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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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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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两人不过是信口开河,机会有没有,他们又何尝知道。
  不过机会竟自有了,原来项子城自就任之后,他的野心一天比一天膨胀起来。自己想这总统,不过是一个过渡的玩意儿。要想造成子孙万世之业,必须更上一层。当年赵秉衡隆中划策,原说由总统过渡到皇帝,必须对外有一种武功。如果能战胜强邻,那皇冕就不愁不飞到自己头上。但是战胜强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如今我们要开战,自当以日本为对象。然而日本的武力,正在雄视全球,凭我们中国这种民穷财尽、积弱不振的样子,如何能与日本对垒。况且庚子而后,沿海的炮台,尽被削平。腐朽的海军,更不堪一战。纵如真有意同日本见一个高低,必须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从今天起,便下决心,实事求是地整军经武。以我中国地大物博,有充分预备,决最后雌雄,不见得不能战胜日本。想当初我项子城在高丽时候,以两三千军队,尚敢与日人抗衡。何况现在我做了中华民国大总统,手握军事全权,身为陆海军大元帅。又何妨卧薪尝胆,将来同他拼一下呢。项子城想到这里,顿觉雄心壮志,不可一世。蓦地立起身来,在穿衣镜前,顾盼徘徊。猛看见两颊上一部连鬓络腮的胡须,已经多数糁白,直然是一个老翁了。不知不觉地吸了一口冷气。回想当日同日人对垒正在壮年,如今忽忽悠悠,已经过了廿载。要再下上十几年工夫,整顿军事,与他一战,姑无论未必有制胜把握,纵令有此把握,我已变成了七十老翁。就算一帆风顺,战胜日本之后,可以安然戴上皇冕,较比隋文帝晚得天下,犹觉自愧弗如。何况这种对外战事,如同押宝一般,押在红心上,固然可以做皇帝。要押在黑心上,只怕连大总统的地位也保不住了,何况总统是五年一选。虽说可以连任,临时又不定要费多少周折。虽说自己的势力,足可以做到终身总统,究竟太不自然。总不如一劳永逸,早早做皇帝为妙。从古以来,开基创业的皇帝,全是因为战功卓著,手握重兵,又兼各将士人人存一种攀龙附凤之心,所以取之甚易。曹孟德己身不取,而将大业留给曹丕,是因为看中了曹丕,确有继志述事之才,决然轮不到他人头上。桓温有可取之力,处能取之势,他偏要效法曹孟德,留给儿子桓玄。哪知桓玄之才不如曹丕,后来闹得国破家亡,身败名裂。可见古人说天与不取反受其殃,是一点也不会错的。我莫如乘现在的时机,早早取过来,宁为刘裕萧衍,不为曹操桓温,趁我己身健在,做几年皇帝。将来子孙继武,自然可成万年有道之基,何必痴心妄想,一定同日本交战呢?项子城想到这里,将当日赵秉衡对外武功的筹策,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是后来又一转念,此事还不甚妥当,对外既不能立功,皇帝可怎样做法?也罢,我虽不能对外立功,难道不能对内立威吗?我的部下将士,将来对我做皇帝,一定不至持什么异议,唯有民意如何,殊难揣测。最好是先表示出一种武力来,使他们望风知畏,将来如有改革,自不至妄生是非。但是这种威力怎样表示,也得先开一次会议,看他们大家的意见如何。想到这里,便传谕将内史秘书等一班谋士,尽数招来。项子城对大家说:“本大总统已经正式就任,自今而后,必须励精图治,使我们这积弱的中国,将来雄飞世界,列于头等强国之林,那才无负四万万人民倚重本大总统之意。我想强国之道,首重练兵。本大总统拟举行阅兵典礼,以振起全国尚武精神,不知诸君以为然否?”杨志奇首先答道:“总统首重武功,处在如今弱肉强食的世界,可谓探骊得珠。阅兵典礼,正好就任之后提前举行。当年彰德阅操,总统威名早已远播中外。如今以大元帅资格,举行盛典尤为刻不容缓之事。志奇不敏,首先赞成。”他说了这一套,其余众人也随着他的意思,附和了一番。项子城道:“此番阅兵,与当年在彰德时性质不同。那时候是合四十八镇,举行大操。注重在甄别优劣,严定考成;如今只是观兵的意思,注重在使中外人士,知道本大总统尚武图强之意而已。古人说:上行下效,捷于影响。欲鼓舞人民的观感,当然须由本大总统一身做起。我想目前在京师的所有拱卫禁卫两军,合计其数,也不下四五万人。这全是本大总统亲手自造的兵,所有军装器械,也都格外整齐。如能择一适中之地,使他们全部出来,游行一番,必能使中外人士耳目为之一新。今天叫你们大家来,是为我谋一适中地点,以便举行这种典礼。地点择好,然后再知会各国公使,同北京各部院机关,临时同往阅看,以示郑重。但不知诸位意中,可有适宜地点否?”杨修首先建议:天坛最佳。那里地址空旷,四面又有垣墙,且距新华宫甚近,往来亦较便利。项子城听了,默然无话。阮中书心里明白,他是以前次炸弹为戒,不愿走这远的路,恐怕沿途之上,发生危险。于是自己挺身出来,说:“总统此次阅兵,与观操性质不同。不过使多数军队军装齐整,器械精利,众眼前一过而已。地址大小,并无关系。最好是居高临下,能够一目了然,那才合乎阅兵的宗旨。据中书想,最好是天安门上,足可容开数百人,大总统高踞其上,各国公使武官及我国文武大员,在四围相陪。虽有两三万军队,数小时即可阅完。这样又近便,又高爽,何必到天坛去呢?”项子城对于此议,极端赞成,当时便决定了在天安门阅兵。众人下去,赶紧备公文照会各国使馆。项子城又传见陆军总长段吉祥、拱卫军长张士裕、禁卫军长刘琛,告以阅兵之事,叫他们下去,迅速预备一切。这三人去了,紧跟着又传见警察总监吴必翔、执法处长路成章,当面交派:“明日后日大后日,便要在天安门阅兵。你两人可选派得力警探,临时布置严密,以防奸宄。全部安宁秩序,完全在你两人身上。你们下去,赶紧办理,千万不可疏忽。”两人答应下来,吴必翔心里很是慌张,知道这个责任关系太重。他回至厅中,先召集督察会议。本厅最得力的两个督察长,一个是陈畸生,一个是岳大谊。必翔将大总统阅兵的事,对他们两人说知,并派他两人预先布置。天安门下,应当布警若干。天安门上,应当何人负责。畸生一听见这个消息,不觉激灵灵心中一动,连忙沉住了气。向必翔回道:“这个责任,关系太重,还是请总监分派,我等遵命而行。”岳大谊也是这样说。必翔说:“天安门上你两人负完全责任,至于下面布岗的事,可以责成督察员办理好了。你两人下去,和衷商议。商议好了,将办法开一个清折,呈我阅看便是。”两人下来,大谊向畸生说道:“二哥,你是留学毕业的人,有专门学识,这件事只好请你专主,我一切随着好了。”畸生道:“你不要这样说,这不是专凭学识可以济事的。最要紧是得严防奸宄,千万别放进一个眼生人来。你岳十爷在北京久住,眼皮最杂,要据我想,这件事还得你多负责任呢。”大谊道:“咱们谁也不许推诿,最好是各尽所长,但求把这一天敷衍过去,不至出什么意外,便是大家的造化。”畸生道:“你这话很对。据我看,咱们分任其事。天安门上,指挥警察,维持秩序,我情愿一个人担任。你就把全副精神,放在四外,千万莫投进一个眼生的人来。保管什么意外,也不至发生。一切详细节目,咱们明天再议。我今天早一点回家休息休息。”大谊连说:“好好,咱们就是这样定规,明天再见。”
  两人拱手分别。畸生坐上自己的车子,一直回家。金铃已经预备好了菜饭,专候着畸生回来一同吃。她见畸生下了车子,低着头,一直步进屋中,金铃问他冷不冷,他也不答言。摆上菜饭,只吃了两口,便不吃了。金铃很诧异地问道:“你到底因为什么这样不高兴啊?”畸生只咳了一声,也不答言。金铃道:“莫非我有什么不是之处,你也可以明说啊,何必这样一言不发呢?”畸生道:“这真笑话了,你纵然有什么不是,咱们夫妻两口子,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心里难过,完全是为我自己的事,与你不相干。”金铃道:“怎么能说不相干呢?比如你自己有得意的事,我也当然跟着得意;你自己有拂意的事,我也当然跟着拂意。你到底为什么?莫非是本厅中出了什么事故,你办着不顺手,所以才这样为难吗?”畸生道:“厅里全是些照例文章,有什么难办的。实对你说吧,咱俩人的缘分快要尽了。从今以后,只怕就得永久分离。常言说,痛莫痛于生别离,我怎能不难过呢?”金铃一听,立时芳心中起了无限波澜,几乎要哭出来,哽咽说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啊?你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必须与我分离,也得要说一个明白,咱们商量商量。我虽系一个女子,走南闯北也经过很多的事,见过很多的人,不能说一点见识没有。你告诉我,咱两人先开一次秘密会议,要认为可行的,我也决不拦你。如尚有斟酌余地,还是得从长计议才好。”畸生长叹一声,说:“此事毫无斟酌余地,我已经下了一百二十分决心。不过咱两人相好一场,我不能不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叫你存在心中,作一个永世不忘的纪念而已。”金铃道:“既然这样,你就快说,不要绕弯子了。”畸生抬头看一看,见屋内并无他人,他这才低声说:“我怀抱炸死独夫的志愿,已经不是一天了。上次金二哥来家,给我留下了一枚炸弹,我的志向,因此益坚,只是急切间得不着好机会。那项子城足不出新华宫门,我又不能越雷池一步,这件事简直是没有希望了。不料今天竟从天外飞来一个难得的机会,那独夫要在天安门阅兵,并且传了吴必翔去,叫他临时派警保护。必翔特特派我同岳大谊两人,担任天安门上保护之责。我已经稳住了大谊,叫他用眼,我用手,所为把他的目光,移到旁处去。我便可以乘这空子,来一个猝不及防,将炸弹向项子城面前一掷。这弹的炸力最大,可以炸方圆四十步远近,保管能将项子城炸成肉泥骨酱,这真是最快心的一件事,我做梦也不曾梦到的。”他说到这里,又不知不觉地眉飞色舞起来。金铃道:“炸死项子城,固然是一件最快心的事。但是我请问你,那个炸弹上,可长着两只眼睛,专奔项子城一个人去,其余都可以安坐无恐吗?”畸生瞠目道:“哪有这种事呢?凡在四十步以内的,当然与项子城同一命运,哪有炸彼不炸此的道理呢?”金铃道:“既然这样,第一个是你,决然逃不开了?”畸生道:“这是自然,我早已把死生置之度外。”金铃道:“围着项子城的,还有什么人呢?”畸生道:“围着项子城的,有各国公使武官,有我国国务总理,各部总长,以及简任以上的各官,大约二三百人是要有的。”金铃道:“你这一弹下去,这二三百人大约一个也活不成吧?”畸生道:“这个谁能管许多,横竖祸是闯下了。闯祸的人,也没有气儿了。该当如何?自有后来者设法应付。项子城同他手下这一群坏蛋,横竖不能死而复生,这就叫一网打尽,以后不愁不是民党的天下。我陈畸生以一手给民党造成了永久事业,虽死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甘心。”金铃见他这样兴奋,有意谏两句言,话到舌尖又咽回去了。自己心中想:这个究竟不妥,炸死项子城及他一班亲近,可以说是为民除害。要连带把外国的公使武官也都炸死,这岂不要引出国际交涉来?再说他本人同岳大谊全在天安门上应差,这一来两个人全得随着殉难。我纵然舍得陈畸生,还舍不得岳大谊呢。
  从来妇人就怕有外心,一有了外心,什么叫丈夫,什么叫儿子,一概可以不顾。金铃在班子里卖笑之时,同岳大谊就认识,并且两个人还有交情。后来大谊又认识了旁人,金铃也随着畸生从良,两人当然是断绝了关系。不料近来大谊因为同畸生当的是一样的差使,彼此很是要好,有时便到陈家来寻畸生,无意中又遇着了金铃。两人四目传情,却不敢公然相认。畸生给引见,大谊便呼金铃为嫂子。有时候他来了,赶上畸生不在家,金铃也把他让进来,敬茶敬烟,十分殷勤。本来大谊是阔少出身,生来的桃花眼,眼看这个妇人属了人家,他又觉出是绝色来了。何况金铃又有意勾搭,自然没有不上钩之理。两人在暗中又重续旧好,畸生却连影儿全不知道。再加上大谊有的是钱,厨子女仆拉车的,他在默地里一赏便是十块,请想这些人焉得不为他两人严守秘密。这一次畸生因为要炸项子城,特特回到家来,把银钱衣服全给了金铃,又把心腹对金铃说知,这一来可就坏了大事了。假如他要不说明,只偷偷地把炸弹携走,这一幕玉石俱焚的活剧,还是真演成了。不过世间事全由天定,非人力所能勉强。一者是项子城的寿命未尽;二者东西各国公使武官,不该罹此浩劫。所以默默中竟使畸生对金铃,把这一场秘密,和盘托出。金铃是一个很有阅历、最能沉得住气的女子,她心中虽暗暗打算,面子上却丝毫不露,反倒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来,向畸生说道:“你一定要这样做,我也不能拦你。因为咱俩的志愿原是一样的,不过你以身殉国,我的这个身子,可就要漂泊天涯,毫无归宿了,我心里怎能不难过呢?”她说到这里,便用手帕拭泪,故作悲泣之状。畸生道:“这有什么?你远远地走开,择人而事。无论嫁谁,我都不反对。只要你保持住了,不再坠落烟花,吾愿已足。咱们又不是结发夫妻,难道还能强迫叫你给我守节吗?”金铃道:“咱们虽不是结发夫妻,然而感情却比结发夫妻还厚。我又怎忍得在你身后嫁人呢?我的志向是想到南省去,寻一个尼姑庙,落发修行,了此一生。再不然,便到海外去,投身革命党,帮着他们做一点事业。我想借你的身后大名,他们总不至于不收。这两条道儿,不知你赞成哪一条?”畸生道:“当然以第二说不失我们革命家的本色。第一条是厌世悲观,而且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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