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叹了一口气,说:“爱卿说得是,朕的确是有心事。”
“陛下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微臣听听,微臣愿意为陛下分忧。”叶思文态度诚恳,十分的诚恳。
“还不是因为银子的事情。”朱由检受到了叶思文的鼓励,终于把自己却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这也没什么丢脸的,大明朝常年对外用兵,缺银子是很正常的事情,要是那年不缺银子了,倒是一件稀奇事情。
叶思文知道此时还不是表忠心的时候,他说:“陛下放心,只要海禁一开,市舶司成立,银子便会滚滚而来了。”
朱由检笑了笑,一摊手,道:“爱卿说得对,是这么个理。不过,朕现在得要有银子去开海禁,成立海事衙门,市舶司才是啊!”
“原来如此!”叶思文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朱由检笑眯眯的问道:“爱卿,你且说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朱由检的话说完,君臣二人都沉默了,朱由检温和的看着叶思文,希望他主动提出来借给朝廷银子,就可以不用自己开口了。
虽然此事早有定论,但是叶思文依旧做沉思状,似乎是在用心思考这件事该怎样解决。老朱家的人狠着呢!有沈万三的前车之鉴,叶思文可不愿意成为沈万三第二,要送钱给朝廷花,得低调的送。
叶思文这种表现,给朱由检一个错觉,让朱由检觉得,叶思文内心正在痛苦的挣扎,这钱是给呢?还是给呢?
“陛下!”良久,叶思文终于开口说话了,“成立海事衙门之事,坚决不能因为没有钱就停下来,微臣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倒是还有些积蓄,微臣愿意全部捐给朝廷,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朱由检松了一口气,这叶思文还真是上路,主动捐出财产。
虽然心里高兴,但是朱由检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还假装推迟一番:“爱卿一家能有多少银子?成立海事衙门,至少需要百万两银子,朕看还是算了。”
“陛下,微臣愿意拿出全部身家,五十万两银子捐给朝廷。”叶思文报了一个巨大的数字。
“五、五、五十万两?爱卿,你说的是真的?”朱由检有些激动,他本来只打算敲诈叶思文一、二十万两银子就是了,没想到叶思文居然如此大方,直接给了五十万两银子。
叶思文道:“陛下,欺君可是要凌迟处死的大罪,若是微臣凑不出五十万两银子,甘愿承担欺君之罪。”
“爱卿果然是大明朝最忠心的臣子啊!若是外面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能有爱卿一半,我大明何至于此?”朱由检情真意切的感慨。
叶思文颔首,道:“这些都是身为臣子该做的。”
“好,好啊!不过爱卿,你把你所有的身家都捐给了朝廷,以后该怎么办啊?”朱由检关心的问道。
呸!这点钱就想让老子破产,简直是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在远洋商号一个季度的分红都不止这个数,叶思文心中暗自鄙夷朱由检的土条。
虽然心里鄙夷,但是叶思文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面对朱由检的问题,他大义凛然的答道:“回陛下,微臣以为,国家乃大家,自家乃小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关键时刻,人人都应该舍小家而顾大家。”
“好一个人人都应该舍小家而顾大家!”朱由检激动得大声叫好。
对于叶思文,朱由检是彻底的放心了,你看看人家叶思文的觉悟,再看看朝中群臣的觉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朝中群臣别说驷马难追,就是八马、十六马也赶不上叶思文的一半。
“都是同殿为臣,咋个做人的差距就恁个大呢?”朱由检心中暗自嘀咕。
朱由检道:“既然爱卿肯拿出五十万两来帮朕解决燃眉之急,那朕也不能落后。大伴,传旨,让朕的内帑出五十一万两银子,与叶爱卿五十万两银子凑成一百零一万两银子,用与组建海事衙门。”
“诺!”
朱由检吩咐完,又拍了拍叶思文的肩膀,道:“叶爱卿,等海禁开了之后,朕永远免除你的关税!”
完了,买官的银子用来提前缴关税了。
叶思文心思转动,道:“陛下说笑了,本朝官员不得经商,微臣以后都不会经商了。”
“哦!这样啊!那朕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呢!”朱由检回过神来。
叶思文问道:“不知道陛下对于海事衙门尚书的人选,心中有没有定论?”
第十八章、又添虎将一员
提到这里,朱由检心中一动,看来叶家的人是想出来做官了,不就是一个新建衙门的尚书吗?看在五十万两银子的份上,给了。
朱由检和颜悦色的问道:“爱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微臣认为,海事衙门主要是管理商事,所以,还是要找一个懂商事的人来当尚书为好。”叶思文也直接,懂商事的人,不就是他们叶家父子吗?
“爱卿所言甚是,只是这大明朝既懂商事,又有功名的人很少啊!”朱由检需要叶思文主动提出来。
叶思文道:“微臣倒是认识这样一个人。”
“说!”朱由检大手一挥,让叶思文直接说。
“大明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叶景,叶文扬!”叶思文直接报出了自家老爷子的名号。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叶文扬是你的父亲吧!”朱由检的连慢慢的冷了下来。
叶思文似乎没有感到皇帝陛下的心情正在变坏,依旧平淡的回答:“回陛下的话,正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朱由检变得暴怒:“你大胆,朕新开衙门,你叶家就想着安插人进来了,五十万两银子就想买尚书的位置,你当朕没见过银子吗?此等捐赠,朝廷不要也罢!”
面对朱由检狂风骤雨般的质问,叶思文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知道这是朱由检在做戏呢!朱由检需要自己给他一个理由,一个让老爷子入仕的理由。
等到朱由检质问完毕,叶思文才悠悠的说道:“陛下,微臣的忠心日月可鉴,‘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古乃有之。若是陛下认为臣下做得不对,大可摘了微臣透顶的乌纱帽。”
叶思文说着,双手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上前递去。
良久,朱由检亲自将叶思文手中的乌纱帽接过来,又亲手戴在了叶思文的头上。
朱由检拍了拍叶思文的肩膀,道:“朕刚才激动了,爱卿莫怪,的确,这海事衙门尚书一职,非叶文扬莫属。”
既然叶思文已经给了自己理由,朱由检有了台阶下,这件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谢陛下!”
叶思文出了午门,才发觉自己的背后又和往常一样,凉飕飕的一片。他面对的不是一位开明的国家领导人,而是一位善于猜忌的封建皇帝,一旦应对不善,搞不好就落一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朱由检现在还太年轻,二十不到,虽然御下手段不高,可是已经颇有威势,真不知道再过几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唉!”叶思文暗自叹气,“不知道我帮他是对还是不对呢?”
“希望我做的事情是对的。”叶思文心想,然后扭头望了望巍峨的午门,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官服,大步的离开。
回到家中,叶思文找来李岩,让他帮自己写信。
“叶大哥,你也忒懒了点吧!每次写东西,都要我代劳。”对于叶大哥的懒惰行为,李岩颇有微词。
叶思文一瞪眼,用脚在李岩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怎么?还想造反了不成?我说我是大哥还是你是大哥啊?”
李岩一边磨墨,一边拖故意长声调回答:“你是!”
叶思文一共让李岩写了三封信。一封是给叶景的,提前告诉他朝廷要重新启用他,任命他为新建的海事衙门第一任尚书,让叶景做好准备。并且告诉叶景,进京的时候要顺便带一点远洋铁厂生产的特产献给皇上。信的最后,叶思文暗中提了一下这官是用五十万两银子买来的。
当李岩听说叶景将会出任朝廷二品大员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下叶大哥他们家岂不是要发达了,等他们发达了,我岂不是也要发达了。偷笑一个先!
第二封信是写给宋海龙的,让他把远洋水师一份为二,一部由他带领,马上开始整顿,准备接受朝廷招安,成为海事衙门下辖的水师。另一部依旧让库福尔率领,依旧呆在远洋商号旗下,为商队护航。
第三封信是写给马欣惠的,汇报了一下自己在京城的所作所为,顺便告诉她要将远洋水师一分为二的消息。最后叶思文叮嘱马欣惠,远洋商号还很年轻,应该夯实基础,不能盲目扩张。
叶思文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马欣惠前几天给叶思文送来了一封信,告诉叶思文远洋商号的商队规模又扩大了,商船已经有十艘了,又有一批货物运往了长崎。在此期间,马欣惠还擅自做主,在日照买了块地,建立了一座属于远洋商号的私港。下令成立了一家远洋船厂,打造新式海船,并且准备在半年内将远洋商号的商船增加到二十艘。
看了马欣惠的信,叶思文直咂舌,女强人就是女强人啊!行事果断,动作迅速,有这样的合作伙伴,真是上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信写好,叶思文便派人火速将心送往了济南。
刚处理好这些事情,小厮王小林便来禀报,有一个自称是李岩父亲的人前来拜访。
叶思文一听李春玉来了,连忙和李岩来到客厅。
李春玉正独自在客厅里饮茶,体若熊罴的大熊站在他的身后,忠心耿耿的护卫着自己的主人。
李春玉见叶思文和自己的儿子进来,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向叶思文行大礼:“草民李春玉,见过叶大人。”
一见李春玉这样,叶思文马上就不高兴了,挽住李春玉的手,道:“李伯父,你这不是骂小侄我吗?在家里,我们只论辈分,不论官职。李伯父直接叫小侄的名字就行了。”
没想到叶思文这样豁达,李春玉尴尬的搓了搓手,诺诺连声,道:“叶大人折杀草民了,这怎么能成?不中、不中……”
李岩也看不惯他爹卑躬屈膝的样子,抱怨道:“爹,怎么不成了?怎么不中了?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叶大哥的性格。”
一听是自己的儿子说话,李春玉立刻拿出了当父亲的派头,瞪了一眼李岩,指责道:“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给我闭嘴。”
“哼!”李岩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他老爹,他觉得他老爹变化挺大的,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不爽利过。
训斥了儿子,李春玉回过头来,向叶思文问道:“叶大人,我儿子在你这儿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小孩子年纪小,叶大人你多担待些。”
叶思文刚要说话,李岩却在一旁抢先发言:“爹,您在说什么啊?您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我给叶大哥添麻烦,是他天天麻烦我好不好?”
“你个小兔崽子,大人说话,你插嘴干什么?”李春玉又瞪了李岩一眼。
“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俩不要吵了。李岩啊!你父亲问你的情况,那是他在关心你,知道不?李伯父,你的确是错怪你儿子了,李岩他挺能干的,是我的好帮手呢!”不待李春玉父子俩继续争辩,叶思文便出来和稀泥。
见叶思文出来做调解,父子两人也就不再争辩了,李春玉道:“只要不给叶大人添乱,草民就放心了。”
李春玉口称叶思文为“大人”,自称自己为“草民”,这让叶思文的耳朵有些受不了。不过没办法,李春玉心中的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已经不可改变了。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都别站着了,我们坐下说话。”叶思文热情的招呼道。
主宾分坐,李春玉首先开口,向叶思文说道:“叶大人,草民今天来,一则是来看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二来嘛!草民是来向大人辞行的。”
“爹,你这就要回家了啊?”李岩的声音中带着几许不舍。
李春玉道:“是啊!京城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家里的生意可就毁了。”
“那我怎么办?”李岩有些落寞的问道。
李春玉笑呵呵的说:“岩儿啊!男儿志在四方,你既然选择了跟着叶大人干,那就好好的干,混出个人模狗样的。为父和你娘的身子都还硬朗,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你就放心吧!”
“爹,孩儿知道了。”李岩郑重的答道。
李春玉怜爱的看着儿子,轻轻的点了点头。父子俩都明白,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李岩有些哽咽的说:“回到家里,替儿子对母亲说,孩儿不孝,不能常伴母亲膝下。”
“为父省得!”李春玉点了点头。
李岩眼睛红了,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又道:“还有,您们两人一定要保重身体,孩儿有时间,一定常回老家看望您们。”
李春玉爱怜的帮李岩拭去眼泪,道:“你瞧瞧你,哭什么?刚才你说为父什么来着?婆婆妈妈,你现在怎么也这样啊?”
无泪未必真豪杰,李岩这次算是动了真情了。
虽然叶思文也不忍心拆散这一家人,但是为了民族大业,叶思文不得不这样做。李岩现在还年轻,还没有什么抱负,容易改变和掌控。等他长大了,有了抱负和野心,就不好掌控了。叶思文是不会允许把李岩这个能谋善断的人物推到流贼的怀抱里去的。
父子两叙完话,李春玉这才扭过头对叶思文道:“草民父子俩在这里儿女情长,让叶大人见笑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春玉的眼睛红红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叶思文摇了摇头,道:“李伯父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您和李岩父子情深,小侄也很感动啊!李伯父您放心,小侄一定不会让你儿子吃苦的。”
“那就有劳叶贤侄了。小儿不懂事,诸多不对的地方,还望叶贤侄包涵。”这个时候,李春玉对叶思文的称呼终于改了。
“李伯父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叶思文笑着说。
李春玉又将身后的大熊拉出来,向叶思文道:“他叫大熊,是我从小带大的孤儿。”
“嗯!我认识,在有间客栈的时候,下伙子的武功不耐。”叶思文点头赞赏。
听见叶思文夸奖自己的武功不耐,大熊这个河南大汉嘿嘿的笑了一声,用大手挠了挠脑袋。
李春玉见叶思文对大熊有印象,更高兴了,道:“我让他跟在岩儿身后,叶贤侄没有什么意见吧!”
叶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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