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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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堂-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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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第一次为他缝伤口时,他那无惧、忍痛的模样,让她深深为他的英勇折服,不小心就在心里为他留下个位置;再向他租屋住在一起时,他对家人的柔情感动了她,使得她心中的印象再增添色彩;还有被流氓追赶逃命时,他带着她跳到人家屋顶上,吓得她差点哭出来,却被他紧紧护住的所有情景;这些都是他们一同经历过的美好时光。只可惜到此为止,再也没有未来。

她俯下身,轻轻的靠着他的脸……

真的舍不得,此时的每一个心跳,都像被人紧紧揪住──又闷又痛。可是不舍又能如何?他的个性不可能让自己留在他身边,还有什么可说?只得放弃离开他,不舍也要硬舍。

她最后一次地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吻。

“别了,秦峥……愿你一生平安,早日过得安乐幸福的日子。”她轻声低喃,忍住酸疼的眼眶,再在他的眉、眼、鼻尖和脸颊落吻,然后猛吸一口气,转身、站起、离开。

她没注意到秦峥的手指轻轻颤动,似要拉住她不让她走……

出了房门,发现在两旁守卫的士兵,已经迷糊的的颓坐地上,陷入昏睡。这是芍儿帮她的忙,为的是让她从容离去。于是她轻轻松松的走出大门,无人阻拦。

惜桐入住安乐客栈,立刻改换容貌,变成一个脸上长着一颗大痣的大婶,然后安心的在客栈住上,不怕有人认出她是谁。有空时,她还会帮客栈店小二的忙,拿盆菜坐在客栈的厨房外,帮忙捡菜。

在第二天一大早,她便从二楼的窗户,望见秦峥行色匆匆的骑马往城外冲去,过二天的傍晚时分,又见他一脸颓丧的由城外回来。看他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和脸上失落的表情,惜桐知道他追自己追得很辛苦;可是她一点也不心疼,因为他只想追回她,把她送回去给永琰,而不是为了和她长相厮守。

又过三日,她坐在客栈门外,看见他一身宝蓝色帅气戎装、头载盔甲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几骑士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门外走。她知道他又要回青观山。

“再也不见……请你一定要保重。”看着他气宇轩昂的样子,她的心阵阵刺痛,那是她爱却不得不忍痛割舍的人;只能轻声告别,默默注视秦峥的背影。

谁知他似有感应,疾速的回头,那两道炯炯的目光投射过来,吓她一跳连忙垂下眼,假装自己正在翻找口袋。他的眼神停留在她脸上一会儿,大概是被她那颗显眼的大痣说服,便转头离去。

惜桐暗松口气;幸好自己懂得反其道而行的道理,第一次接近秦峥时,扮的是平凡的长相,这次就要相反,扮成一个极易让人留下印象的人,如此就能轻易骗过有心寻她的秦峥。

等秦峥走后三天,她才准备动身出城。

之前她曾说过要往南方而去,眼下秦峥定会往她说的地方去找,或是拦阻她,因此现在就要选择相反的地点。想了想,她决定往人文荟萃的苏州去玩一玩。

这天,她正打算再去买一头驴车,慢慢的晃到江苏省,可还没出客栈就等来芍儿。

芍儿让侍女扶着,小心地从马车下来,并没发现杵在门边的她,而是请来店小二轻声询问,要找那位拿了托寄行李的人。店小二看了惜桐一眼,接收到她不肯的讯息,便说:“那人现在不在。不知夫人有何事?小人可以帮忙转达。”

芍儿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慢慢说道:“那麻烦小二转告那人,我把她的驴子带来了,希望她用得着,还有……”

她从侍女手上接过一封信说:“请将这封信转交给她。”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转达!”店小二说着,接过那封信,同时也受了芍儿的打赏,忙不迭的鞠躬道谢。

芍儿上了马车走了之后,她才进到客栈拿那封信读。不是她绝情不愿和芍儿见面,而是怕总督大人会跟在芍儿身后来抓她,所以不得不小心。

她进了房打开那封信看,芍儿在信上说自从她离去之后,秦峥不吃不喝,状似疯颠的只想把她找回来,连她看了都难过,所以请惜桐是不是能再考虑,不要离开秦峥?

她合上信纸,心中一阵感伤。如果今天秦峥是为了他自己而要她留下,她一定不会如此无情的逃避,但秦峥为的是永琰,所以她是如何都不可能现身。让他有机会把自己送回京城。

走吧,从此海阔天空,四海任她遨游。

※※※

她牵了驴子,买了车,一路慢悠悠的往苏州而去。

她打算到秦淮河畔去感受一下,所谓的‘秦淮风月’,也想要亲眼目睹在史书上颇负盛名的名ji们,过一过美女的瘾。

驴车慢慢的由朴实的乡村,渐渐往繁华的城市前进。一路上她扮成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倒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经过三个月之后。终于踏入江苏的土地。

惜桐正自得其乐的哼着小调,突然听到大道后头有达达的马蹄声传来。她连忙将驴车赶往路旁,让后面急行的人马过去。

不料那二骑人马竟在她的驴车旁停下。

“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控着急停下的马,声若宏钟的问:“这位兄台,路上可曾见到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

她想了一下,粗声回答:“不曾见过。”

另一名脸上只有几根胡须,相貌猥锁的男子靠近,用尖锐的声音说:“那兄台可愿让咱俩兄弟瞧一瞧你这驴车里?”

这是怎样?居然要查她的车?

不过惜桐不想惹事,便撩起身上的布蓬,让那两名男子一眼望见车里。如此一来,那两名大汉都向他一拱手,继续快马奔驰而去。

她原本也不在意这事,谁知一天当中,居然有三拨人马问她同样的话,要她做同样的动作!这让她想起金庸小说中,书剑恩仇录里的‘千里接龙头’,只不过不是迎接某个重要人物,而是在搜索某个重要的人物。

她全不以为意,只要不是搜索她,一切好说。

这天傍晚,眼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便选了个树林边停下驴车,在空地上找几个大石,开始料理她的晚饭。点着火后,她将几个地瓜丢进火堆里,再找出个铁锅,准备到附近找找水源,看能不能煮些干净的水喝。

凭着敏锐的听觉,她穿过羊肠小道,忍着被树枝划过脸的毛骨悚然,终于找到一条小溪。小溪的水质清澈,她开心的蹲下准备捞水……

结果看见溪边躺着一个人!

那人的手浸在水里,还好脸离水边还有些距离,她连忙跑过去察看。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名女子,可是脸上一片脏污,看不出长相。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还发出异味。

闻到那种腐烂的气味,惜桐有点害怕,怕这名女子已经驾鹤西归,死了很久。她怯怯的伸出手轻触脖子──然后松口大气,这名女子还活着,只是体温很低。她又再次摸上颈动脉,仍在跳动着,于是连忙将她从水边拉开。这名女子身材比她还高大,体重还不轻,让惜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仰躺在草地上。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拖她到岸边时,她头上的头发居然掉了!

惜桐惊愕的捡起那片头发,发现那是顶假发髻,再看那名‘女子’他的脑门上虽没剃光,但可看得出是男子的发式。

原来这名‘女子’是由男人假扮成的!

刚好和她相反,不过这名男人为何要假扮成女人呢?

突然她想到白日在路上遇到的人马,都在寻找一名‘小厮’,会不会就是这个人?不管了,先救醒他再说。

惜桐将假发戴回去,再从溪里舀起水喂他。

“姑娘!你醒醒,喝些水!”

那名‘姑娘’呻吟着醒来,喝进她放到嘴边的水。

“姑娘,你可以站起来走吗?我带你回我的驴车……”她才说完,没想到他突然挣扎着要站起。

看样子是要逃开,于是惜桐立刻变回女声说:“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而且我对你没有威胁……”

那名男子听到她的声音,立马不动,呆呆的抬眼望向她。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故人重逢

“你能站起来扶着我的肩膀走路吗?”惜桐看着他有些涣散的眼神。等不到回答就试着扶他起来。还好他肯合作,努力的撑起自己,攀着她的肩,拖着脚一步步的走向驴车。

经过千辛万苦,气都快没了,天色也暗到看不见路时,才把他送上驴车躺平。

“你先休息,我去弄些水来。”惜桐说着又跑回原路拿水。

等弄了些吃食让他吃下,自己也吃饱后,她拿着干净的巾子给那男人。“你把脸擦擦吧,我还有些干净的女袍可以给你换,你脱下来我明日帮你清洗晾干。”

谁知在篝火的照耀下,那名男子居然呈现惊慌失措的表情,有如受惊的兔子,拼命想要从车上跳下。

“怎么回事?你不是知道我是女子吗?”她再变回女声说话。

那男人愣住朝她看来,眼神怔忡惊悸。

惜桐这才知道这个男人神志不清,于是缓声安慰再说一次:“我是个女子,你不必害怕,我不会把你交给别人带走,你可以安心静养。”

男人合上眼软瘫下来,倒在车上一动也不动。

最后惜桐只好在篝火旁寻个平坦的地方睡;不过时序已入秋。睡起来还真冷,她只得不断的添加柴火,保持温暖。

第二天她被冻醒,赶紧起来活动,同时生火煮食,准备好之后,到车里喊那名男子起身。谁知她叫了半天,只得到那人的呻吟。

她伸手一摸,发现原来他发起烧来了。

哎!这下真麻烦了。还好她还带着当郎中时的药草,于是拿出来煎煮,然后拿上车喂他喝下。幸好他还颇合作,乖乖的把药喝下,继续昏睡。

放下药碗的惜桐,看着那男人的脏脸,嗅着车里的空气,实在受不了他身上发出来的味道,因此决定动手,把他身上的脏衣服换下,免得自己要一直闻这么可怕的味道。

于是她再到溪边盛水,略为烧热之后,端上车替这名昏睡的男子清洁。先拧干布巾,帮他擦脸……

米白色的布一擦立刻变黑,她只得一再重复清洗布巾。渐渐的,男子的脸显现出来──惜桐却惊骇得动不了……

她甚至以为自己在作梦!

这名男子,竟然是──她弟弟怀枫的前世,现世为戏子的玉枫!

自从四五年前,他被人高价转卖后。她一直没得到他的音讯,直到此时。他怎会沦落到在野地昏迷的地步?

感谢老天爷,在冥冥之中保佑他,让她能救了他!

她激动得眼眶发红,连忙将他的脸擦得干干净净。将脏水端出去泼了,再进到车厢准备帮他换下衣袍。随着扣子一颗颗被解开,玉枫的肌肤露出来,惜桐再次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来那腐烂的气味,真的是从他身上传出;因为他一身的皮肉都已经化脓发炎!

层层迭迭、新旧交错的伤口、疤痕,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但不能传神,因为形容不出每一寸肌肤受过伤再愈合、再受伤结疤的模样有多可怕!他身上被衣服掩饰住的地方,没有一块肌肤是平的!

甚至是……他胸前左边的小圆突也不见了,硬生生的被一个啮痕代替,而下/边的毛发不但被拔掉留下疤痕,囊/袋也被削去一半。

惜桐摀住自己的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全身这么凄惨?是谁如此惨无人道、丧心病狂?虐待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她忍着不断流出的泪,动作迅速的拿出所有的外伤药,先用烈酒消毒,让他疼得真的昏过去之后。再一一清理伤口,挤出脓液,去掉腐内,撒上药粉,然后包扎起来,换上干净的女袍。

看他的样子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他恢复健康之后再打算下一步。于是她赶紧收拾,灭了火,然后架着驴车走向小道,打算寻个人家借住几天。

她的运气不错,走没多久就遇到几户人家,于是找了一家有围墙的小院落敲门,想向他们要求借住几天。来开门的是一位长相慈祥的老人。

“这位老大人,我家娘子因不慎感染风寒,想要借住您这儿休养几日,不知可否?”她拱手作揖向他询问。

“你等等啊,让我问问我家老婆……”老先生说着,向院落里大喊,“老婆子,有人借住,你说成不成啊?”

一位虎背熊腰、长相严肃的老太太从屋里出现,走到大门口,把瘦小的老头子推开,硬把他推到旁边扶着墙壁站着。

“我说这位小兄弟,先让我瞧瞧你妻子。”老太婆不由分说,走出院落,靠近她的驴车一把撩起车蓬往里看,嘴里啧了一声:“你这老婆脸上的痣恁大了点。否则还算顺眼,得了什么病?我闻这味道不像受寒,但像受伤,你没说实话!”

惜桐一惊,敢情这位老太太还是走过江湖的人士?眼色这么厉害?

她赶紧推上谄媚的笑,说:“老大娘,您太厉害了,我家娘子的确受伤,所以不宜在驴车上颠簸,想借住您家休养。”

老太婆横过眼,脸色不豫地问:“该不会是你打的吧?”

惜桐看着她那只往自己揪过来的手,连忙说:“不是!不是!决不是,老大娘明察!”

老大娘一脸不信的神色,但嘴里说道:“好,你可以借住,就住在后边的柴房,可万一让我发现你母亲子身上的伤是你弄的,你就有得好受!”

惜桐心惊,这万一她瞧见玉枫身上的伤,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于是连忙说:“那就不打扰大娘了,我……我们再找找,再找找!”可惜底气有点不足。

谁知老大娘一哼:“太晚了,我就要你们留下!本婆子生平最恨打老婆的男人。你…住…定…了!”说着就动手要去搬动玉枫。

“哎!小心!别碰痛他!”她不由得叫出。

搬动玉枫的老太婆咦了一声,眉头一皱,将玉枫从车上抱下,然后大气也不喘一个的,把他直接抱进柴房。说是柴房,但也收拾得干净整齐,还有一张床,像是专门留给客人过夜用的。

老大娘放下玉枫后,看着颠颠地跟在后头的惜桐和老头子,问:“他……是男的吧?女人怎可能骨头这么重?”

惜桐脸色一白,连忙说:“老大娘。实不相瞒,我这兄弟正被人追查,我不得已才将他扮成女人。”

老大娘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她好一会儿说:“那你们就好好养病,我自会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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