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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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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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和太太声音。略停了一刻,又听有人说道:“姐姐你看,这倒要招出麻烦来了。早知这样,依我的主意,不管瑞家闲事,那大鳖要翻他的船,自管叫他去翻,姐姐何必多事,一定叫她害病,将船折回来,免了这一场灾难呢!”三人细听此人说话,虽也是女子声音,却与那枭姬又迥乎不同,于娇细之中,更带一种柔媚的音调。心想怪啊!这又是哪位神仙呢?正在狐疑,又听和太太问道:“真真我是肉眼凡胎,还没看见孙夫人身后,还立着一位神仙呢!请教贵姓大名,仙乡何处?”忽听嘻嘻地笑了一声,说:“和太太你不认得她吗?这位便是汉臬赠珮的洛神宓妃,同我是结义姐妹。我掌管汉水,她掌管洛水,我们时常往来。这几天她正在我宫中居住,所以携手同来。和太太,我给你介绍介绍,以后便可以常谈了。”又听和太太答道:“不敢不敢,我们一个世俗之人,怎敢同妃子亲近。”又听是宓妃的声音笑道:“你既不敢同妃子亲近,为什么又要召请皇娘,同孙夫人接谈呢。”只听和太太笑道:“宓妃娘娘的嘴,真好厉害啊!这一问,倒叫我没的答了。”又听是孙夫人的声音说道:“要说起皇娘来,难道妹妹不是皇娘吗?你是魏文的正后,谁不知道呢?”又听那宓妃回道:“姐姐快不要说这些了,要一定说这个,我们岂不又成了仇敌了。”瑞姨太太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她陪伴瑞方多年,瑞方是一位考古的名士,对于古来那些美女名姝的故事,常讲给姨太太听,因此枭姬宓妃的历史,她知道得很详细。如今听这屋子里,分明是三人谈话,而且各有各的音声,各有各的腔调,呖呖如黄莺出谷,入耳不烦。她听了,恨不得一脚踏进去,倒会一会神仙是什么模样。只可惜门已上锁,和太太又曾吩咐过,不准冒昧惊动了仙驾。只好敛气屏息,倒听一个下回分解。
  少时和太太又问道:“方才宓妃娘娘说什么大鳖翻船的话,到底是怎么一桩故事?还求明白指示。”紧跟着是宓妃的口音答道:“和太太你要问这事,说起来话很长了。因为东海龙王敖广的四公主出嫁,嫁的是河伯的第二个公子。眼看着便要过门了,龙王特派虾将军同鳖元帅,到各处采办妆奁,虾将军特往申江,鳖元帅却来汉水,恰恰同瑞家的姨太太走了一个碰头。那鳖元帅灵机一动,想到瑞方的银钱珠宝,及所有衣服箱笼,全都来头不正,取之也不为贪,便想把船掀翻,好收取一切物品。这癞头鳖打算已定,眼看就要兴风作浪,实行翻船。也是天缘凑巧,活该瑞方的姨太太命不当绝,却遇着了这位枭姬娘娘从此经过。那大鳖见是娘娘到了,赶紧迎上去叩见,是我这姐姐问它:你跑到我的境界来,想做什么?大鳖只得从实说了。姐姐听了,立时沉下脸来喝道:‘岂有此理!你替你家小姐采办妆奁,为何跑到我江中来翻船?无故地残害人命。快快给我走开!要不然,我可给你家龙王去公事,叫它严办你了。’大鳖很惶恐的,连说遵娘娘法旨。但是末将回去,赤手空拳,如何销差?还得求娘娘替我设法才好。彼时是我多事,替它想了一个两全的法子,说莫如叫瑞方的姨太太,暂且害病,她自然得要回汉口去;等她到了汉口,我二人示之以梦,叫她拿出五千块钱来,采买一点妆奁,投之江中。你拿了这许多东西,还不能销差吗?彼时大鳖很赞成我的法子,它如今还在江中等候。我们本想给瑞姨太太示梦,如今既遇着你和太太,好极了,就请你转达我们的意思吧。这五千块钱,她如果不花,将来病好了,再行水路出什么危险,可不要怨我们了。我们今天奉虞姬娘娘之约,还要到乌江赏月,没有许多工夫同你闲谈,改天再会吧。”宓妃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和太太说:“二位娘娘候一候,我还有话同你讲呢。”紧跟着又听得忽忽的风声,又听和太太说:“怎么径自走了,也不理我呢。”这时候却见屋中一亮,电灯已经开了。瑞姨太太忙不迭地领着赵嫂同荷花,回转自己房中,专候何仙姑来,报告病源。
  哪知等了许久工夫,还不见她到来。姨太太等急了,忙叫赵嫂去请。赵嫂去了有一刻钟,方才转来,说:“和太太请仙之后,她仍然不十分放心,又过阴去,面见五殿阎罗天子,考查生死簿,查得清清楚楚,方才还阳。因为过奈何桥,被泥滑了一跤,跌伤了腿骨,所以起来还觉疼痛,必须在屋中休息片刻,俟等精神复原,即刻就过来,也不必再去请了。”姨太太点头赞叹,说果然名不虚传。似这样热心救人,不辞劳苦,只怕世界之上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了。忙吩咐快熬燕窝粥,给和太太送过去,问她还想吃什么,这旅馆中全都现成。赵嫂将燕窝粥送过去,回来说:“和太太想吃什锦汤包,已经叫厨房去预备了,另外还点了四样菜,一壶女贞陈绍。”姨太太连说:“好好,请她吃饱了,再过来,不要忙的。”她嘴里虽这样说,心里恨不得立时见着,好打听她冥中的禄命。
  又过了一点多钟,何仙姑酒足饭饱,又净面漱口,对镜理妆,修饰了半个钟头。已经三更多了,方才姗姗而来,同姨太太高谈阔论。说起她会着枭姬宓妃的故事,眉飞色舞,津津有味。又说听了二神的话,我还有点不放心,特意到阎罗殿上,要查一个真真切切。哪知翻开生死簿,却把我吓了一跳,原来今年就在这一个月中,姨太太应当身遭三险,并且全不容易渡过。姨太太听了,早吓得颜色惨变,忙追问三险全是什么?何仙姑道:“论理天机不应泄露,但是我既想救你,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对你实说了吧。头一险,便是你在江中遇着鳖元帅,它想翻船将你淹死。虽说是取你财物,其实内中也有一段因果。因为姨太太前生,是泰山斗姆宫的一位尼姑,你师傅派你管理放生池的鱼鳖。有一天来了一位官太太,用红绳系着一个五爪的圆鱼放在池中。是你不应当将它重新捞上,在沙地上玩耍,被一只老猫见了,活活将它咬死。这圆鱼便是那鳖元帅的孙儿,它同你结下了杀孙之仇,时时刻刻,总想报复。阎王因你前世一生清修,今生叫你嫁与瑞钦差白头到老,享一世荣华富贵,这也是补报你的前生苦行。无奈因果报应,阎王爷也是无可奈何。所以第一险便遇着那大鳖。虽然有枭妃娘娘解救,然而这害病又是第二重险关。因为你前生在斗姆宫,不肯诚心敬意伺候你师父的病,反倒盼着她早死,你好承袭那庙中的财产。无奈事不遂心,你师父死了不到一年,你也害病死了。阎王因为你不曾造过很大的孽,所以早早超生。你那师父,因为她引诱人为恶,因此罚她孤魂游荡五十年,才准转世投胎。她那一线孤魂,穷无所归,便在长江一带浏览风景,无意中却遇着了你。她那一腔幽愤,正在无处发泄,一看见你,便想起旧日的仇怨,特特放了三把阴风,吹入你的皮肤之内,所以害起病来。你这病决非药石可以奏效,所以算是第二重险关。”和太太话未说完,早把她吓得毛骨悚然,瑟瑟地抖起来,拉着和太太的衣襟哀告道:“好仙姑,好妹妹,你务必得设法救我。我此时觉得病更重了。这第二重难关,只怕就要过不去。难道还有第三重吗?”和太太道:“你既然害怕,我就不便再说了。”瑞姨太太哪里肯放,她是越害怕,越想听一个下回分解。再三央求何仙姑,将那第三重险关也说了,好早早设法化解。和太太道:“第三重险关,却倒没有什么要紧,还是那鳖元帅不肯同你善罢甘休,它还在江心等着邀功。如果两位娘娘许给五千元妆奁,不早早投到江中,你将来无论如何,不能逃出它的手去。这便是第三重险关。”瑞姨太太听到这里,益发骇怕。忙问妆奁怎样投法,投到什么地方才好。和太太说:“这事很难办呢。投错了地方,东西被其他水族得去,不但钱白花了,冤仇益发固结莫解。必须具有慧眼的人,能看见鳖元帅的行旌何在,预先同它接洽好了,叫它在那里等候,然后五千元妆奁,才不至投于无何有之乡。你请想,这不是难题吗?”瑞姨太太想了想,说:“不难不难,我想出好主意来了。妹妹你是仙姑,自然具有慧眼,并且能拘神遣将,同鳖元帅会面也不难。这五千元,我便交付你,一切都替我办了。”何仙姑听了这话,很费踌躇地说:“我哪里有这闲工夫啊!况且采办妆奁,也不是容易事,必须寻一位有经验的,然后才能样样漂亮,可了鳖元帅的心。姨太太你能自己去采买吗?”姨太太笑道:“我是有病的人,怎能有精神采买妆奁?据我看一事不烦二主,今天随你来的那位舅老爷,我看他人很精明,请妹妹转求他格外帮忙。将来我好了,必要加重酬报。”何仙姑道:“咱们一家姐妹,提什么酬报不酬报。要论舍弟办这些事,倒是内行。只可恨他过于懒惰,没有我在后面督催着,他是不肯办的。既然姐姐这样恳托,明天我便叫他去办。”瑞姨太太听仙姑答应了,欢喜得什么似的,刻不容缓,立时派李升向佛照楼账房提了五千块钱钞票,全是一百元一张的,一共五十张,当面交付何仙姑,意思间还怕她明天推脱不管。仙姑迟疑着,还不肯收,说:“何必这样忙呢?”瑞姨太太至再至三,央求着她,方才收下,随手放在衣袋中,又谈起因果来。瑞姨太太心中,还记挂着老尼姑的事,问何仙姑:“有什么禳解的法子没有?”何仙姑想了想,说:“这事倒不难。俟等我回家后,将她的灵魂拘了来,当面和解。至大不过念上几台经,多焚几箱子冥锭,也可以化解了。姐姐你自管安心养病,既然请我来,我必能替你办得妥妥当当,决不能再留下一丝冤仇,再担着一点危险。她们要不识抬举,一定同你为难,我索性见阎王爷去,同她们讲理。”何仙姑只愿说得痛快,哪知这句话竟成了谶语。瑞姨太太此时,真钦佩得五体投地。满嘴里妹妹仙姑,语无伦次,不知怎样奉承才好。又把自己手上带的钻石戒指取下来,亲自套在仙姑的手上,说:“这是瑞钦差在南京时候,一位候补道送的,听说值一千多块呢。这是愚姐小小一点敬意,妹妹千万不要嫌菲薄,请戴上吧。”何仙姑还再三推脱,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是姨太太早将这戒指戴在她手上了,当然不能再退下来,不过是口上的谦词罢了。
  当夜二人同榻而眠。第二天早晨,仙姑便要回她的洞府。瑞姨太太再三挽留,一定请她多住几天,二人好共乘马车去游逛租界。仙姑不肯,说姐姐是有福的闲身子,可以随便玩耍;像妹妹终日行道,一天不定有多少家来请,耽误一天,就许误了人的性命,阎王知道,是要不答应的。如今姐姐的病,已然痊愈,我一刻也不能再住了。瑞姨太太见她这样坚决,也不好多留,只得派人定好了一只江轮,仍叫李虎臣同柱儿,送她回武昌去。虎臣一干人,见姨太太的病好得这样快,也都诧为神奇,说到底是仙姑神通广大,法术无边,她只做了一次法,便将姨太太治得同好人一般,果然名不虚传,看起来仙姑二字,真能当之无愧了。只是现金同戒指六千多块,可也一股脑儿随她过江去了。似这大的脉金,只怕从古至今,也没有第二个。但是姨太太好了,总还算花得值。
  不提大家纷纷议论,却说虎臣携着柱儿,送仙姑回省城。瑞姨太太还有点恋恋不舍,又格外封了二百块钱,送给仙姑的弟弟买衣料,又亲自乘车送至江岸,在江轮上叫的菜饭,陪着仙姑吃了,方才彼此分手,放汽开船。这江路上向来本是没有耽搁的,偏偏这一天恰赶上运兵,说是十二镇在汉阳一带驻防的,全奉了张军门的令,尽数调至省城会操。因此一条江路中,挤满了不少的船,何仙姑坐的小轮,也只能随在后边,慢慢地向前进。三番五次,想要越过去,兵船却不肯让路。仙姑打发她弟弟,向那船上的兵官招呼,说我们是张军门的亲眷,急等要回省城,请你们让开一条路,先放我们过去吧。那船上的营长,也不知是听见没有,只瞪着眼向这边望,却不肯让路。何仙姑气了,说:“小小一个营长,竟敢这样故意捣乱!等明天我见了军门,查明白了,立时就开革他。”
  好容易到了武昌江岸,何仙姑领着他兄弟同下人,坐车回家,虎臣却要告辞,连夜折回汉口。偏偏这个江轮,停在武昌,当夜不肯回去。何仙姑便力邀虎臣,暂到她家休息一夜,俟等明天再回汉口不迟。虎臣一想:横竖今天是太晚了,若不依她,还得另寻旅店去住,乐得暂在她家休息一夜,一切饮食,也较比旅店中方便。便慨然应许,随带着柱儿,一同到和家暂住。一切饮食供应,较比上回又格外丰腆——仍在前院书房中下榻,家人抱出来的被褥,俱是库缎洋绉的,非常华丽;又沏了一壶香茶,放在桌上,然后嘱咐虎臣道:“李老爷,请你早点安息。我们太太今夜还要作法,不能出来周旋了,明天早晨再会吧!”虎臣嘴里答应着,心里却盘算道,她又作什么法?这个眼界,倒不可不开,我必须在暗中看一个清清楚楚。想到这里,他便假要小解,叫家人领他到厕所去。他借此为由,向四下望了一望。却见房后边有一株很大的榆树,虽当深秋之时,树叶还非常茂盛。心说这倒是窥伺秘密的极好所在,她如果在内院作法,我便伏在这树上,可以看一个毫发无遗。小解完了,仍回到屋中。一看表才交九点,想她作法,必在半夜子时,这时候还早得很呢。便熄了灯,催柱儿快快睡。柱儿小孩子,玩了一天,早有些困倦了,躺在床上,便鼾声大作。
  虎臣却屏息静坐。等到二更时分,将大衣服扎束好了,他那手杖中本藏着一柄东洋利刃,便连杖背在身后,蹑足潜踪地出了书房,纵身窜上檐头。伏着身子,施展他那夜行工夫,来至上房脊后轻轻跳下来,正是榆树根下,他抱着树蛇行而上,爬至很高一个树杈上,稳稳地骑住,方才用目向下观看。只见她内院天井中,点着明晃晃一对绿蜡;很大的一个八仙桌上,香炉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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