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吧。”
项羽把诸将召集起来,说:“齐国指日可下,已经不需要我再留在这里,你们继续扫荡齐国。现在有谣言说彭城受反贼攻击,其实不过是盗贼骚扰,只要我回去照看一下。我兵一到,自然全部逃散,然后我就回来,跟你们一举扫平齐国。因为是小股强盗,我也不需要多带兵,两三万即可。”
诸将面面相觑,心想,怕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和珍宝细软什么的,都已经被汉军抢去享用了。但是项羽不让他们回去,他们亦不敢有二言。
然后项羽又召集自己的心腹将官,不外乎项冠、项它、项声、项庄这些本族将官还有自己的驾下名将钟离昧、周殷、季布等人,召开小会,项羽说:“我们不能全部从齐国撤军,因为这样的数十万大军一撤,势必军心动摇,齐国丢了不算,这样灰头丧气的大军往回跑,如惊弓之鸟,亡窝之鱼,一跑就根本不可收拾,被汉军伏击,我们就会不战而全溃。我们只能以三万精兵,做出主动出击剿盗的作战态势,并且乘着在齐国已有的胜利之势,命主力大军照样在齐国扫荡,方能南北两下士气皆不丢。”
诸亲戚诸将皆点头称是,项羽说:“你们这就回去布置召集,车、骑、步皆有,以骑兵为主。今晚之前选定三万人,明早鸡鸣整束动身。”
次日清晨,项羽三万精兵南下三百里后,抵达彭城西北部的一块微微高起的丘陵地区,隐藏起来。
项羽秘密集结隐蔽起来以后,却不急于进攻和力求收复彭城。刘邦的主力部队,在前锋已经攻下彭城之后,这时候,也迤逦向彭城汇集,随后源源不断开进彭城。
项羽集结在彭城以西北地区,看着汉军主力不断入城,他的部将钟离昧长着一个青铜鼎一样的大脑袋,就发问了:“霸王,您这是把战机错过了,一日前,我们已抵达这里,算是休整过来了,眼下应该抢攻彭城,否则,敌人越来越多,都跑城里去了,我们再想攻城,哪还有机会啊!”
项羽说:“非也非也,如果昨天我们就进攻,趁着占据彭城的只是敌人先锋部队和有限主力,确实可以把彭城收复过来。但是,汉军主力数十万随后赶到,我们照旧守不住彭城。所以,必须等他们全部至少是大部进入彭城了,我们再一举歼灭之!”
钟离昧说:“我真是有点不明白了,他们几十万人都进了彭城,我们还怎么一举歼灭之啊?”
项羽说:“以你的智力,是理解不了的,我只能给你解释到这里了。你继续在这里观察吧,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攻。”
于是,钟离昧苦着脸瞪大眼朝着东南方向观察。如果他的视力足够好,他就可以看见,正在不断进入彭城的汉联军,此刻在彭城展开了大肆掳掠。汉联军扑向了文明的硕果,宫殿中数不清的一堆堆的宝货美人,被汉诸侯联军通乱抢。联军王侯将相都尉司马,照着岗位系数把这些珍宝美女铜壶玉璧什么的全分了。
刘邦和张耳、魏豹、韩王信、申阳以及诸将群臣,这些高级干部,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整天抱着美女,拥着鼎尊,攥着酒杯,使劲地吃,使劲地喝,置酒高会,庆祝革命胜利,庆祝为义帝出气报仇胜利,日以继夜,享受天堂里的彼岸生活。
而这时候,汉联军主力,也已经大部都已进入彭城,直奔向那里的珍宝美女,彭城中容纳的联军兵员数,已经到了一个城所能容纳的极限。混乱也可以说到了极限。
彭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充满花蜜的花房,把全世界的蝴蝶苍蝇蚊子和昆虫都吸了进去。项羽冷冷地说:“你们蹂躏我们的珍宝和美女吧,再有半天,我的雷霆和酷冬就要把这地面上的一切,扫入地下。”
钟离昧不久过来报告了:“报告,霸王,现在诸侯叛军已经大半进入彭城,城的四周也全是诸侯营垒,日日进城抢夺喝酒,守在远处外围据点的,多是些岗位系数比较低没资格现在进去抢东西的二等三等军。此外我就看不到什么了,我们现在还要在这儿接着看什么啊?”
项羽说:“传我的命令,三万精卒、战车、骑兵,今晚饱餐战饭,明晨鸡鸣天亮进行突袭!”
项羽下完命令后,就顺着战壕,进了自己的掩体里,找美人小虞等妹妹,一起去唱歌去了。
当晚三万精兵饱餐战饭,次日黎明开始发动进攻,迅速攻陷彭城附近壁垒,长驱奔袭彭城。
日中时分,抵达彭城。彭城城外营囤里的汉联军,数十万人仓皇应警出战。刘邦这时候也扔了酒罐子,带着数十万人出城前来会战。面对着庞大的诸侯军团,楚兵三万就好比一只牛虻进攻一团马蜂窝。就见这只牛虻以战车为中坚,战车兵一边进攻,一边把皮盾排成“短墙”,连成上百米的横墙,蜿蜒在旷野上,压向汉军。楚骑兵也从侧翼飞旋攻击,打乱汉军车阵阵脚,刘邦的感受,基本上相当于遭受飞机空袭扫射,而后面奔跑着的楚军步卒,无不精悍彪猛,以一当十。
由于战前毫无准备,汉军一开场就处于被迫应战的防御地位——这几天来,汉联军忙着抢美女宝贝,根本没想到会有大战,仓促之间,开出的军队越多,就越是一大片混乱。汉军被楚军有秩序的战车和疯狂的骑兵撵压冲刺,军心很快动摇,锐气大减,它所尾附的诸侯国兵在楚军集中精锐的一气冲击下,力不能支,慢慢后退。汉军受此影响,亦向后退却。数十万人一旦退却,很快就形成溃败。而战场上真正的杀伤机会,不来自两人正面互掐,溃败中死的才多呢。汉联军士卒都绕着城往东边跑,结果东边很倒霉,有泗水、谷水两条大河流过,跑到河边的人又往回跑,前挤后撞,被楚军攻杀猛刺,死亡十余万人。
刘邦从战车上跳下来,骑上马匹,越过死人,喊:“往南边跑,往南边跑!南边他妈的有山,据山反攻。”
于是,联军都往南边跑(西边是项羽来的方向,东边是大海,北边是项羽占领的齐国,所以只有往南跑)。但是大军漫上山之后,却根本不敢反身向敌,而是接着往山顶上跑。可惜彭城这一带山的高度都极有限,很快到了山顶,往下就是下山了。联军又你追我挤一路下山,跑出十多里,直到被睢(suī)水拦住道路,这才不跑了。后面楚项羽的骑兵奔来,煞神一样的项羽骑着北极熊一样的白骓马,一声呼啸,杀得睢水岸边的汉联军只能硬往河里跑,河中都是旋涡激流,汉联军再次陷入险境,大批的楚军骑兵汇集冲锋,一拨又一拨朝他们围攻上来,直把这些汉军挤下河喂了王八。
汉联军连被杀再被挤,纷纷往河里边拥退,这河原本不深,但是你推我挤,在河中被挤倒淹死和杀死十数万(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爆炸一次消灭的人数),一时睢水为之不流。刘邦骑着马,踩着死尸,连蹦再跳,跟着部将踩过河去。项羽骑兵和步卒旋即涉河而来。这时候,汉军兵力已成弱势了,竟被项羽骑兵步兵包围,一连围了三匝。刘邦左冲右突不得脱,敌人越围越多,刘邦等人如困在核心的美食,敌人的戈、戟像筷子一样朝他的身上夹来。如果刘邦被俘,则项羽就获得绝对和永久的胜利了。
这时候,天帝显灵了,古代的台风从东海岸而来,登陆彭城地区,树叶呼啦啦地好似几百万惊鸟,飞向搏杀中的大军战场,好像无数黑天的蝙蝠。随后狂风暴起,折树拔屋,扬沙走石,一下子天地不分,天昏地暗,窈冥难辨。不论楚军汉军,皆不辨你我,各自大乱,阵形坏散,刘邦赶紧用袍子抱住脑袋,不管三七二十一,跟随着几十骑护卫将官,朝着一个方向就撒开马遁去。
刘邦借着风遁去之后,想想自己的五十多万大军都快死伤逃散光了,突然感觉一身轻松,仰天爆出一声大叫:“哈,我没有死啊!”
他旁边的太仆夏侯婴说:“王啊,咱们现在去哪儿啊?”[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夏侯婴本来已经封侯了,但是从前在县里管过司机班,这时候没兵了,于是又降为驾驶员使用,驾驶着一辆战车。他在打仗的时候,也常负责将领战车。人在大挫折之后,往往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有想回归娘胎和子宫的冲动,刘邦突然生起了慈孝之心,说:“我们这就去沛县,把我的爸爸,我媳妇,还有我的孩子们,都接上。咱们从此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要让他们给那家伙抢去了。”——他都不敢说项羽的名字了,像病人怕着致病的鬼魅。
“那我这车正好可以用上,拉上他们。”
于是,一干人绝尘朝西北方向不远的沛县而去。
刘邦的逃亡路
项羽以三万精卒,以彭城为甜饵和毒药,使汉联军不断囤积,多到了无法指挥因而走向反面变成了脆弱,并一举击溃了汉联军五十六万,杀其二十余万,确实创造了人类历史上一个以少胜多的空前绝后的神话,成了立足彭城的东方不败。
项羽的骑兵占其兵员的比重比诸侯军的要大,在这次战胜刘邦的过程中,其骑兵发挥了不可取代的攻阵越险、追亡逐北的作用。但是,当时的骑兵还不能取代战车而成为主战力量,这主要是因为当时骑兵战具尚不完备,没有马镫,削弱了单骑的作战能力。
事实上,当时周文攻击函谷关的时候,有车千乘,卒数十万,但是没有提及骑兵。而陈胜从大泽乡起兵,攻到陈城时候,有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从前战国时代李牧的主力是战车一千三百乘,骑一万三千匹,步兵士卒五万人,相比之下,骑兵通常占总兵员10%以下,战场主力还是步兵和战车兵。
既然骑兵还不是真正战场主力,直接杀伤力也不是很大,所以项羽这次战胜,除了由于有意设置骑兵比例比诸侯军的要大,更是因为还相应地充分利用了泗水、睢水的地障,用骑兵和步兵挤压的方式,借助两条河流,大量杀伤刘邦主力。
虽然骑兵还没有成为主战部队,但是在项羽这里确实得到了极大发挥。项羽被认为是“兵家”中的“兵形势家”,兵形势家指挥战争的特点是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向,变化无常,以轻捷疾速制敌。骑兵优异的机动性能正好胜任“兵形势家”的战术要求,所以深受项羽所喜爱,其军中骑兵比例相对于诸侯军要大。这次彭城之战的骑兵就在追击过程中,挤压敌军,借助河流,杀得刘邦联军伤亡近半。随后不久,刘邦也学着项羽的样子,加强组建骑兵。
项羽重新回到彭城,钟离昧跑进来,赞叹说:“大王的用兵真是出神入化。”项羽说:“其实只是刘邦贪财好色,不会用兵罢了。如果刘邦在彭城内外的各县各邑层层布置,内外有序,我们再强攻,也不可能扫尽他。必须令他乱聚在一起,而这些美女宝货,就吸引他都聚在了彭城。我从来没见过,把五十多万大军,驻在一个城的内外,而不败的。”
钟离昧说:“唉,只可惜一阵大风,被他走脱了。”
项羽说:“你速带领一支骑兵,飞奔沛县,看看刘邦的爹妈妻子,是不是还在那里。从前,刘邦北上关中后,我一直对他手下留情,没有动他的家小,现在他引兵来攻,那我也不能让他再有家了。”
钟离昧领命,骑着没有马镫的战马,扬尘而去。
刘邦这一帮惊弓之鸟,这时已到彭城以西北五十公里的沛县了,进了沛县的丰邑,但见满街似乎都是静悄悄的,刘邦实在太紧张和激动了,反倒和夏侯婴聊天起来了,说:“整三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记得我那两个小孩就像两只小兔,一个有点脏,灰灰的,一个挺白的。白的脑门窄,是儿子,灰的脑门宽,是女儿。”
进了中阳里的里门,到了自家的别墅,才发现屋子里边一个人也没有了。妻儿老小都不见了,一片翻箱倒柜的狼藉,刘邦说:“估计是已经被那家伙他们的人抓去了。可恨我没有早些派人来。”
刘邦于是带着人离去,出了城门,在大道上乱跑,看见前面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还有一个更小的女孩,夏侯婴说:“这是不是小公兔和小母兔?”
刘邦这时候已经不骑马了,改坐夏侯婴的车,坐车舒服,他从停下来的车上扭回头,看了看俩孩子,好像是自己的,问:“你爸爸叫什么?”
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小的女孩长着一个方盆大脸,头发打着绺,脏兮兮的,说:“我妈妈说了,路上如果遇上有人问你爸爸叫什么,千万不要说叫刘邦。”
刘邦点点头,这是自己养过的俩孩子啊,连忙拖上车来,边拖边问:“你妈妈哪儿去了,你爷爷他们呢?”
大的那个——叫刘盈,对爹的印象深一些,看出这个方头隆鼻的瘦家伙,好像是自己的爹了,再加上看妹妹敢先说话,于是为了跟妹妹比赛,就仗着胆子乱说道:“都不见了,我们正吃饼呢,我妈和爷爷就拉着我们跑,后来我专注意吃饼了,就不见妈妈和爷爷了,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刘邦说:“我是你们的爸,你们拉着这绳子坐好了,快,开车!”
刘盈觉得很新鲜,在车上东看西看,右角车厢已经被砍豁坏了,下面还有一大滩血,横轼旁边还贴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字,如果他认识字,他就会发现,上面写的是:“跳车前请拿下随身所带的尖锐物品。”
刚往西跑出没太远,就见后面一队楚兵追来,刘邦赶紧命樊哙等人留下来阻击,自己催着驾驶员夏侯婴,赶着战车,加鞭快跑。这战车是双马双轮木轱辘的,立刻高速飞驰。但是车上装了俩孩子,重量略大,毕竟影响车速。
刘邦急中生智,于是一脚就把刘盈给踹下去了,这马车立刻轻了一点,超过了旁边的马儿一肩膀。刘邦看看有效果,就对着闺女说,小心点啊,抱着脑袋,然后一脚把她也从车厢后开口处,给踢下去了。夏侯婴正在专心驾驶,回头对刘邦说:“好像咱们快了很多。”
“是的,我把俩孩子踹下去了。”刘邦说。
“哇?”夏侯婴一看车厢空了,立刻刹车,“吁——这怎么能行!”
夏侯婴这人一贯有妇人心肠,从前曾经救过韩信,立刻勒住马车,从车厢后头蹦下去,跑了十几步,把已经站起来哭着要追车的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