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话可说便别说,跟你同朝为官是我的耻辱。”苏锦淡淡道,眼光如鹰隼般锐利,盯着苟大胜的胖脸。
苟大胜大怒道:“呸,什么玩意儿,你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官是么?瞧你这身穿戴,哪有你这身官服的样子,你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是么?也不打听打听,官面上把你当笑话看呢,无品无级的小小专使,临时的差事儿,也敢在这叫嚣,真他娘的滑稽。”
苏锦哈哈笑道:“对,本使便是无品无级的官儿,不过试问,你管得着我么?我这无品无级的蝼蚁小官归圣上管,你倒是个五品大官,不过管你的人一箩筐,你服气么?”
苟大胜张口结舌一时语塞,憋得脸儿通红才憋出一句道:“你莫得意,你开军粮赈济,已经犯了大忌,我管不着你,可是本官管得了事儿,开官仓须得经过本官的路仓司批准,更何况是开军粮之仓,不但需要路仓司批准,还需上报两府和三司一并协同解决,你死到临头还在得意,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
苏锦微笑道:“好怕人,本使要被你吓死了,本使是皇上钦命的粮务专使,一切关于粮食之事便宜处理,我才不管你什么军粮民粮,还是什么两府仓司,本使办差,你给老子闪一边去,惹毛了我,我可不客气。”
苟大胜气得要死,跟眼前这个二愣子是没法说了,他大声喝道:“此处守军将领何在?”
潘江连忙过来见礼,苟大胜怒喝道:“谁允许你私自让他人开军仓济民,你长了几个脑袋。”
潘江拱手道:“这个……专使大人拿了宋知府的公文来,卑职也是依命行事不敢不从。”潘江委屈的要死,心道:为此事老子还挨了一巴掌呢,这会子又来个问罪的,今天可是里外不是人了。
苟大胜怒道:“宋知府的公文?他难道不知道下此公文需呈报批准方可行事么?”
潘江道:“这个小的不知,确实是大人的手笔,还盖着扬州府的大印,卑职如何敢违抗。”
苟大胜道:“休得跟本官鸹噪,本官命你马上关闭官仓,将这些百姓统统轰出去,另外那些放出去的粮食,你必须一粒不少的给本官全部收缴回来,否则,你麻烦大了。”
潘江心里怒骂不已,你们两个当官的折腾,教老子夹在中间难做人,说得轻巧,还他娘的全部收回来,百姓们拿了粮食怕是回家就煮了饭大吃,一粒不少拿回来?难道你他娘拿个刀破肚子么。
但眼见仓司大人怒火冲天,这等话如何说的出口,只得点头答应,回转身大喝道:“关闭仓门,停止发米,众位乡亲请回吧,仓司大人的话你们可听见了,再放米,我等是要掉脑袋的。”
苏锦大喝一声道:“潘江,你好大的胆子,敢违抗本使之命?”
潘江愕然道:“专使大人,仓司大人的话您又不是没听见,这……”
苏锦喝道:“他的话是话,本使的话便是放屁么?”
潘江摊手道:“那教卑职如何办差,这样,卑职就立在一旁,两位大人协商好了再说如何?”
潘江一转身,屁股对着两人,自顾自往角落一站,那架势很明确,你们两个咬吧,谁咬赢了我听谁的。
苏锦点头道:“也好,我来跟这位仓司大人理论理论。”
说罢迈步来到苟大胜面前看着他胖脸上的一道乌紫色的鞭痕道:“苟仓司,脸上的伤不轻啊,怎地这么不小心将鞭子往自己脸上抽呢,我看着都疼得慌。”
苟大胜怒道:“那个谁……刚才打我的那个家伙呢?”
众人四下搜寻,哪里有那汉子的影子,王朝早在苏锦的示意之下闪的无影无踪了。
“来呀,去拿了那个刺客,袭击朝廷命官,这还了得?”苟大胜大叫道。
他手下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心道:这上哪去拿人,人家早跑的没影子了,你当是在淮南路治所寿州府么?一呼百应不小半个时辰躲在狗洞里也能揪出来,这里可是扬州。
苟大胜瞪眼道:“怎么还不去?”
苏锦哈哈笑道:“蠢材,且不说你们能不能找得到他,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呢?鞭子是你的,也在你自己手中,你打别人结果手艺不精打了自己,这怎么能怪得了他人?人家根本就没碰你鞭子,只是碰到你的手而已,难道仓司大人是未出阁的小娘子,连手都碰不得不成?”
百姓们轰然大笑,看得出来这位小专使大人是要着意的戏弄这个恶吏了,百姓的眼睛雪亮的,百姓的情感也是朴素的,谁对他们好,他们便向着谁,眼见两人正面对掐,在场百姓自然是全部一边倒的站在苏锦这边。
苟大胜咬牙喝道:“笑什么笑,再笑剥了你们的皮。”
百姓们被他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吓得赶紧噤声,苏锦冷笑道:“好本事,苟大人欺负起百姓来倒是拿手,官威比皇上的龙威还大嘛。”
苟大胜道:“这帮泥腿子偷官仓之粮,前几日还啸聚打砸,不拿他们当盗匪看便是便宜他们了,还用得着跟他们客气。”
苏锦道:“难怪你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这么狠了,正因为有你这样的恶吏,我大宋天下才永远不能清明,说白了,你比猪狗尚且不如。”
苟大胜气的脸上发白,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敢骂我是猪狗?你也是个小畜生。”
苏锦道:“错了,我没骂你是猪狗,你是猪狗不如也,我是畜生无妨,你连畜生都不如。”
苟大胜快要疯了,大吼道:“今日你不说清楚,必不与你干休。”
苏锦看着他变形了的脸道:“你当真要我说清楚么?左右无事,本使便分析给你听;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肚里吃的是什么?你能回答我么?”
苟大胜怒道:“你当本官是不事稼穑便五谷不分的蠢人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些都是皇上的恩典,皇上给我俸禄,本官替皇上办事就这么简单。”
苏锦讥笑道:“皇上的俸禄又从何而来呢?”
苟大胜道:“自然是百姓耕织,朝廷收取税务钱银发放。”
苏锦微笑道:“说的好,百姓种棉养蚕,日夜纺织裁剪方有你身上之衣,百姓耕种土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呵护小苗,最后辛苦收割才有你这腹中之食,你说你是不是老百姓养着的么?”
苟大胜被他绕的有些糊涂,眨巴着眼睛道:“是……不过……”
苏锦打断他道:“你承认算你还有点人性,百姓若是拿这些粮食去养猪养狗,这些猪狗长大之后会反咬他们么?”
苟大胜道:“当然不会,不过……”
苏锦道:“你承认就好,猪狗得主人之食喂养不但不会反咬一口,反会对主人有所回报,猪肥了可卖肉,狗大了可看家护院,对主人忠诚无二,可是你吃了百姓的穿了百姓的却反过头来打骂供你吃穿的百姓,你这不是猪狗不如是什么?你也姓狗,狗也姓狗,不过你这只狗却是忘恩负义之狗,丢了你们其他狗的脸了。”
苏锦说完,全场哄堂爆笑,就连肃立一边的士兵们也憋不住,用刀鞘遮住嘴巴,笑的前仰后合。
第310章 专使VS仓司(中)
苟大胜挥舞着拳头怒骂道:“牙尖嘴利之徒,枉自为朝廷命官,居然耍这些小伎俩,真教人不齿,本官不屑与你斗嘴,来人,将这些人统统轰出去,关闭官仓,本官要将此事上报转运使,呈报朝廷,凡是参与此次窃取军粮之事的人,将会得到严惩。”
跟着来的衙役公差们纷纷上前喝骂驱赶百姓,朴刀在空中挥舞,刀光晃得人头晕眼花。
苏锦大喝一声道:“来人,将这个随意殴打百姓,阻挠本使办差,糟蹋粮食的苟大胜给我拿了!”
苟大胜一惊,就见苏锦身后闪出一人,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衣服将其双手反剪,叉着脖子便推到苏锦面前。
苟大胜的手下赶忙来救,被马汉砰砰两脚踹飞两个,瞪着眼喝道:“你们再敢上前半步,俺扭断了这肥猪的脖子。”
说着手上加上劲道,苟大胜只觉得双腕如被铁箍箍住,脖子上的大手硬生生将自己的脖子扭转往一侧,脖子上的骨头喀拉拉作响,吓的苟大胜大叫道:“都别动,不要上前。”
众衙役赶紧退后,虚晃这刀子不敢上前,潘江吓得脸都白了,两位大人没说几句话便开始动武,特别是这位专使大人,上来便骂,紧接着便是动手,哪里还有半点当官的样子,眼见形势闹得不可开交,赶紧小跑着来到苏锦身边低声道:“专使大人,这……不太好吧。”
苏锦没搭理他,指着苟大胜喝道:“苟大胜,你可知罪么?”
苟大胜叫骂道:“苏锦,你胆大包天,居然敢挟持朝廷命官,你……你是不想活了……”
苏锦伸手在他胖脸上拍了拍道:“不用拿大帽子扣我,本使是在拿犯人而已,你虽为官,但是犯了法还是要和百姓同罪的。”
苟大胜怒吼道:“本官犯了什么法?你才是违法之徒,本官必将今日之事如实奏报朝廷,你若是识相便放了我,否则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锦呵呵笑道:“你犯了什么法还不知道?阻挠本使办差这是不是犯法?当着本使的面殴打百姓,还将朝廷花钱银购进的官仓粮食抛洒在地上,枉你还是仓司,难道不知道这种时候,这些米粮的珍贵么?”
苟大胜叫道:“粮食我赔就是,至于说阻挠你办差这无从谈起,本官也是在办差,那妇人若不是碰到我身上,我也不会打她,这叫咎由自取。”
苏锦一口啐到他脸上道:“碰了你便要打人,你和强盗土匪何异?你殴打他人已是事实,这里上千双眼睛看着,想抵赖怕是难了,我相信到了衙门里自然有众多百姓前去作证。”
苏锦转向众百姓问道:“诸位乡亲,我拿了这乱打人的狗东西去衙门,可有人愿意作证么?”
百姓们鸦雀无声,苏锦心头一凉,看来扬州的百姓也和其他地方的一样,被欺负的怕了,不由的叹了口气。
苟大胜面有得色正欲说话,忽见人群中一人举手道:“草民愿意作证,草民亲眼见到这官儿殴打那妇人,那妇人怕是肋骨也踢断了。”
苏锦仔细一看,这汉子正是那晚自己和宋铨去寻访慰问的武二郎,倒没注意他也在这里领粮食。
“你说话可小心着点,诬陷朝廷命官可是要下大狱吃官司的。”苟大胜威胁道。
“吃官司,下大狱,总好过饿死冻死,草民亲眼所见,难道还昧着良心说话不成?”
苏锦呵呵笑道:“好汉子,有担当,人无血性一滩泥,好日子是争取来的,不是施舍来的。”
周围百姓见有人出头,又听了苏锦的话,大受刺激,忽然间纷纷举手高呼:“我们也看见了。”
“我等愿作证。”
“我等亲眼看见这狗官打人……”
百姓的怒吼声响彻云霄,数千人一起呐喊,那气势当真吓人,苟大胜面如土色,只用怨毒的眼睛扫视百姓,嘴里喃喃咒骂。
苏锦示意百姓们安静,微笑着对苟大胜道:“苟大人,你看到了吧,殴打他人之罪你是跑不了了,咱们再算算其他的帐,你适才说洒落地上的粮食,你会赔上,你打算怎么赔呢?”
苟大胜怒道:“洒了几升米而已,照价赔偿便是,本官出两贯钱这总够了吧。”
苏锦哈哈笑道:“两贯钱?苟大人好有钱,洒了几升米,不过数百文大钱而已,你一下子便赔了两贯,这不是吃亏了么?”
苟大胜道:“吃亏也认了,快放开我。”
苏锦道:“那可不成,咱们做事当公私分明,干嘛多要你的赔偿,对你也不公平,朝廷也不缺你那点多出来的钱,搞得好像官家占你便宜似的,以后也免得你说嘴。”
苟大胜被他缠得简直要发疯了,叫道:“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你糟蹋了多少便赔多少,而且不要钱银,只要米粮,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
“公平是公平,不过这地上多少米呢?你给个数。”
苏锦冷笑道:“本使有多少事要做,有空帮你数米么?自己趴在那儿去数,数出来糟蹋了多少,你便赔多少,多一粒少一粒都不成。”
苟大胜怒道:“这地上米粮和泥水混杂在一起,怎么数的清?苏锦,你这是成心刁难我。”
苏锦骂道:“你他娘的到现在才知道我在刁难你?真是头蠢猪,我不管,今儿个要是不数好数目把粮食赔上来,本使绝不会放你出这个院门,你放心,便是到夜里,本使也陪着你在这耗着。”
苟大胜怒喝道:“苏锦,你这个贼子,胆大包天,挟持侮辱朝廷命官,本官就打了人了,就糟蹋粮食了怎么着?你能拿我怎样?本官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算那根葱,有种你一刀杀了我。”
苏锦冷声道:“当真如此光棍?”
苟大胜豁出去了,他才不信苏锦敢真的动他,苏锦唯一所凭借的便是粮务专使的身份,至于打人之类的案件,根本轮不到苏锦来管。
苏锦高挑大指道:“有种,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然后你再考虑是否将刚才所说的话收回去。”
苏锦趋步上前,用身体挡住众人的目光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在苟大胜眼前一晃,苟大胜立刻便如同得了老年痴呆一般张着嘴巴傻了半截。
苏锦一笑,将那物收回怀中,凑在他耳边道:“本来不想让你看,是你逼我的,现在你既然看了,我也就不客气了,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继续跟我对抗下去,我会用这块皇上赐予的‘如朕亲临’的牌子治你阻挠公务,殴打百姓至重伤,以及浪费官粮三罪,而且会按照最重的标准来治罪,总之你丢官、挨板子、加流放是肯定的了。我知道事后皇上定会责罚于我,不过我不在乎,我一个无品无级的小官根本不在乎丢官,而你就要被我拉下水了,要倒霉咱们一起倒霉。”
苟大胜咬牙切齿,脸上肌肉扭曲变形,他知道苏锦说的都是实情,只要这块牌子一拿出来,别说是他,便是路转运使大人也要认怂,真没想到皇上居然将‘如朕亲临’的金牌赐给了这个小子。
苟大胜权衡再三,他当然不愿意就此不明不白被苏锦给拿了,就算事后苏锦也要倒霉,但出于皇家体面,皇上多半不会收回成命,自己只是个小小路仓司,皇上不会为了自己这个草芥般的人物而毁了这块金牌的威严。
“敢问,第二条路是什么?”苟大胜希望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苏锦一挑大指道:“好魄力,这么快便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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