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外十余条黑影迅速的从暗影中潜出,慢慢蹩进苏家前院墙根处,看着一丈多高的宅院高墙,一个黑影做了个手势双手一拍自己的肩膀,众黑影频频点头,迅速的三人一组一个个踩着肩膀搭上人梯;片刻之后,十余条黑影已经上了墙头。
领头的钱二虎伏在墙头朝宅子里张望,里边一片漆黑,并无一处灯火,想必是尽数熟睡了;钱二虎做个手势,涌身轻飘飘的跳下墙头落在院中的花坛上,其余众人鱼贯而下,蹑手蹑脚的往正厅摸去。
正厅的门虚掩着,钱二虎等人畅通无阻的近了二进,穿过回廊和天井便是后宅居所了,越是接近后宅,钱二虎越觉得不对劲,整座宅子鸦雀无声,连个打呼噜的声音都没有。
“那小子住什么地方?”钱二虎轻声询问。
“说是后宅东首的小院便是那个叫苏锦的住所,咱们也别绕弯子了,直接去拿了那苏锦算了,逼他交出物事,再一刀剁了。”一人凑近钱二虎的耳边道。
钱二虎点点头道:“也好,大家小心些,总感觉有些邪门。”
众人无声点头,钱二虎一马当先借着花树掩映回廊照壁的死角很快便来到苏锦居住的小院里,伏在阶下抬头细细倾听,除了夜风呼呼,一切都是死寂。
钱二虎低骂道:“狗日的,怕是不在家。”
身边人道:“管他在家不在家,冲进去再说;不在家咱们就在这候着他。”
钱二虎点头道:“上。”
众人一跃起身,迅速上了台阶,那正屋大门虚掩着,根本没上拴,钱二虎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一推两扇大门,口中喝道:“都不要动,动一动,要你的命!”
寂静中,就听见门头上‘喀拉’一声响,紧接着头上风声作响,钱二虎大喝道:“不好,有埋伏。”
亏他反应迅速,纵身便往外跳,但却是迟了一步,只听见哗啦啦一阵水声,门头上一大盆凉水兜头浇下,顿时将钱二虎和当先冲进去的五六个人淋了个满头满脸。
寒风夜冰冷刺骨的水流从脖颈子往下灌,顷刻间便浑身冰冷,跳出门外之后,冷风一吹,顿时连打十几个喷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
“狗日的,邪门!”钱二虎抹着头脸上的冰水,抖着嘴唇叫道:“冲进去剁了他个狗养的。”
众人一拥而上,左右厢房内乒乒乓乓一顿乱砍,床上的被子都被砍得一条条的,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点起火把,各处房中找找。”钱二虎怒骂道。
众人迅速点起火把四下里一寻,纷纷来报:“二虎兄长,宅子里空无一人。”
钱二虎举着火把迈步进了屋子,两边厢房仔细的查找,除了刚才一顿折腾之后的满地狼藉之外,半个人影也没有。
钱二虎伸手在柜子上摸了一把,凑近火把看了看,骂道:“一层灰,看来有几天没住人了,这龟儿子跑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难怪朱知府说这小子刁滑,叫自己等人多加小心,果然连面都没见到,就被人灌了一脖子凉水,真他娘的窝火之极。
“二虎兄弟,怎么办?”
“阿……欠。”钱二虎打了个喷嚏,没好气的道:“格老子知道哪么办?”
众人正自无语,一名大汉咦了一声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案几上放着一张纸条,钱二虎伸手拿过来,凑近火把细看,只见上面画着一条浑身湿透的狼狈的土狗,旁边还写着几个大字:“落水之狗,小加惩戒,若不速速滚出去,定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钱二虎大骂,将纸条撕得粉碎,吼道:“烧了这小狗的狗窝。”
旁边有人赶紧阻止道:“二虎兄弟莫恼,一旦烧了宅子,岂非等于是公然作案,朱知府不是说了么?只能暗中行事,不能大肆张扬。”
“我操他个鸟,他说得轻巧,老子们被人戏弄……”钱二虎大骂道。
“咱们还是去回禀他为好,咱们不是不办事,而是没遇见人而已,若是咱们一把火烧了宅子,打草惊蛇之后,那小子遁的无影无踪,狗官要是怪罪下来不兑现承诺的话,咱们岂不是亏了么?我们和这苏锦又没有恩怨,管他抓的到抓不到呢。”
钱二虎想了想,跺了跺脚,骂了声:“他娘的真够窝火的,就依你个龟儿子的话,先回禀了再说。”
……
三更天,庐州府衙内。
朱世庸看着落汤鸡一般的钱二虎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好生没用,早先牛皮吹得震天响,眨眼间便成落汤鸡了。”
钱二虎连声打着喷嚏道:“能怪我们么?你们自己走漏了风声,人都不在,杀什么杀?”
朱世庸面色阴沉,目光转向坐在一边的刘副会长道:“刘会长,你怎么看。”
刘副会长皱眉道:“看来苏锦早有准备,这也说明了,那消息正是苏锦借郎永平之口放出来的,这事儿棘手了,怕是苏锦也会通知那欧阳修做好防范。”
朱世庸鼻子都气歪了,摊手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刘副会长道:“如今只能祈求寿州那边顺利得手了,只要毁了证据,便什么都好说。”
朱世庸道:“那苏锦呢?万一人证物证都在他的手上,那又如何?”
刘副会长咬牙道:“苏锦遁走无踪,但是他的家眷母亲仆役不下四五十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城门处若是有人大举搬家出城,府尊大人定会知晓,就算他本人走得脱,他的家眷也别想走的脱;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拿了苏锦的家人和亲眷,迫他现身以证据相换,证据在他手中自然很好,若不在,便让他想办法去向欧阳修索取。”
朱世庸道:“也好,他总不会连家人死活也置之不理;来人,传我命令,四城紧闭城门,来往出入人员一律检查身份;另组织人手全城搜查苏锦家人下落,本府就不信,摆平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第528章 情势危急
深夜中杂沓的脚步声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庐州城中沉睡的百姓们,尚自沉浸在新年的余味之中的百姓们不知所措的起身开门,迎接如狼似虎的厢兵们的大搜索。
这种时候,总有一切厢兵喜欢趁火打劫,顺手牵羊自不必说,闯入女眷们的房内假公济私的在女子们半露的胸脯上乱摸乱抓也时有发生;由此引发的自然是叫骂和抗争,血案也在所难免;一时间哭天喊地怒骂呵斥之声四起,厢兵们恼羞成怒之际,不少百姓也挨了刀子,好在没出人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城北一座宅院中,晏家伴当们早已察觉情形有异,赶紧通报进去,晏碧云立刻命人叫醒众人,一屋子四五十口人除了王夫人没被惊动之外,其他人全部聚集到厅中,恍然四顾,胆战心惊。
晏碧云沉静的目光扫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躁动的情绪立刻平复下来;公子爷不在,大家都没了主心骨,此时此刻,急需要有个人能站出来给大家依靠,而晏碧云则正是最佳的人选。
人人心知肚明,晏碧云迟早成为苏家主母,此刻正是这个未来主母显示能力的时候。
“大家莫要慌张,苏公子去了寿州,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临行之际曾说了,若是城中有任何异动,必是针对我们,所以奴家将各位叫起来,便是为了此事。”
小穗儿道:“晏东家,这一家子几十口子往哪躲?或许不是针对我们的吧。”
晏碧云道:“我也希望如此,可是又怎能冒此危险,一旦出了差错,悔之晚矣。”
门外脚步咚咚,晏家伴当大老刘冲了进来,叫道:“东家,快想办法,厢兵搜查到两条街口以外了,马三去偷偷打听了,他们说是搜查要犯,但言语之中却是在问苏家的情况,看来真的是冲苏家来的。”
晏碧云道:“知道了,你们马上撤回院子里,关闭院门做好准备;娴儿,马上去后院角落的杂物房,那屋子下边有个地窖,可以容人;穗儿妹子,柔娘浣娘妹子,你们几个去请老夫人往地窖躲藏,带些茶水点心进去,免得老夫人渴了饿了,没有我亲自去叫,你们万不可答应。”
柔娘道:“那晏姐姐你怎么办?”
晏碧云笑道:“他们是要找苏家的麻烦,敢奈我何?其余人等听着,你们从现在开始便是我晏家奴婢,万不能露了口风,一切由奴家出面应付。”
众人惶然应诺,事到如今只能听从晏碧云的指挥了;柔娘浣娘小穗儿等人忙去请王夫人起身,王夫人懵懂不知,问个不休,众人无奈只得告知其实情,顿时吓得她面色惨白,木偶般的任由众人摆弄,躲入后园地窖之中。
宅院内,大家熄灭灯火,七八名晏府伴当会同苏锦调来看守的苏记护院十余人则手持家伙隐藏在院落四周,其余人则各自回房,拥被祈祷。
难捱的一炷香之后,嘈杂吵闹声在院门前响起,一队官兵打着火把来到院门前,带头的官兵上前咣咣咣的砸门,口中叫道:“奉知府大人之命,全城搜捕朝廷要犯,快快开门接受检查。”
晏碧云点亮灯盏,来到院中,众人也装着刚起身的样子聚集到前院之中,一名仆役上前刚打开了院门,立刻呼啦啦冲进来二十多名厢兵士兵来,手中灯笼火把乱晃,照的院子里一片混乱不堪。
领头的官兵都头大声喝道:“谁是这宅子里的主人?干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晏碧云上前福了一福道:“这位将军,奴家便是这宅子的主人。”
那都头显然不认识晏碧云,乍见这亭亭玉立容貌甚美的小娘子,心里打了个突,咽了口吐沫道:“你是这宅子里的主人?你家没有男人么?”
晏碧云斥道:“这位将军说话当真可笑,女子便不能是一家之主么?半夜三更的乱敲乱打成何体统?”
那都头一愣,眼光无礼的上下打量着晏碧云,舔了舔嘴唇道:“小娘子好一张利嘴,本都头不过随口一问,你倒这么多说道;本都头奉知府大人之命搜查朝廷要犯,自然要雷厉风行行动迅速,难道还客客气气的道声请字不成?”
晏碧云冷然道:“自然是要客客气气的,你等是大宋厢兵,职责乃是保护大宋百姓,可不是随便扰民的;便是搜拿要犯也须得谨守职责,按照规矩来,你说你是奉知府大人之命,可有知府大人的手令?”
那都头哈哈大笑道:“看不出来小娘子倒还真是个懂事的,手令自然有,但是爷们办事可犯不着要向你证明身份,将宅中之人统统叫出来,爷们要检查这所宅子里是否藏有要犯;小娘子若是识相便站在一边,若是不识相,别怪爷们不懂道理了。”
晏碧云道:“没有手令便搜查民宅?这是哪门子道理?奴家怀疑你们根本就没有知府大人授命,拿出手令来自然让你们搜查,否则别怪奴家不给军爷面子。”
“哎呀,小娘子这是那座山上下来的母大虫,竟然跟爷们叫板,来人呐,给老子搜,有反抗的,拉出来扒了裤子打屁股;哈哈哈。”那都头故意将扒了裤子打屁股说的淫荡无比,眼睛往七八名女子的下身乱瞄,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皇上居然养了你们这帮无耻之徒守卫百姓,当真是浪费粮食,徒耗金钱。”晏碧云面罩寒霜怒斥道。
“小娘子,说话可小心点,你百般阻挠,本都头有理由怀疑你窝藏要犯,兄弟们,还愣着作甚,快给老子搜啊。”
那都头朝身边一动不动的士兵们喝道,可是二十多名士兵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挪步。
“他娘的,想什么呢,找打么?”那都头怒骂道。
“都头……”一名厢兵凑上前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可不能造次,你当这小娘子是谁么?”
“他娘的,管她是谁?”
“她是和丰楼的女东家……”
“那又如何?和丰楼女东家比老子还大么?”
“话不是这么说,她可是当今三司使晏大人的亲侄女,这事全城皆知,谁也不敢得罪她,知府大人前来也会给他几分薄面,你刚刚从外乡调任,怕是不了解情形……”
“丝……”那都头头皮发麻,心道:难怪这么横,原来是三司大人的侄女儿,还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要是像街角那一家一样,冲进去趁着混乱连摸了几个来不及穿好衣服的小娘子白花花的奶子,三司使大人不把自己剁成肉酱才怪。
“这个……小娘子请了,手令在此请你过目,我等奉命搜查不得不为之,还请小娘子配合。”都头立马变了口气,从流氓地痞一下子变成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晏碧云冷冷道:“这才像个大宋厢兵的样子,搜查可以,不准动我宅内任何物事,奴家知道有人喜欢顺手牵羊,但奴家这宅子里每一件摆设物事都价值不菲,若是打碎了或失踪了,奴家必将你们告上官府。”
“这是什么话,我等岂是趁火打劫之辈?堂堂大宋厢兵,上不负皇上……”
晏碧云打断那都头的一番剖白,冷冷道:“得了吧,先让你的士兵将怀中之物藏匿好了再说,都鼓鼓囊囊的露出马脚了,还跟奴家在此信誓旦旦;别人家奴家管不着,在奴家的宅子里你们还是规矩点为好;若惹出了事端,奴家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言尽于此,莫怪奴家言之不预。”
那都头扭头一看身边的士兵,一个个怀中塞满的物事,有几串珠宝显然是塞得急了,还露着半截在外边来回晃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劈手给了那几个蠢货每人一巴掌,喝道:“叫你们这帮兔崽子趁火打劫坏了咱厢兵声誉,等下亲自送回去磕头赔罪,听到没有?”
几名厢兵连忙将珠宝塞严实,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定然送回去赔罪,再也不敢了。”
晏碧云冷眼看着他们做戏,眉宇中讥讽之色显露无遗,那都头挥手道:“进去五个人搜查,谁要趁火打劫,老子活劈了他,其余人等在此列队等候。”
五名厢兵出列,举着火把进了屋子搜查起来,那都头陪笑道:“这般安排,小娘子可满意么?”
晏碧云冷冷道:“但不扰民便可。”
都头嘿嘿笑道:“那是自然,奉命行事无奈之举,否则这大半夜的,冷风灌得浑身冰凉,谁愿意来满街乱窜?”
晏碧云面色稍霁,语气稍缓道:“奴家明白,来人,沏壶热茶给军爷们暖暖身子,也不容易。”
都头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小娴儿不情不愿的拎了一壶热茶来,拿了几只大碗每人倒了一碗,众士兵倒也真是渴了,咕咚咚牛饮入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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