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只怕被欺负的更惨,不过自己只是不想他找麻烦,这才破财免灾,也并没有打算借他的名头。
车队滚滚过去,烟尘散尽,众人继续前行,不多时便可见远处绵延数里的城墙,看其规模,不亚于扬州城的规模。
天色近午,众人腹中饥饿,见路边葱郁树木中挑着一方酒旗出来,于是大家决定先去填饱肚子,下午再相机进城,进了会州城须得步步小心在意不能露了马脚,要先打听出西夏军的屯粮之所,再寻找机会下手。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渭州城的战事不知是否重燃,也不知能否保得住,众人心中都很焦急担心,但是不管如何急迫,行事之际都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
第779章 变故
众人涌进路边的小饭铺,铺子里生意清淡的很,十几张台子空空荡荡,午后天气炎热倦怠,掌柜的跟几名伙计都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忽然间涌进十几个客人来,倒吓了他们一跳。
掌柜的明白过来忙上前招呼道:“几位客官,里边请里边请,敢问是喝茶还是吃饭?”
苏锦拱手道:“简单的弄些饭菜,我们吃了要进城去。”
那掌柜连声答应,高声命小二到厨下准备饭菜,一边将苏锦等人引到右首一张大桌子边,用干布将桌椅擦拭一遍,请苏锦等人落座。
众人坐下,取下斗笠,拿出汗巾擦去脸上的灰尘和汗渍,那掌柜的挺着大肚子亲自捧了一壶茶和十几个小陶茶杯过来给众人斟茶。
苏锦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掌柜的这小饭铺倒是清雅,市口也不错,生意一定很好吧。”
那掌柜的打着哈哈道:“谈不上好谈不上不好,糊口罢了,如今这时候,能混一家温饱已是不易,以前生意还不错,最近打仗,生意便清淡了。”
苏锦笑道:“打仗应该生意更好才是,大批的兵士聚集会州,这里又是前往战场的必经之道,如何不好?”
那掌柜的讪笑道:“吃的人是多了,不过给钱的却少了。”
苏锦一愣,明白掌柜的意思,定是吃霸王餐白食的多了,士兵由此过自然是要上战场拼命,生死尚且顾不得,又怎会规规矩矩的吃饭给钱。
苏锦安慰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兵荒马乱的,能活下去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那掌柜的道:“这位官人说的很是,老朽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看几位这装束不像是本地汉人,莫非是从南边来的么?”
苏锦笑道:“本地汉人和南边来的汉人难道还长的不同么?”
那掌柜地笑道:“那可不,本地汉人穿衣打扮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呢,瞧你们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跟本地汉人行路弓腰驼背的样子全然不同,而且本地汉人同我党项人一样着圆领宽袖衣,又怎会有穿锦袍长衫的。”
苏锦一惊,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识别出是从南边宋境而来的身份,看来事前的准备不够充分,事前跟渭州去过夏国的人打听,说汉人在夏国很多,西夏的说话风俗跟大宋也相差无几,这才起意冒充商贾,原以为泯然众人之中不会起眼,可是先被押粮的夏军军官识破,现在连个普通的酒馆老板也隐瞒不了。
至于衣服和走路的姿势倒也不难理解为何如此,衣服自然是西夏国要求汉人同化,故而穿党项服饰在情理之中,而弯腰驼背的走路,不敢挺胸抬头,则多半是因为汉人在西夏是二等公民之故。
既然被识破,隐瞒反倒会见疑于人,苏锦索性延续刚才的谎言,笑道:“掌柜的好眼力,我等确实是从宋国而来,我等是商贾,战乱虽起,但商道可不能断,故而来到贵国采购些贵国的物事回去。”
那掌柜的压低声音笑道:“这位官人胆子好大,又是个私下越境的商贾,也不怕官府拿你们。”
苏锦微笑道:“我等非官非兵,拿我们作甚?”
那掌柜地笑道:“也是,最近私下越境的商贾越来越多,也没见官府大肆搜捕的,你们这是要进会州城还是绕城往北?”
苏锦道:“进城啊,约好的卖家便在城中,不进城如何交易。”
那掌柜的皱起胖脸啧啧嘴道:“那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苏锦忙问道:“此话怎讲?”
那掌柜的惊讶地看着苏锦道:“那件事你们还不知道么?”
苏锦道:“何时?我们连夜赶路又没遇见什么人说话,掌柜的说的什么事确实不知。”
那掌柜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是不是从大宋泾原路而来?”
苏锦摇头道:“不是,我们是从兰州翻山而来。”
“难怪你们不知道呢。”胖掌柜恍然大悟道:“告诉你们吧,我大夏野利皇后驾临会州城了,只因野利皇后的两位哥哥、左右厢军司的两位大王在渭州前线被宋军派人偷袭给杀了,野利皇后悲痛欲绝,所以玉驾亲临渭州说要亲眼见到渭州城破,亲眼见到渭州的守将叫什么苏锦的死在面前;城里因皇后驾临现在盘查甚严,凡是南边来的私商也一律盘查审问,几位来的可不是不巧么?”
苏锦惊问道:“野利族的两位大王?莫非是名声在外的野利遇乞和野利旺荣么?”
胖掌柜笑道:“小官人知道的还不少,正是那两位大王,哎,是我大夏的中流砥柱呢,不想魂断渭州,还是归来途中被偷袭的,真是叫人惋惜。”
苏锦问道:“这是何时之事?”
胖掌柜道:“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那是四天前的事情了,得到消息之后皇后便急速前来,据说路上走了两天两夜,见了两位大王的尸首便晕了过去;几位还是别进会州城为好,免得惹上麻烦。”
苏锦暗自思忖,四天前自己还在渭州城中,如何没听说谁派兵偷袭了野利遇乞和野利旺荣,再说了,北面被夏军堵得严严实实,便是得知野利遇乞和野利旺荣的行踪,也无法派兵去偷袭;这件事当真有些蹊跷;见这掌柜的一脸郑重之象,倒不似是说瞎话,若他所言为真,这会州城怕是凶险之地了,野利皇后因此迁怒于汉人,必然对汉人盘查甚严,而像自己这伙人的穿着打扮一眼便被认出来是南边来的,更会受到额外的照顾。
苏锦顿觉头大,心情也随之低落烦躁不已。
众人也将此事听在耳中,同样的郁闷不已,饭菜上来之后,众人虽然饥肠辘辘,但却毫无食欲,胡乱扒拉两口,便都停筷不食了。
饭后众人出了饭铺,也不敢急于进城,于是寻了一处僻静的林间商量对策,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不得要领,苏锦起身站起缓步绕着几棵树踱步思索起来;众人知道苏锦的习惯,都住嘴不言,只将眼睛眼巴巴的盯着苏锦的身子,脖子跟着转来转去。
终于苏锦的脚步停了下来,开口道:“咱们动身准备进城吧。”
众人愕然,王朝道:“公子爷,这一去岂不自投罗网么?”
苏锦笑道:“不至于如此,那掌柜的说的话也许是真的,西夏野利皇后或真的来了会州,但你们记得刚才我们在官道上遇到的运粮队伍么?那军官也看出来我们是从南边来的,不过他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惊讶之意,也并未提及我等不能入城,相反还让我们进城后提他的名头之类的话;所以我断定城中的形势并不会很糟糕,大不了便是盘查的严些罢了。”
王朝道:“那狗东西的话如何能当真?”
苏锦道:“自然不能当真,不过你们想想,他既没抓我们,便说明城中对于南来的商贾并非下了全面通缉之类的严令;而且那军官虽没什么好心,但似乎也不像是诓我们进城被抓的样子,咱们跟他又无冤仇,相反他还得了我们的好处,若是城中危险的很,他应该会提及作为回报,换做任何一人,拿人钱财之后岂能任由对方踏入险境而不作暗示的,将心比心,你们会这样做么?”
众人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除非那官儿知道自己这帮人是去城里捣乱的,但他又怎会知道众人的底细,若知道了,还不当场拿了。
“我本来想寻个村落买几件党项人的服饰换上,冒充当地汉人进城,但一想,习惯一时改不了,那样做反倒容易露出马脚惹人怀疑;无论如何咱们都要进会州城,除非城中见到汉人就杀,那咱们只能打道回府,但目前这种形势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所以便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大家也别太担心,将随身的钱财拿一些带上,钱可通神,关键时候咱们还是老办法,给钱买路;但大额的钱物不要露白,以免夏兵趁着对汉人的严查之际见财起意,那便是无妄之灾了。”
众人听了苏锦的分析,心中稍稍安稳了些,苏锦又嘱咐众人注意相互间的称呼,注意盘查时应对的话语,别露出破绽;自觉无破绽之处,这才出了树林上了大道往会州城门而去。
第780章 过关
城门口十几名夏军士兵盘查着进出之人,城头上亦有几只小队来回巡视,看来那饭铺掌柜所言不虚。
苏锦等人硬着头皮往城门口走去,踏上吊桥的那一刻,众人的心紧张的砰砰乱跳,守门的士兵却对他们毫无兴趣,因为刚好有大户人家的女眷出城,那家里的两姐妹滴水般的嫩,又对着守军们抛着媚眼作出各种风流体态,让守军们色魂授予。
苏锦暗叫侥幸,趁着他们对着两名进城的女子行注目礼的时候,加快脚步穿过两道拒马之间的通道进入城门洞中。
苏锦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的运气,忽见十几骑夏军迎面驰来,众人赶紧避往一旁,那队骑兵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赶紧挺腰行礼,就听为首的一名长相凶恶的军官大声问道:“今日可有异样?”
一名小队长模样的人上前道:“回禀李统领,并无异状,一切正常。”
那李统领冷冷道:“可不能掉以轻心,出了漏子要你的脑袋。”
那小队长赶紧道:“李统领放心,岂会出纰漏,我等眼睛瞪得溜圆,盘查也甚紧,绝不会出事。”
“嗯。”李统领点点头,举目四顾,忽然间看到苏锦等一行十几人正往城中走去的背影,突然高声喝道:“那几个,留步。”
苏锦心中一振,王朝马汉等人的手不自觉的搭上了腰间,那里的腰带内侧藏着短小的匕首。
“站住,就是你们几个,穿着汉人衣物担着箩筐的便是。”那统领一边高喝,一边策马追上佯作不知继续往城中走的苏锦等人,随行的十几骑也旋风般的冲过苏锦等人身边,将苏锦等人堵在城门洞的出口处。
“叫你们停下却不停,是找死么?”李统领喝道,同时伸手摸上的腰间的弯刀。
苏锦赶紧停步,取下斗笠拱手道:“我等并不知道将军是在叫我等,得罪得罪。”
李统领上下打量着面前这群人,冷声道:“你等是何方人氏?”
苏锦拱手道:“不瞒将军,我等是南边来的私商。”
李统领其实早就看出来这帮人一定是宋人,只要苏锦一撒谎说是大夏人氏,他便会立刻下令逮捕这些人,苏锦毫不隐瞒的自承身份,倒是叫他有些意外。
“既是宋国人,你我两国交战之际,你等偷偷摸摸的潜入我会州城意欲何为?说!”
苏锦拱手道:“将军此言差矣,我等怎么是偷偷摸摸的进城?我们明明是经过城门口的盘查才进来的,我们只是来贵国做生意的。”
“呸,两国敌对,商路早已断绝,你来做的哪门子生意?”
“将军,打仗归打仗,生意还是要做的。”
“我瞧你们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来当细作的,来人绑了带走,严加拷问。”李统领高声喝道。
十几名士兵下了马便要动手,苏锦一边挣扎一边叫道:“贵国行事也太唐突了,想我兰州府也有许多贵国前去的私商,虽然两国交战,但我宋国人可没对你们夏国的客商如此无礼过,我等也曾在贵国各处做生意,却没见过像会州城中的官兵这般无礼的,传出去岂不令人笑话。”
李统领摆摆手示意士兵们停手,下了马来走近苏锦,盯着他的眼睛道:“没想到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我越看你越不像是做生意的。”
苏锦道:“当然逃不过将军法眼,我本是读书的秀才,父母本希望我考中科举光大门楣,只可惜我运交华盖屡试不第,只得接掌家业做起了生意。”
李统领忽然连珠炮般的发问道:“你家住兰州何处?家中作何生意?”
“我家住兰州府东城拐子楼,羊倌坊大街上的苏记便是我家产业,明面上做的是布匹生意,可是不瞒将军说,暗地里做的是贵国的青盐买卖。”
“贩盐可是死罪,你不要命么?”
苏锦忽然笑了:“将军这话问的我无从回答,我只想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商言商者自然以逐利为目的,我宋国朝廷虽禁止私贩青盐,但将军难道不知道,越是禁止的生意便越是暴利巨大,再说我都说了是暗中行事,又岂能让官府得知;这是在贵国境内将军相询,若非如此我怎会说出来。”
苏锦的一番对答天衣无缝,李统领虽找不到破绽,但心中总是有些疑惑,苏锦知道他未必相信,咬咬牙决定冒一下险,于是轻声道:“将军借一步说话如何?”
李统领喝道:“你莫玩花样,本统领可不吃你那一套。”
苏锦忙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不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而已。”
李统领道:“有话就说。”
苏锦道:“好吧,将军若是对我等的身份有所怀疑的话,不妨去问问此城中的军需司颇超隆将军,他跟我是老熟人,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若是他的话还不能打消将军疑虑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就当我倒霉,捡了这个时候来贵国做生意。”
李统领皱眉道:“颇超隆?你如何识得他?”
苏锦笑道:“商贾之人,虽然有些薄利,但却需千里辗转万里跋涉,赚的其实也是辛苦钱,正因我们行遍天下,所以自然也交了不少朋友,我们宋国有句话叫做‘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若无朋友相帮,我等在外自然诸多不便;颇超将军跟我也是一见如故,所以我们便成了朋友,这次来会州便是来顺道拜访他的,否则会州并不出青盐,而听闻城中今日对我们南来的商贾诸多盘查,我又何必来自寻麻烦?实在是朋友之义使然,再说我也相信贵国人通情达理不会祸及无辜。”
李统领被苏锦的一番胡诌忽悠的倒有些相信了,他当然知道军需司的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