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护党的阶级路线。”一个戴鸭舌帽的工人代表激烈发言,“……你们如果不放下知识分子的臭架子,你们怎么可能理解劳苦大众的阶级感情? 比如那些失业工人,他们就对资产阶级和现在的进步党政府的本质有着很深刻的认识。还有农村中的贫雇农,他们那么穷,常常起来造军阀和土豪劣绅的反,怎么会是觉悟不高的表现呢? ”
“我同意……”
“……”
“……”
“同志们,请你们牢记自己的使命,工农商学兵都要发动起来!”负责人的话低沉有力,“我们要善于利用知识分子对进步党政府的不满情绪,大造声势,扩大影响,起到宣传和舆论准备的作用。爱国学生中的骨干要保护他们,动员他们到列宁格勒和莫斯科去……要在工人阶级中发展党员,建立秘密党支部,壮大我们的队伍……”
“我们为什么不给工人阶级发枪,把他们武装起来,就象法国巴黎公社那样?”有人提议。
“我们党现在力量还很弱小,不宜过早暴露。”负责人严肃指出左倾思想的危害之后对大家说道,“……我们必须统一思想,统一认识,否则我们就要犯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我们对外的口号是:‘打倒军阀政府’,‘打倒资本家’,‘誓死保卫苏维埃’……”
秘密会议结束,负责人同与会者一一握手,然后消失在门外的茫茫黑夜中。
而此时此刻,就在江面上,一条乌蓬船上,两个人正将一具和顾云海模样差不多的穿着长衫的尸体塞进麻袋,并在里面加了几块大石头,二人瞅了瞅周围,吆喝着“一!二!三!”奋力将麻袋扔进了江里。
第二天,上海江防守备师步兵二连上尉司务长兼代理连长刘兴阳被批准带领五名士兵到上海市区采买军需品。
所谓军需品,无非补充些锅碗盆瓢毛巾牙刷之类用具,外带采买粮食肉类蔬菜,搞几条香烟几瓶绍兴黄酒回去犒劳连队的弟兄们。
在欧战开战前,刘上尉的军衔仅仅是个上士,职务为炊事班长,兵龄五年,有过到青岛抗击日军的战斗经历。当兵五年,升了一个饿不死的炊事班长,这样的仕途在农民出身的刘兴阳看来还马马虎虎过得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部队开上欧洲前线才短短两个多月,他就官运亨通连连提升,当上了一个受人羡慕的挂三颗星的上尉军官。
其实说穿了并不是刘上尉立下多少惊天动地的战功,也不是炊事班长在战争中表现出多少卓越的军事才能,而是由于他的运气实实在在比别人都好。
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到了末期,原来该连官兵几经恶战伤亡惨重,虽然经过多次补充,但最初的老兵所剩不多,刘兴阳在敌人的飞机轰炸和枪林弹雨中居然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因此战争结束该连从前线撤下来回到国内休整时,炊事班长被任命做了代理连长。刘兴阳的连队后来参加了收复旅顺口的大战,但他们是作为后备部队上去的,因而没有打什么象样的仗,而同***的战争在出人意料的很快结束后,刘兴阳又得到了一枚纪念勋章。
战争带给人的唯一好处就是提升快同时淘汰也快,否则刘上尉一生最大的荣耀很可能就是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炊事班长。
挂着上尉肩章的代理连长意气风发地走出营房,走上绿荫如盖的宽敞的上海大街,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尽管代理连长距离威风八面的将军还差得很远,可是经过了数次胜利的对外战争,中***人的地位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空前的高,因而不管是否曾经参加过战斗,中***人走在马路中间的时候,总是习惯把地皮踩得咚咚直响的。
一辆老式有轨电车哐当哐当地开了过来。
代理连长很神气很威严地***双腿拦在马路中央,要是换了以前,一个小小的连长决没有胆量在上海大街上随便拦车的,否则不用宪兵队,外国巡捕都随时可以逮捕他们。但是现在不同了,租界已经在中国消失了,而且国家也已经出台了规定,军人乘车一律免费,他挥挥手,电车果然停下来,让军人们上了车。司机是个面色平和的中年男人,他用上海土话嘟哝了一句,算是和军人们打过了招呼。
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大都是上下班的工人职员,男女都有。他们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军人们的到来,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一样。
“……请问长官,你们是参加过收复旅大港的战役的吗?”一个象是很有学问的戴眼镜的白发老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刘兴阳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也有一枚这样的勋章,不过,是我的儿子的。”老人轻声说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渗出了几滴泪花,“他就是牺牲在那次战役中的。”
“老人家,失敬失敬。”刘上尉猛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老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人感激地和他握了握手。
“那一仗打得狠,足足打了个把月,弟兄们个个都死了好几回的!”刘兴阳虽然没有正式参加那场大战,但在旅顺口外围也是同***兵数次交手的,旅顺口攻防战的残酷激烈他是深有体会的,因而说出出生入死的话也并不是夸大其词。
刘兴阳的话赢得了车内男女们崇敬的目光,一名青年工人兴奋地打听那场战役的细节,刘兴阳的一个部下绘声绘色的给他讲起了他们参加的战斗,虽然里面多少有些夸大的成份,但故事总体上还是真实的,车里的人们听得津津有味,直到电车到站。
在到了目的地后,刘上尉和部下们下了电车,电车哐当哐当的开走了,他们随后来到了原来属于租界地域附近的外滩繁华街道。
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国出了死力,因而战后的“巴黎和会”决议取消对华一切不平等条约,上海的各国租界因而全都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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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如此工运
现在的上海外滩,原来外国租界的房顶上铺的几丈宽的外国国旗、沿线街道拉上的铁丝网和筑起的沙袋工事,以及许多全副武装的站岗外国兵全都不见了。尽管租界已经成了历史名词,但华人外国人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南京路淮海路一带依然热闹非凡。
原来租界外面鳞次栉比的商家店铺都一如既往地开门做生意,黄包车上坐着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招摇过市,浓装艳抹的卖笑女子当街拉客,酒馆饭店和以前一样生意兴隆,吆五喝六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刘上尉和部下们走过著名的“新世界”娱乐场,这一带因为沾了原来租界的光所以也很繁华,电影院正在上映美国的新片子,妓院开门纳客,店铺老板们脸上挂着职业的谦恭笑容,把生意照样做得火红。而那座类似罗马斗兽场的椭圆形建筑物“新世界戏院”,则好象一座漂浮在霓虹灯广告海洋上的五光十色的欢乐岛屿,洞开的大门深处,一阵阵高亢的越剧唱腔伴随观众的喝彩声和喧天的锣鼓不绝于耳。
“……长官请进!欢迎光临!”精明的老板看到这些带枪的军人,连连点头哈腰,亲自递上“大前门”牌香烟,“上头有令的说,长官只收取百分之五十茶钱,士兵可免费接受慰劳一次。还请弟兄们多多照顾生意!”
听了老板的话,刘上尉不由得心下大喜,便欣然带着部下进去了。
在一番云雨心满意足之后,刘上尉和五个部下算了帐离开,刚走出门口,却被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堵在了那里。
“你们身为军人,竟然公开嫖妓!”
“军阀的走狗,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们不配有军人的称呼!”
“你们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吗?是军人就应该关心政治风云,不该去关心风月!”
刚刚兴奋过的刘上尉和几名部下让这些人没来由的辱骂弄得有些光火,但面对这些年轻学生,他们还是不愿意动粗。
“呵呵!你们管得还真宽啊!”一个无比讥诮的声音响起,“谁在那里说风云风月的?”
这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雄浑有力,一下子便把几名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压了下去。
刘兴阳上尉和部下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歪戴着礼帽的人从台阶上踱了下来。这个人面貌俊美,但是脸上的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伤疤,就好象一件精美的价值不菲的宋代瓷器有了残损,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可惜。
“你是谁?”领头的学生大声的问道。
“我叫***,是个只谈风月,不谈风云的家伙。”对方打了个哈哈,说道,“谈风云很危险,风云说白了就是政治。我等小民,活着不过是图个三饱一倒,操那份闲心干嘛?而风月你怎么谈都很安全,写金瓶梅的人都没有掉脑袋,我们还怕什么?你们诸位不是今夜寂寞,血气上涌无处发泄,想写点文章,但又怕惹事,于是想来这里参观效仿,写点涉性之文吧?”
“你……诬蔑!”听到***说出的讥讽之言,几个男女学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而周围聚集的围观人群则发出了阵阵哄笑声。
“这有什么,你们都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咱们中国第二大正经人孟子说过:‘生之谓性’,‘食色,性也’。可见,即使圣人,也知道这性和爱的重要。”***哈哈大笑起来,象是捉弄似的看着一个女学生羞红的脸蛋,“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华夏古人对性是相当开放的,起码不亚于今天的美国。毕竟美国还没有一条法律督促青年男女必须make love。而在咱们中国古代,还真有过这样的法律规定呢。”
听到***说出这么一句,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也面面相觑,可怜的刘上尉和五个部下更是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愿闻高论。”面对***的调侃,学生首领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向***拱了拱手,“先生此言,不知有何出典?”
“出典当然有,今天我就免费给你们这些娃娃上一课。”***呵呵一笑,说道,“《周礼?媒氏》里有这样一段文字:‘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不用令者,罚之。’”
“这段文字告诉我们,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没有性伴侣的年轻男生女生要在一起亲热,即‘奔淫不禁’。而且还规定,如果不亲热,就要受到处罚。”***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学生,笑道,“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如果放在古代,不亲热的话,要挨罚的,至于是打屁股还是捆绑,就得看你们各自的喜好了。”
听到***说的最后一句话,几个男生似乎明白了过来,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而几个女生则显得有些茫然,似乎是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的什么意思。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除了表示羡慕,也有一点愤怒,我知道,这条规定的出台,倒不是为了满足老百姓的欲望,而是出于繁殖人口的需要,对当权者来说,催人寻欢***,就是逼人配种。因为只有人口增多了,国家的力量才会更大。而当权者,才会‘人多势众’,如同现今之苏俄……唉呀,怎么又讲到政治了,说好了只谈风月不谈风云的,口误口误,不好意思哈。”
“还有,《史记》上也记载了一个‘州闾之会’的情景。大意是,青年男女在一起喝酒聊天,打情骂俏,等到了晚上,大家喝的都春心荡漾的时候,组织者就把大堂上的蜡烛吹灭,每个人都把衣服脱了,心旷神怡起来。”
“这个场面我无法无想象,但我估计,要放在今天,警察局是得要来过问一下的,而且,按一个人五千块的罚款的标准,还能给国家创收不少。”
“简单地说了上面两件事,可以看出来,俺们的老祖宗们不全是柳下惠那样的‘性排斥者’,其实,大多数人还是很‘能玩’的。也正是这种‘能玩’的精神,才创造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并繁衍出占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炎黄子孙。”
“真的,同学们,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性和吃饭、喝水一样重要,性快乐是老天赐予人类的恩惠。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忍受了太多的苦难,拥有一份这样销魂的快感,有什么不好?”
“咱们中国头号正经人孔子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对性并不拒绝。他编订的《诗经》中,涉及大量性的内容,很多貌似高雅的诗句,细细品味起来,多少都有点那个儿童不宜的说。”
“所以,自南宋开始,道学家们对《诗经》的批评穷凶极恶,特别有个叫朱熹的伪君子,此人对《诗经》更是咬牙切齿。《国风》有二十几首作品被他斥为‘淫奔者之辞’。而对于《郑风》,他更是疯狂地咒骂,他认为郑人的诗歌有些简直是女人卖骚之作,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可正是这个相当‘要脸’的朱熹,却骗了个尼姑***泄欲。看来,伪君子往往比真小人在***上更来得生猛。他们不过是要求百姓节欲,以方便自己的乱淫!”
“众所周知,在咱们中华文化当中,性是个回避不了的主题,中国很多文人,都涉及过性的描写。比如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他写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性乐文章。大文豪苏东坡也是个‘口头淫荡’分子,他部分作品中也有涉淫的嫌疑,比如,他写的《戏赠张先》,搁今天估计没有那家报纸敢给他发表。”
“诗曰:‘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相信几位同学对这句‘一树梨花压海棠’应该不陌生吧?”
“最后这个‘一树梨花压海棠’,写得很色,也很香艳。看,那位男同学脸红了,我说,你不是曾经用这个话来夸过自己吧?唉,这都是不学无术的后果啊。打根上说,这是挖苦那个吃嫩草的老牛的玩笑话。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娃娃,跟着起什么哄呢?”
“当然了,苏东坡毕竟只是有点儿名气的小人物,他再张狂,也得注意点儿分寸,说话还是比较含蓄的。而宋朝那位大才子宋徽宗是不用管什么规矩的,反正大宋朝的道德和法律都是他们赵家拍着屁股定的,当皇上的即使色情透顶,谁又敢放个屁去?”
“话说这个宋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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