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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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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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坚笑了:“先生!敌人满大街追杀我,还怕找不到我的踪迹吗?不过听我劝告,还是不要接近我为好,那些汉奸特务枪法没准,子弹也不长眼睛,他们打不着我,没准就找上你了……”

吴雅男愤慨地说:“天锋兄!别拿子弹吓唬我,小弟虽没当过军人,可也是一条汉子!”

李坚猛省失言,抱拳连连作揖:“啊,啊,兄弟失言了!失言了!”

吴雅男又扑哧一笑。

李坚看了十分惊讶:“哎呀,阿男兄这一笑,儿女情态十足……”

吴雅男一惊!又故作恼怒地说:“天锋兄!你说什么呢!”

李坚又猛省失言:“啊,兄弟又失言了!”又连连作揖。

吴雅男捂着嘴,背过身去。

晚餐后吴雅男走了。

李坚独自在房间里考虑今后的事。

躲在这里,绝非长久之计,也不符合他离开孤军营的初衷。不躲就只能与鬼子汉奸拼了!别无选择。既然白光说敌人倾巢出动,那是急了眼必杀他而后快。死他不怕,从离开孤军营那一刻,他就抱定了必死决心。几个月来,他杀鬼子、汉奸无数,是当初“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的好些倍了,真的是“赚足了”!现在出去把自己交给敌人,还可以再杀一些,就是被敌人所杀,也无遗憾。

他也想到找个帮手,谁能帮自己呢?自己出去凶多吉少,找谁帮忙,都是极危险的。刘世仪几个过去的战友,都是有了家室的人,岂忍让有家室的战友陪着自己牺牲呢?金光日是条血性汉子,甚至比自己还愣,打起来不管不顾,在大街上与敌人遭遇,他不够灵活,很难应对,危险性太大了,再者,他的出现会暴露“铁血队”组织,杀牛公司就会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

他也想到是不是约张振东商量,然而。张振东决不会同意他去与敌人拼命的,顶多建意他暂时隐避起来,或者转移出去,离开上海,这都是他不能接受的。除此之外,他还能求助于谁呢?

他又想到了白光。她多次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他,这一次显然她受到了某种制约,不能亲自出面,可还是在危机到来前的第一时间,设法通知他隐避,他更感觉她对他的真情。于是想到自已暴尸街头,她会如何伤心!

他不禁叹:“噢,从和她见面第一天,我就告诉她,我是没有明天的人。以后又一再重复,总不算辜负她吧。”

他猛然意识到这种“想法”太危险了,长此以往会涣散斗志!赶紧放弃,并告诫自己:“此后再不能去想她!”

范雅芳推门而入,她还转身把房门带上,转身朝李坚嫣然一笑:“阿哥,还没休息啊?”

李坚忙起身:“啊,还早呢……”

范雅芳去倒了一杯开水,放在茶几上。“阿哥,吃点开水吧。”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阿哥坐啊。”

“啊……”李坚坐下后,有点局促不安。

范雅芳倒大大方方的:“阿哥,上次你们的几个伤员,送到我们医院,阿男要我给医治的。他们和我说了你许多事,让我佩服得不得了!我以为阿哥会来看望伤员的,就有机会一睹英雄风采了,不料望穿秋水,阿哥始终没有来,太使我失望了。”

李坚渐渐稳住了不安的心情:“是别人的谬奖,我哪称得上什么英雄。”

“阿哥过谦了。今天听说阿哥要来,我真是又惊又喜,终于可以见到了!”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过如此。”

“不,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能闻名!”

李坚摇头说:“范小姐,我真的愧不敢当啊!”

范雅芳俏皮地白了李坚一眼:“阿男让我称你阿哥,让你称我阿妹,你偏要称我范小姐,是嫌弃我不配当你阿妹吧?”

李坚竟急得站了起来分辩:“不,不……”但他又不知怎么解释,只尴尬地摊着双手。

范雅芳扑哧一笑:“罢了,跟阿哥开玩笑的。阿哥这么个英雄,还如此腼腆呢。快请坐吧。”

李坚坐了下来,不禁仔细端详范雅芳,觉得这个姑娘一副天真活泼的样子,蛮可爱的,“啊,刚才说起我那几个受伤的弟兄,还没有谢谢范——啊——谢谢精心治疗呢。”

范雅芳一笑:“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分内之事,不值一谢的。倒是阿哥杀了那么多鬼子、汉奸,大快人心,令人钦佩!”

李坚说:“我的情况,范——也清楚的,我是军人,杀敌也是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范雅芳问:“阿哥,据说你以前一直住在歌舞皇后白光家里?”

“啊——是——的……”李坚又有些不安了。

“为什么?”

“唔——啊——离开孤军营,在上海我无亲无友,上无片瓦,下无寸土……”

“这不是理由。”

李坚只好将与白光相识、相处的情况说了一遍。

“噢?她对你蛮多情的嘛,歌舞皇后倾心于你,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很骄傲啊?”范雅芳狡黯地笑着。

李坚脸红,暗想:“好刁蛮的姑娘!”故作不悦地答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吧。”

范雅芳不依不饶:“你是否无聊、下作,这是别人无法了解的,但有个事实你不能否认:你在她家住了好几个月,谁劝你也不肯离开。不是你这次闯了祸,不得不离开,至今你还乐在其中呢。”

李坚张口结舌了。

范雅芳咯咯咯地笑了一阵,“好了,好了,看你这样子,的确还不是无聊、下作的人,因为你脸红了,还知道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阿哥,儿女情长,必然英雄气短啊。”

李坚有些激动了:“请拭目以待,我会让你看到事实的!”

范雅芳看看李坚,收敛了笑容,起身去李坚坐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推搡了他一下,似撒娇地说:“阿哥,小妹跟你闹着玩的,千万别认真啊。阿妈常说小妹孩子气,也确实挺淘气的。时间长了阿哥就会看出来的,阿哥可不兴跟阿妹认真的啊。”

李坚真有点啼笑皆非了。

范雅芳又和李坚聊了一阵,起身去将床铺好:“阿哥,不跟你捣乱了,早点休息吧。”她出门转身带上房门,又推开门缝,探进头来,调皮地笑道,“阿妹说的是今晚不跟你捣乱了,可没说明天——以后不跟阿哥捣乱啊。”她咯咯咯地笑着带上房门,走了。

那张娃娃脸消失后,李坚愣了半晌,心里颇不是滋味。

“我会英雄气短吗?”他不禁要问自己。

一个新的问题,在他脑子里闪现:为什么所有知情人都反对他和白光在一起呢?仅仅因为白光是个歌女吗?

歌女就为人所不齿吗?

他找不到答案。

他只能这样想:“众人都反对就不是好事!”又想,“或者这次分离是一个最好的契机,从此断了吧!”他终于下了决心。

走到床前,看看铺好的被子,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有张娃娃脸的姑娘:“倒也天真得挺可爱的。”

二十二、追杀——反追杀

华灯初上,南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商店霓虹灯闪烁,高音喇叭喧器……这个光怪陆离、喧嚣的场面,就是十里洋场夜生活拉开的序幕。

李坚在夜幕下离开了范家。他没有化装,穿了一件短褂,戴着一顶礼帽,这是普通的装束,但他那高大的身材,在人丛中仍然十分显眼。

他确实下决心要把自己交给敌人。一个杀手躲起来是不堪设想的,何况他是个公然向敌人宣战的杀手。他没有存在侥幸心理,他是准备好躺在街头血泊中的。

自从离开孤军营,他杀了上百个敌人,这是他当初“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的想法所料不及的,他也没有料到,杀敌人竟会是如此容易,几乎没有遭到任何反抗。

他现在暴露出来,他要与敌人“公平较量”一番。

街上人头攒动,哪个是敌人?他只能等待敌人来攻击他,才能与敌人交锋。或者敌人先下手,一枪打中自己,死于非命,暴尸街头!

打死敌人或被敌人打死,他都无所谓,他只盼望这种场面早些到来。所以他在人行道上,昂首挺胸,背着手左顾右盼,做闲逛的样子。偏偏就是这样,敌人却迟迟不出现。

路边一爿饭馆,他也有些饿了,就走了进去。

饭馆生意兴隆,楼下客满。侍者指引他登楼。他登上二楼,侍者上前打招呼,很抱歉地说:“先生就一位吗?并一并好吗?”他懂得“并一并”的意思,是要他和别的客人合坐一张桌子。他看看这里也几乎满座,便点点头。

侍者将他领到旮旯里一张长方形小桌前。这张桌子可以容纳四位,已经有一位老者在座,他便坐在老者对面。

侍者擦拭着桌子问:“先生吃点啥?”

李坚四下看看,见一些桌子在上酒菜,有大吃大喝的,也有一些人在吃些面食,就说:“来两碗排骨面,两屉小笼包。”

侍者看看李坚:“先生一家头①吃得落吧?”

“也许还不够吃呢。”

侍者带着惊诧的神情走了。

对面的老者在啃着鸡翅喝着酒,一副津津有味、颇为自得的样子。他看看李坚,搭讪道:“吃夜宵啊?这里的鸡翅烧得蛮有名的,我每日夜里都来此地喝两盅,你也可以尝尝的。”说着将一盘鸡翅往李坚面前推了推。

李坚忙说:“谢谢,老先生请自用吧,回头我吃点面再说。”

老先生似乎很爱和人搭讪,啰啰嗦嗦地说一些哪家店什么菜好吃、价钱合理等等,显示他是“吃客”,几乎吃遍了所有大小饭馆。李坚虚应着,眼睛却在观察着周围。

两大碗排骨面、两屉小笼包很快就端来。李坚便忙不迭地抄双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他的食量大,在饭馆里独自一人,也无所顾忌,呼噜呼噜两大碗面条转眼间便吞了下去。再吃两屉小笼包,也不蘸醋,一口一个,风卷残云,一扫而光。他擦了嘴,放下筷子,叫来侍者:“再照样来一份!”

对面老者早已看呆了。侍者一听也惊愣了:“先生,侬吃得落吗?”

李坚说:“你们的排骨面、小笼包很好吃的。”他掏出钞票放在桌上,“你只管端来,吃得下吃不下我都付钱。”

侍者只得答应一声:“好啦!”转身而去。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叹道:“乖乖,侬先生海量,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见过像侬这样能吃的。照先生这样能吃,一日要吃几斤啊?”

李坚笑道:“我一天二十四两都吃不饱的。”他说的二十四两,是国民党军队中发给士兵的每日口粮定额。当时的二十四两,合现在的一斤半。

上海人普遍饭量较小,吃食比较精细。老者听了不免咋舌,“乖乖,能吃这么多吗?”又说,“也难怪,先生身坯这样大,是要吃这样多的。”

这时有两人登楼,其中一人叫道:“小毛,倒惬意的,老酒吃上哉!”

中间一桌坐着五个人,听见喊叫,都招呼说:“跑过来一道吃!火速啊!”

那二人朝中间那一桌走着,边走边骂骂咧咧:“戳倷娘格×,李家里②也勿晓得跑到啥地方去了,弄得阿拉在马路上瞎逛,肚皮饿煞啦!”

那五人都说:“火速过来坐下来吃吧。”

那二人走过去,拉椅子入座。其中之一说:“下头还有人啦!”

那五人都说:“叫伊倷(他们)都上来好了,人多闹忙(热闹)格!”

这边李坚和老者都在注意那一桌人。

老者紧张地悄悄对李坚说:“伊倷全是白相人,弄勿好要出事的。”

李坚已预感到这些就是在追杀他的敌人。便对老者说:“老先生,你快付了钱走吧,免得遭殃。”

老者点点头,忙叫过侍者,付了钱匆匆而去。

李坚叫的面条、小笼包又端上来了。

这时又上来三个人,那一桌七个人纷纷招呼他们过去坐。那张小圆桌只能容纳五六个座,现在又加了三位,显然坐不下了,其中一人对跟过来的侍者说:“并一并好了!”侍者左右看看,挠着头很为难地说:“先生,没有空桌子好并了呀。”其中一个满脸横肉者,起身去旁边一桌,拍拍这桌四位客人中一位的肩头,冷笑道:

“老朋友,好跑哉!”

那被拍肩头者回头看看,愤怒起身要争论,看见一群怒目而视者,只好忍气吞声,忙笑说:“啊,好,好,我伲也吃好哉……”说着一边掏钱付账,一边招呼其它三人离去。

这一群人见对方很“识相”,十分得意,哈哈大笑,催促侍者收拾碗筷,将两张桌子并起来,这十个人才坐了下来。

经这一折腾,其它客人见势不妙,也都匆匆忙忙离去。

唯独李坚稳坐不动,他一面缓缓吃着面条,一边在琢磨,显然,这些人都是在寻找他、追杀他的敌人,终于在这里不期而遇了。现在敌人是自己的十倍,如果动起手来,会是什么结果?

看来白光的信息是对的,敌人倾巢出动了。显然,这是敌人被打痛了的强烈反应。

现在,趁敌人还没有发现,他可以悄悄溜走,避免这场以少对多的争斗。但是,既然敌人倾巢出动,他躲过了这一遭,走出去就很可能遭遇更多敌人,他还能躲吗?束手待毙吗?

他这样一想,决心要与这群敌人斗一次。

那十个敌人正在十分得意地吃喝着,甚至以他为话题,说得热闹至极。

“这个李家里到底是哪样的人啊?本事这大,杀脱这么多人,把东洋人惹急了,一定要弄脱伊!租界上这么多人,到啥地方去寻伊?”

“哎呀,寻勿着算了,真的寻着了,动起手来,这个人蛮棘手的,弄勿好……”

“侬讲啥呀!伊本事再大,一个人有啥可怕?阿拉人多,一人一枪,怕伊勿死啊……”

李坚抄了桌上两个酒瓶,走了过去:“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李家里’的!”

那一桌人有的一惊,有的不信,骂道:“戳倷,侬勿要寻死啊……”

李坚抢起酒瓶,猛地砸在两个敌人的脑袋上,顿时瓶碎脑袋开花!

敌人一下惊愣了。

李坚将桌子掀翻。敌人惊起反抗。李坚以拳脚击倒敌人,有敌人朝他开枪了,他闪躲腾跳,避过敌人的射击,双手一抖,两支勃郎宁手枪从袖管里坠下,他握在两手中,左右开弓,“当、当、当……”他一边射击一边闪躲敌人的袭击。餐厅里的桌椅都翻倒了,杯盘碗疾遍地狼藉,十个敌人终于被他一一射杀!

楼上已没有了别的客人,几个服务人员吓得抱头鼠窜。他喊道:“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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