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的圣诞树拿出来,放在堑壕的矮墙上。数百点烛光映红了堑壕,照在官兵们兴奋的脸上。联军官兵也看到了这些光亮,但是他们搞不清德国人究竟在做什么。前线的监视哨向上级报告了这一异常情况,得到的命令是:可能是骗局,不要开火,要密切监视他们。随后,联军官兵听到了德国人庆祝圣诞节的声音。参战的美国陆军中尉肯尼迪回忆说:“圣诞之夜,对面堑壕的歌声和欢笑声飘向我们,我猛然听到一个德国人在大声喊叫:‘圣诞节快乐’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德国人正在尽情地欢度圣诞之夜,情绪立即受到感染。一个英军士兵高喊:‘你们也是’随后,我们大家和德国人一起唱起了圣诞颂歌。”
停火的日子是幸福的,尤其是对已经打了这么多年仗的士兵们来说。双方的士兵们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照片,给对方看着自己的家人,互相询问着对方的职业,似乎连英语、华语和德语也不再是问题了。人们抽着烟,聊着天,或者在阳光下懒散的晒晒太阳,刮刮胡子。士兵们一起合影,把西线停战的照片随着家信发往世界。很多圣诞停战的资料事实上都来自于交战双方军人们的家信、照片和日记。毕竟这是一场没有在官方记录留下痕迹的非正式停战。
交战双方的士兵们一起歌唱,相互赠送礼物,甚至共同埋葬死难的战友。那些战士被对方杀死,因为停战而又和对方合葬。这一年的圣诞节,双方的士兵一起为自己死去的战友挖掘坟墓,为他们祷告,共同为他们举行下葬仪式。
其实最有理由仇视对方的,正是这些士兵和低级军官们。因为之前战死的都是他们的战友,他们的朋友,甚至是他们的家人。
可是和平正也是从他们开始的。
但时间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圣诞节。
停战的日子很快过去了。第二天早晨8点30分,就重新拉开了战幕。士兵们纷纷爬回自己一方的战壕里,一边高喊着:“回去吧,德国人”“回去吧中国人”“回去吧,英国人”接着,双方交火的枪声密密地响了起来。在战壕中,张世康的步枪准星很快瞄准了一个德国兵——只有300码远,击中他易如反掌。但张世康立刻辨认出了他是谁,那是一位和他共享“圣诞包裹”的纽伦堡大学的大学生。他有一个女朋友,他给张世康看了她的照片,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孩,现在英国。
张世康将枪口偏了偏,扣动了扳机,子弹飞越过“无人地”,击中了那个德国兵身边的沙袋,那个德国兵象是会意的朝这边摆了摆手,象个滑稽戏里的小丑一样应声而倒。
嘴角在笑,但泪水却从张世康的眼角流了下来。
和张世康一样,好多已经和对方熟悉并成了好朋友的士兵们并不想再开战,很多人做了和张世康一样的事,将子弹打向空地,更多的人不一会儿便停止了射击。
在西线的另外一些战场,依然保持着沉默。
经常有英国的士兵在空闲时跑到德国人那里抽烟,把自己头盔送给英国士兵做纪念的德国人也会跑过来说,我们那里在检查,先把头盔给我凑合下,半个小时后我再拿回来。
后来士兵们寄回家里的圣诞照片见了报,双方的高层都非常尴尬。责成前线要全力作战。作战的命令又下达了,尽管不乐意,但士兵们终于还是开了枪,不过就是枪口大都偏了。互射的子弹不少,就是没打到过人。
在很多地方,停战一直持续到了新年结束。
对于后人来说,这段停战就象是一个太过于美丽的童话。
而后来的历史,人们都知道。
第一次世界大战一直延续到了1920年,30多个国家,近20亿人口卷入了战争,伤亡人数高达4000多万人。
历史记下了这样的一笔:
1919年12月,整个西部战线发生了一件令德国最高统帅部和联军最高参谋部惊恐万状的事:圣诞节期间,西部战线的交战双方突然间停火了,先是一两个连队不放一枪,最后是整个西线数百万一线部队全部停火尤为令人惊奇的是,交战双方的一线部队指挥官们谁也没有下过停火的命令,而且也没人知道哪支部队率先停火。
张世康,字道子,直隶张家口人,为养家糊口于1917年参加中国远征军,赴欧洲作战。1920年归国,1922年退役,后来成为了一名诗人,一生创作甚丰,写过大量军旅生活题材的诗歌。
多少年后,已过花甲之年的张世康,每当听到圣诞节的歌声,仍然会忍不住热泪横流……
第215章 且慢一步
1920年3月2日,英国,伦敦,白厅。
“现在追究停火是怎么发生的已经没有意义了。”英国首相劳合乔治看着会议大厅里的英帝国大臣和将军们,阴沉着脸说道,“是结束这场战争的时候了。”
“保加利亚和土耳其已经投降,德国人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胜利就在眼前。”国防大臣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在现在这个时候放弃作战是不合适的。”
“但问题是,我们也要坚持不下去了。”掌玺大臣沉声说道,“帝国的财富已经枯竭,我们现在是在依靠美国的金钱和中国的人力作战!”
“而且更为糟糕的是,民众和士兵,都已经厌倦了战争。”一位官员跟着说道,“这一次的停火就是证明。”
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到了1920年,同盟国当中仅剩下的德国已然筋疲力尽,协约国各交战国也在悬崖边徘徊。它们用了全部的精力与意志,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它们的灵魂在轰鸣,肌体在溃烂,连骨缝里都渗出了鲜血。虽然它们还没有倒下。但它们能够站立多久,却无人能够知晓。
协约国动员了更多的军队,调度着更多的财富,但直到现在,却并没有占据多少上风的意思。这种现象,究竟是该归结于上帝神秘的意旨,还是交战国将领们精湛的愚蠢,人们已经难以判断了。
英国现在已经不再是协约国的灵魂了。
现在的英国,地位已然衰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曾几何时,大英帝国的财富雄于天下,它的金融势力遍布全球。伦敦是世界上最璀璨的城市,人世间最美丽的花朵。它流光溢彩,居于文明世界的巅峰之处。金钱从世界上每个角落源源不断地涌入这座城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就象一个横穿大沙漠的骆驼一样,不得不开始消耗自己巨大的驼峰。在1918年,英国已经把gdp的三分之二都投入到了军事上,但这些依旧不够。英国的金融资产已经消耗殆尽,不得不从资本市场上借贷。为自己,也为它的盟国。伦敦依旧吸收着全世界的财富,但以前是作为投资的回报,但现在则是借来的贷款。英国不得不依赖美国的钱财和中国的人力才能够把战争打下去。英国这头骆驼也许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驼峰,但再大的驼峰也有被耗完的一日。而大漠的尽头依旧不见踪影。
到现在为止,英国虽然依旧坚不可摧,但它却在日甚一日的虚弱,在没有尽头的暗夜中挣扎度日。
英国有安全的战略位置,有稳定灵活的政府结构,有从未对国家丧失信仰的公民。现在的英国,虽然不用担心敌人侵入自己的国土,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圣诞停战”却表明,英国国内同样有爆发一场革命,导致它崩溃的危险。
“法国政府是不会同意我们和德国人讲和的。”陆军大臣说道。
“如果不是美国人和中国人的到来,法国已经能够听到毁灭的轰鸣了。”劳合乔治冷笑了一声,说道。
想到法国曾经发生过的大规模军队哗变,陆军大臣和将军们都闭紧了嘴巴。
那时的法国,可以说是最危险的时刻。
如果不是中美军队的及时到来和贝当将军处置得当,以及从海外盟国涌来的大量物资装备,如果不是法国健全的民主体制,法国在1917年,也许就会和俄国一样,彻底崩溃。
现在,出人意料的“圣诞停火”已经让政客和将军们觉察到了,大危机来临的前兆。
几年来的流血、饥饿、挫折,已经磨灭了民众的激情。他们不再支持战争,而是在忍受战争。热情变成了麻木,然后又会郁结成愤怒。这愤怒一旦开始释放,政府就会象纸牌搭的房子一样,土崩瓦解。
“中国和美国的态度如何?”有人问道。
“美国国内的孤立主义情绪又开始复苏,威尔逊总统希望战争能够早日结束。”劳合乔治说道,“中国国内的政局不稳,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中国政府担心国内发生革命,也希望尽快的结束战争。”
“***人呢?他们是什么意思?”有人接着问道,立时在会场引起一阵不以为然的晒笑声。
“***人!哼哼!***人!”劳合乔治连声冷笑起来,“***人怎么想,我们可以不用考虑了。”
广西,南宁,两广巡阅使行署。
“这是外交部顾总长转来的急密电报。”一位军官将一份电报送到了杨朔铭的案头,“请将军过目。”
“外交部应该转给边防督办府电报才对,转到这边算怎么回事?”坐在杨朔铭身边的陈炯明笑了笑,明知故问的说道。
“做人要厚道,竞存。”杨朔铭哈哈一笑,拿起电报看了起来。
作为国内的大军阀势力之一,哪怕是掌握北京政府实权的段祺瑞的皖系,有些事情,也是要考虑这位年轻的“高科技军阀”的态度的。
坐在一旁的程璧光和陈炯明不约而同的观看着杨朔铭的脸色,想要从他的表情变化判断电报内容的好坏,但杨朔铭却没有给他们俩证实自己判断的机会,他很快便看完了电报,随手将电报交给了陈炯明,示意他们俩也看一下。
“德国想要同我国单独媾和?”陈炯明看完了电报,显得有些吃惊。
杨朔铭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德国人的算盘打得倒精,”程璧光冷笑了一声,“可惜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初他们同俄国也玩的这一手,俄国人也没有同意。”杨朔铭平静地说道,“在咱们身上就更不可能了。”
早在1915年,德国就曾通过丹麦向俄国发出了和谈的试探,后来又通过俄国皇宫的一位女官向沙皇尼古拉二世接连递信,结果获得了成功。从1916年的7月起,德俄双方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频繁进行非官方的外交会谈。当时的德国试图与俄国单独媾和,以达到分化协约国集团的目的,摆脱两线作战的困境。但俄国因国内主战派的激烈反对,和俄国害怕退出战争导致协约国物资支援的中断,德俄单独媾和未能成功。到了1917年上半年,随着各交战国的政治经济危机加剧和国内矛盾的激化,以及民众要求和平的呼声日高,各国统治集团内部的主和派也开始积极活动,以达到缓和国内矛盾的目的。
就在“圣诞停火”之后,德国抢先提出来了“和谈”的建议,德国政府以自己和盟国的名义向协约国各交战国发出了照会,建议举行和平谈判,但德国人并没有提出来和谈的具体条件,只是含糊其辞地表示“和平与和解”。在和中国政府的接触中,德国人也没有给出什么具体的价码。
“德国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它没有英国、俄国那样的盟友,有的只是奥匈土耳其这样的小角色。这些小角色只能壮壮生色,万难拿它们派上什么大用场。”陈炯明说道,“德国是靠着比敌人少得多的资源,两线作战,打垮了俄国,***了英国,几次又差点摧毁了法国。德人战力之强,属实令人惊叹。”
“是啊!以一国之力独战六大国而不败,这是真正的奇迹。”程璧光也感叹起来。
“这样的奇迹,源于德国的工业潜力,也源于德国的军事系统。”杨朔铭笑了笑,说道,“德国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指挥参谋体系。德国将领里当然也有蠢货。但是总体来说,德国将领要比英国和法国的那些同行们高明得多。他们也犯了难以记数的错误,但他们毕竟是将领,而不是象霞飞、黑格和尼韦尔那样的花岗岩脑袋。”
“但是奇迹的背后,却是可怕的害难。德国的人力资源已经濒临枯竭。要想正常生产,就不能正常打仗;要想正常打仗,就不能正常生产。德国的资源固然不足,而且战时经济组织的也不如英国和法国。”杨朔铭接着说道,“国人总有一种误解,认为独裁国家容易‘集中力量办大事’,战时经济应该更强大。其实并不是这样。象英法美这样的民主国家战时经济运转得更均衡,物资分配的更合理,人民受的经济苦难也更少。”
听了杨朔铭对欧战得失的剖析,陈炯明和程璧光都连连点头。
“如今湖南自治已经走上正轨,亏了瀚之全力襄助。”陈炯明听出了杨朔铭话中的深意,笑着试探了他一句,“瀚之打算什么时候助两广实现自治呢?”
“广西底子薄,先等等再说,广东现在就可以。”杨朔铭看着陈炯明,说道,“只是不知道竞存愿意不愿意当广东的省长。”
听了杨朔铭的回答,陈炯明身子微微一震,他看着杨朔铭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做答。
绝顶聪明的陈炯明,当然听出来了杨朔铭说让自己出任广东省长是什么意思。
对于算是广东地方军阀的陈炯明来说,在广东效法湖南自治的前提下出任主管民政的省长,将意味着放弃手中的军权。
“要是广东也象湖南一样的自治的话,省长可是选出来的,并不是瀚之说任命谁就可以的啊。”程璧光似乎没有听出来杨朔铭话里的潜台词,“那时候就不是谁一句话就可以说了算了。”
“选不选得上是另一回事,我只想知道,竞存愿意不愿意?”杨朔铭看着陈炯明,追问了一句。
“当然愿意,”陈炯明痛快地答道,“我只是担心,没有军事上的保证。毕竟湖南自治得成,是有瀚之这个‘高科技军阀’在背后撑腰。”
“竞存说的很对,这其实也是我担心的。”杨朔铭微微颔首,象是对陈炯明的回答很是满意,“好容易确立起来的省宪自治,若一二野心家以武力破坏的话,也是非常容易的。”
杨朔铭当然记得,在原来历史时空的1926年7月,投靠了“广东革命军政府”的唐生智率军进入长沙城,使湖南再度沦为南北势力较量的战场;随后,湖南省宪法被废除,省议会、县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