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从杭州到灵山私港那边呢?”
李孟又是淡淡的问出了这句话,郑芝虎自以为猜到了李孟接下来的判断,心中大跳了几下,这李二郎的野心当真是不小,还好龙头派我来这里早作沟通,若是过去了,那什么事情可就晚了。
“国公大人,郑家在山东的这些船算上国公大人的船,一万五千人或者是一万八千人,还是有把握的。”
听到这话之后,李孟摇摇头,沉默了下说道:
“太少太少,你们郑家总是太过小气,南京和台州的船匠不都是被你们郑家搜罗到福建了吗,打个商量,材料工钱我们山东自备,让那些船工船匠来山东给本公造船,你看如何?”
郑芝虎干笑了几声,郑家能在海上取得近乎垄断的地位,除却郑芝龙的手腕能力之外,后期的把大明沿海的船工船匠集中到福建也是原因之一,郑家能造船,而且能造大船,其他人想要扩张则需要向郑家购买,这就有力的限制了其他人的发展。
齐国公固然要讨好,可也不能伤到了自家的饭碗,以山东这等恐怖的发展,若是让他们掌握了坐船的能力,那还会有郑家的活路在。
“国公大人,郑家船只众多,手中的那些船工光是修缮船只都已经是忙碌不过来,国公大人若真是需要,小人要回福建去和我家大哥商议。”
看这李孟的神色不愉,郑芝虎咬咬牙,开口急忙地说道:
“国公大人既然是急需,郑家自当竭力以报,若是把南直隶和浙江的船调过来,运力起码能多个五成。”
“若是一月内需要呢?”
“那就只能是目前这个运力八成了,国公大人莫要生气,这已经是算上其余各处的补充船只,国公莫要忘了目前还有船只正在海上和他处。”
李孟很仔细的听着,听到“八成”这两个字,李孟脸色有些发阴,可看对面的郑芝虎虽然惶急,却没有继续开口,想想清查司打探来的情报,郑家目前是尽可能的对自己示好服软,方才那船匠等于是郑家的命根子,可郑芝虎都没有把话说死,眼下一月内运兵估计只能有八成运力的说法,估计不会假了。
八成,那也就是能运一万出头,如果是胶州营人马这等的辎重装备,搞不好也就是七千人顶天。
想到这里,李孟有些丧气,靠在椅背上朝郑芝虎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今日见你,就是让你和你家龙头不要胡思乱想,山东和福建相隔这么远,所联系的无非是海路,大家好好做生意就是。”
看到李孟有送客的意思,并且已经是开口作出了模糊的承诺,郑芝虎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并且自己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实际上这是他自以为知道了而已,郑芝虎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告辞,并且和边上的宁乾贵约定了再见的时间。
郑家这支船队真是让人垂涎,可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却是不太可能,福建的这些海盗和山东的正规军不能同日而语,压根不是对手,可这些海盗打不过就可以乘船逃跑,那可就是无可奈何了。
海船制造和江河船只完全不同,让李孟很不理解的是,山东有这么漫长的海岸线,居然没有多少合格的造船工匠。
那双层的炮舰在灵山私港之后,山东不惜工本的派出了船匠去研究,看看能不能照此样式再造一艘,可这将近两年过去,才仿制出来了两艘,而且火炮要比郑家造的要少十门,航速也是慢两成。
要埋怨也只能是埋怨这大明的禁海之策,李孟真是无奈,目前最突然最有效率投放兵力的方法,莫过于通过海运来进行,特别是那些在海边的目标,可自己却只能是借用郑家的船运,头疼啊!
宁乾贵把郑芝虎送出了国公府,这一路上还要敲定几个关于运送铜料的细节,等到回转这边的时候,却看见李孟正在用手在地图上比划,宁乾贵进来之后,李孟已经是停下了动作,依稀记得是在山东的方向向北划……
不和自己相干的事情,宁乾贵也不关心,只是在堂前通报“国公大人,我把那郑芝虎送回去了”,也算对李孟的一个提醒。
李孟吩咐下面的亲兵把这大海图收起来,招呼宁乾贵一起做下来,开口笑着说道:
“这费德勒神甫真是带回来了不少好东西,宁先生,还是把他的月例再加五成吧!”
宁乾贵点头答应,开口应承道:
“这位费师傅每日间不过去国公府的公塾内讲半个时辰的课,居然一年也有千余两的收入,这倒是真是好做。”
目前费德勒神甫几次去和李孟请求要在山东境内传教,都是被李孟客气的拒绝了,还是那个老规矩,费德勒神甫传教的范围只可能是在山东控制下的西洋人,如果能拉来其余的洋人也可以。
可现在混得好的两个人欧曼加里斯是实验大队的副统领,负责训练和督促,邓格拉斯在登州来灵山私港一带来回游弋,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无暇顾及,而在兵器制造局的邓肯和德瓦尔特又距离济南远了些,来回奔波,怕是耽误正事。
除却对宗教的热情之外,神甫费德勒对于教育这些山东贵官们的孩子很有兴趣,按照欧洲,自己可是王子和贵族子弟的教师,这也是一条飞黄腾达之路,将来自己的思想和名字就会跟随着这些变得显贵的孩子们,名扬天下。
不过费德勒神甫也是得到了严肃的建议,不许和孩子提到任何有关宗教的事情,他要做的,只是把那些关于数学、天文、地理的知识传播给孩子们,当然,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很难静下心去听什么讲述。
但每个小孩子都对地球仪和千里镜、以及八音盒之类的玩意特别的感兴趣,费德勒神甫落魄了这么多年,目前富贵安乐,又和这么多的小孩子在一起,对这传教的事情倒也不太急迫。
他目前收入丰厚,地位清贵,空闲时间有多,按照苏安琪的说法,神甫目前正在写一本游记,写自己在大明的所见所闻,写自己来到山东的种种经历和听闻,也算是自娱自乐。
这本《神甫游记》是百年后,研究这一时代历史的最重要文献之一,当然,现在没有人会想到的。
李孟让费德勒神甫担任孩子们的教员,想的就是,不要让这些孩子们养成故步自封的习惯,眼中只有这亚洲一小块地方,让他们知道,这个天下广大无比,还有许多许多的地盘等着他们去征服。
眼界一定要开阔,只有看得多了,心才会宽,才能想的更多,想要得到更多。
说起来这费德勒神甫,李孟却想起来别的几件事,开口询问道:
“派到澳门去的商行人手应该到达了吧,张立普这个人可靠吗?”
宁乾贵躬身回答道:
“算计时间,应该已经是到达了,不过回信应该还在路上,张立普年初在济宁州成了家,走的时候,婆娘已经是怀孕三月,这边安排他三个月回山东交待一次,而且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山东的老伙计,绝对放心。”
李孟点点头,目前山东很多工具需要从西洋购进,年初的时候就在筹划在澳门开设商行,专门和洋商打交道,购置各种物品。
当然,这也是山东在闽粤南洋一带布置下的第一个情报站,这个商铺归灵山商行和清查司双重的管理。
“大帅,苏安琪将来的前途远大啊,卑职琢磨着,是不是为他开一科乡试,顺带着招募愿意效力我山东的士子人才。”
第440章 山西,汾州,平遥
六月间,河南总兵陈永福被任命为大同总兵,率领所辖兵马九千出城西去,这山东的兵马去往那一处,地方官都是竭尽所能的给山东兵马筹集粮饷,供应所需,可这新任大同总兵陈永福所率领的朝廷兵马,则都是人人不待见。
按说过了黄河,到了北岸,那可是朝廷管辖的地盘了,对于陈永福这等弃暗投明的义军应该是大力的相助。
实际上黄河北岸的河南州府都已经是对朝廷的兵马深恶痛绝,督师侯恂率领大军驻扎过一段时间,尽管这恶行比不上当日左良玉的穷凶极恶,可地方上依旧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侯督师率领着大队兵马前往陕西招募边兵,大家喘了口气,可这陈永福又来凑什么热闹,投奔齐国公不也很好。
结果在卫辉府停驻了十天,若不是有些钻进钱眼里的商人们跟着大军,这九千多豫兵的军饷补给都是筹办不齐。
黄河北岸的人都是惊叹不已,心想这河南总兵陈永福做官这么多年,果然是积攒了大批的金银底子,居然能自己花钱支付军饷,购买粮秣,果然是脑子烧坏了。
卫辉府没有一城让陈永福进驻,城内的民壮都是如临大敌,坚决不让河南兵马进城,当日间督师侯恂率领的大军也是差不多的待遇。
既然卫辉府没有一座城池愿意向这九千豫兵开放,原本打算在彰德府北面进入山西的陈永福一气之下改了主意,索性向着西去,在卫辉府尚且是得不到什么好待遇,离开开封城越远,进入怀庆府也是如此。
眼下河南人惊叹的是山东的商人们真是什么钱都敢赚,大批的船队以开封城为中转,跟随这九千多豫兵前进,支应粮饷补给,有人也是奇怪,心想这帮商人这么胡搞,那齐国公连周王都敢下手诛除,还不会收拾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商人。
然后河南上下的人才知道,原来这山东工商颇为兴盛,齐国公除却向这些商户工场收税之外,其余并无太多干涉,并且派人保护原材料,给他们打开销路,山东的几个大城,现在都是天下间有数的富庶之地。
开封城内有些家底的富商都是颇为的心动,拿着金银窝在开封城这样的孤城之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不如去山东两淮之地碰碰运气,就算没有运气,在那繁华开放之地当个富家翁也是好的。
开封孤悬近一年,城内尚且能支撑,城外以及其他的州县小城池已然是有如地狱一般,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求活挣扎求生。
现在周王已经死掉,开封周围州县几乎成为白地,这样王庄私田,大批的无主土地空置了出来。
这些土地都是被山东掌握在手中,河南布政使司衙门、开封府开出了大批的地契文书,一座座占地广大的屯田田庄都是建立了起来,那些求活的饥民都是得到了招募,从兖州、从两淮、从归德大批的粮食运来。
对于是不是失去自由,是不是将来半农奴身份,要饿死的人谁也不会去注意,能有一口饭吃已经是天大幸运了。
控制了河南和湖广大部分土地的大顺兵马也没有太多的力量去收拢流民,正规起来的流民军队自己也是开展了军屯,但在他们自己控制区之内的流民已经是照顾不过来了,再兼顾其他的地方,实在是力所不及。
并且河南的地方广大,开封府的饥民,想要跑到其他州府差不多就饿死了,开封城周围设立屯田田庄,大批的流民被招募了过来。
河南巡抚李仙风和河南巡按高名衡看见城外的那些工作,真是瞠目结舌,这几乎是一月成城,那么多的流民,那么多的田地,山东迅速的运来了口粮、种子、农具,还有过来的大批屯田管理人员。
开封城周围初设屯田田庄的时候,因为担心流民会趁机进城,巡抚李仙风还找归德游击袁时中商量,是否应该缩短开放城门的时间,因为大批的饥民难免会趁机冲进城内求食,流民大军围攻这开封城都没有打下来,如果让这些饥民得手,这岂不是个笑话。
就在山东系统之外的袁时中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他去和城外的屯田田庄头目询问,商议之后袁时中没有同意缩短城门开放的建议,而是要求一切如常,三个团六千人的胶州营正规军,足以荡平任何变乱。
看这一个个大田庄迅速的在城外建起,先前还被认为是变乱根源的那些饥民都好像是听话的羔羊一样在田地上劳动,大批的物资从船上卸下来,通过各种途径送到这些田庄之中去。
李仙风也算是个有见识的官员,他可知道要是让大明的官员来做这些事情需要多少时间,先不说那上下其手的常例钱,但说这迁居划分,恐怕折腾个一年都不会有结果,河面上那些充沛的物资更是让人不可思议,山东、南直隶的江北地的确都在李孟的控制之中,可这些田地是一样的农民来耕种,为什么就能积蓄下来这么多的物资。
这得要多么高的效率,这要多大的力量,而且这些田庄建立起来之后,几乎是可以遇见的,他们的力量还会跟着膨胀变大。
如果说在屯田田庄兴建之前,开封城内的官员,上至李仙风,下到普通吏员还都是对山东有所疑虑,现在这些怀疑可都是烟消云散了。
最有说服力的事情就是,在屯田田庄兴建之前,一直有开封城内的官员小吏携家带口的坐船过河,去往北岸,或者是搬迁到其他非李孟控制的地方,等到这屯田田庄建成,人员外逃的现象大大的减少,甚至是不见。
七月中旬的时候,大同总兵陈永福率领的九千多兵马才到达了陕州一带,看来是要从陕州、平陆这边进入山西。
陈总兵如何形同的消息早就是传到了山西那边,原本是大同总兵候选,却被陈永福顶了位置的新人太原总兵姜襄很是尖酸刻薄的指出来这大同总兵的目的,若是在彰德府那边入晋,路程尽管短了不少。
可经过的州府县城都是山西的贫瘠之地,沿途行进一点油水也捞不到,要是在陕州和平陆那边走茅津渡那边过来,走的是还算富庶的平阳府一线,沿途经过曲沃、临汾、霍州等富庶地方。
并且号称山西最富的汾州也能经过,那边的富商大贾对待军队一向是大方,这又是一笔油水。
河南府靠近山西这一边,因为流民大军和官军历次在这里拉锯鏖战,河南府北面几乎是一片白地,大顺名义上控制了这片区域,可实际上对这里却投入的力量不大,基本上把这里当作一个缓冲来使用。
原来的河南总兵陈永福率领了九千多兵马进入这里,那简直就是个笑话,先不说这陈永福是个败军之将,这九千多兵马在近百万的顺军跟前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不够塞牙缝的。
但这陈永福率领的九千多军队却是这段时间第一支敢于进入顺军控制地盘的军队,负责这片区域的顺军军将少不得要领人过去看看。
这边负责的顺军军将算是个偏师,带兵的不是顺军正规军的威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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