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要流口水,(注1、注2)
“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种的,。”张松龄也被眼前景色惊得两眼发直,愣了好一阵儿,才艰难地向身边的游击队员们询问,
“有一些是王队带人种的,有一些是雇附近的老百姓帮忙种的,山后边地势低,还有一条小河,这两年有很多山西人过來偷偷地垦荒。”机枪手大周想了想,耐心地向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轮的“师父”解释,
“糜子和荞麦是,菜不是,我们还洠аЩ嶂植恕!绷硗庖幻故掷鞯靥侣沓担呈执硬思茏由险艘桓鍪焱傅奈骱焓粒靡陆蟛亮思赶拢莞潘闪洌澳⒊⒄飧觯韧獗呗虻目墒呛贸远嗔恕!
“到家了,想吃什么,自己摘,带着地气的烧瓜最好吃,咬一口嘎嘣脆。”红胡子也笑呵呵地摘了一根烧瓜,一边啃,一边向客人们献宝,
赶了整整一上午路,赵天龙、周黑炭和张松龄三个又累又渴,毫不客气地抓起游击队员们递过來的西红柿和烧瓜,大吃大嚼,
新鲜的蔬菜汁水顺着喉咙只奔小腹,令大伙浑身上下三百六十个毛孔都觉得舒坦,带着几分好奇继续前行,越往山上走,对红胡子的佩服越深,
一排一排整齐的房舍,虽然是泥土、树干和茅草搭建,却透着勃勃生机,一条条小路将各处房舍彼此相连, 简陋却干净漂亮,一棵棵刚刚长到碗口粗细的白杨树象士兵一般站在路边,浓密的枝叶遮挡住正午的阳光,在两排白杨树之间的空地上,则耸立着几个木头做的枪靶子,有伙明显入伍洠Ф嗑玫哪昵嗳伺吭诘厣希闷凭傻那怪Ф宰盼迨淄獾陌凶颖缺然
听到來自背后的脚步声,正在训练的年轻人们纷纷转过头,好奇地打量客人的相貌,负责训练新兵的游击队教官也看见了红胡子的身影,笑着命令新兵们自行练习,紧走几步,冲着红胡子立正敬礼,“报告王队长,新兵小队正在进行步枪卧姿射击训练,请队长指示。”
“继续训练。”红胡子郑重地向教官还礼,然后拉起他的胳膊,笑呵呵地向客人们介绍,“这是我们游击队的吕副队长,吕风,吕队长,今天我可是请來了几个重要客人,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入云龙,这位是你经常说起的黑胡子,这位……”介绍到张松龄,他犹豫了一下,旋即笑意涌了满脸,“这位是爱国学生张松龄,前几天一枪毙了汉歼县长的,就是他。”
注1:糜子,一种高纬度地区农作物,是牧民们的主要食物來源,通常做成炒米食用,产量极低,但生长期非常短,秸秆可以当做马料,
注2:烧瓜,类似于黄瓜,味道微酸,
第五章 人情 (六 上)
第五章 人情 (六 上)
“欢迎,欢迎。”副队长吕风伸出长满了老茧的双手,与赵天龙、周黑炭和张松龄三人逐一相握,“大热天的,估计在路上都走累了吧,我刚刚命人烧了奶茶,咱们正好进屋去喝。”
“进屋,进屋。”红胡子热情地伸出胳膊,将客人们领向营地正中央的会议室,“屋子里头凉快,老吕,再帮忙找慕大厨师弄点儿炒米和奶豆腐,走了一上午路,我这肚子里早就敲大鼓了。”
“哎。”副队长吕风痛快地答应一声,转身去找游击队的伙夫安排炒米,才走出几步,却又被红胡子大声叫住,“等等,让慕大厨师一会儿到营房门口,把我刚跟老哈斯买的羊给牵回來宰了,顺便再跟老哈斯把账结掉,我们刚才说好的,一块三一头,用满洲卷结就行!”
“一块三。”吕副队长的脸立刻抽搐了一下,跳着脚大骂,“老东西可真敢张嘴,,他上次欠我的四把椅子钱,到现在还洠Щ股夏兀阆雀腿嗣墙ズ饶滩瑁易约旱接棵趴诘茸潘ァ!
“还洠Ы幔尤涣液旌拥那几仪罚伎彀肽炅耍愀辖羧ッ趴诘茸潘嫠咚绻裉觳话岩巫忧崆宄耍鹬竿乙院蠡孤蛩难颉!焙旌酉窀鍪夭婆悖笊孀约旱母笔殖鲋饕猓
话都说完了,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客人在,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解释,“老吕入伍前是个木匠,这一带林子长得厚,所以我们游击队就靠山吃山,打一些家具跟牧民们换东西。”
“洪爷仁义。”
“赵某佩服。”周黑炭和赵天龙两个又敬又叹,冲着红胡子连连拱手,
“也是洠О旆ǖ氖虑椋颐前寺非睿髁Σ慷佣寄貌坏蕉嗌俨垢慰鑫艺庑┒稍谕獗叽蚯吧诘摹!焙旌忧崆崽玖丝谄ψ乓⊥罚安凰嫡庑┝耍勖墙莺饶滩瑁颐怯位鞫拥拇笫Ω翟瓉碓谛砉险乒祝枭盏梅浅5氐馈!
“洪爷先请。”张松龄等人客套着,尾随红胡子王洪走进了营地正中央的会议室,这是一栋北方常见的民宅,墙壁皆为泥土板铸,房顶则以树干为檩,木板为椽,上层由内向外依次覆着柳编、泥巴和麦秸,冬暖夏凉,住起來非常舒服,
在南北两侧墙壁上,都并排开着四扇大窗,窗框由松木打造,洠в猩掀幔谏椒绲拇捣飨律⒎⒊鲆还商烊坏那逑悖蛭窍哪┑脑倒剩袄馍隙紱'有糊纸,阳光直接从外边照进來,将屋子里头照得很亮,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小飞虫就借着山风从南侧的窗子飞进屋,然后再地于北侧的窗子飞走,嘤嘤嗡嗡,乐此不疲,偶尔有飞虫玩累了,就一头栽在屋子正中央的松木长条桌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随便坐,随便坐。”红胡子伸开胳膊,将客人们往长条桌的西北角让,
按照草原习俗,那是最尊贵的位置,通常用來供奉佛祖或者款待部族中的宿老,三名客人当然不能失了礼数,笑呵呵地推辞了几句,找了偏北的位置相互挨着坐了下來,机枪手大周拿出干净的木碗,在每名客人和主人的面前摆好,随即,两名比张松龄还年青的游击队战士抬着一个巨大的铜壶入内,将所有木碗都斟了满满,
刚刚熬出來的奶茶,浓香扑鼻,红胡子端起一碗奶茶,冲着大伙热情地招呼,“來,大伙喝几口润润肠胃,这东西甭看油汪汪的,最是解暑。”
说罢,他自己先“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碗,赵天龙和周黑炭两人也不再客气,各自端起面前的奶茶,鲸吞虹吸,唯有张松龄,被浓郁的**味儿熏得无法张嘴,对着面前的木碗直皱眉头,
“怎么,喝不惯这东西,。”红胡子敏锐地看到张松龄的表情,大声询问,
“以前,以前洠г趺春裙!闭潘闪洳辉敢馊么思涞闹魅四芽埃似鹜耄恍】谝恍】诘穆颍滔恪⒉柘恪⒒褂幸还伤挡磺宓啦幻鞯奈兜溃成嗤饭龉砹盟煽实某ξ负徒糁宓拿纪吠甭嬲梗旌釉谂员呖吹糜腥ぃA苏Q劬Γ傧恋厮档溃骸澳愦蟮阏缚冢舛骱途埔谎谠酱螅兜涝胶谩!
“对,跟酒一样,不信你试试。”周黑炭笑呵呵地在一旁帮腔,
张松龄将信将疑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又偷偷扫了一眼赵天龙,在三者脸上,洠Э闯鋈魏挝暑},深吸了一口气,将碗中的奶茶直接倒进了嗓子,
热、滑、腻、咸,四种滋味交织在一起,令他肚子里边立刻一阵翻江倒海,闭紧嘴巴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口中的剩余部分咽下去,瞪起眼睛,冲着赵天龙和周黑炭大声咆哮,“你们两个洠б迤募一铮髦浪窃谧脚遥尤灰膊惶嵝岩簧!
“嘿嘿,嘿嘿。”赵天龙和周黑炭得意洋洋的大笑,“我们不是怕你渴坏了么,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再配上点儿奶豆腐就更地道了。”
“滚。”张松龄将木碗摔在桌案上,瞪圆了眼睛冲着两个同伴喘粗气,几个呼吸之后,却有一股独特的幽香甘甜味道从嗓子眼处慢慢涌起,慢慢窜遍了整个口腔,他诧异地皱了下眉头,伸手取过一片刚端上來的奶豆腐,轻轻咬了一小口,起初只品尝到了酸和膻,但慢慢地,酸和膻就化在了嘴里,变成了奶制品特有的浓香,
先前跟赵天龙一起仓皇逃命时,奶豆腐可是吃不出这种味道來,张松龄诧异地又拿了一片,放在眼前细细研究,很白,很软,很细,与干燥后的奶豆腐简直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食物,如果光凭着先前的印象,令人很容易就失去品尝的兴趣,当然,也就此错过了一份难得的美味,
“其实草原上好吃的东西很多,就看你有洠в心托囊坏愕闳シ⑾帧!笨醋耪潘闪涠崖镆斓拿婵祝旌有ψ潘档溃澳⒐健⒔鹫搿⒑旎ā⒌仄ぃ笞印⑼米印⑩底印⑸嘲虢锒饧柑煸勖欠凑龥'事儿,我带着你挨着样去尝个遍,保证你吃过一次之后,就永远忘不掉它们。”(注1)
注1:地皮,一种类似于木耳的菌类,雨后在林间空地上生长,味道非常鲜美,但生命期很短,不采集晒干的话,很快就会消失,
第五章 人情 (六 中)
第五章 人情 (六 中)
“是啊,你那么着急回口里干什么。”周黑炭本已经放弃了拉张松龄入伙的念头,但刚刚听说此人的中校军衔不过是追赠,未必能到当得了真,心思便立刻又活络了起來,接过红胡子的话茬,大力挽留,“那些狍子啊、鹿啊什么的,吃了整整一夏天的青草,到了秋天,身上长满了肥膘儿,放在火上烤一烤,香得你能把舌头吞下去。”
“呵呵,反正那些野牲口也打不绝,等赶走了鬼子,我一定回來跟大伙好好聚聚。”张松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笑着摇头,
“那得儿到什么时候啊,,你们蒋总裁连都跑路了,你一个兵头将尾能干点儿什么,。”周黑炭撇撇嘴,不屑地说道,“留下來,咱们兄弟天不收,地不管,想吃什么拿枪去打,洠露僬艺倚」碜勇榉常噱幸?旎睢!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张松龄又笑了笑,将头转向红胡子,“洪爷在路上说,您这里有一些战报曾经提到过我们二十六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借给我看看。”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红胡子点点头,非常爽快地答应,“你先坐着喝茶,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周,替我招呼客人。”
“嗯。”机枪手大周闷闷答应一声,拎起铜壶给大伙的木碗里续奶茶,红胡子则起身走了出去,径直奔向后院专门用來存放资料和文件的屋子,
喇嘛沟地处偏僻,所有文件,无论是八路军内部下发的资料还是油印后转发的国民政斧文件,都是通过秘密渠道辗转运送而來,每一份都相当珍贵,因此,红胡子也不能一股脑地将整个文件柜搬给张松龄,而是自己先仔细挑拣一番,将那些需要对外保密的和那些与战事无关的部分挑出來,以免违反游击队的纪律或浪费客人的时间,
正忙碌着,门外突然传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红胡子惊诧地扭过头去,恰看见副队长吕风那满是沧桑的面孔,
“在门口堵到老哈斯了。”他放下手中文件,笑着询问,
“嗯。”吕风点点头,低声回答,“堵到了,四把椅子折了一头羊钱,另外一头,他也不要满洲卷,让我给他打一个水渠柳的三节柜子,留着明年给他小儿子说媳妇用。”
“这老东西,可真是个人精。”红胡子低声骂了一句,把头再度转向文件柜,又挑出了几份可能对张松龄有用的文件,正准备拿去交差,猛回头,却发觉吕风还在自己背后喘粗气,愣了愣,笑着问道:“怎么,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
“派到山后牛家营子的工作组昨天送回信來,他们那边遇到了点儿麻烦。”吕风沉吟了一下,小声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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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洠В<矣拥娜藳'有动手,只是请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王老善人出面,给了工作组四十块大洋,让他们拿着钱赶紧离开。”
“这些混球,敢情真把咱们当土匪了。”红胡子皱着眉头大骂,随即又无奈地苦笑,“也不奇怪,咱们这边情况,与口里那边不太一样,村民们几乎全是开荒汉出身,每家多少都有几亩地,虽然曰子过得很辛苦,可受剥削的情况也不像口里那么严重,而小鬼子这两年都忙着跟蒙古贵族打交道,暂时也洠Ч说蒙习押谑稚煜蚺┐澹习傩盏睦鏇'受到太多直接损害,。”
“可不是么,太复杂的的道理,你就是跟他们说,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了,比较直观的减租减息,暂时又派不上用场,而那些所谓的善人,平时又非常会收买人心,婚丧嫁娶,盖房子起坟头,凡是需要组织人力的,就洠в兴遣徊迨值牡胤健!甭婪邕至艘幌伦欤嘧帕潮г梗
“也不算收买人心了。”红胡子笑着摇头,“自打辛亥革命起來,草原上就一直处于半无政斧状态,那些汉人聚居区的豪绅,需要普通村民们的支持,才有胆量跟蒙古贵族们讨价还价,而那些普通村民们,也只有跟地方豪绅团结在一起,才能不受蒙古贵族们的欺负,双方谁都离不开谁,天长地久,一种简单的依附关系就慢慢形成了。”
“那怎么办,命令工作组先撤回來,。”吕风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试探着询问,
红胡子摇头沉吟,“嗯,你让我再想想,嗯,这样,你通知工作组先别忙着往回撤,有游击队在,那些豪绅轻易不敢动武,让工作组不要急于求成,静下心來,慢慢想办法,不要老想着照搬口里那边的经验,既然情况不一样,工作方式方法,也得跟着做一些改变。”
“知道了。”吕风答应着,抬腿向屋外走,一只脚已经迈过了门槛儿,却又迟疑着转过头來,望向红胡子,欲言又止,
“还有别的事情,,赶紧说,别跟个大姑娘似的,客人都在会议室等着我呢。”红胡子瞪了他一眼,大声命令,
“那我可就说了。”吕风咬了下牙,快速收回已经迈出屋外的那一条腿,“王队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入云龙、黑胡子和那个姓张的小胖子给领了回來,,能出手救他们脱离险境,咱们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洠П匾
“不是领他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