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叶思文骂了一句,俯身扼住梁文清的衣领,将梁文清一把提起来。
叶思文和梁文清脸对脸,叶思文大声的吼道:“梁文清,你个傻货,老子现在不是在追究你责任,追究你责任那是都察院的事情,老子不管。老子现在是在问你,为什么你治下的村庄一个一个的被抢,而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难道听不懂吗?”
叶思文一通大吼,终于把梁文清这货吼清醒了,他连忙说道:“侯爷,下官冤枉啊!不是下官没有反应,而是这些年日照的武备松弛,下官手下可以调动的只有百十个衙役,连一个民团都没有,对方可是穷凶极恶的倭寇,若是没有朝廷的正规军,怕是打不过吧!”
梁文清说的倒是实话,日照港作为大明五个通商口岸之一,里面的兵丁多如牛毛,有市舶司衙门的缉私捕快、护航水师,也有朝廷的驻军,还有远洋商号的私兵,无论哪一支部队,拉出去都可以和倭寇干一架,可是这些兵,梁文清一个也调动不了。
叶思文松开梁文清,冷声问道:“你手中无钱无兵,难道大明朝也无钱无兵吗?灵山卫就在不远处,你为什么不找灵山卫指挥使求助?”
梁文清哭丧着脸,道:“侯爷,下官不是不想找灵山卫求助,而是下官不敢向灵山卫求助。”
“不敢?”叶思文疑惑了,问道:“梁文清,你给本侯说清楚,你为什么就不敢向灵山卫求助?难道灵山卫的指挥使要吃人吗?”
梁文清连连摇头,道:“灵山卫指挥使不会吃人,而是下官请不起,也不敢请。”
“请不起?不敢请?”
叶思文彻底被梁文清搞糊涂了,他疑惑的说:“朝廷设立卫所,不就是保家卫国的吗?现在大明百姓的生命财产正在遭受严重的威胁,就算你不请,他们也应该站出来,怎么还会请不起,不敢请,梁文清,你给本侯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文清道:“侯爷,下官请不起灵山卫的官兵,是因为每一次灵山卫的官兵出兵,灵山卫的指挥使都会趁机要一笔开拔银子,一口价,白银五万两,粮食一万担,还不带讲价的。日照府是有钱,可是府库里的钱粮没有圣旨不能动,下官是个清官,哪里能拿出五万两银子和一万担粮食出来请灵山卫的官兵。”
“竟然有这等事?”叶思文一脸的不可思议。
虽然叶思文早就知道大明的卫所制度已经糜烂得不成样子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大明的卫所制度会糜烂成这个样子,本该他们分内的事情,竟然还要趁机勒索,这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叶思文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问道:“梁文清,请不起的原因你说了,那不敢请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侯爷有没有听说过‘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句话?”梁文清没有正面回答叶思文的话,而是从侧面问了叶思文一个问题。
叶思文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灵山卫的官兵纪律败坏,请他们来剿匪,不是百姓的幸事,而是百姓的灾难。”
“对啊!”梁文清点点头,道:“侯爷,你有所不知,灵山卫现在能拉出来打仗的,全都是些兵痞,他们打仗不在行,可是收刮老百姓,祸害老百姓的姑娘可是有一套,下官怕把他们请来,不仅不能赶走倭寇,反而是引狼入室,给日照的百姓又招来一个祸害啊!”
“岂有此理!”叶思文脸色铁青,道:“这他妈的简直就是一群强盗,梁文清,你给我说说,这灵山卫的指挥使是什么人?他为何敢如此嚣张?”
“下官不敢!”梁文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侯爷,这件事你就不要追究了,追究了也没有用,灵山卫指挥使的后台硬着呢!别看你是一个侯爷,能量说不定还没有灵山卫指挥使大呢!”
这梁文清就是犯贱,他明明很想向叶思文述说其中的奥妙,可他偏偏要做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让人生厌。
“哼!”叶思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道:“他有后台,老子没有后台吗?老子的后台就是当今圣上,他的后台有多硬?有当今的皇上硬吗?”
梁文清小声的嘀咕道:“虽然比不上,可是也差不多!”
叶思文被梁文清气得够呛,他指着梁文清的鼻子,骂道:“梁文清,你丫的能不能耿直一点?娘们唧唧的有意思吗?有什么话尽管说,出了事老子给你兜着!”
梁文清眨着他狡黠的小眼睛,道:“侯爷,这可是你说的哦!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侯爷可不要把下官也拉下水哦!”
“妈的!”叶思文一脚踢在梁文清的屁股上,骂道:“梁文清,你他妈的还敢跟老子讲条件,你不说,老子难道查不出来吗?你再敢跟老子讲条件,老子就把你扔到海里去喂鱼!”、
将叶思文又发飙,梁文清立刻老实了,道:“侯爷,您息怒,下官这就给你一一道来灵山卫指挥使的来路。这灵山卫的指挥使姓袁,名育才,他之所以敢这样嚣张,是因为他的妹妹是当今圣上最受宠的妃子袁贵妃,他是国舅爷啊!是大明的外戚啊!侯爷您说,他有没有嚣张的本钱。”
“嘿嘿……”叶思文气极反笑,开始教育梁文清:“就算他是国舅爷,也不能如此嚣张啊!梁文清,你丫的就是胆子小,文官做到拿你这个份上老子都为你感到丢人,你他妈不会用大明律压他啊!治他一个贻误战机的罪名,看他还敢不敢拽……”
“侯爷!”
一直在一旁旁观的孙元化突然来到叶思文的身边,打断了叶思文的教育课。
孙元化说:“侯爷,其实不管这灵山卫的指挥使是不是皇上的大舅子,这结果都一样,你就不要责怪梁大人了。”
叶思文奇怪的问:“孙叔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侯爷!”孙元化摇着头说,“您又不是不知道大明的卫所制度糜烂到什么程度了,就算灵山卫的指挥使是其他人,在短时间内他也拉不出来军队和倭寇干架。”
“为什么?一个卫所,至少得五、六千人吧!关键时刻怎么会拉不出军队来?”叶思文不解的问。
说实话,叶思文不怎么懂大明的卫所制度,他只知道卫所制度很糜烂,至于糜烂成什么样子了,他根本不知道。
其实大明的卫所制度,早就名存实亡了,每个卫所满编当然是五六千人,但是现在大明的卫所还有满编的吗?答案是否定的,由于长期欠饷、长官欺压、军屯土地被侵占、军户社会地位低下等原因,很多卫所的军户都在悄悄的逃亡,卫所的长官抓都抓不过来。
就算有满编的卫所,其战斗力也是极其低下的,因为卫所里的官兵,说是大明的正规军,其实连普通的农民都不如,由于朝廷长期欠饷,军户们不得不花大把的时间去搞军屯,一年到头也操练不到几次,即使操练了,也是走走过场,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样的军队拉出去和穷凶极恶的倭寇干架,除了多死几个人之外,恐怕没有什么作用。
孙元化听叶思文说出这样不专业的话,摇了摇头,道:“侯爷,这卫所的事情,我们先放一放,我们还是先来研jin究bang一下,怎样把这一伙倭寇赶出大明,还大明百姓一个太平的天下。”
见孙元化岔开话题,叶思文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没有调查就是没有发言权啊!看来自己还得好好的研jin究bang一下大明的卫所制度才行,看看大明的卫所制度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若是没有,新政的第一件事就把卫所制度取消了。
第十一章、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打定主意,叶思文扫视了一下小阳镇和跟在他身后的官员,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自己在这里呆十天,呆一百天,这些死去的村民也不会醒来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缅怀死去的大明百姓,而是怎样给这些无辜惨死的百姓报仇,如何防止大明百姓不再遇害。
这股倭寇属于海上强盗,所以想要剿灭他们,首先需要一个懂得海战的人。叶思文自问自己不是打海战的料。
至于叶思文现在的属下,倒是有几个是水师出身,可是大明朝海禁多年,水师名存实亡,连船都拿不出来几条,更不要说会打海战的将领了,所以叶思文自己的属下,是完全都可以不考虑的,他们愿意在哪里凉快,还是在哪里凉快去吧!只要他们不挡路,叶思文可以考虑晚几天收拾他们。
说实话,不是叶思文看不起自己的下属,而是他知道他这些下属有几斤几两,让他们捞钱嫖**他们绝对在行,可是让他们办点实事,他们立刻就变得生疏起来,更不要说剿灭海盗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了。
叶思文知道,打海盗这件事情,自己的下属不行,远洋商号的雇佣军也不行,这件事,还得自己的老丈人宋海龙来办。
对付海盗,还是宋海龙在行啊!不要说这些酒囊饭袋的官员了,就连海战能手库福尔也不是宋海龙的对手,谁让宋海龙以前干过这一行呢!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用宋海龙去剿灭海盗,那简直就是两只手捏田螺——稳拿。
宋海龙虽然海战打不过库福尔,但是他对海盗的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现在的问题不是如何剿灭倭寇,而是如何把倭寇找出来,只要把倭寇找出来了,凭着大明现在的海上实力,只需要轻轻一碰,就可以把这一股倭寇撞成齑粉。
找倭寇藏身之处这件事情,非宋海龙这个老海盗莫属啊!
叶思文思索停当,向属下们挥挥手,道:“我们回日照!”
叶思文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立刻轻松起来,他们今天可被叶思文坑惨了,他们这群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大官老爷,竟然在叶思文的带领下,顶着烈日走了几个时辰,这简直就是他们这一辈的头一遭。
他们甚至觉得,这是叶思文在故意整他们,可是他们却忘了,当初是他们哭着喊着要跟新巡抚巡视日照的。
“有机会老子一定要把你们一个个全部换掉!”叶思文看着这群肥肠满脑的下属,暗自摇了摇头,默默的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叶思文现在掌管山东新政,需要的是一批能办实事、思想新锐的官员,而不是这群养尊处优、思想僵化的家伙。
叶思文办事历来讲究快、准、狠,和这群温吞吐水的官老爷可搞不到一块,这些官员不愿意和叶思文呆在一起,叶思文自然也不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
下令回去之后,叶思文径直骑上了下属给他牵来的马,根本不理会跟他一起前来的官员们,带着一队骑兵,径直奔向了日照。
虽然叶思文刚当上山东巡抚不久,但是他已经见识了地方官员的拖沓,本来一件两天就可以赶完的事情,他们非得干两个月,磨洋工的功夫,真是可见一斑。
就说这次叶思文巡视日照的事情吧!
本来叶思文在七月十二的时候就回到了济南,从原山东巡抚孙元化的手中接过了山东巡抚的权利,正式成为大明山东巡抚。
如果按照叶思文雷厉风行的办事习惯,在他当上山东巡抚的第二天,他就会快马加鞭来巡视日照,最多在七月二十的时候他就可以到达日照,安排防御倭寇的事情。
可是有了这一群官老爷的拖累,叶思文直到八月初一才到达日照,他的行程足足被拖慢了十天,这十天时间里,倭寇又劫掠了一个村庄,这让叶思文感到很生气,对这群拖慢他速度的官员很不爽,随时都会对他们不假颜色。
看着叶思文远去的身影,跟着叶思文一起巡视的官员终于轻松下来,跟叶思文走在一路,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在这些官老爷的眼里,叶思文永远都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摸样,整个队伍都催得如同火烧屁股一般。
叶思文走了,这些官员终于可以坐着八抬大轿,慢悠悠往日照赶,只要在天黑落锁之前进城,都没有什么事情。
叶思文火急火燎的往日照赶,倒不是他不想和那群官老爷走在一起,叶思文其实很乐意折磨一下那些喜欢悠闲的官老爷,他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等的人应该马上要到了。
大明海事衙门水师提督宋海龙要来了,宋海龙自从当上海事衙门水师提督之后,就开始忙起来,整天带着一帮弟兄为国家缉私、为商队护航、为老百姓打击海盗,总之,宋海龙的生活很充实,也很惬意。
当叶思文前几天找到宋海龙,要他帮忙剿灭倭寇的时候,宋海龙正好在天津卫休整,得知自己的准女婿有麻烦了,宋海龙二话不说,也顾不得休整了,带着弟兄就南下。
宋海龙倒是很喜欢准女婿这次给他找的活,剿灭倭寇,很有意义的事情啊!宋海龙当年也参加过万历年间的抗倭援朝战争,对倭奴那是相当的不爽。宋海龙心中老是有一种邪恶的念头,他很想要带领一支强悍的水师,闯进倭奴的老窝,也让他们尝一尝被抢的滋味。
叶思文刚进入日照城的时候,一个兵丁便前来报信,说宋海龙一个时辰已经进城,现在正在日照府衙等叶思文呢!
叶思文听说宋海龙比他先到一个时辰,立刻知道自己的耳朵要发烧了,老丈人白白等了准女婿一个时辰,其心情可想而知,那肯定是相当的不爽啊!按照宋海龙的性格,见了面,肯定会好好数落叶思文一番,说他不懂得敬老尊老。
叶思文怀着忐忑的心情,战战兢兢的来到日照府的大堂,进了大门,叶思文发现宋海龙正在和一个老者谈话,也不知道老者是什么身份,往日飞扬跋扈的宋大扛把子在和老者谈话的时候居然表现得颇为恭敬。
其实宋海龙早就看见叶思文进来了,按理说,叶思文是朝廷的超品侯爷,又是一省巡抚,封疆大吏,宋海龙这个小小的三品水师提督应该先起来向叶思文行礼才是,可是宋海龙仗着自己老丈人的身份,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等着叶思文前来拜见他。
叶思文自然知道宋海龙的意思,他硬着头皮,来到宋海龙的身边,行了一个礼,笑嘻嘻的说:“宋大人,我可把你盼来了,你不知道,我对你可是望眼欲穿啊!”
“哼!”宋海龙冷哼一声,道:“叶思文,你小子不要对老子嬉皮笑脸的,别看你现在是什么超品侯爷,封疆大吏,在老子的眼里,你还是老子的女婿,懂得尊老吗?你刚才叫老子什么来着?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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