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击罗浩也是这么想,简单的布置了之后,领着亲兵队巡视了各个营盘,然后早早的休息了下去。
栖霞到莱阳一带,地形多山,游击罗浩找到的地方是个庄子,这庄子是附近村镇集市所在,还算是繁华富庶些,不过登州兵这一过境,立刻就是穷了,虽说登州军疲惫,公然抢掠有些顾忌,敲诈勒索总免不了的勾当。
那游击罗浩更是搂着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折腾了半夜,这才是心满意足的睡去,下面当兵的多少都是有些小钱进帐,大家这才是有了干劲,出兵打仗就这样才算是正常,要不然谁卖命啊!
至于那庄子上下老小,连大声哭闹都不敢,只能是偷着自认倒霉,心想早些听劝跑了多好,这下子被这些大兵糟践了。
子时刚过,登州军在大营前面站岗放哨的兵丁,远远看着官道那边有十几点灯火闪动,揉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再看过去,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就是十几点光芒在那里晃动。
只是黑夜,有些判断不明白这倒是远处的亮光还是近处的光点,在这种地方扎营,鬼火还是免不了的。
营内一片死寂,就算是有动静也都是士兵们呼噜和梦话,守门放哨的这几个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心想再确定一下然后去给上官报告也不迟,要不然自己被笑话那是轻的,搞不好被鞭子抽,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那是灯笼?”
“我也说不准,要不咱过去看看?”
“说什么混账话呢,这黑天瞎火的,离开营盘远了,你就不怕被狼叼了去。”
“心里不踏实啊,要真是……是灯笼!!”
那名守门的士兵终于是看了个真切,立刻是嘶声的大喊起来,此时怕的倒不是所谓的夜袭,而是鬼怪,谁会打着个灯笼在深夜在野地里乱窜,差不多就是鬼怪了,随着那灯火越靠越近。
惊慌失措的放哨士兵们终于是听到闷闷的声音,好像是无数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这不是鬼怪,这是夜袭的敌人。
被守夜的士卒惊扰起来的军官们本来还在那里大声的喝骂,听到这声音之后,纷纷跟着大叫起来:
“有人偷营,有人偷营。”
这种叫喊和那营啸也差不多,没过多长时间,登州军的整个营盘立刻是沸腾了起来,叫骂、哭喊,甚至还有厮杀的声音,有人起来之后什么都不顾,拿着刀剑就乱劈乱砍,让这场面更是混乱。
罗浩光着上身从自己的大帐里面跑出来,看看四周,嘴里骂了几句,连忙把自己的亲兵营调动让他们去各个营盘弹压,外面要真是敌人的话,不把部队迅速规整起来,怕是对方没有冲,自己这边就乱了。
十几个大的白灯笼越靠越近,甚至都能看清这是骑马的人用长杆子挑着,还能看见灯笼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头,而这时候罗浩的部队还在整队之中,那十几个大灯笼突然跑向两边,站立成两排。
在这两排灯笼中间,几十匹马小步踱了出来,当先一人大喊道:
“儿郎们,就是前方,跟咱家冲啊!”
就在这一瞬间,在那些灯笼后面,爆发出了巨大的呐喊声音,罗浩营内的嘈杂纷乱都被这喊杀声压了下去,那几十匹马直接发力,身后跟着无数悍勇的战士,朝着登州军的大营直扑而来……
第227章 不要想回去了
夜中行军,却只有前面十几盏大灯笼照明带路,除却脚步声之外,没有喧哗,而且按照登州军扎营前的标准,都要探马搜索三十里之外的距离,如此无月的黑夜,这般行进,放在这个时代的军人眼中,是极难完成的任务。
在胶州营中,士兵们每日不需要为了生计奔波,而是每天都在进行体能和战技的训练,充足的粮饷保证了他们的心思稳定,而军官每日都需要的宣讲和军纪的约束,让他们有很强的服从性和纪律性。接近现代军队的训练,保证了充沛的体能,不断灌输的信念,让他们有良好的心态和勇气。
这些因素正是这次夜间急行军的保证。
被人从出城就开始骚扰的游击罗浩部,从一开始三天的疲惫不堪,到后来骚扰的程度逐渐的变弱,一开始的疲惫不堪慢慢的变成了疲劳,今晚终于是松懈了下来,戒备心不光是降低,就算是睡觉也是睡的很熟。
罗浩今晚倒不是不用担心营啸和炸营,但敌军却直接的杀上门来了。
登州军在门口也有自己的防备,但却根本没有太重视,到现在为止他们对在乳山寨那边发生的军队被歼灭溃散的事情,还以为真的是匪盗横行,因为那边的知县,知州等人报上来的情况可都是盗匪袭击军队。
这件事情说来可笑也可悲,军队被盗匪袭击,导致溃散不成军,地方官这么报上去了,军将们觉得极为正常,上位者们也不觉得怀疑。
大家都是觉得司空见惯,官不胜匪,无人觉得诧异,着实是可笑可悲。
罗浩和手下的亲兵们已经是不在乎杀自己的同胞了,拿着刀乱砍乱杀,总算是把混乱的军营稍微整理出来秩序,压服了最近的营盘之后,那些营盘也是整队来压住其他的混乱的部分。
有削尖的捆扎起来的拒马木架,那些守门的士兵迅速的把木架搬到了门口处挡住,本来按照规矩,士兵们立刻要拿着长兵器架在木桩上架上,后面还要有弓箭和火器的士兵准备发射阻挡。
不过营内已经是慌乱异常,哪有那么多的人来做这种事情,为将为帅者,当身先士卒,李孟和赵能都是在最前面的几十匹马上,身上披着甲胄,手中拿着刀斧。
要说倒也没有什么不安全的,按照藏在庄子的眼线观察,这大营连壕沟都没有挖,仅仅是简单的围了一圈木栅。然后一帮哈欠连天的士兵就抓紧去睡觉了,只要是乱起来,要突破实在是太简单了。
看着几十匹马排成阵势朝着这边压了过来,站在木栅后面的士兵们手中拿着的长矛不住的在颤抖,到最后终于是忍受不住这种压力,身后的那种乱哄哄的局面更是让人心中无底,到最后索性是丢下长矛朝着营中跑去。
最前面的几十名骑士手中都是拿着加重的刀斧,靠近之后,朝着那木桩上一阵乱劈乱砍,很快就是把木桩架子砍开。
后面的士兵一拥而入,李孟和身边的几十名骑士都是结成了一个箭头,缓缓的朝着军营的正中突了进去,而胶州营的步卒,虽然说气势汹涌,但却并不着急,按照号令操典,结成方队,跟在马队的后面,展开阵型。
最后外面那十几盏大灯笼和两百名刀盾手也是进入了军营其中,这些刀盾手手中都是拿着一把短兵器,背着大捆干枯的柴草,有的人还拎着陶罐。
几十名重甲的骑兵结成队列,在这乱纷纷的营地之中,所需要做的工作无非是看见有人出现在马匹的兵器范围之内的,举起刀斧劈砍下去就是。
至于后面的步卒按照战场上的方队,慢慢的展开,步卒与步卒之间缓缓的拉开距离,当然他们要做的和骑兵也是一样,把手中的长矛斧枪朝着靠近的敌人招呼。
等到背着柴草的刀盾手也突进入这军营之后,场面反倒是安静了许多,罗浩终于是把部队稳住了,可这时候却发现大营的一半都是敌人,士兵们的营帐被直接推到挑开,在四周立起的木栅也都是被推倒。
“朝廷的兵马你们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你们是要造反吗!”
罗浩也只能是这么扯着嗓子喊道,敌人还未曾进攻,自家的兵马先是混乱无比,收拢乱兵才到一半,敌人就已经是冲杀进来,结果士兵们更是纷乱。
等到终于是稳定住了局面,却发现五千多兵,站在自己身边的也就是三千出头了,遍地都是尸体,对面站着的几千敌兵如同杀神一般,让人心中寒气顿生。
在这个罗浩的心里面,山东无非是两支能打的兵马,一支是刘泽清的部下,一支是山东总兵丘磊的部队,那刘泽清的部队被“闯贼”击败,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九镇边兵都被打败了,就不要说这些内陆军马(在明清,山东算是内陆,当然那时候是边镇和内陆区别,至于沿海,很少有人这认为这是边境)。
可官兵里面刘泽清覆灭了,最能打的不久应该是自家的兵马吗,那里冒出的这支强军,山东总兵丘磊和下面的军官始终不觉得,分守莱州府参将李孟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不过看着眼前的这支敌军,整齐的阵型,制式的装备,森严的号令,怎么能会是所谓的盗匪和闯贼……
军营显得非常黑暗,毕竟是夜间,除却少数人拿着的火把之外,剩下的就是夜间点燃的火盆火缸,影影绰绰的映照着前面的敌军,在罗浩身后好不容易整理成的军兵面前如同鬼神一般。
“大家都是朝廷的兵丁,何苦这么互相攻击,要是闹大了,搞不好就会搞成孔有德的局面……罗某人这边求一句话,今天彼此撤掉,留个方便如何。”
这话开始说的很简单,后来却是软了下来,什么莱阳城,李孟,完全是不管了看着对方那些沉默的战士,还有骑在马上的几十名重甲骑士,那种在黑暗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他心中愈发胆战心惊。
看不清对方是谁,面对的却是压倒性的强大,人对未知的东西必然是恐惧异常,还是如此不知道哪里来,如此强大的敌人,让罗浩更是害怕。
突然间,整个的军营突然亮了起来,在罗浩的身后官兵们先是一惊,接着有人看到了光亮的原因,军营的几个方向都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很快就有人撕心裂肺地喊道:
“粮仓起火了!”
最后进入军营的刀盾手们把柴草堆放在粮草和辎重上,把瓦罐里面的油浇上去,然后拿着灯笼摔了上去。
大火在四处燃起,天干物燥,柴草火油,火势极为的炽烈,一时间就把这军营空地映照的好像是白昼一般。
沉浸在黑暗中的那几十名骑士立刻呈现在罗浩的眼前,平海游击罗浩没有见过李孟,但看到对方的马匹都可以称得上骏马,马匹的关键部位都是有皮甲遮盖,马上的骑兵穿着的都是全甲,而且看起来不是破烂货色。
这下子罗浩反应的倒是迅速,在那里扯着嗓子怒喝道:
“你们是莱州府的军兵,已然是这般无法无天了吗,竟然擅自越过驻防的境地,来我们登州府……”
这天下的军兵,不管是九边重镇还是江南的首富之地,当兵的总是和这个穷“字”离不开,破烂衣衫破烂兵器,军饷被人层层克扣着,平日驻守在地方,要养活自己,有时候还要出去做帮佣做工,将领打仗的时候,抢掠地方,不打仗的时候,克扣军饷,除却给自己亲兵的还能足额发放之外,接下来都能往自己手里捞多少就捞多少,给手下的兵丁多置办一件兵器多添一件衣服都是从自己的兜里掏钱,谁愿意花那个冤枉钱。
分守莱州府参将李孟富甲天下,这在整个山东都是有所传闻,能舍得给军兵置办这么整齐的甲胄和兵器的,在山东六府里面,怕也只有李孟这个人,要说是闯贼和其他的贼兵,那是为了吃饭造反的,哪有其他的闲钱。
被罗浩叫破,李孟把面甲掀开,缓声说道:
“罗将军,你认错了。”
说话间,有几十名罗浩身边的士兵想要朝着这边冲过来,可却被早就等待着的士兵用火铳打到了十几个,又是狼狈的缩了回去,罗浩脑袋一清醒,立刻的反应过来眼前对方可是比自己要强太多,自己性命是在别人手中操控在手。连忙急着说道:
“这次的事情彼此揭过如何,兄弟这就带着兵马回登州,肯定是啥也不说。”
李孟悠然的把面甲合上,闷声说道:
“堂堂的朝廷参将,弄这些江湖人的口吻,你还指望自己回登州城吗?”
话音一落,李孟扬刀催马,身后杀声如雷,大军立刻是冲了上去……
第228章 既定事实
登州府平海游击罗浩所部五千人,行军至莱阳途中,半夜大溃,辎重粮草皆被溃兵焚毁,罗浩死于乱军之中。
莱阳、栖霞两县县令急信登州知府,山东巡抚各处告急,言溃兵散于各地,旋即成匪,骚扰地方,请上官速派军兵弹压,保登州士民平安。
大明军队喜欢齐头并进,却又不互相沟通,结果经常被敌人分头击溃,在关外这样的糊涂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在登州小小地方,却也是如此,罗浩自领五千人从登州府城去往莱阳县城,而大嵩卫和靖海卫还有海阳千户所的三处的兵马根本不知道登州府城那边何时出发,如何安排。
大嵩卫、靖海卫和海阳千户所早就是残破异常,凑起来满打满算不过是三千左右的人马,分别从各处的营地出发,在海阳千户所会合。
本身粮饷就被克扣的厉害,接到命令之后,无论是那一家都不愿意迅速启程,磨磨蹭蹭的点起了兵马,把农活忙完,这才是开始上路。不过大嵩卫和靖海卫两支兵马都是离开驻扎的地方不久,就被马队半路截击。
平海游击罗浩面对的敌人大都是步卒,可这几个地方的兵马面对的全是骑兵,虽然人数稍微少些,可更为精锐。
大嵩卫和靖海卫的士兵们都是在半路上就被杀的溃散,这年头为将者必须要抓住部队,军队中的缺粮缺饷和军将们的作威作福,让士兵们根本不愿意在军队中多呆,太平时节还要防备着士兵们开小差,更不要说这样被打散了,这一散,且不说那重大的死伤,再收拢成军可就难上加难。
更不用说那马队突击的时候,死的最快的往往是领兵的将领,海阳千户所的那位千总暗自的庆幸,心想用自家的地盘作为汇合的地点果然是好,最起码不用去送死了,这海阳千户所直接就是当起了缩头乌龟。
崇祯十一年的二月二十那天,登州知府赫然发现,驻守在登州府境内的军兵,可供机动的力量都已经是消失不见,或者是夜间营啸,或者是被匪盗围攻,结果倒是一致,都是溃不成军。
各个州县卫所的急报文书更是雪片一般的飞来,言辞切颇为的一致,都是说城池乡间,有大股的贼寇活动,请求上官速速派兵支援,不然恐生剧变。
山东州府,除却兖州府之外,其余的府县都是要常年提防白莲教、弥勒教、闻香教的起事和作乱,加上各处的土匪响马,都已经是闹成了传统,经常有知县知州,甚至是知府和兵备道这一级别的官员因为这个被弹劾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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