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张御医。”李恪谢道,然后吩咐刘仁轨在万年县休息一夜,本来他是想连夜回京的,但是在看到李世民的千牛卫之后,他觉得李世民如此安排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所以决定第二天再进长安城。
晚上,服用了张德忠从宫中带出来的草药之后,李恪身体好了很多,能够下床走路。
翌日,早晨。李恪在一百黑衣鹰卫,一百李宗尉迟俊的家将,贰佰千牛卫,一千的西北边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进了长安城。
朱雀门前千牛卫肃然而立,旌旗招展,兵戈林立,战马嘶鸣,战鼓擂擂。朝中大臣皆按部就班的排列两旁。朱雀门正门下设有案几,案几上摆放了美酒和菜肴,李世民一身戎装,目光沉静的耐心的等待着李恪的车架。
李恪的车架在离朱雀门五百步的时候突然停止,全体骑兵突然下马高呼万岁。李恪在车内一惊,难道是李世民亲自来迎接自己了?想到这里,他刚要起身,就听见车外的李宗和尉迟俊喊道,“三哥,快下车啊,皇上亲自来迎接你了。”
李恪挣扎着起身,走出车架的时候,身着戎装的李世民离自己已经不到十步的距离,他还没有跪地施礼,就见李世民一把扶住他,“恪儿不用多礼,出使突厥,让你受累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同时,李世民笑道,“你没有让朕失望啊,不愧是朕的儿子。”李世民缓了口气道,“自从狄知逊传来你遭遇截杀的消息的时候,朕就想御驾亲征突厥,可是朝政无人主持,只能作罢。此后,朕就衣不卸甲的等待,如果你遭遇不测,朕就想立刻帅领大唐数万铁骑踏破突厥。如今见你安然归来,父皇总算是安心了。”
“父皇。”李恪听到李世民话里的关切之情,语气哽咽,长久以来的饥寒交逼和他对自己所做所为而让八百多人丧身漠北的愧疚感一同爆发出来。
“哭什么,多大的孩子了,还这样哭哭啼啼。”李世民笑道,“快去跟你母妃说几句话吧,她因为日夜思念你都已经一病不起了。”
不哭,我不哭啊,李恪心里如此喊道,可是他自己忍不住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听李世民的话后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眶中的泪水。然后,他就看见李世民身后一副由十六人抬着的用纱帐围着的卧榻静静的停在地上,而塌上一个神情紧张的中年妇人正望向自己。
“母妃。”李恪喊道,然后离开了李世民,登上了卧榻。塌上的杨妃神情憔悴,见到李恪的那一瞬间,她全身好似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一把将李恪揽到怀里,“恪儿,母妃终于见到你了,母妃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让母妃好担心啊。”
李恪再次被杨妃的母爱感动,不由的流出了眼泪,“母妃,恪儿这不回来了吗?是恪儿不好,让母妃担心了。”
念子心切的杨妃看到李恪之后精神好了很多,她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说话的时候,便让李恪回到了李世民身边。李恪刚出卧榻,就听见一阵振聋发聩的高呼“万岁”的声音。然后,就见李世民喊道,“恪儿到朕这里来。”
李恪恭谨的走到了李世民的身边,李世民一把拉住李恪的手道,“恪儿,你是大唐的功臣,与我一同进城。”
李恪来不及推辞便被李世民拉着向前走了数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接受了李世民盛情的迎接。
李恪的车架和朱雀门的距离只有五百步,然而对此时的李恪来说,这五百步就像五千步一样漫长。因为,如此盛大的迎接仪式是李世民对他的宠爱,同时也让自己更加的鹤立鸡群。李恪落后半步的距离跟在李世民身后和李世民经过千牛卫的时候。所有的千牛卫同时“唰”的亮出佩剑,声音高亢的高呼万岁。李世民拉着李恪的手,欣然接受了众将士的高呼。过了千牛卫,道路两边是肃穆而立的朝中大臣,在经过朝中大臣的时候,所有的朝中大臣皆伏地高呼万岁。李恪此时已经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神来,习惯了这样的拥戴,不再理会李承乾恶毒的眼神,李泰阴冷的目光和李佑咬牙启齿的恨意,悠然自得的跟在李世民的身后入了朱雀门。李世民的迎接仪式独特又尊崇,让李恪切身的享受到什么是一国之君真龙天子的待遇,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
李恪和李世民进了朱雀门,跟李世民同乘一架车来到了两仪殿。在两仪殿以出使突厥的正使身份跟李世民的三省六部的大佬们汇报了一下情况。虽然,在这之前狄知逊就已经将所有在突厥所办事情一一做了回禀,并且在营救李恪的时候,李世民依然派出了以狄知逊为正使的迎接宿州百姓的团队。但李恪作为出使突厥的正使,必要的程序还是要做的。
李世民不像某些迂腐的帝王,虽然知道李恪漠北遭劫。但在他知道前因后果的时候,依然派出了迎接宿州百姓的使团。在他看来,既然合约还没有破坏,那仗我要打,人我也要赎。
李恪简单的做了一些回禀之后,李世民看出他身体虚弱,便吩咐他去休息。顺带把御医安排到了他的汉王府,专门为他诊治,可谓恩宠之极。
李恪躬身退出两仪殿后并没有急着回汉王府,虽然他在经过了刚才的风吹之后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但仍然在内侍的搀扶下来到千秋殿,给杨妃请安。杨妃知道李恪很孝顺自己,忍者病疼来看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放心。但还是很疼爱的责备了他几句,命令他立刻回汉王府静养。
第四卷第一百四十九章哎!噩耗啊!
回到府中后,李恪便在御医张德忠的悉心调养下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同时由于他平常都锻炼身体,身体素质很好,在府中静养了几天身体了便痊愈。在此期间有很多人来探望过他,这些人当中岑文本、褚遂良、邓同达、左翼都是李恪的心腹,探望实属正常。封德彝、孙伏伽,是汉王党党员,探望他很属常情。长安五虎秦怀玉、程怀亮、柴哲威、李宗、尉迟俊来探望他是为友谊。除此,李恪的几个亲兄弟也来了,卫王李泰,齐王李佑自然不说,就是一贯看他不顺眼的李承乾,在长孙皇后的强迫下也跟她一同来汉王府跟李恪虚伪询问了病情,并假惺惺的说了几句让他养伤,有什么难事可以跟自己说之类的话。
然而,最让李恪期待的人几个都没有来,这让李恪失望,这些人中当然包括侯君集和女儿,候若依。此时,静坐在书房中,翻看《孙子兵法》的李恪心已早不在书上。他想到了自己出使突厥的时候候若依在渭水边送别情景,她是深情,她的担忧自己的眼神李恪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是,现如今自己已经回长安了,并且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自己身染重疾,候若依自然也知道,可她怎么就没有来探望过自己呢?这不符合她的性格,更不像她做事的原则。李恪愁眉苦脸陷入了沉思,难道自己在灵州预感的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会是候若依?
“殿下”正在李恪为候若依的事情苦恼的时候,就听见杨恩的声音。他抬头看到身上还沾着几片未待融化的杨恩,惊讶道,“杨老外面又下雪了吗?”
“是啊殿下”杨恩道,“今年冬天比往常要冷很多,长安城经常下大雪。”杨恩回答完李恪的问话之后继续说道,“候姑娘在前厅来探望殿下”
“快把她请到书房。”李恪听到杨恩的回禀,喜道。
“诺”杨恩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就见一脸风尘仆仆的候若依在杨恩的指引下来到了书房。李恪静静的注视着候若依,候若依也静静的注视着李恪,两个就这么沉默着都不说话。杨恩在吩咐侍女给李恪和候若依奉上茶之后,从外面轻轻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半响,候若依在轻声道,“若依见过殿下。”
“若依”李恪喊了一声候若依的名字便不在说话,因为他在候若依的脸颊上看到了一滴晶莹般的泪水。他的心很疼,真的很疼,就像被针刺了一般。“若依”李恪轻声道,“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没有失言,本王回来了,凯旋归来了。”
“是的,若依知道,若依也为殿下高兴。”候若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哽咽,“可是,若依跟为殿下心疼,殿下在漠北一路吃的苦,受的难若依都明白,都能够感受的到。”
“其实也没吃多少苦,没受多少累。”李恪看到若依眼中流出了泪水,便用手轻轻的帮他擦拭,然后安慰道,“本王这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你看你,今天是怎么了,像个小孩子似地,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本王欺负你了呢。”
“殿下,你能为若依写福字吗?”候若依突然拿出一页宣纸,递给李恪。
李恪接过若依递给他的宣纸,“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李恪轻声的念道。候若依让李恪写的原来是曹植《明月上高楼》。
“恩——”李恪不知道候若依为什么会让自己给她写这么幽怨的诗,但还是不想坲了他的意思,“你给本王研磨,本王这就给你写。”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在桌子上开始扑写字用宣纸。然后,等他铺好宣纸,拿起笔就要书写的时候发现候若依还在呆若木鸟般的站着不动。
“若依”李恪轻呼道,等候若依突然醒悟,他道,“你在想什么啊?”
“殿下——”候若依突然又不说话,看了李恪一眼,便过来给他研磨。
“若依,有什么事跟本王直说,本王见你今天神色不对,是不是身体不适啊?这几天天冷,你要注意身体,别染上风寒。”
“殿下,你真的不知道吗?”候若依终于问道。
李恪微微一笑,“什么事情啊,看你神神叨叨的?”然后继续在笔上沾墨,在宣纸上开始书写曹植的《明月上高楼》的最后一句:会合何时谐?
“殿下真的不知道皇上下的旨意?”候若依神情紧张的问道。
“父皇下了什么旨意?本王不知啊?本王很少关心朝政的。”李恪继续写字,并没有发现候若依此时脸色。
等李恪写完字,将宣纸拿到火盆上把墨迹烘干交给候若依之后,就见候若依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她仔细的端详着李恪,让李恪不明白今天的若依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若依有话想跟你说。”候若依说的很平静,但她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子坚定。
“若依,你到底是怎么了?”此时的李恪在傻也知道候若依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情,他轻身走到若依的身边,注视着她不满泪水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将她揽到怀里,“若依,有什么事情不能本王的说的呢?有心事就说出来吧,鳖在心里会很难受的。”
候若依感受着李恪坚实的胸膛带给他的安全感和浓浓的暖意,沉默了片刻,忍住了哭泣之声,,“殿下,若依在没遇到你之前,认为跟自己有缘的人就是自己喜欢的人,都有机会会和他白头偕老。然后,在遇到你之后若依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爱一个人很简单,那就是用一刻的时间去喜欢,用一天的时间去爱上,到最后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要忘记他。”
“若依,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本王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本王知道一个可以让自己爱上的人是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遗忘她。”李恪因为候若依的话而想到了前世以诺,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难以压制的悲伤之情。而他同时感觉到候若依今天的情绪起伏不定,强制忍住自己的伤感,急切的问候若依,“若依,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候若依挣脱了李恪的怀抱,此时她已经是泪满衣襟,她是想在李恪怀里待着,想这样在李恪怀里待一辈子。可是,她不能,为什么老头会这么捉弄她。在他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又要让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呢?
“殿下,在你出使突厥的日子里,若依每天想的都是你,甚至因为想你而忘记了自己。若依每天都会到渭水边等你,希望你早日归来。然而,在狄副使回京说你在漠北遭劫的时候,若依好怕,怕你受到伤害,怕你永远也回不了长安,所以若依就开始天天在菩萨面前请求她保佑你平安归来。”若依继续说道,“若依很贪心,然而此时的若依也很满足。曾经若依就在想,人的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他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能够遇到他。而若依遇到了,在若依生命最美的时刻,若依遇到了他。所以,若依没什么好奢求的。”
“若依,本王明白你的意思。”李恪终于听懂了若依的话,同时他下了一个决定,“你放心,过几天本王就去跟父皇请旨,让他下旨降婚于你我好吗?”
李恪喜欢若依,只是因为前世有以诺,今世又遇到长孙冰凝,又因为自己敏感的身份才不敢对这个女孩子有什么苛求,只想能够思念她的时候见到她。如今听到她对自己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李恪才终于有了勇气说过这样的话,才有了勇气要求她跟自己成亲的要求。
“殿下,太迟了,真的太迟了。”若依哭泣道,“为什么你现在才说?为什么你回来的这么迟?为什么会是他呢?”她不敢正视李恪的目光,“就在十天前,皇上已经恩准了太子的迎接若依旨意,并且圣旨以下,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什么?”李恪大声惊呼,他不敢相信若依的这句话,他神情激动,脸色发白,一把拉住候若依吼道,“若依你再说一遍,父皇下了什么旨意给你?”
“殿下,刚才若依问你知不知道皇上降旨的事情,你说不知道,然后听到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若依已经很满足了。”若依语气哽咽的道,“皇上已经下旨将若依许配了太子,以后我们就不要在见面了吧。”
“真的?”李恪自言自语道,“父皇不会下旨让你许配你李承乾的,不会的。”
“殿下,是真的,爹爹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若依下个月就要跟太子成亲。所以,以后若依再也不会来汉王府,殿下也不要再来侯府吧。”若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顾李恪的近乎于疯狂的状态,忍住自己的留下来的冲动走出李恪的书房。
屋外大血纷飞,幸福的雪花在寒风中欢快的摇摆,然后轻轻的落在地上。若依被屋外的冷风一吹,心里一阵颤抖,同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