开始,若能彻底融入大唐,我拓跋一家因缘际会之下,未见得便不能直上青云,一切终归须得靠本事说话。”
黑党项一族能发展到如今之规模,其中所花费的心血与代价自是惊人得很,身为黑党项的实际领军人物,拓跋山野自也同样舍不得将全族交了出去,然则他更不想坐看全族尽灭之下场,这便强笑着出言安慰了其兄一句道。
“嗯,二弟看着办好了。”
拓跋山雄心灰意冷之下,实在是不愿再多言,闷闷地应了一声之后,也没管一众大小头人们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回到了族人中间,盘腿端坐了下来,艰难无比地闭上了眼,对身周的一切来了个不闻不问。
“诸位老哥,小弟之意已决,这便去关上见英王,诸位愿同往便一道走,若不愿,也请自便好了。”
拓跋山野眼带哀伤地看了看其兄落拓的身影,而后强自扭回了头来,对着面面相觑的一众头人们做了个团团揖,丢下了句交待之后,便即自顾自地策马向宁古思都所部行了过去。
“慕容老哥,这该如何是好?您老便领个头罢。”
“是啊,山野老弟此举实在是太孟浪了些,我等若是就这么降了,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岂不得葬送在我等手中?”
“他拓跋家不过是暴发户罢了,家败了便败了,自不会心疼,我等却是祖辈的传承,又怎能平白拱手让了人去,慕容老哥,您老便放个话好了,是战是走,我等绝不皱一下眉头!”
……
一众大小头人们这一见拓跋山野说降便降,心中的震撼自是可想而知的了,只是大家伙还都心存侥幸,并不想跟着拓跋山野一道行事,这便将慕容文博围在了中央,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来。
走?走得了才是怪事了,没见回鹘部落想走却落得个全军覆没之下场么?至于战,那就更别提了,连拓跋山野这个“河西之鹰”都没勇气去战,慕容文博自是更不会做此想法,这一见一众头人们要捧杀自己,慕容文博可就不干了,眼珠子转了转,皮笑肉不笑地摆了摆手道:“诸位好意老朽实在是担当不起,老朽老了,只想过过太平生活,尔等要战要走,自己去定好了,就恕老朽不奉陪了。”话音一落,也不给一众头人们出言劝进的机会,一纵马便向着拓跋山野追了过去,显然是不打算将首先归顺英王的大功平白让给拓跋山野。
“啊,这……”
“唉,该死的!”
“罢了,罢了!”
……
河西北部草原三大部落到了如今已是一灭二归降,剩下的一众小部落头人们纵使再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犹豫,只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便即乱纷纷地全都纵马跟上了拓跋山野与慕容文博的脚步……
呼,总算是搞定了!先前那一战李显虽是放手交由高偘去具体指挥,可他本人却并未就此松懈了去,始终在城头上关注着战局的变化,哪怕是到了乞颜部落被全灭之时,李显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可待得见到一众大小头人们蜂拥着向关城而来之际,李显却是极之明显地长出了口大气——别看李显在拓跋山野面前强硬无比,血洗乞颜部落时更是眼都不带眨上一下,可要说将十几万游牧部落尽皆斩尽杀绝,李显还真未必敢下那个决心,要知道这可是十几万人命,不是说着好玩的,万一被人狠参上一把,纵使李显有充足的准备,并不担心会在朝堂上出多大的岔子,可千古骂名只怕是逃不掉了的,而今势态总算是没向最坏的方向发展,李显自是有理由暗自庆幸上一把的。
“殿下妙策平内患,属下佩服之至,不敢不为殿下贺。”
李显一口大气呼得明显了些,侍候在其身侧的“邓记商号河西分号”的大掌柜陆士章自是能感觉得到,立马毫不犹豫地便是一顶高帽子甩了过去。
“呵呵,老陆就休要在孤面前耍这些了,孤向来不喜虚言,你是知道的,罢了,不说这个了,那帮子杂碎孤懒得去见,就由尔去打理好了,能满足的便尽量满足,不必为孤省钱,只要他们肯交出部众,经济上多做些补偿也未尝不可。”
陆士章乃是英王府账房管事出身,自打“邓记商号”成立伊始,他便已投身其中,乃是李显嫡系中的元老之臣,对于这等老臣子,李显一向随和得很,虽说李显素来不喜阿谀奉承之言,却也没见怪陆士章的马屁之言,只是笑着吩咐了一番,便打算就此进关休息去了。
“殿下放心,属下知晓该如何做了。”
陆士章乃是此番河西马场之事宜的核心参与者之一,自是清楚李显的全盘部署,这一听李显如此吩咐,却也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躬身应了诺。
“嗯,那便好,孤……”
对于陆士章的办事能力,李显自是信得过的,自也就懒得再多交待,微笑着应了一声,抬脚便要走人,只是人尚未动,便见刘子明急匆匆地从楼梯口冒了出来,不由地便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一皱,一股子麻烦将至的预感没来由地便涌上了心头……
第四百三十二章钦差驾到
“殿下,陇州急件。”
一见到李显的视线扫了过来,刘子明自不敢多有怠慢,紧赶着大步行上前去,将手中紧握着的小铜管递到了李显的面前。
“嗯。”
一听是陇州的急件,李显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多想,只是眉头一扬,轻吭了一声,手一伸,已将小铜管接了过来,熟门熟路地旋开小铜管上的暗扣,取出了内里的一张纸条,摊将开来,只一看,眉头便已皱了起来——纸条上的字并不多,所言的就只有一件事——刑部员外郎裴守德已到了陇州!
来得好快啊,这厮到底想作甚?
裴守德被任命为彻查丘神勣遇刺案的主审官是去岁的事情,这消息李显自是早就知晓了的,甚至其离开洛阳的事儿李显也已得了线报,可却没想到裴守德来得如此之快,这才刚过去六天而已,裴守德一行便已赶到了陇州,一渡过黄河便可进抵兰州地面,如此快的行进速度显然不是来虚应差事的,这里头必有蹊跷,只是李显一时半会也想不透裴守德的真实来意,心里头难免因此犯起了叨咕。
“报,殿下,诸部落头人皆已至关下求见,请殿下明示。”
就在李显低头沉吟之际,却见萧队正从楼梯上冒出了头来,这一见李显正在沉思,不由地便愣了一下,但却不敢因之误了正事,微一犹豫,还是大步走到了李显身前,恭敬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李显有些子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之后,心里头已是有了决断,这便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子明,尔与士章一道去跟那帮子头人们谈谈,孤就不出面了,另,去将拓跋山野唤了来。”
“诺!”
李显既已下了令,刘子明与陆士章自是不敢怠慢,各自躬身应了诺,匆匆便下了城墙,自去忙乎收购谈判事宜不提。
“草民参见殿下!”
城门楼还是那个城门楼,面对着的也依旧是笑意盈然的李显,可拓跋山野却已是浑然没了早先觐见时的自信之神采,尽管进退行礼沉稳依旧,可低垂着的目光里却隐隐透着忧虑之色,一股子伴君如伴虎的恶寒感不自觉地便从心底里狂涌了出来。
“平身罢,孤一向不喜虚礼,相处久了,尔便可知根底,唔,此番孤能慑服北部诸族,尔之功大矣,孤向来是赏罚分明,今尔既立下大功,孤自不吝赏赐,尔拓跋一家所议定之赎买之数上浮三成,以为安家之费用,另,孤前番所言依旧不变,只是朝堂自有法度,孤却是不好一上来便给尔高官厚爵,就先在孤的卫队中屈就一骑曹,但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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