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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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堂-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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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不再说下去?”他问。

“对不起,大人,人家说医者父母心,小人一时着急口不择言……”她故意装出个皮皮的笑容说:“怎样?让我看一眼,我是男人。你不会吃亏的……”

他又现出一眼大、一眼小的痞表情,很不以为然的说:“我是怕万一你是细作,趁机下药把我毒害了,我找谁算账?”

她正要回答,突然听到山道传来急急的马蹄声!

秦峥立刻往前冲出,大喊:“戒备!情势有变!”

一声令下,所有士兵全将武器拿好,全神贯注的看山道上正全速策马上前的士兵。

“报!”马上哨兵从马上跳下,单膝跪下,“教徒军正往山前及山后包抄前进!”

秦峥马上示意守卫士兵吹响警螺,动员所有士兵进入备战状态。

驴子被响螺声吓得拼命退后,她几乎拉不住,急中生智她拿出怀中的迷魂药,往驴子的口鼻扔进,让驴子昏茫茫的倒下,快速抽出油纸将驴子盖住,再抓泥土、枯树枝、树叶丢在上头,藉以掩饰驴子的行迹,免得她所有的财产都被人带走,然后她爬上树尖,隐藏住自己。

第一百四十二章 像亲人般守护

惜桐才在树枝间固定好自己。就见已穿上甲胄的秦峥,手里拿根长矛,仰着头对她说:“接住,保护自己!”

她伸手接住射向树冠的长矛,思潮迭起:这么个善良的男人,为何偏偏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

随着大队穿上盔甲的兵士到来,紧张的气氛突然升高。惜桐抬头搜寻秦峥的身影,却发现密密麻麻士兵的盔甲下,根本看不清脸,不知谁是谁了。

最前排的士兵拿起盾和长矛,第二排以后的百名士兵则手挽弓,屏息静立在军营门口,等待一决生死的时刻到来……

为什么清兵们摆出近身格斗的肉搏战态势?

她略一思考,便明白这里的山势陡峭,不利于战马出战,所以只能近身战斗。这可不是清军擅长的战法,难怪白莲教要躲在山里和清兵对抗。

随着奇怪的呼喊声,一团团米色的对象往军营大门移动而来;惜桐仔细一看,才知是穿着米色衣服、脸上涂着白粉的教徒军攻上来了!

“拉弓!射──”一声令下,箭如雨下,和着中箭的哀嚎声。和浓浓的血腥味传来,她知道人世间最可怕的杀戮──人杀人的战争开始了!

她想要闭眼,但是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支支的箭夺去许多心脏、一把把的刀砍掉脆弱脖子上的头;用矛刺死教徒的清兵,还来不及拔出长矛,就被汹涌而上的教徒砍去了头!

刺入心脏的水袋破裂声、砍去手脚、头颅的削骨清脆声;涌出味道浓重的血腥味;哀嚎的痛呼声,让惜桐在树上吐了出来。

树下的人们杀红了眼,没人会抬头看树上的她;她却恶心得快要昏过去──这不是拍戏,这是真实的历史;生命在她眼前不断的消失,消失得如此无价值!除了她的眼,没有镜头会摄下这残暴的影像、无谓的牺牲!

终于血流成川、尸横遍野;白莲教徒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然后哀嚎的声音变小──这场战斗结束了!

直到此时,她才能呼吸,才能摆动手脚从树上下来,拿出身上的匕首自卫,然后翻动地上的死尸,寻找她不想在这些倒下的人里找到的人。

没有,没有看到秦峥。有的人被压在层层的尸体底下,她搬不动,也无法搬,只能在旁边没被压住的尸首里找。

有人还未死亡,发出凄惨的叫声;感谢她的一身黑衣,没被误认为白莲教徒。伤者实在太多了,于是她跪了下来,用手上的匕首割开衣服,开始为受伤的士兵包扎、止血。

她已经吐无可吐,头发昏。手发软,但还是坚持着一直做下去。陆续有军营的士兵出来,将清兵们一个个抬出来查看;死了的,放在一旁,还活着的,就让人赶快抬进去给军医救治。

而惜桐在旁边包扎的是伤势较轻的士兵。

“请问你们有看到秦峥副都统吗?”她锲而不舍的问,同时手上的包扎也没放下。

所有人都说没有见到;她边包扎士兵的断手、断脚,边不断的掉泪,不会吧?这个秦峥真会这么傻,不躲到士兵的后头,而是身先士卒的杀了出去吗?他难道忘了,家中娇妻还怀着未出世的孩子,该要爱惜自己的生命?

一批批的死尸被清出来;白莲教的放一边,士兵的都被扛进军营里,很快的,这约有二个篮球场大小的出入口,就被清干净了。开始有人用泥土覆盖地上的血迹。

惜桐傻傻地站在仍在昏迷的驴子旁边,不知自己能上哪儿找秦峥?

“喂!你会处理伤口对吧?”有名满脸胡子的士兵问:“那些大夫们忙不过来,你可不可进来帮个手?”

她缓缓的点头,强忍住心中想要尖叫的冲动;也许进去帮忙,就可打听到秦峥的消息。

到了大夫的帐蓬。一名混身是血的军大夫递过针线:“怕不怕血,不怕就缝伤口!”

于是她呆傻的接过针线,开始在伤兵身上缝缝补补,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才发觉自己累呆了,头一歪,靠在帐蓬布上睡着了。

睡到一半被人摇醒,手上被塞了一个馒头:“吃点东西,晚上还要有体力照看伤者。”

半梦半醒的她张口就问:“有看到秦峥吗?”

“秦峥?”递食物给她的男子重述一遍,歪头想一下说:“好像最先送进来的就是秦副都统,他在最后面的帐蓬里……”

惜桐一听,全身的力量都回来了,连忙站起来要冲出去!

“等等,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看过你?”男子问。

“我是在大门口外卖杂货的小贩兼江湖郎中,刚好遇上这场……这场仗……”

那名男子拿过灯火,仔细的看她:“我是这营区里的大夫,我叫杨消,你叫什么?”

“我叫……纪夫。”她说。

“我看你包扎的技巧纯熟,可不可以暂时留下来帮忙?今日这场战争死伤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很需要人手照顾这些伤者。”这个大夫说话很斯文,颇有书卷气,不像心怀不轨的人。

“可以,可是我能不能先去探一下秦峥,他是我朋友的朋友。”

杨消点了点头说:“别忘了先吃东西,这些受伤的人到了半夜都会发烧,需要我们喂药。”

她向他作揖道谢,走向最后的帐蓬,掀帘而入。

帐内的空气中还是弥漫着血腥味,她连忙拿起帐门口的灯。照着躺在地上的人们,想要找出秦峥来。终于在最旁边的地上,看到手被砍伤、头上肿一个大包,连左边眼睛都肿了的秦峥!

她迅速的检查他身上的伤,脱掉他的甲胄,发现他最严重的伤是在头部,不知有无颅内出血,或是脑震荡?万一醒不过来的话……

她制止自己再想下去,急忙奔出帐外,往军营大门而去。在她的驴子背上,有非常好的伤药,可以拿来用在秦峥身上。

可是到了半夜,秦峥还是开始发烧;应该说几乎所有受伤的人都开始发烧。在帮完大夫后,她回到秦峥身旁,发现他不但昏迷不醒,还发着不出汗的干烧。这要是在现代,医生就会要人用酒精给病人擦身体,诱使汗发出来。这儿没酒精,惜桐只好把她袋子里的酒,拿出来给他擦身体。

擦了又擦,所有该擦、不该擦的地方,她都用酒擦过,也把他看光了。他才开始冒汗;她放下心来,小心的喂水给他喝。

下半夜他不再继续高烧,却开始说起梦呓,大部分的字眼都非常模糊,只有二个字特别清微:太太。

他持续的低喃叫着他的祖母,逼她用颤抖的手握住他,用老妇人的声音说:“我在这儿……”

没受伤的那只手会回握她,可是相当无力。生命如此脆弱,一个好不容易长成的人,却因为在战场上,瞬间就可以消失。到底人活着是为什么?

惜桐战战兢兢的看护着秦峥;能擦的、能用的、能灌的。她都做了,现在只能看他的求生意识了。

“秦峥,你还有一个孩子要照顾,你不可以放弃。”她在他耳边说着。

她以为他是在后方做指挥统筹的工作,没想到要面对生死交关的战斗;这样子的他,如何能养大孩子?他的妻子是不是早早就要守寡?

在树上看到的死亡杀戮,让她对生命感到许多的无力感。如果不把握活着的时间,好好的过日子,那人究竟是为何而活?

这场白莲教的战争,还要持续五年。若是他总是这样冲锋去杀敌,很快的就会没命;她怎能放心的在南方活下去?

不!她不想走了,除非他看穿她的身分,否则她想留在他身边,就像亲人一般看着他、守着他。

她在天亮之后去找杨消,说明她想要留在军营里帮忙的意愿。

这位年约三十几岁的大夫,半晌不语的看着她,最后才开口道:“我看得出你的胆量够,是个很不错的人才,可是这里的生活很清苦,常常开战的结果,就是伤亡人数很多,你想留下来,我当然很高兴,但你真不多加考虑?”

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哎,我就是个走江湖的郎中、卖货郎,到哪里还不是一样?”

“那好,你就归在我帐下,听我指挥,平日不可接近将领的帐蓬,不可随意和别人交往,这是为了你好,也为了军机的缘故。不过丑话讲在前头,若你是奸细,我可是会一刀就结束你的生命,你可要听清楚了。”

“好的,杨大夫,我听清楚了。决不会做出任何伤人的事。但我可求你一件事,那个我朋友的朋友秦峥,你能不能多花点心思救他?”

杨消点头:“没问题,看在你十分尽心的帮忙上,我再去把一次脉吧。”

根据杨消的判断:秦峥的颅内出血不严重,只要静养,让血块自行慢慢消溶,他应该会完全清醒过来。

于是为了让他的身体循环好,她有空就帮他按摩肌内,按穴道消肿,尽心尽力想办法把熬好的药,仔细的让他喝下。在这样细心的照顾下,秦峥终于在七天后醒过来了。

他醒了之后,惜桐就不再到他身边照顾,而是让别的小卒去照顾他。杨消把她的行迹看在眼里,但并未询问她原因。

她反而时常留在杨消身边,帮忙照顾那些伤重的士兵。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认出她的原因

“你好像时常医治这种伤?”杨消边处理士兵腐烂的伤口边问她。

这是因为在前世时,她已经看过太多次的特殊化妆,对这种程度的伤口,并不觉得可怕,于是回答:“把这伤口当成是假的就不怕了啊!”

杨消颇为和善的五官闪过不解,但他没再问。

“你的手法很利落、实用,不知你是师从哪一位名医?”

“我只是跟着大夫行医久了,就看会了。”开玩笑,她可是下过真功夫去修护理人员的证书,怎可能不好?

杨消还想再问,却被匆忙进到帐蓬里的人阻止。

“杨大夫,麻烦你去看一下病,副都统好像……不太对。”来的人脸色不豫。

惜桐一听到副都统这名词,就竖起耳朵,深怕那人是秦峥。

“喔?是哪位?”杨消问。

“就是头部重伤那位秦峥秦副都统。”那个面貌黝黑的男人说。

她的心又被刺了一下;怎么了?不是已经醒过来康复了吗?

“是什么情况?”杨消问。

“副都统醒来是醒来了,今天终于开口说话,可是问的话居然是──这里是哪里?而且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男人说。

啊?失忆了?不过这是头部有伤的人,经常会有的现象,只要加以时日就会慢慢想起。

杨消看她一眼,说:“那你提着我的药箱跟我来吧!”

“慢着,这人是谁?”那男人问。

“他是我请来打下手的人,没有问题的。”杨消回答。

于是她提着药箱,跟着二个人来到秦峥的帐篷。

秦峥的头上还包扎着布条。只见他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请副都统将手伸出,让本人把脉……”杨消落坐,伸手按脉。

惜桐瞪大眼睛看秦峥,他却漫不经心的扫她一眼,就转头他望。

杨消把了很久的脉,这里按完了,就换另一个地方按,连手肘下都按脉了,最后抬起头来问秦峥:“请问你今年贵庚?”

秦峥眼微眯,却痛叫一声按着头说:“忘了。”

“那冬天过去了,什么季节就不远?”

“春天。”秦峥回答。

“若你在地上捡到一袋钱包,你将如何?”

“站在原处等失主。”秦峥再说。

杨消点头:“没问题,你只是暂时失忆,这和你脑中的凝血有关,等过段时间你会慢慢想起,不用着急。我会开几帖药,只要按时喝就会好转。”

“不会完全想不起吧?”刚才那黝黑的男人问。

“不会,不过也不用逼他一定要想起什么,顺其自然便好。这药我会命人煎好,然后这位兄弟就会端来给副都统喝。”杨消指指她,便站起来。

惜桐赶快问:“大夫,小的可不可以顺道看他的伤口?”

杨消嘴角微扬,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等!这人会医伤?”黝黑男人又问。

“是,他原本是伤科郎中,所以我才让他留下来帮忙。”杨消对那个疑心病特重的男人说道,说完就往外走了。

惜桐在秦峥的床前坐下,道:“还请大人将手臂伸出,让小人先拆布条……”

秦峥照做,那个男人却拉张椅子在他们身旁坐下,盯着惜桐看。

这人是怎么回事?防心如此重?他是秦峥的谁?

她转向男人问:“大人可会怕看伤口?”

男人黑黑的脸有点发白,但仍语气强横的说:“当兵的人,怎会怕看伤口?”

好吧!是你说的,等一下可别有状况;惜桐心想。

她小心的解开秦峥手臂上的布条,一看伤口,已经收得十分完全,再没了红肿溃烂的现象。

“这刀真险啊,再用力一点就会伤到骨头,也许就被切断了。”她对着秦峥说,“可是大人不是将领吗?为什么也要去冲锋陷阵,让人砍这么一刀?还用力柄重重打伤头部?”

“他就是这种不怕死的个性!劝也劝不听,还好老天有眼,没让他这个好人早亡。”那男人摀着嘴说。

听起来这人倒还颇关心秦峥,不知他和秦峥是什么关系?

“这位大人,你要不要到外面去等?我还想帮大人看他头上的伤口,我想那会更可怕……”

男人的黑脸真发白了,但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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