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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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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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郑芝虎走在街头的时候,显得特别别扭,济南城中,除却女眷和大明文官可以坐轿,老人可以做大车之外,其余的人或者步行,或者是骑马。

郑芝虎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几个挑担的挑夫,已经是和三队城内的巡兵擦肩而过,这济南城的日常治安是城外老营兵马的轮换,差不多一个团做一个月,这些正规的战兵自然不会有什么维持治安的民间作风。

所以济南城目前实行的完全是严厉的军管,郑芝虎可是郑家第一号战将,海上厮杀,郑二爷一般都是咬着刀第一个跳帮砍人的,身上自然而然也是带了些武人的杀气,在济南城中,这样的人物,而且不是山东系统的人物,自然是惹眼。

被全副武装的战士戒备盯着,这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这些士兵兵甲精良,杀气森森,跟在郑芝虎身后的几个挑夫都已经是脸色惨白,吓得要命。

郑家的二当家郑芝虎来济南求见,被齐国公李孟拒之门外几个月的消息,早就是传开了。

本来郑家势大,八闽商行又是一等一的大买卖,山东的不少豪商都是和他们关系不错,可在山东,李孟的态度就是晴雨表,一看李孟如此,那还有人敢和郑家打交道,各个是避之不及。

郑芝虎想要托人说情都是找不到,他这个身份也不算是低了,可每日间还要低声下气的去国公府预约求见,吃了无数的闭门羹。

今日间得到召见,郑芝虎心情轻松,走在路上也就有些闲情逸致看看周围,和他擦肩而过的这些巡兵的队伍,的确是让感觉到心悸。

他郑芝虎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手上沾满鲜血也丝毫不夸张,可看见这些山东兵马的普通巡兵后还是有些害怕,郑芝虎也有些眼光,也琢磨着自己拿着兵器是不是对方的对手,越想越没有底气。

而且在济南城几个月,郑芝虎也知道济南城这些一丝不苟的巡兵都是城外驻扎的普通兵马,并不是齐国公的亲兵,也不是闻名遐迩的铁骑兵,巡城的部队已经是轮换了几次,每次郑芝虎见到都是这般的精强模样,看来郑家对山东齐国公的评价还要再提高一点,大当家的,当时真是昏头了。

郑芝虎心中念头转了很多,等看到前面的路口左边插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没有旗帜,旗杆通体都是被漆成了朱红色,郑芝虎连忙翻身下马。

距离齐国公府三百步的距离之内,每个关口都是有这样的朱红长杆竖立,除却胶州营的核心人物之外,其余的人必须在这个长杆的表示的位置下马,不然就会惊动齐国公府外围的卫戍部队。

这也是齐国公府的规矩,看着像是摆谱,实际上为了安全的规矩之一,守卫此处的士兵也是事先得到了吩咐,郑芝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太多的盘问,直接就是把他放了过去。

齐国公府周围三百步的距离上,房屋都是被拆除了,要是敌人走上这片开阔的地带,肯定会被成为火铳和火炮的靶子。

郑芝虎心中在琢磨着见到齐国公之后,应该如何的组织措辞,齐国公对他拒而不见的原因没有人知道,可暗地里却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说是郑家和满清有贸易往来的事情让齐国公极为的恼火。

当日间听到这个小道消息之后,郑芝虎真是吓出一身冷汗,郑家派兵船来到山东的外海,密谋夺取山东几个港口的事情不知道这齐国公知道不知道,又或者满清派探子跟随郑家的船只来山东港口,想要入内斟茶的事情,不知道齐国公知道不知道。

既然已经是有贸易往来,很多的都会有个大概的推测,如果是那样,恐怕这事情就很难善了了。

与满清鞑虏做生意,到时候就说郑家也是在商言商,一时间被赚来的金银蒙了心,这才是去做买卖。勾结鞑虏,甘做密探,还有密谋攻打港口的那些事情,或许齐国公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自己恐怕早就被抓起来了。

走了百余步,郑芝虎却愕然的发现齐国公府的管家罗西正在前面等候,这一下可真是受惊不小。

齐国公的管家罗西,那也是济南城地面跺跺脚就乱颤的大人物,这位管家偏生是不收取宾客的钱财,不依仗国公府的势力纵容家人,这么一来,做事就更加的出自公心,也就更加的被人敬畏。

因为罗管家所做处处为公,在国公府之外的威望极高,罗管家的行事很少有人会以为他是狐假虎威,而是以为他代表李孟。

郑芝虎在齐国公府的门口呆了几个月,也看到过山东巡抚颜继祖来访,可即便是这样高位文官,罗西也不过是出府三十步,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让这位管家迎出来这么远。

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角色,可这样的待遇还是有些恍惚,郑芝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条路上没有旁人。

管家罗西笑着拱拱手,先是朗声招呼道:

“郑二爷近来可好,国公大人有请?”

按照规矩,的确是不用迎出这么远,李孟和宁乾贵一起与周继海谈了一次之后,就打算召见郑芝虎,宁乾贵也是早早的来到了国公府准备一同见面,可就在大半个时辰之前,齐国公李孟却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派他去请公孙先生过来,请到公孙先生之后,又让他在外面去迎接郑芝虎。

并且叮嘱他要领着郑芝虎在外面拖些时间,等着里面的吩咐,齐国公素来稳重,很少有见到这种情况,尽管罗西摸不到头脑,可还是领命照做。

看到管家罗西的这般客气,郑芝虎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笑着走到跟前,用闽地的官话开口说道:

“罗爷怎么亲自迎出来了,真是折杀在下。”

说话间,手中已经是拿了个绸布包裹的金饼递了过去,要不要是一说,关键是要表明自己的讨好态度,果然罗西身后给推了回来,郑芝虎丝毫没有什么难堪,若无其事的把金饼收了回来,谈笑自若。

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前面一帮很小的小孩,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形沿着齐国公府的院墙跑过来,按说这些小孩子都应该是活泼异常,笑笑闹闹的,可这些孩子都是安静异常,就那么小跑跟随。

领头和押后,还有两边的护卫,都是胶州营亲兵打扮的年轻人,跑到国公府大门,全体停下脚步,为首的那名士兵大喊了几嗓子,这些小孩子这才是哗的一下子散开,说说笑笑的聚成团玩闹。

郑芝虎看得有些呆,这倒不用罗西去找什么事情拖延时间了,郑芝虎反应过来之后开口赞叹道:

“就连孩童举止都有大军之风,这山东兵马之强果然是有原因,让人敬服。”

边上的罗西笑着接口说道:

“国公大人不愿意世子太过闲散,所以搞出这军训之法,这山东两淮各处,许多高官军将的孩子都是送过来,就连在下的孙子也是在其中,还真别说,跟着练了段时间,在家也不是那么皮了,懂得守规矩,倒是让人欢喜的紧。”

罗西的年纪要比李孟大不少,加上成家也早,此时已经是三代同堂了,说起自家孙儿,满脸都是疼爱的神色,那边的郑芝虎也是跟着凑了几句趣,气氛一时大好。

李宏每日间的锻炼身体,接触集体生活,自然不会是一个人,李孟特意在山东通告,凡是贵官大将的儿孙,只要年纪相近,愿意一同训练的都可以过来,还有那些烈属的子弟,合适的也都可以进来。

能和齐国公的嫡长子尽距离接触,一同成长,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好事,对自家的将来都是大有益处,山东这些人发愁的是没有办法和齐国公李孟拉近关系,现在有这个机会,又是和将来的荣华富贵相关,自然是人人争先。

这年代,除却私塾之外,也没有什么类似托儿所的机构,李宏这样两三岁大的小孩,一般都是父母、祖父母自己管着,或者是请奶妈保姆的照看,往往有种种的问题,不像是这个训练营。

培养孩子的好身体和守规矩,并且有大批的同龄人可以一同玩耍,真算是健康发展了,每个把孩子送过来的家族,在假期和间隙的时候把孩子接回家中,发现孩子身体壮健不说,而且懂事不少,这真是意外之喜。

不管是李孟的内宅,还是山东的文武富贵,都是对这个给孩子们训练的方法好评如潮,李孟已经是琢磨着扩大规模。

毕竟这也是给自己的孩子增加人脉,培养将来班底的一个好方法……

罗西和郑芝虎东拉西扯,一边留心看着自己孙子在那里欢笑玩闹,倒也不觉得拖延时间有什么为难的。

不过他也没有拖延太多的时间,因为很快就见到齐国公的一名亲兵远远的冲着他打了个手势,管家罗西这才是松了口气,侧身伸手道:

“郑二爷,齐国公正在房中等候,请随我来。”

罗西在这里磨蹭,郑芝虎还真不敢说什么,听到罗西说话,他也是跟着松了口气,点点头跟了上去。

进入府中路程倒是不远,齐国公府本来占地就不大,郑芝虎心中有些鄙视,因为这宅邸的规格比起来郑芝龙在福建的产业,那可是云泥之别,郑芝龙的豪宅占地极广,金碧辉煌,还有运河直通海湾。

那才是一方大豪的气魄,可看这齐国公,各项广进的财源,却是这般的吝啬简朴,那有什么大人物的气派。

这种想法或许就是郑家只能是做一个海盗的头目,被招安的豪强,却始终没有取得更大富贵的原因。

进入李孟会客的客厅的时候,孙传庭已经不在那里,只有李孟和宁乾贵在那里等候,走到这个庭院的外面,罗西和门口的亲兵护卫交待了一声,也就退下。

走近院门,郑芝虎看见李孟正在望着一副挂起来的大图,背对着自己,而宁乾贵则是坐在那里笑着点点头。

在屋子里面的两个人,不管是谁,地位都要比郑芝虎高出太多,自然不会起身相应,反倒是郑芝虎连忙块走了几步,到了堂前跪下,口中恭敬地喊道:

“福建海防游击郑芝虎,给齐国公大人请安!!”

李孟没有从那大图前转身,只是淡然地说道:[。电子书]

“不必那么多礼,进屋子里来说话吧!”

看见李孟的态度,郑芝虎的心里打了个突,恭恭敬敬的走进了这个客厅之中,走进来之后很谦卑的冲宁乾贵笑了笑,打个招呼。

进屋之后,郑芝虎才发现李孟正在看的大图是什么,应该是个西洋人画的海图,郑芝虎的心中更加的忐忑,心想莫非这齐国公要把目光转移到海上了,那可是郑家的地盘,要是等下提出要求,我这边怎么办。

仔细观察李孟抬头的角度,目光却像是在看地图的上方,也就是北方的海面,郑芝虎这才是松了口气。

“郑家和鞑子做生意一共赚了多少啊!?”

李孟转过身,淡淡的问道,那边郑芝虎做了许多的准备,却也没有想到李孟问的问题居然是这个,心猛地提了起来,齐国公问话,按照官场的规矩,他应该跪下回话,郑芝虎毕恭毕敬的跪在了地上,开口回答说道:

“回国公大人的话,和鞑子的生意差不多做了三年,都是通过朝鲜人那边做的,郑家接了朝鲜商人的单子,少不得给他们送到指定的港口上去,这样才和鞑子做起了买卖,不怕国公大人见怪,郑家如今有官身,可毕竟指着这海上的生意过活,小人斗胆,还请国公大人见谅。”

这说的意思就是在商言商,而且主要的原因是朝鲜商人的原因,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其实,即便是李孟不知道详细的情报,单单做生意这一项,就可以定郑家一个里通外国,甘为奸细的罪名。

这本是常理,满清也不是傻子,有这么个打听大明情报的来源,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但现在胶州营倒是有事相求,也不会深究。

“莫要被本公发现你们郑家有什么勾结鞑虏的恶事,否则严惩不贷,起来吧,前段时间繁忙,这才没有见你。”

郑芝虎听到李孟这么说,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在地上恭敬的说了句“国公大人宽宏”这才是爬起身来,站起来之后,却心中醒悟,山东肯定是知道郑家和满清的勾当,但却不计较了。郑芝虎还在琢磨为什么对方轻易放过,就听到边上的宁乾贵开口说道:

“郑二兄,近日山东要从日本购入大批的铜料,需要用船不少,单凭山东肯定是不行,不知道郑家愿不愿意帮忙运输,这运费自然是好商量的。”

郑家船队来往日本和大明之间,每趟生意都是暴利,每一条船装着满船的货物出去,差不多装着满船的银子回来,若是运着铜料,利润的确是少赚了不少,这笔帐郑芝虎很快就算了出来。

在商言商,郑家海商出身,有暴利在前,却要让他们少赚银子,那就等于赔钱,真是满心的不情愿。

不过想想先前已经是得罪了齐国公,自己的大哥郑芝龙已经是说过,尽可能的结好,咱们郑家的荣华富贵或者都是要靠着这齐国公才能实现,郑芝龙脸上带着笑容,开口回答说道:

“宁先生,这等事还需要您亲自张口,真是折杀了,让灵山商行的掌柜们去我们那边打个招呼就是,肯定会给您办好,只是不知道,山东到底会需要多少的铜料呢?”

宁乾贵说了一个数目,郑芝虎吐了口气,这个数目,来往于山东和日本的郑家商船,只要把压舱的大石三分之二换成铜料就行了,不会影响船队正常的生意买卖,还有些额外的运费赚,这个生意倒是好做。

不过大明和日本之间,若想求大利,不应该做这个铜的买卖,大明白银买货物,到了日本卖掉货物换成黄金,这才是真正的大利,郑家的生意差不多都是这么做,其余的海商也是如此,铜料的生意,就算是铸钱,算上工匠、铺子子类的成本,也没有太大的油水。

想是这么想,郑芝虎脸上还挂着谦卑的笑容,以示自己是真心诚意想为胶州营做一些事情。

即便是坐在那里,李孟依旧是在那里看这边上的海图,等宁乾贵说完,李孟开口问道:

“郑家在山东的船只一次能运送多少人?”

郑芝虎心念电转,不知道对方问这句话的意思,可还是准备谨慎回答,犹犹豫豫地说道:

“国公大人,小人冒昧说一句,能运多少人这也要看路程远近,要是从福建运送到山东来,这些船最多也就是运八千人多些。”

“要是从杭州到灵山私港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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