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特末摆手道:“这你就多虑了,你没见么?当时是我要拿他,他逼不得已才掏出那火器放了一响,而那些神枪营本是在校场上驻扎训练的,我们去的时候,并没听见一声火器爆响之声,这说明他们根本不愿意让我们看到;后来苏锦掏出那火器施放之后,其实便是露馅了,所以他才一不做二不休让我们看看那火器的威力,当然也有震慑之意;不过本使看来,他是想瞒没瞒住,这小子还太嫩,却暴露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来。”
刘六符想了想下午的事情,确实如萧特末所言,好像是那苏锦欠了考虑,无意间将火器暴露之后,才发出邀请,让自己等人参观火器操练,不像是有意为之。
“主使大人洪福齐天,居然无意间得到宋军的这么大的秘密,免得咱们蒙在鼓中;其实下官是想说,那苏锦如果故意让我们看这火器的威力,那便是外强中干之举,这说明他们一定无法再造出更多的火器来,炫耀其实便是胆怯。”
萧特末道:“千万莫要这么想,一旦估计错误,你知道会给我大辽铁骑带来多大的死伤么?万一我们回去向朝廷如此禀报,当我大军进攻之时,关卡上突然冒出成千上万的火器施射的话,你我二人如何解释?咱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刘六符吓得脖子一缩,这事可不是危言损听,大辽军法甚严,慢说是谎报军情这等大事,便是军营中发个牢骚,被将官们一旦得知,都会毫不留情的用弯刀削了脑袋。
“主使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刘六符问道。
萧特末伸着大手在满脸铁刷子般的胡须上拨来拨去,缓缓道:“依我看,咱们需要尽快的结束这次商谈,无论结果如何,咱们都不能再耽搁了,这件事须得立刻禀报给朝廷,不能让朝廷蒙在鼓里;皇上说的很清楚,我等在此逗留之际,边境大军将会于二月十八之后佯攻宋境给我们壮壮声势,逼得宋人让步,现在看来咱们一定要赶在二月十八之前赶回大辽境内,万一佯攻之际吃了这火器的大亏,咱们就被动了。”
刘六符点头道:“主使大人考虑的是,今日已经是二月初六了,就剩下十二天了,回去的途中还需几日,咱们一定要在初十左右将谈判之事了结了。”
萧特末点头道:“便是不能了结,咱们也必须赶回去。”
刘六符道:“主使大人,明日一早咱们便主动去找富主使和苏锦,不能等他们来找我们了,他们现在是巴不得慢慢悠悠的耗时间,咱们可耗不起。”
萧特末道:“说的对,为了以防万一,你即刻写一封密信,派人送到边境大元帅处,以防时间错失酿成大错。”
刘六符点头道:“下官即刻便写,咱们此番即便是谈判不成,刺探了这个重大的消息,回去也不至于受罚了。”
萧特末揪着胡须道:“要是能搞到那火器的样板,或者是制造的图纸就好了,我大辽也可依葫芦画瓢造出这些火器,到那时,宋人便等着咱们给他们惊喜了。而且若是能办成此事,咱们定会受到重奖,说不定本使能当个上将军也未可知,而你刘副使必会进中枢枢密,立足重臣之列。”
刘六符半张着嘴巴舔着嘴唇,既向往又纠结的喃喃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事也太难了吧;一个不好,咱们可都要把命丢在这儿了。”
“留个心眼,见机行事便是。”萧特末叹了口,摆摆手,像只大螃蟹一般缓缓踱步而去。
第623章 冤大头
苏宅夜宴,在座的自然是今日的有功之人,富弼和赵德海、方成忠自然少不了,另外还多了五名马军士兵。
那五名马军士兵穿得倒是整整齐齐,只是一个个头发焦黄面色黝黑紫红,看上去就像是被烤熟的猪头一般。
菜式上齐,苏锦让小穗儿将厅门关上,无干人等打发的远远的,这才站起身来亲自给五名猪头士兵斟满酒杯。
“几位兄弟辛苦辛苦,今日你们立了大功了,也吃了不少苦头;苏某在此给诸位致谢了。”
五人受宠若惊,忙起身还礼道:“这可折杀小人们了,如何敢当。”
苏锦拍拍左近一人的肩膀道:“当得起的,这里还有重礼奉上,再给五位三天假期,回去将脸上的伤治好,将养几日。”
说罢打个响指,王朝拎着几个包裹走上前来,苏锦抓起包裹一人一包塞在五名士兵的怀中道:“些许小意思,算作褒奖之意。”
那五人拎着沉甸甸的包裹,知道里边定然是银钱等物,看这分量怕是不少于二十贯,这可是自己一年的饷银,心中狂喜,但是有不敢收下,只把眼睛看着赵德海和方成忠,请两人示下。
赵德海摆手道:“拿着吧拿着吧,苏大人的赏赐,你们能不给面子么?再说今日也确实辛苦,拿着也不亏。”
五人这才将包裹手下,喜滋滋的给苏锦行礼拜谢。
苏锦哈哈大笑,转身回座,端起酒杯来道:“今日咱们可把辽使吓得不清,诸位做的好戏,叫我看,个个都可以去当角儿了。”
富弼呵呵笑道:“还不是你安排得当,我还一直担心会不会被看出破绽来呢。”
赵德海道:“是啊,卑职也担心露了破绽,好在没出什么差错;哎,要是咱们真有这样的火器就好了。”
方成忠道:“真有这样的火器还了得?还不立马挥师背上,将元昊和辽狗一锅端了么?”
苏锦笑道:“主要是没有坚固耐爆的铸铁管,要想达到这样的威力,药力必须足够;但药力大了,管子受不了,爆开了反倒伤了自家人。”富弼叹道:“是啊,否则咱们又何至于造假先埋了火药在树林和土坡下,施射之后还要劳烦五位兄弟去收工点火引爆造出声势来。话说这威力当真不小,一块小石子蹦到我腿上,现在还一片淤青。”
苏锦举杯对那五名士兵道:“来,干了,我还担心你们几个会逃不出来,那火药爆炸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只是烧伤了头脸,身上的零件一个没缺。”
赵德海哈哈笑道:“只要小兄弟还在,烧伤些皮肉算什么?再说就你们五个的长相,烧了正好换层皮,没准比以前还俊些。”
众人哄堂大笑,一旁的小穗儿听得面红耳赤,男子们到了一起总喜欢说些下流话,以前自己什么都不懂,现在什么‘小兄弟’‘老二’什么的一听就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懂了这些。
小穗儿也弄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下午在校场那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都是公子爷生生造假造出来的;听他们的话意,那是预先埋了火药在树林中和土堆之下,然后火器一发射,那边隐藏的人便开始点引信,接着便乒乒乓乓的炸个不停了;难怪那五个士兵烧的跟猪头一般,满脸红彤彤的,看来是被热气熏喷到头脸,怪吓人的。也不知公子爷他们这般作假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吓唬那帮辽人么?
小穗儿极力不让自己想起那个又高又壮的辽国大官,但是还是忍不住子啊脑海中闪过一句:那辽人的毛真多!
那边厢,赵方两位已经开始唾沫横飞的谈及他们如何去兵部神火营去借竹筒和火药,那帮人如何不同意,自己等人又是如何大义凛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花了钱将竹筒和炸药全买了来云云。
苏锦忍不住问道:“你们二位一共买了多少火药?”
赵德海得意地道:“全部买来了,神火营库房里的十捅火药全被我们搬来了。”
苏锦愕然道:“全买了作甚?那玩意又不能吃?咱们只是用这一次,留着那玩意还危险的很。”
赵德海同样愕然道:“没留啊,不是全部用掉了么。”
苏锦睁大眼睛道:“十桶火药全用光了?”
“是啊,一点没剩啊,要不哪有那般的威力巨大?光是那土堆之下便埋了五桶呢,您不是交代了,要弄得声势浩大,要把辽人吓得尿裤子么?”
苏锦无奈了,看来自己对这火药的性能估计有误,这可不是后世的梯恩梯炸药,一小块便足以炸的方圆数米草木不生,不过庆幸的是这样的火药应该不贵。
“也好,全用了也好,放在哪儿都不安心;那火药多少钱一桶,谁垫付的钱?”
赵德海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扬了扬道:“您不说我倒要忘了,钱我可没付,卖着和老方的这两张脸打了欠条在神火营呢,正好苏大人给接了帐,明儿就要给他们送去。”
苏锦伸手接过纸条来,只看了两眼,脸上的肉便抖个不停:特制竹火筒八百只,计四百贯;黑火药十桶,计一千贯;快慢引信五千只,计一百贯;所有物事总计一千五百贯整。
“苏大人,您怎么了?”赵德海关切地问道。
“大人您哪儿不舒服?”赵成忠也问道。
可气的是富弼也凑上来关切地问:“贤弟,刚才还好好的,吃坏肚子了?”
苏锦连吸几口气,平静一下心情笑道:“没事没事,这价格可够便宜的。”
赵德海得意地道:“那是,咱们兄弟出马,怎么着也要给打个对折,神火营的黄大人可说了,那竹筒他们用的是异常坚韧的刺竹,这种竹子要取三年到五年生的,不能太嫩也不能太老;取来之后只用根上五六节,其他的都不合用,所以才能用作突火枪之用。价格当初每只都花了近一贯五呢,现在给咱们却只是五百文一只,哈哈哈哈。”
苏锦鼓着眼睛看着他道:“你还以为赚了不成?”
赵德海的笑声戛然而止道:“怎么?这还不赚?”
苏锦道:“那现在这八百只竹筒咱们有什么用?劈了烧火还是打通了当水烟袋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竹筒堆在神火营库房里就是一堆柴禾,你便是十文钱一个他们也卖,五百文,当是金条么?”
赵德海明白过来,一拍脑袋骂道:“对呀,这帮憋犊子,这是在把老子当猴耍呢。我去找他们去,他娘的,敢跟爷们玩花头。”
苏锦摆摆手道:“欠条都写了,还去找什么?当了冤大头还嫌大家不知道,还去闹?算啦,这么点钱也不算什么。”
赵德海和方成忠哭丧着脸道:“那不用说这火药也是被骗了。”
苏锦叹了口气道:“一桶火药他们要价一百贯,一百贯我可以在乡下一栋三进的大宅子了,那一桶火药便是摆在那宅子里让他炸,也炸不掉宅子一角儿,这帮孙子也真够黑的。”
方成忠憋得满脸发紫,憋了半天来了句:“咱不是没给钱么?咱们不给了。”
苏锦哭笑不得道:“赖账么?我可丢不起那人。”
赵德海道:“那您就甘愿吃瘪?”
苏锦笑道:“我可不当这冤大头,这事交给富大人去办,咱们是替朝廷谈判,花了钱怎么着也不能自个出,这事富大人找三司要去,要不直接将清单拍到皇上龙案上,反正我是不会掏一个字儿的;有这钱我还不如给马军兄弟们每人打赏个三五贯的,也不会让这帮家伙进了腰包去。”
富弼愕然道:“这钱可无处销账,咱们谈判可用不到竹筒火药,皇上问起也不好答复啊。”
苏锦道:“那是你的事,这钱要么朝廷出,要么你富大人在想他法,反正这冤大头我是不干的,原本我是拍了胸脯子说这钱我来拿,免得报上去嘴碎言多,但现在我改主意了,爷们在前面为大宋殚精竭虑的挣脸,后面一帮孙子还在挖老子墙角,我不去啐他们一脸便算是息事宁人了。”
富弼呵呵一笑道:“也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兵部那些货色整肃一番,此事我写个奏折参一本,看看谁还敢要这钱。”
赵德海和方成忠傻了,富大人是右正言,是个谏官啊;看来兵部那几个家伙的日子要难过了,兵部属枢密院,怕是杜枢密也要被勾上了;两人心里懊悔,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教人给讹了这么一大笔,看看!事儿闹大了吧!
第624章 谁是宋小小
次日上午,辽国正副使臣萧特末和刘六符果真派人主动提出继续谈判。
苏锦打发来人回去传话:今日不谈公事,辽使若觉无聊,可在汴梁城中逛逛,看看我大宋风物,领略一下天朝上国之繁华;只不过须得换上汉人服饰,以免为城中隐匿之西贼刺客所袭,性命攸关,不可大意。
萧特末气的大骂:“领略你娘的腿!老子来汴梁可不是来观光赏景的。”
那传话的辽兵怯怯地问道:“主使大人,就这么传话给那苏锦么?”
萧特末飞起一脚踹的他一个跟头,骂道:“笑话老子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的狗腿。滚!”
那辽兵赶紧连滚带爬的去了,心道:去你娘的,哪有求人家谈判人家不理你的,丢了咱大辽的脸,就知道拿咱们出气;输得光了屁股,把老子带在身上准备玩宋国妞儿的快活钱都给逼走了,真他娘的不害臊。
萧特末左右踱步唉声叹气,转眼间刘六符端着杯茶倒是喝的有滋有味,气不打一处来,瞪眼骂道:“你倒是想个办法,要你来当我的副手,你他娘的啥事也不干。”
刘六符尴尬的端着茶盅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郁闷的道:“主使大人,您这么暴跳如雷也不是办法,下官正在考虑对策,被你这么一骂,都不敢说话了。”
“别装可怜了,这事儿可不止跟老子有干系,你也是这绳子上的蚱蜢,有什么想法就赶紧说。”
刘六符放下茶盅道:“下官认为此事很简单,苏锦不是不愿谈么?这恰恰说明咱们昨天的猜测是对的,一方面他是在拖延时日,另一方面是有恃无恐;您想啊,边境上重兵压境,就算他不急,宋朝皇帝能不急么?此举只能解释为,宋国朝廷上下都在用这个拖字诀。”
“说这些有个鸟用?那厮的心思难道本使猜不出?说些有用的,怎么办?”
“这个……他不来,咱们还没长腿么?咱们再去他宅中去堵他,逮住他的人,面对面说清楚,他还能赶我们走不成?”
“对啊,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萧特末拔脚便要走。
刘六符忙道:“莫急莫急,主使大人,贸然出门恐怕不好,那小子虽惫懒,但提醒之事倒是务必要做;据说西贼余孽还在谋求刺杀我等,咱们可要小心些。”
萧特末瞋目道:“咱们百十号人出动,刺客奈我何?你就是个老鼠胆子,且不说是否还有刺客,便是有,那又如何?老子狼牙棒是吃素的?”
刘六符忙道:“万事小心为上,刺客又不会正面进攻,他们若躲在屋檐房顶之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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