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打不下来。
可对镇守太监卢九德率领的官兵却还有战胜的希望,战胜这支官兵,看看能不能转向庐州府重回湖广,或者是进入南直隶的腹心之地,总之,凤阳府这边是不敢呆着了,实在是太过诡异,事事不合常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能打的官兵,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诡异的用兵。
事情到如今,任谁都看出来,南直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势,分守青州府参将马罡率领的两万青州军加上留守的淮杨军,接近两万六千人的部队,已经可以在南直隶的州府之间横行。
地方上并没有任何可以制约他们的部队,而且才刚刚安静几天的这支山东部队,又是开始动作,重新回到了山阳城和宝应县之间,随时准备通过洪泽湖和淮水的水路运输进入凤阳府的战场。
天下人并不都是傻子,在南京兵部尚书和南京守备的谏言下,京师下急旨,更改南直隶的布置。
罢免漕运总督高光斗的职务,改用马士英担任,收拢凤阳府周围三卫和南直隶江北各府的兵马,严加戒备。南京守备徐家和各级掌兵的亲贵,则是把准备驰援南直隶的兵将,全部收缩回南京城,确保万无一失。
同时,在镇江设分守参将,就地募兵,确保长江枢纽不失,一时间,在南直隶,官兵和贼兵,南直隶的官兵和来自山东的官兵彼此间犬牙交错,形势错综复杂,每一方势力都是在紧张的戒备。
七月间的开封城每日里死气沉沉,背靠黄河的开封此时完全是变成了一座孤城,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归德那边可以逆流而上派来援军,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李、罗的百万大军还是很忌惮在山东兵马,不敢妄动。
开封城内,周王府的侍卫们发现,最近府邸周围偶尔有行踪诡异的人出现,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周王在开封城内的风评还是不错的,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蟊贼来打王府的主意,王府的侍卫和城内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周王屡次出钱劳军,陈永福率领的这些兵马严格来说是周王在出钱供养,自然是懂得如何效力。
城外的流贼,这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开封城戒备的这么森严,除非是会飞才能进城,而且进城后,巡抚官署和总兵衙门那边的更有价值些。
灵山商行在开封城内的掌柜却是发愁,上面来了命令说是要把周王府全家想办法转移到城外去。
可在开封城内,山东一共才能动用百把人,那王府不管怎么观察,都很难攻进去……
在黄河北岸的督师侯恂和山西总兵许定国正在就地练兵,并且去山西和陕西收拢边兵,虽然听说朝廷要下旨请山东救援,可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城内的人也要琢磨着自救。
开封城的几个城门,除了北门偶尔开门放人出去,渡河和对岸以及京师联系,其余的城门都是紧闭,特别是西门。
但七月末的时候,却从城头上放下一个人,这人下城之后,没有朝着相对安全的北面和东面跑,却直接朝着离城三十里左右的流民大营跑去。
尽管朱仙镇一战打完后,李自成已经开始调度兵马去往开封府和河南府、南阳府等地分别驻守,以往是流动作战,但此时却要考虑建立基地,长远发展了。
但罗汝才的部队却不愿意这么做,说是大丈夫自当横行天下,何必拘泥于一府一县,一直是屯驻不动,甚至拒绝了那些较好的府县之地。
在距离开封城三十里的区域,仍然有几十万人驻扎,好像是一座城池一般,不过这城池却是泾渭分明,一边是闯王的大军,一边是曹操的营地,绝不混杂。
从开封城内过来的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掉还是胆子太大,进入流民大军的防御区域之后,尽管是故作隐藏隐蔽,但在看在哨兵们眼中,说他是大摇大摆也不为过,实在是太显眼了。
闯营巡逻的哨兵发现了这人,形迹实在是太可疑了,在这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被闯营的骑兵发现,跑是跑不了的。
真正让人意外的是,这人被抓住之后,神色诡异,遮遮掩掩,对这样的人,老练的闯营士卒少不得要搜上一搜。
这一搜了不得,却从身上发现了一封信,招来识字的文书一看,这信是周王写给曹操罗汝才的一封信,说是若是曹操罗汝才此时幡然悔悟,接受朝廷的招安,周王愿意以自己的王爵担保,大明朝廷愿意封侯厚赏,还说什么此时做贼乃是祖宗蒙羞,九泉之下也是无脸见人,只有在朝廷下高官厚禄,享受富贵才是正途。
还有什么若是弃暗投明,将来前途必不在平贼左良玉之下等等……
这封信如果一开始就到闯王李自成的手中,或者是送到曹操罗汝才手中,双方估计都会一笑置之,现如今闹到了这样的地步,谁还会想着招安。
但这信却被下面的士卒先知道了,本来闯营的官兵看着曹操营的横行不法,骄奢淫逸就很不顺眼,现在又有这事情,各营都是哗然,士卒们交接议论,传得沸沸扬扬。
闯营诸将也有些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让这消息传得更加的厉害,甚至有的营队,已经是作出了戒备动员的态势。
曹操罗汝才的部队也不是傻子,在闯营之中也有自己的耳目,双方之间本就有些矛盾在,一看见对方做出戒备动员的态势,杨承祖直接是把马队召集了起来,全力的警戒,一幅准备火并的架势。
等到闯王李自成知道消息之后,李双喜已经是披挂完毕,就等着闯王一声令下就令人杀将过去。
还没有等李自成做出什么决断,罗汝才那边先是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营中无粮,如今局面甚大,闯王操持不易,曹操营不愿意连累诸人,想自去湖广一带筹措粮草,还请闯王应允。
对这封信,李自成想了很久,刘宗敏、牛金星都是急匆匆的赶到帐中。
那开封城内来的人是早晨被抓,晚上,闯营的大批粮食朝着曹操营运送过去,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这才是放松下来。
只不过到了夜深的时候,双方的警哨都是比平日多了几倍……
第367章 南征动员,内有隐忧
“这仗打的真够难看。”
李孟看着南直隶传来的战报,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淮杨军的陈六和高科在这样的军报上没有什么隐瞒,有一说一。
而且这种大军出阵,各个将官都要按成例写阵中日记,以后拿回来编纂成战史作为借鉴,几个人的日记一对,想隐瞒也无处可藏。
这次的战斗实在是太笨拙了,从军队的预先布置,到随后的误击反应,笨拙混乱,这种种应对若是让老将看到,可能要笑掉大牙,但即便是如此笨拙,还是圆满完成了预定的布置,把革左五营全部堵在了南直隶之中。
归根结底,战场上还是军队实力决定一切,即便是革左五营有五万老兵,并且装备不差,可李孟知道,如果双方对战,就算在这样不适合大军会战的地形下,淮杨军也可以轻易的直插对方腹心,取得胜利。
可寿州和颍上之间的战斗,目的并不是为了打败击溃革左五营,而是为了把革左五营和南直隶的主力大军关在一起,让他们自己斗,打败革左五营,山东是拿不到什么好处的。
感慨归感慨,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李孟自己琢磨如果和陈六换个位置,恐怕自己打的并不会灵巧多少。
李孟和手下的军官团并不是这个时代传统的武将,他们是李孟依靠自己在穿越前解放军队伍之中所接受的士官教育,以及耳濡目染的那些知识,糅合这个时代的武器和现实,所建立的一支军队。
他的训练和纪律,都是和现代的华夏军队差别不大,但他的武器和组织架构,却并没有超过这个时代,外面看起来,李孟的胶州营和其他的大明军队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连武器都是火铳和长矛,这个其他的军伍中也有。
不过,李孟却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把自己注意到的细节都改进了,通过足实的粮饷和每日的宣讲训练,让士兵们的精神面貌和体能战技都是大幅度的提高,狠抓武器制造的质量要求,让武器尽可能的发挥本来的威力。就军队的素质来说,令行禁止,武艺精熟,也是数得着的精强之军。
作好了这些细节,整体的实力自然而然的就提升了一个档次,尽管他不明白这时代军队和武人的许多常识,他的属下都是普通军卒和下级军官出身的,同样也是不懂,而且大家对于战局的把握,对于战机的那种先天的嗅觉,也很是不足。但是,在当今的战场上,凭着胶州营的实力,一样可以取得胜利。这是一支像工人更多过像武将,勤勉严谨远超过才华武勇的军队。
听见李孟这句低声的嘟囔,孙传庭在边上含笑不语,只是开口提醒说道:
“大帅,军将们正在外面等候。”
李孟又是看了几眼手中的军报,转手递给边上的孙传庭,笑着开口说道:
“尽管打的难看,可总算是达到了预定的目的,总算是布成了这一局,接下来所做的就是收尾了。”
说完之后,大步朝着正堂走去,身后的亲兵连忙跟上,李孟很少见的穿上了全身的战甲。平日间在济南城周围督促各营练兵的时候,李孟也不过是穿着总兵的便服而已,而见大明非山东系的文武官员,也有一套类似于文官袍服的绣着兽类的大红礼服。
穿着战甲,全副武装的模样,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上战场,另一种则是眼前这个……
总兵衙门的正堂极为宽敞,李孟出来前,正堂上有三十几人在那里或坐或站,而王海和汤二则是坐在最靠上首的位置上,这些人最低的也是营千总的服色,一名亲兵在进入屋中的时候扬声通报道:
“大帅到!~~~”
屋中诸人齐齐的站起,铠甲和佩饰哐当哐当的响成一片,王海和汤二站在最前,其余诸人在后十人一排列队,肃然恭候,李孟大步的走进屋中,王海和汤二领着头,啪的一下两腿一并,马刺哗哗的碰在了一起,大家伙好像要把肺里最后一次气吼出来一样,大吼道:
“末将参见大帅!”
李孟扫视一圈之后,微微一颔首,大声地说道:
“诸将,今日大军即将南下平贼,诸营取消一切休假,一切外出,全营整备,随时南征!!”
对李孟的命令,有心观察或者是搜罗消息的军将们都能猜到,但听到大帅确定,人人脸上皆有兴奋之色,功名当在马上取,为将者要想飞黄腾达,总是要在刀山火海之中用军功来换取,偏偏老营的战斗不多,每日里训练不停,真是憋坏了这些官兵们,此时终于有这个机会。
尽管此去的乃是修罗场,死伤无眼的所在,可众人还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齐齐的躬身抱拳,几乎是吼着回答道:
“谨遵大帅军令,愿为大帅效死!!”
八月初,山东各个州县的驻军军营周围都是实行戒严,武装盐丁也是每日到处巡逻查看,气氛却是渐渐的紧张起来,对外则是宣称,河南情势混乱,山东危急,所以做出这番姿态。
革左五营的兵马和胶州营淮杨军打的缩手缩脚,次次吃亏,但是和卢九德率领的南直隶官兵战斗,却还是有来有往的。
总兵黄得功开始的猛冲猛打的确有效果,但马上就被魏小北率领部队迎头拦住,吃了点小亏,侧翼的刘良佐本来想看黄得功的热闹,却被卢九德几次的催促,也只得是从侧翼出击,却被贺一龙和刘希尧拦住,打的灰头土脸。
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率领大军居中,稳步向前,他的正面则是改世王蔺养成的部队,双方对峙,谁也不敢先动手。
而革左五营实力最强的老回回马守应部则是压住后阵,这次革左五营的军头对实力最强的老回回在后面的事情都没什么意见,因为谁都知道,这马守应押后是警戒行动莫名其妙的淮杨军。
“大帅,巡抚衙门那边又是送来一封信。”
此刻已经是晚饭时候,只有这个时间,那些白日里送来的书信才能交到李孟的手上,自从那天给济南大营的诸将下令之后,李孟每天都是泡在各个营之中,观察督促士兵们的训练,或者是亲身参与其中。
到了晚上才回到城内的府邸和家人团聚,稍作休息,第二天又是如此,回到家也安生不得,晚饭前,这些下属还要拿一堆的文书来让他批阅。
看见袁文宏递过来的信,李孟一边接过来,一边笑着说道:
“这折腾什么,离着这么近,有什么事情当面过来说就是了。”
展开信笺,看着看着,李孟就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
“欺负我是个粗人吗!说什么乞骸骨,这话是他上奏时候对陛下讲的,对我讲,岂不是要陷我于不忠,他是监军文臣,我是武将,他这么写,是要指责我跋扈不成,上下体统尊卑都不要了吗?”
话说完,直接是把信纸摔在桌子上,对袁文宏说道:
“明日给他送回去,说是文武殊途,这重臣磨勘铨叙,乃是天子操之,我这等武将哪里能说什么。想要告老还乡,自有京师的陛下和诸位大佬拿主意,来这里问我有什么用处。”
袁文宏脸上带着笑容,点头答应,心中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山东巡抚颜继祖在山东虽然吃好喝好腰包也好,但陪着李孟做事,上下倒置不说,而且每天胆战心惊,生怕李孟这边事败,或者是自己那里触犯了李孟,那自己都是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从吏部都给事中的意气风发到出京经历的一件件事,如今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可是心灰意冷,只想着太太平平过下半辈子,再也不愿意掺合到大明官场的任何事,更别说这山东李孟的事业中来了。
可他想请辞,李孟这边根本不答应,有这么个用熟了的巡抚在山东,总归是少了很多麻烦,要是这人一走,再派过来一个新的,还要威逼利诱,现在事情这么多,谁愿意多花费这些心思。
袁文宏心中想的明白,那边李孟的接下来的话果然不出他所料,李孟摔完信纸,喝了口茶,又是笑着说道:
“袁主簿,明日你去巡抚官署一次,好好劝劝巡抚大人,这山东太太平平,其他处兵荒马乱,在这里呆着多好,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袁文宏连忙躬身答应,心中却是暗笑,李孟这话说的当然不是山东太平,而是你颜继祖要是不在任上,那可就不太平了。
这山东巡抚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