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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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堂-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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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躲躲雨。”他说着,直接策马进了那破屋。

进了屋内,他先纵下马,将驴子拴在柱子上,再伸手协助她下马。

“你怎知这里有这废屋?”她问。

秦峥平静地说:“因为我们曾在这里和教徒军大战过。”

她全身起了疙瘩;原来墙上那不明的暗褐色就是血迹……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她有点害怕的靠近驴子。

“很难说,若他们有人要躲雨,也许会想起这个地方。”

她瞠目结舌;这意思是说,也许等一下还要来场厮杀?

大概是看她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他笑了起来:“别想那么多,我们是在刀头上舔血过日子的士兵,随时要把命豁出去,若要时刻提防自己的生命安全,那就难过了。”

“你难道没想到家中尚有妻小?万一你英年早逝,他们该如何?会不会受人欺侮?”她不以为然。

他脸色一黯,低声说道:“我原本就不想成家,只因皇命难违……”

“既然已有妻小,就该爱惜生命,是不是该考虑辞去军职?”她无法掩饰内心想法,一骨脑儿地说出。

他转头瞪视她良久,才悠然说道:“我……虽想不起过去,但我很肯定──若不能完全打败白莲教徒班师回朝。我是决不会离开。”

惜桐咬牙;除了妻子,他已完全无亲人;可偏偏他对妻子不上心,连带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在他担心的范围内,这实在令人无计可施。

第一百四十九章 驴子压人啊

她一方面希望他远离危险。把孩子、妻子放在心中,因他们而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方面又不甘地心酸着,如此一来,他的心中再也没有自己容身之处。两种矛盾的心思纠缠,让她不自觉地发泄怒气狂吼一声,愤而转身不看他,自行拿起篓子里的布巾要擦脸,可是不是知是气急了,还是心痛,她翻了半天竟找不到一条。

“我来。”他踱过来帮她翻开竹篓子,将上面的货品拿开,拿出她的衣物交给她,“阿哥,别为我烦心,生死由命,我早看开了。”

他居然喊她阿哥,真把她当成哥哥相待了……

唉,想他一辈子孤苦零丁,没什么人能让他挂在心上,难怪视自己的生命为草芥,一心想要为国捐躯。

看着他俊逸阳刚的五官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她只有心痛。

“来吧,我帮你把湿衣换掉,你单手不方便……”他说着要就帮她解开扣子。

“自便吧!你也去换掉身上的湿衣。”她抢过自己的衣物,往这间废屋的另一间房去。

谁知进了那间屋顶已坍塌一半的房,竟找不到地方放衣服,只得再转身出去。抬头一看,秦峥已经脱掉身上的长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那如铜墙铁壁般的躯体,居然比永琰还要宽厚。这也难怪,永琰只为健身而动,而他却是为生命而动,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想起永琰,她的心又抽痛,他好吗?还在生气、伤心吗?她叹气,真要忘记一段情感好难啊,这种心思岂是说忘就忘?纵然理智上知道自己该早日忘记。

“想什么?地上有甚?”他居然已经换好干净的长袍,走到她面前,“看你的表情,想起什么难过的事?”

“是啊……想起以前曾喜欢过的人,这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她望向窗外。

“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你还是快点把衣服换了吧。”他说着,伸手拿过干净的衣服,“既然喜欢为何没在一起?”

“转过身去。”她也不扭捏,等他背过身就换衣,“不是所有喜欢的人都可以在一起,有缘也要有分才行。”

他略为想了会儿。侧过头说:“看你的表情倒像十分喜欢那人,怎没排除万难,和对方相守?”

她拍他的肩,要他转回去:“那人和我有杀父之仇,无法在一起。”

“杀父之仇……”秦峥的声音突然低沉,接着全身一僵,久久不动。

她趁此时动作快速的换上干净的袍子,虽扯动伤口也无法顾及,等全换好了,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怎么啦?”她皱眉看他。

秦峥竟满脸奇怪的表情:“我刚才想起我的杀父仇人最近才死亡。”

她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愿闻其详。”

“杜然仁虽把我的一生都交待过,却没告诉我这些事,刚才被你说的事触动脑海里一扇门,我想起我的杀父仇人是谁,也想起他最近被皇上赐死,解了我长久以来的心结,难怪我醒来之后,心中居然毫无牵挂,原来是我的大仇已报!”

惜桐感到一阵昏眩;那他是不是也想起自己是他的仇人之女?

“还想起别的吗?”她问。

没想到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望着门外的天空说:“有,还想起一件事……”

她屏息等待他的下文。

他转过身。非常严肃的看着她,像非讨个正确答案不可。“我想起一个……你知道吗?自从我醒来后,虽不能想起妻子的事,脑海里却总有一个不明的影像出没,我记得她的香味、感觉、声音,却不记得她的脸,可那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总在我眼前萦绕。我想起的就是那感觉,居然和刚才你靠向我的感觉是相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她的嘴开合几次又闭上;还不想离开他,若说出实情必然无法再相处,只得说谎,于是摇头,嗫嚅道:“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你刚才在马上靠着我,我竟然产生非常强烈的感受……”他英气的剑眉拢起,“就好像……就好像我脑海里的那个人影靠上我。”

她低下头逃避他炙热的眼光,借故收拾湿衣,背向他将湿衣放入驴子的竹篓里说:“你弄错了,我不相信你喜欢的是男人。”

虽仍可感受他的眼光,还在她背上徘徊不去,但她心中那股既安慰又羞怯的滋味增长,几让她热脸。

他自嘲地嗤声:“我也不相信我喜欢的是男人,所以才会又抗拒又迷惑。”

“是啦,你多想了,过些日子你想起一切之后,就会觉得这真是件荒唐的感受。”

他正要回答,脸色却骤然一变,俏声说:“有人来了!”

她立即握住腰上的匕首,他却按住她细声说:“先看来者何人再作打算。我们先假装是要上山的人。”

于是她把二匹动物往角落牵去、栓好。再抬头看向已装成是文人公子的秦峥,发现他竟然从腰袋上抽出一把折扇搧着,还状似悠闲的看向窗外。

没多久门外响起脚步声,二个混身湿透的人进来。

那俩人发现废屋里已有人时,眼里闪过杀气,再定睛一瞧发现是两个,看似亳不相干的人在避雨,这才掩去杀气。

惜桐依他们身上那风尘仆仆的感觉,和把陈旧长袍下襬撩起系在腰上的打扮,以及肩上背着的包袱,判断他们应该是赶路的江湖中人;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两军交战的地方?

后进门的人朝他们俩人作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拉着矮个子男人,往屋里角落而去。

她并不紧张,反正把什么都当成在拍戏,要紧张还真不容易。于是找个墙上没有血迹,干净的角落坐下。而换成蓝色衣袍、像个文明公子的秦峥,反而只能背手站在窗前,不能像她一样随意乱坐。

四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各自望着窗外的大雨,一筹莫展。

约过了一个时辰,那两人用忍不住着急的语气,开始交谈起来;惜桐仔细一听。俩人说的是闽南话。这也真凑巧;前世她因为曾为邻省拍过戏,所以略通闽南话。

这聆听之下,她不免感到吃惊;这两人竟在商量着是不是抢过他们的坐骑,赶紧离去?以免误了时机。

秦峥朝她投过眼神,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看的懂他在问什么:“你听得懂他们说什么吗?”

她略一点头,用眼神看向他的马匹,然后再看向门外。

他略睁大眼,现出恼怒的神情;咦?他居然也看懂她在说什么啊?

他们的默契还真好。

那低低的交谈声还持续,最后两人决定连她的驴子也一起抢。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根本不把人命、财产放在眼里。和江湖大盗有什么两样?所以这两人不是正派人士。

她皱着眉看向秦峥,显示出不满的表情。可在那两人看来,也许是觉得她是在怀疑他们在说什么,因此两人不再言语,故意看向窗外。

可天气不肯配合,故意再把雨下的更大些;那两人着急的神色更甚,其中那名矮个子的男人,再也忍不住,拉拉高个子的衣袖,头偏向大门。

她知道他们打算采取行动了,于是站起来瞄眼秦峥。

秦峥不慌不忙的踱过来,站在她和两匹动物前面,开口说:“阁下要赶路就请便,但莫要动我们的财物!”

那两人一听,发现诡计泄露,杀机立现,从怀中抽出亮晃晃的刀子,朝他们杀过来!

秦峥正要应战,却被她拉住,然后手一扬,朝向两人撒出**!

两人一愣,急着要后退开,但已来不及早吸进了她的**,不过这两人不愧是江湖中人,仍不放弃地奋力一博,扬起刀子杀将过来!

这次秦峥将她用力一推,推到驴子身旁,藉力往前架住两人同时的杀招;他在两人的进攻之下,仍然游刃有余、从容应战,反倒是那两人因为身上都沾有**,越战越软,终于不支倒地。

她立刻从篓子里拿出坚实的麻绳,和秦峥合作,将两人结结实实的捆绑住。

“这两人应该是急着向教徒军通风报信,我先将他们送到营里,由他们处理,你就稍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回。”秦峥说。

这里回兵营少说也要半天时间,他这一去一回,也要等上半天。可是秦峥需要用到她的驴子,才能把两人载到山上,她只能乖乖在此等候;可想到独自一人,在这溅满人血的屋子等待,心里还真有点发毛。

秦峥将两人像货物般绑在驴子背上,拍拍手转向她说:“你别自己先走了,一定要等我回来,再……”

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驴子突然‘轰’的一声倒地不起,连带的将背上那两个迷昏过去的人摔落地上,压着……

然后它还压上一人──秦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惜桐居然傻了,等反应过来,发现大叫一声的秦峥,竟然已经不省人事。

第一百五十章 留不住人

她急忙将他从腋下抱住往外拖,等看到他被压在驴子下的左脚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那个角度一看就知骨折了!

从来面对伤员都很冷静的她,居然颤抖着将他软弱无力的小腿扳正,拉开裤脚一看──他上次骨折的地方,竟再次骨折。

这也太巧了吧?这驴子听到她说的话吗?竟然让他折在相同的地方!这下她便能把他的骨头扳正、接回去!

急忙冒雨外出,寻找可用的木材。感谢这四川有许多野生的竹子,她用那两人的刀砍了大小合适的竹子,再剖开来将里面的竹节除去,仔细刮掉边缘会刺人的竹刺,拿进来用布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绑在秦峥的小腿上,当固定板。

处理好他的脚,她拿着布巾到外头接水,清洗他满是尘土的脸,发现他的额头上肿了个大包。唉!怎么这么倒霉,头伤才好又撞上,这下会不会真的撞笨了?醒来之后会不会彻底忘了一切?

那好,他若真忘了一切,她就要绑架他到南方去,从此一辈子不让他知道实情,再也不分开。

她在地上摊开干净的油纸,让秦峥躺下,才又来到驴子旁边察看。

这一看才知──那两人身上的**不少,当秦峥把他们绑上驴背时,**就落在驴子的口鼻上,于是它便大大方方的倒下,顺道压住三个人。

她拿布擦这头驴子的鼻子,它才甩着头醒来,慢慢的由地上站起,而那两名男子也呻吟着,有转醒的迹象。

于是惜桐快速的牵过秦峥的马,要它蹲下,趁他们还全身无力的时候,把他们挪上马背绑好,然后骑着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可怜驴子,往山上走去。一直走到半路,雨停了,而天色也暗下之后,她发射一枚杨消给的信号烟火,让兵营里的人来到半路和她会合,把那两人带走。

她急急的回到废弃屋,拉着马和驴子走进漆黑一片的屋里。摸索着找出篓子里的腊烛点燃,这才发现秦峥已经清醒,躺在地上瞪大眼看她。

“你还好吧?”她走到油纸边跪下,伸手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但是摸到一头汗;伤口一定很痛,真难为他了。

放下手,发现他直视着她,不发一语。

他的神色没有失忆以来的轻松,反而像是回到他在宫里当侍卫时的严肃;她心惊,莫非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戏都是这样演的,失忆后再撞一下,就什么都想起,反而忘了失忆后的记忆。

“你……该不会忘了我是谁吧?”她问。

他摇头表示没忘,咬牙硬撑着要坐起,她连忙伸手扶他一把。

“你被驴子压骨折了,我已经处理好,你先暂时不要动,什么事都交待我来就好。”她说。

他坐起来后,额上的汗冒得更凶了,她拿过布巾要帮他拭掉,却被他抢过,自行擦拭。

“那两个人已经被你送走了吗?”他问。

“是,我已经将他们交给下山接应的士兵,一切都没问题了。我有一些杨消给的‘麻沸散’可以暂时止痛,你要不要吃了?”

“不用,我还可忍受……”他声音低沉的回答。

“你必须吃些东西,吃完之后我会给你吃些药丸,可能晚些时候你还会发烧。”她说着,拿出食物、药和水递到他面前。

他眨着眼看她,一会儿才从她手中接过东西,慢慢吃起,然后把药丸吞下。

“再躺躺保存体力,伤势明天可能会好些,但现在会很难捱,我建议你睡觉,睡着了才不会那么痛。”

他点头答应;于是她拿出水来让他洗漱,再拿几件干净的衣物让他当枕头。完成后,自己才到外面巡视一遍,才回到屋里。

可问题来了──她只有一张油纸可以铺在地上睡觉,但已经给秦峥用了,她也不想靠着那可怕的墙壁睡觉,那该怎么办?

想了半天,还是走到秦峥身旁坐下,说:“今晚你委屈一下,和我挤挤……”

说完,她将腊烛吹熄,然后在油纸的最边缘躺下,准备安歇。时序已近盛夏,所以夜里一点也不冷,只因今日刚下过雨,有些凉意,但还可忍受。

她担心他的状况,翻来覆去睡不着,因而听到他的磨牙声;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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