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现出来孙传庭的选择英明,只要是掐住德州这个点,不管清军想要继续南下,还是要攻击济南,都肯定要过德州这个关卡,尽管鞑子马匹众多,机动力远胜步卒为主的胶州营,可只要是卡主这个点,那就不得不战。
除非鞑子想要去河南或者是在北直隶转悠,河南乱成一锅粥,北直隶已经被洗了多次,鞑子大军只要保持正常的判断和智力,就只能来山东,而且山东济南府已经被多尔衮洗掠了一次,元气大伤,价值也是很低,鞑子肯定会继续向南,而这山东最有价值的地方,则是最富庶的兖州府,还有兖州府身后的南直隶。
天下虽大,看似无处不可去,行动由心,如何能准确判断,可实际上都是有迹可循,即便是飞翔在天地之间的飞鸟自由自在,可还是需要栖息之地,大军行动更是如此,辎重运输,粮草给养,行动目的,都是可以推断出来。
孙传庭当年率领陕西边兵和高迎祥、李自成率领的流民大军缠斗,率军迎击、设伏选择战场,布置的都是颇为精要。
这种对于军势的判断,大军行动的预测,胶州营的军将的确是有欠缺,山东周围的大小战斗,几乎都是确定战场之后的遭遇战,即便是事先不能明确战场的,也会通过种种手段预设,抢占有利地形,然后利用自己严格训练的阵列和优势的武器进行迎击。
但像是孙传庭这一种完全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将领素质,对大部队在大环境下调动,对敌人在这种大环境下的判断,胶州营的将领即便是李孟在这方面都是有些欠缺。更不要说周扬、宁乾贵这一干文人了。
老太监刘福来毕竟是做过南京镇守太监的,见多识广,听见孙传庭这么说,自然明白这些话的重要性,喊来一名丫鬟,把自己搀扶起来,走到了那屏风的后面,低声的商议了几句,转身出来就朗声地说道:
“公孙先生对此事的分析精到,此时大帅正在南省,按照临走的吩咐,还是请公孙先生拿个章程出来吧!”
老太监那相当于李孟的家人,内宅女眷不适合出头,现在拿主意的就是他,这话说的真是推心置腹,不过临说前去那屏风后面一次,当然是要颜若然和木云瑶她们拿个主意,毕竟这些女眷和李孟的关系又是近了一层,这几位女主人的见识反倒是要另说了。
“就按照伯父大人所讲,请公孙先生拿个章程出来吧!”
颜若然清亮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算是给刘福来的话语做了副署,站起来的赵能听见这个声音,连忙冲着孙传庭抱拳躬身为礼。
虽说这礼节很简单,却是一个表示,表示此时孙传庭已经可以发布命令,在铁面具后的孙传庭没什么激动的,不过却有些感慨,李孟临走时候的布置还真是严密,不会有什么借机篡权,也不会有什么指挥上失去效率拖延的情形。
既然已经确定,孙传庭也没有什么矫情推迟的,这局面也由不得他矫情或者迟疑了,当下冲着周围微笑了下,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老夫逾越了,夫人,请问下,济南府能动用的武装盐丁和护庄队能有多少人?”
不多时,屏风后面就有人开口回答说道:
“济南府多是胶州营军中子弟亲属,不比他处,但武装盐丁和护庄队都在济南城内外,两日内能聚集在此处的能有七千人左右。”
这声音却是木云瑶的,孙传庭点点头,稍微一沉吟,转身对赵能说道:
“这七千人虽然略少,但守御济南已经足够,赵将军,你手下兵马一万五千,加上实验营两千,留守济南城的老营两千,共一万九千余兵马,一日后出发,去往德州北、景州东,运河边立营而守,请赵将军有个准备,此去景州东三日路程,鞑虏大军至那处尚需五日,以三日后算起,守得七日便是大功!!”
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十七,胶州营一万九千兵自济南出发,向北急进,济南大营使者四出,调集山东各处兵马支援。
第382章 求战,使命感,战始
赵能率领部队从济南城出发的时候,山东全省加上两淮,本来还是热火朝天的舆论,突然间变得安静了起来,之前那一片颂圣之声,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文人们不比百姓,对国家大事知道的多点,自然是知道那鞑子大军这些年的赫赫战绩,大明兵马从来没有讨到过一点的便宜,一旦接战,就算是守着金城汤池,用着西洋大炮,往往也是一鼓而下,在口耳相传里,那些鞑子都变成了纵马奔驰,弯弓射雕的神奇存在。胶州营尽管也是强大,屡战屡胜,可那胜利都是在官兵和贼兵的身上取得的。
以官兵这么低标准的部队作为参照物,胶州营的部队战力如何也是值得商榷了,而且这胶州营的兵马都是脑筋不太好,济南城这些年修建的好像是刺猬一样,守在里面还有几分安全,这些傻冒居然跑出去野战,谁听说过哪支大明军队跟鞑子野战讨过一点便宜的?大好的小伙子,这么一去,肯定是回不来了。
这局面实在是凶险,镇东将军李孟几乎是把山东七成的兵马都是带到了南直隶去,原本看着是一招妙棋,现在看来,这鞑子大军才是真正的妙,赶来的这个时机恰到好处,正好是赶到山东最虚弱的时候。
你说守还罢了,偏偏还傻乎乎的出去作战,这可就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了,这不是拿着肉送上去给鞑子啃吗?
鞑子大军来了来了还要走,然后元气大伤的山东肯定要有人进来替代,想想自己写了这么多歌功颂德的文章,会不会惹来麻烦,想到这里,几乎是所有人都是噤声,开始闭门读书,不问世事。
末世自然有末世之像,慷慨激昂者固然有,但更多的则是这种道德败坏、见利忘义之辈,他们都是墙头草,在山东声威煊赫之时,自然是要围着吹捧盘旋,希望能在这上面捞点好处,一看危急,又是躲避不迭,唯恐遭遇麻烦。
赵能率领大军从济南出发,一路的急行军,在十一月二十那天的中午赶到了德州城,这三天的时间之内,消息已经顺着胶州营的驿路,官府的官道,还有种种消息流通的渠道,传到了山东各个大城镇。
一片安静,一片噤若寒蝉,兖州府内更是有些人蠢蠢欲动,让人感觉到荒唐的是,孔府和鲁王府两处居然大排筵宴庆祝,他们也是大明的子民,鞑虏南下,他们同样是会受到损害,当此大难,居然还这样的幸灾乐祸,总觉得这巨大的灾难跟自己无关似的。
这个时代,这些大贵族家庭往往如此,张献忠围攻武昌,当地官僚请楚王拿点钱出来佐军,王爷居然指着洪武爷赐下的交椅说只有这个东西可以拿来佐军,真是又可笑又可悲。
到达德州之后,赵能停驻了两天,这时候他率领的兵马已经是增加到两万一千多人,沿途各处的零散人马都是过来汇集,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种眼看着必败的仗,大家还能令行禁止,这恐怕是山东不同于这个时代其他集团的重要地方了,当然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
兵贵神速,但是在德州的准备和布置必须要花费时间,因为在山东境内行军,大批的粮草辎重,后勤物资,都可以通过在运输要道上设立的中转仓库获得补充,可出了山东之后,一切就要依靠山东后方的运输了。
德州一带有屯田田庄的设立,这在当初就是有考虑的,为了在大军行动的时候,抽调人力作为民夫丁壮,负责大军的运输和各种杂项的工作。各部队到了德州附近,坚固设防的营房都准备好了,库房里面的粮食,兵器,火药,铅丸也都准备停当,战马驮畜也都安置停当,所谓的有备无患,今日总算得到了佐证。
武城、武定州、临邑、平原、德州几地的武装盐丁也都是集中到了德州,在鲁北的这些屯田田庄,也是知道鞑虏大军来袭的消息,而且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在必经之路上,难免人心惶惶。
如果没有相应的武力压服镇守,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为稳妥起见,还是要有二线部队和治安部队来这里镇守各处县城,田庄寨子,既保证稳定,也震慑了地方豪强。
德州是水陆两方面进入山东的枢纽之地,各种信息都是在这边向赵能汇总,山东军重建了对于河北的侦查网络,大量的侦骑出动搜索,流水一样的消息传递而来。天津被打破之后,鞑虏大军的行进速度稍微缓慢了些,但去势依旧是不可阻挡,天津破城之后,在运河沿线的静海很快就被打破。
等到给养之类的后勤物资补充完毕,又是传来了消息,青县县令弃城而逃,满城军民大溃,敌未至,城已空。
景州东、德州北,这已经是在北直隶的境内了,山东的兵马军将跟此处压根没有什么统辖的关系。
而且鞑虏南下,整个北直隶除了京师派出信使在各处调兵勤王之外,一切其他的指令都没有下达,哪怕是就地抵抗,或者说军民与城共存之类的命令也没有下达。
大家都是乱成一团,各行其是,府、州、县之间原来的上下指派反馈都是中断,每个人都是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行动。
景州也是如此,知州一干人等早就是绝望了,听说那青县县令弃城而逃,倒是给他们这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官吏一个方向,大家都是想,索性一跑了之,而且不用担负什么责任。
沿河各处,大大小小的仓库众多,多少都是积储着部分物资,这年景不好,很多人都是盯着这些东西,局面一乱,就有些无赖子开始作乱抢掠,而且这局面迅速的就变得不能控制。
在景州驻扎的官兵也是跟着参与进来,除却那些运河边上的仓库,就连城内的平民百姓和大户人家也开始被抢掠。
这边距离山东近,民间从上到下,都是和山东的关系比较近,这么一乱,根本没有人想到去找朝廷,反倒是有去德州求救的。
赵能率领大军前来,正好是赶上这个乱局,本来赵能就需要景州的地方官提供民夫和向导,还有一些辅助物资的提供,正要派人去联系,谁想到却遇到这样的局面,分守登州参将赵能虽然是忠厚人,但对这样的事情处理也是遵循胶州营常见的手段。
派去和景州知州联系的一名千总,率领着一个营的士兵来到了景州城,虽说鞑子大军还要好久才能前来,但城内却已经是像是城破,只不过在那里洗掠作乱的却是本城的无赖子,烟尘处处,一幅乱象。
胶州营的士兵从东门进城,就以东门为起点,一户户人家的洗刷过去,凡是遇到作乱抢掠的,不管罪行轻重一概是砍了脑袋。
有那嗓门好的士兵在前面喊“官兵入城,此时宵禁,无关人等各回各家”,后面则是干脆利索的杀人。
这样的治安崩溃局面,唯有动手杀人才是最好的方法,胶州营这一营兵马可以说没太大的声势,东边安静了,其他几处却还是乱哄哄的消停不下来,不过在两个时辰之后,不大的景州城一片死寂。
这是冬天,也不怕尸体腐烂,自有景州城的地方人士来收拾这些尸体,胶州营的士兵却是懒得管,所以景州城的街道上全是尸体,而且全都是被砍掉了脑袋的尸体,所有作乱的人和一些没有来得及回家的人都是被砍掉了脑袋。
景州知州衙门上下,看到这个之后,莫名其妙的心思居然安定了下来,至于这山东兵马为何在没有旨意,没有公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景州,这不合常理体制的事情压根没有人去提起,对这名千总提出的要求是满口应承。
去打鞑子,不管这行为本身是否明智,可总是充满了一些神圣的味道,精忠报国总是没错的。尽自己所能去配合这种事情,在明面上,每个人都是义不容辞。
杀人稳定治安,对胶州营来说是小事一桩,景州上下感谢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多说,不过事后却有些意想不到的余音。
在多少年后,始终是有传言,说是胶州营军将入景州勒索军需,景州士民威武不能屈,以大义相抗,结果胶州营军将恼羞成怒,率兵屠城,造成了极大的惨案,而且还在城外发现了埋葬大批尸骨的深坑,实在是说不清楚。
崇祯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五,赵能正在景州东,紧邻运河的安陵镇修筑工事的时候,却接到了哨探的消息,鞑虏大军已经是过了沧州,快要到半壁店了。
半壁店已经是沧州南的镇子,距离安陵镇这边最多也就是两天的路程,这个消息让赵能大惊。
也就是说,不紧不慢行进了几天之后,满清的大军突然的加速前进,莫非他们已经是知道胶州营在南边布防等候。
按说河间府之中,最富的地方就是沧州,那里乃是长芦盐政所在,数百年盐入,很有些富可敌国的豪富之家,不抢一把实在是有些不对劲。而那里民团和官兵都还有一定的实力,当地武风很盛,平日里械斗很多,宗族很有些武力,富豪们的精锐家丁战力据说不比总兵内丁差,城壁坞堡都很坚实,粮草补给什么的也是充足,满清兵马要是攻打,仓促间是拿不下来的,总归是会给胶州营的队伍争取些时间。
谁想到打下了静海之后,鞑子兵马竟然没有理会富庶的沧州,反倒是纵兵急进,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但赵能率领的登州军,撒出去的骑兵哨探并没有和鞑子的兵马遭遇,各处埋藏的暗桩之类的也是同样如此,按说鞑子不应该知道正面胶州军的存在,那为什么如此的急进?
若是鞑虏大军按照这样的速度行进,赵能率领的兵马已经没有时间在安陵镇构筑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以逸待劳,让鞑子在工事面前碰个头破血流。
实际上鞑虏兵马这般行动却不是针对谁,而是很正常的,之所以打蓟州,那是为了做出进攻京师的态势,吸引北直隶各处兵马汇集到京师一带,好给鞑虏大军更大更自由的空间行动。
打天津三卫,是因为天津三卫值得劫掠的目标是火器制造匠人,这些人如果大军不管不顾的先过去,他们就自己跑了,回来可抓不到。
而其余的地方,如果现在在上面浪费太多的精力,带着大批的金银和人口南下行动,肯定会迟滞部队的行动速度,影响军队的灵活。
像是沧州这种地方,等大军回师的时候再洗掠也不迟,而且入关已经接近半月,消息在大明渐渐的传开,山东等地应该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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