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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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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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时辰行军走出去的距离,是不在对方的预测和计划之中,昨日双方的哨探接战搏杀,想必这鞑子大军也知道了有这么一支兵马的存在,他们也会判断登州军前行的速度,并且判断双方遭遇的时间,或者说在正常情况下,登州军何时出发,在什么时候会在什么位置,大概能估算出来。

提前的行军,就是给对方造成措手不及,能够自己决定战斗的时间的地点,预设战场,哪怕是行程预设战场的态势,对胶州营也是有利的。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如果原本预计在三个时辰后才能碰见的敌人,突然在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就能遇见,从上到下的那种震撼,可想而知。

大军团的战斗,并不是双方一碰面就是对冲,从行军到作战没有一丝的停顿,需要时间把行军的队形展开,变换成为作战的队形,分派都要到位,这可不是忽然遭遇,仓促间就能成行的。

鞑子大军比登州军势大,各方面怎么看都是有优势,赵能必须要从这种劣势中,给自己找出些优势来。

登州军参将赵能不敢分兵,那些古今名将所用的套路,他没有把握也知道的不多,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手下兵马训练勤奋、体能充沛、对命令执行一丝不苟的优势发挥出来,夜间行军,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两千多名骑兵,则是在距离大部队一里左右的地方游弋巡视,随时保持机动,出发一个时辰之后,天却更加的黑了,这就是所谓的黎明前的黑暗。

虽然天色愈发黑暗,不过部队行进的速度开始加快,因为从出军营开始,军兵们都是适应了这种黑暗,并且身子也渐渐的走热了,走的速度当然是跟着变快。

走了一阵之后,后面督促民夫干活的骑兵也开始跟了过来,跟着赵能禀报说道,后队的民夫和丁壮,已经是把辎重物资收拾完毕,也开始跟上行进,分守登州参将赵能心中松了口气,目前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正常的运转之中。

再走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天就要亮了,按照昨晚那三骑的情报判断,天亮后再走两个时辰,然后休整布阵,都有充裕的时间。

不过事情总不可能和人的主观愿望一致,起雾了。

北直隶沧州到德州段的运河,距离渤海不远,这边海水冬日不冻,起雾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过正常的现象,对正在夜间行军的胶州营登州军可是巨大的麻烦了。

本来就看不清周围行军速度缓慢,大雾过来,队伍彼此之间都难以分辨,怕是一走就要乱,太耽误事情了。

“大人,依照小人这些年的见识,这海雾不会持续太久,等太阳出来就会散去。”

一名向导主动过来对赵能说道,赵能看看左右,什么也看不清,但不走这夜行军的意义就全然不在了,琢磨下,一咬牙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了命令:

“各营继续前进,各营军将务必小心,不要脱队,不要溃乱,各营首尾要相顾,彼此联系!”

传令兵骑马朝着各营而去,接下来的行军走的更加缓慢,只能听到各营队行进的鼓点节奏。

雾越来越大,渐渐的十步之内不能见人,好在这行军是沿着河道,有个标杆参照,而且胶州营平素的队列练习这时候起了很大的作用,行进时候,士兵们以身边队友为参照物,几乎是按照本能在前进。

这在同时代的军队来说,这样的行军恐怕早就要惊慌溃散,可登州军行军速度尽管缓慢,部队却仍然保持着不乱。

在很多士兵的概念中,在雾气和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实际上走的时间并不多,只不过这种环境给人了错觉。一个时辰之后,黑乎乎的环境开始变白,尽管身边仍然是雾气迷茫,但人人都能知道天亮了。

天亮之后,因为大雾的存在,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比黑暗中快多少,但众人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黑夜和大雾实在是太让人压抑了。

天亮之后,能感觉到有微风,雾气被这风吹着,稀薄浓密不断的变换,但却让胶州营这支军队前进的速度加快。

辰时末、巳时初,参将赵能下令,就地停驻,各营点检兵马数量,短暂休整。

对于胶州营登州军来说,这一天真正开始了……

目前停驻的位置,赵能只能估算离开了大营二十多里或者是更远一些,按照前期的勘测,在这附近基本上没有什么丘陵或者是沟壑,完全是平坦的土地,在这个季节,这种土地也会很干燥,大军布阵是没有什么问题。

一直是紧紧围着大军的骑兵,在赵能的命令下全部的派了出去,除却两百名骑兵仍然是当作哨探撒在北面,侦测满清大军的动向和位置,其余的骑兵则是百人一队,结成小队就在大军的阵势的前、左、右三面两里左右的范围内巡视,在这个距离内,有雾气间隔,根本看不清。

这百人队的骑兵就是为了截杀进入这范围内的敌人哨探,这就是为了给对方造成最大的突然性。

尽管满清的骑兵没有查到登州军的军营,不过从两军侦察骑兵遭遇的位置和时间来判断,大概的位置也能搞清楚了。

除却阿巴泰之外,下面的满蒙诸将没有什么惊讶,大凡如果一次关的军将都知道,明国的军队也不是一点都不抵抗,偶尔也会有脑子烧坏了的几支部队过来送死,到时候一照面,只要找准了那明国官兵的军官和家丁,围着打死了,然后放开人马一冲,明军保准就是支撑不住,那时候赶羊就行,一点不难。

从界岭口入关之后,清军就没有遇到一点阻力,北直隶的大明官兵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打到现在,那些新来的蒙古牧民们各个兴高采烈,心想原来这入关抢掠的事情这么简单,就算不跟着女真,咱们自己也可以下来抢。

至于那有些眼光见识的,就在琢磨,明国怎么说也要纠集一支部队过来打一打,这支部队打垮了,估计这次入关又是顺顺当当的,就和上次,几路齐进把那明国督师卢象升的部队彻底打败,接下来纵横来去,没有一只部队敢来找麻烦的,就算在他们的防区和守备的城池下面大摇大摆的经过,就不敢出城阻击作战。

这样的战斗,晚打不如早打,打完了抢掠起来更痛快,何必这么小心翼翼的转换阵势,在不熟悉的地形上机动迂回,太累了。

从探马回来,然后奉命大将军的帅帐把这个消息散布下去,各个营头部队没什么紧张,反倒是很兴奋,毕竟这军功还要砍了对方军将士兵的脑袋才算数,光是这么一路走来,沿路不是弃城逃跑,就是一些文官民壮守城,轻而易于的拿下,这根本不算军功,回去之后也不回折算什么前程。

现在有不知死活的明军送上门来,那明天就当作聚众打猎,把这些明国的农夫料理了,每个人摊上几个首级,立下军功,回到关外变成前程,弄个官做。结果人人兴奋异常,如果不是阿巴泰下了严令,夜深的时候估计还安静不下来。

就连最担心的科尔沁贝勒图里琛也是兴高采烈,跟他手下一起过来的蒙古兵说,明日作战,要奋勇向前,不要丢了咱们草原上勇士的脸面。

和谁打不重要,怎么打不重要,在哪里打也不重要,在满清鞑虏这支兵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觉得已经胜利了,无非是明天花费些力气。

唯一没有这么乐观的是阿巴泰,这位奉命大将军毕竟是老将,这一路上顺风顺水,临近山东却突然冒出这么一支队伍,实在是不对劲。

反常即为妖,这文绉绉的话阿巴泰不懂,可这道理他明白,而且昨日到了封营的时候点数,应该回来的探马差不多有百余人没有回来,阿巴泰知道,这些没有回来的,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回来的也都是身上带伤,能单独出阵的探马骑兵,都是老兵担任。他们比起普通的士兵来还要强一些,可这样的满蒙勇士,居然有这样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兵马。

要慎重对待,阿巴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对,没错,仅仅是慎重对待,阿巴泰认为对方的兵马不对劲,自己这边需要认真打一场,但也就是如此了,没人认为自己会输。

自己能判断出来明国军队的军营在那里,明国的将领想必也能,阿巴泰不想给对方任何机会,他回想跟着老汗起兵的时候,有几次明国人也都是占了优势,可咱八旗兵马就是靠着来去如风的行动,分头击破,硬生生的把劣势变成了优势,最后变成了胜利。

到今日阿巴泰也是独自统领一军的主将,如果能有这个击破明军的大功,将来阿巴泰这一支的地位最起码不会次于阿济格。

唯一的隐忧就是镶白旗那个贝子胡里海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头脑,阿巴泰和他的儿子岳乐都是有所怀疑,不过也都三缄其口,不把这个说出来,免得影响军心士气。

在登州军离开军营一个半时辰的时候,阿巴泰的兵马也是埋锅造饭,提前的出发,双方的主帅都是做出了差不多的判断,利用凌晨行军来打乱对方的应对,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结果双方同样是遭遇到了海雾,行军速度都是慢了下来。

雾气之中,能见度太低,阿巴泰一边是督促部队行进,一边则是让探马出去三里之后,则是折回本阵禀报情况,然后再是出去查探,这么往复奔跑,一来是安全,再则是可以让迷雾之中的大军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而且吸取了昨天的经验,满清的探马也不落单了,改为几人一队的行动,这样最起码安全。

“达禄合,你有没有听到前面有什么动静?”

一名鞑子哨探疑惑的问同伴,前面什么也看不见,边上的同伴侧耳倾听,刚要说话,蹑手蹑脚靠过来的胶州营战士把手中的短矛狠狠的刺了过去,剧痛之下,尖声惨叫。

这惨叫声音尖利,距离不太远的阿巴泰都隐约听见,他在坐骑上一个激灵,随声问身边的岳乐:

“前面不对,难道是遇到……”

风突然大了起来,将雾气吹散,对面,军阵如山。

第384章 对峙,火铳屠骑,开战

雾气的存在让整个平原好像是幻境一般,人在其中看不清前后左右几步的距离,有些猎人和平原生活经验的士兵可以以这个为隐蔽,彼此的猎杀。

平原没有遮蔽,到了冬季经常是大风小风不断,风突然吹过,整个的战场上一下子变得敞亮起来。

胶州营登州军和鞑子派出去的哨探和遮蔽的骑兵,突然发现敌人就在自己的身前,这种状况下,极少数的是大喊着杀向对方,大多数的都是惊慌失措的朝着本阵而去,这也是最常见的反应。

沿河而下的满蒙军队是从北向南,大雾散去后,在距离他们两里左右的位置上,胶州营部队的阵型已经是快要布置好了。

几十个方阵聚合而成大的阵型,方方正正,在视觉上极有震撼力,特别是方才都是被雾气遮蔽,这种不声不响,突然出现的庞大军队,的确给人心中巨大的冲击。军队的威力,来自于他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而不是什么野性,朝中衮衮诸公都说女真人是蛮子,不可力敌,却不知道八旗军队的组织纪律性,比所谓文明的大明军,强上百倍。

阿巴泰是打老了仗的,知道一个道理,不叫的狗才咬人,对方在雾里能这么快速的行军,能这么快的列阵,列阵之后又如此肃穆,恐怕是自己征战一生,遇到最强劲的敌人了。

敌人虽强,可阿巴泰脸色还算是正常,也就是沉着的看着前面,可身旁和身后的将领中,却有不自觉发出惊呼的,整个队伍都开始有骚动。

“传令,敌军在前,有喧哗,扰乱军心者,立斩!”

阿巴泰冷冷说出了命令,他身边的白甲亲兵立刻是奔驰到大军的各个营中,也就是短暂的时间,大军立刻是安静了下来。

满洲八旗,这种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直接形成的武装强盗集团,有着近乎残酷的军法和军纪,这个时候,对任何集团中的一员都是有极大的震慑,主帅命令下达,很快就能贯彻到每一个人,并且是得到执行。在历次战役中,经常有地位很高的亲贵,因为没有抢夺回阵亡者尸体之类的小事,受到削爵,削去牛录等惩罚,小溃被杀的也很多。

在这个时代,更加可怕的是,加入满州八旗集团的蒙古鞑子和汉人,同样是受到这个影响,很多犹如散沙面团的军队和团伙,进入满洲八旗的军队之后,立刻是变得战力倍增,这一点从明朝很多投降满清的汉奸军队在其后的战斗中可以证明,原本他们是羊,可变成汉奸后居然成了狼。这样他们就能像滚雪球一样,不断的壮大自己。

比如说在没有李孟的历史上,李成栋所部从明投降满清,立刻是变得勇猛无比,原本草包一样的部队,变成了从北打到南,造成无数血案的虎狼之师,结果在广东幡然醒悟,重新回归明朝的之后,兵还是那些兵,但整个部队迅速的垮掉了。

当然,这种情况仅仅持续了短暂的几十年,在那之后,整个的鞑子兵马就迅速的堕落变得衰弱。

大军变得安静之后,本来是纵队行进的各营开始朝着两边扩展,慢慢的展开战斗时候的阵型,满洲八旗的摆牙喇护卫精锐部署在中军略微拖后,汉八旗和三顺王的兵马多是步卒,则在中间布阵。朝鲜火枪手则是按照配置,展开准备掩护,到时候,中军就是铁砧,要牢牢的粘住明军,给右翼的重锤提供挥舞的空间;左翼是蒙八旗和草原依附的蒙古部落,他们铠甲器具不足,不好作为正攻;右翼则是满洲八旗,而且阿礼哈超哈营和葛布什贤超哈的精锐也集结其中,一多半的朝鲜火枪手也都配给了右翼,对面的明军虽强,但总不是我大清军的对手,正面粘住明军的任务虽然重,但是也没有多难,加强右翼,以最强的铁锤砸碎敌人的鸡蛋壳才是最重要的。阿巴泰一声令下,大军按照着指令,沉默的一言不发,默默的展开。

这几年大家发了财,棉甲的数量大大提高,所以冲击力大大增强,正好拿来摧枯拉朽,陛下又抽掉各旗的精兵,统一整建,在以前的摆牙喇护军基础上,建立了护卫主帅,而且步战马战皆能的摆牙喇营,快马长枪骁锐轻捷的阿礼哈超哈营,铠甲坚固无坚不摧的葛布什贤超哈营。今天阿礼哈超哈营的精锐骁骑和葛布什贤超哈的重甲前锋将作为铁锤来砸碎敌人,现在就下马开始修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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