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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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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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道:“那便更好了,速速传唤此人,此人对我们方才谈话内容不知情,正好可以实话实说,请朱大人派衙役去请来如何?”

朱世庸道:“可有这个必要么?”

包拯道:“干系一人清白罪责,还是慎重为好。”

朱世庸无奈,心道:“便看你搞什么花样。”对着衙役中的一名道:“李班头,去苏府叫那管家前来,一路上莫要让他对人讲一句话。”

李班头应诺一声急匆匆而去,包拯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最好是从苏记店铺拿些纸样来。”

不一会儿,李班头带着苏家管家苏福匆匆赶到,两人走得急了,出了一头热汗,张着口喘气;那苏福在腋下夹了一个封好的布包,众人猜测,那便是苏家的日常用纸了。

小穗儿等人的保密措施做得不错,苏福完全不知道苏锦被官府抓起之事,所以他见苏锦和众位大掌柜都在府衙,颇有些意外,忙行礼道:“咦,少东家怎地在此公堂之上?”

包拯可没时间听他主仆叙旧,劈头问道:“你便是苏府管家么?”

胖乎乎的苏福脸色热的发白,咽着唾沫道:“小的苏福,蒙夫人少东家不弃,帮着苏家跑跑腿儿。”

“苏记日常用纸都是由你统一购买是么?”

“那可不……”苏福忽然得意起来搬着手指头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笔、墨、纸、砚,大到车马,小到盘香,哪一样小人不经手?”

苏锦皱眉道:“多嘴的毛病又犯了,好好回答包大人的话。”

苏福一惊,尴尬道:“回禀包大人,纸张是小人所购。”

包拯道:“你采购的是哪种纸张?”

苏福愕然道:“哪种纸张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是徽州客商郑七在庐州的号子,诺!就是这种纸。”说罢将腋下布袋递出。

包拯伸手将布袋揭开,抽出一沓子淡黄色的纸张来看了看道:“是否都是这种纸?”

“那可不,咱和郑七是老熟人了,他家价格又便宜,每袋比市面上要便宜五十多文呢,郑七给我老苏面子,咱也……”苏福啰啰嗦嗦一大堆,净是夸耀自己本事大,买的价格比别人低。

苏锦听得哭笑不得,这苏福人倒是精细本分,就是嘴巴太碎,烦不胜烦。

包拯打断他的话道:“你退到一边去吧。”

苏福道:“没我事啦?”

苏锦皱眉道:“站到一边,莫要多说话,听着便罢,问你你再说。”

苏福忙答应,躬身退到一边。

“朱大人,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苏记不用这种纸张,包某敢说庐州城中用白麻纸的不会超过十户,那么这秦大郎写遗书却用了白麻纸,敢问他从何得来此种纸张呢?”包拯问道。

“况且白麻纸价格昂贵,非富贵之家不可能使用此等纸张,难道大人认为秦大郎会为了写遗书而特意买来白麻纸么?若真如此,纸张千张一束,那剩下的纸张又在哪里呢?恐怕在他的住所也无所发现吧。”

“这……”朱知府也知道包拯说的是实情,但到了此时也只能抵死不认,双手一摊道:“这恐怕就要问那秦大郎了,此事你我如何得知,再说纸张来源有疑,便能断定遗书是假的么?包大人太想当然了吧。”

包拯点头道:“大人言之有理,却不能因此断定遗书为假,但这是疑点之一,大人不否认吧?”

朱世庸道:“姑且算是个小小的疑点吧。”

包拯拍拍手道:“那么包某便说这第二疑点。”

堂上堂下一干人被包大人分析案情的过程深深吸引,看似细微之处原来大有玄机,听到包拯要说第二个疑点,全部侧耳倾听,生怕漏过一个字去。

第85章 解密(二)

包拯负手道:“这第二处疑点便是这份遗书的内容,关于身世来历包某没有去调查,故不作评判,姑且认为全部是真;但如此一来,疑点之二便凸显出来了;秦大郎自承自幼丧父丧母,颠沛流离乞讨为生,后来机缘巧合方为芜湖剪子张所收留传授手艺,那么他是如何识文断字的?这篇遗书洋洋洒洒数百字,叙事清晰文理通顺,且用词颇有文采,诸位请想一想,这位秦大郎他能写的出来么?”

众人大哗,苏锦亦暗暗佩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来,秦大郎确实认识几个字,但绝没有本事写出师爷所读的那篇洋洋洒洒的遗书来。

“本官怎么没觉得那篇遗书文采飞扬呢?只不过是些寻常语句罢了。”朱世庸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暗骂商会的那帮蠢货处事考虑不周。

苏锦忽然开口背道:“我自知人生此劫难逃,思来想去唯有一死;但死则死矣,一口愤懑之气难平,遂写下这封遗书存于衣中,若天地尚有神明未灭,人间还有良心未泯,或许能为人所知,替天行道,除灭世间奸邪小人,我做鬼也做的安心瞑目。此笔绝命!秦大郎泣血。”

苏锦背的正是秦大郎遗书的最后一小段,难为他记得如此清楚,包拯欣慰一笑,道:“苏小官人好记性,正是原文之句,一字不漏;诸位乡亲父老,这段话之乎者也,言辞犀利颇有文采,难道是什么人都能写出来的么?能写出这般文字者最少读上三五年书,除非那秦大郎是无师自通天资过人,否则这番言语是根本不可能写出来的。”

众人深以为然,无论是辞藻、句读、文采、气势,这段话可谓是表达得很清楚明白,对于一个从小颠沛流离未读过书之人来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朱世庸兀自强辩道:“你不能便揣测他人不能,这是何道理?秦大郎是否能写出好文章,我等并不知他的才智如何,焉能一概否定之?”

商会诸人知道露出了大破绽,此时也纷纷附和道:“就是,有人内秀于心却外表粗鄙,凭什么便说秦大郎没这个本事,真是活笑话!”

“包大人,想当然耳!想当然耳!”

包拯理也不理这帮人,只是对朱世庸道:“话虽如此,但这一点算得上是可疑之处么?”

朱世庸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瞎话,点头道:“姑且也算是一条,但仅凭这不能确定的两条疑点,便能断定这遗书是假的么?包大人若无其他证据,恐怕今日不能说服在场父老乡亲和本府了,然则你这藐视公堂逾矩无礼之罪是难逃了,休怪本官秉公执法。”

朱世庸嘴上狠戾,心里却大骂商会做事不细,看上去天衣无缝的证据被包拯轻易剖析便七零八落,快要站不住脚了;幸而这两条证据均非确凿之据,还有反转之机,否则便要立刻认输,放苏锦这小子无罪归家了。

苏锦和旁观晏碧云等人也暗暗发愁,包大人所提两点虽是疑点,但却非致命之处,无法因此推论出遗书造假之事,今日这情形,若不能找到足以说服众人的证据,恐怕那朱知府会立时翻脸,借机对包大人不利,到时自己脱身不了便罢,还连累了包大人,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包拯却一脸平静,对朱世庸的威胁充耳不闻,转头问身后的老者道:“师爷,东西准备好了么?”

那老者躬身道:“包星已经在外候命。”

包拯点头道:“甚好,稍后便叫他进来。”

朱世庸不知道他二人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冷笑道:“现在商量后路怕是迟了吧。”

包拯皱眉道:“知府大人怎地如此沉不住气?身为朝廷四品大员理应中正平和气度沉稳,我看大人却是跳脱急躁尖酸刻薄,真是有失体统。”

朱世庸怒道:“我自如何做官干你底事?主簿,将包拯辱骂本官的言辞记下,稍后一并呈报转运使大人。”

包拯道:“朱大人,先别想着如何弹劾我,先想想这件案子你是如何糊涂吧,我且问你,秦大郎尸体于何时发现?”

朱世庸道:“昨日午后城南三里淝水河道芦苇丛中。”

包拯道:“死者因何毙命?”

朱世庸道:“仵作勘验,辨明是溺水而亡。”

包拯道:“尸身可有何异变?”

朱世庸道:“仵作报告,尸体已呈腐败之相,天气酷热,死者死亡时间较长,腐败无可避免。”

包拯道:“朱大人一句一个仵作报告,是否没有亲眼见到尸体呢?”

朱世庸道:“勘验调查乃提刑官仵作之职,本官自然不可能去现场勘验。”

包拯道:“好!便如你所言,死者死亡之后到尸体被发现之间相隔多久,仵作可有判断?”

朱世庸道:“据尸体腐败程度来看,仵作判断最少两日最多三日。”

包拯道:“好,这个判断跟包某手下仵作的判断相若,恭喜朱大人有个好仵作。”

朱世庸瞪着小眼看着包拯道:“你问了半天难道就是为了夸赞我庐州府仵作有真本事不成?本官要的是你来解释为何这遗书是假冒的,莫要东拉西扯浪费时间。”

包拯肃容道:“谁告诉你我在东拉西扯?我这是让诸位百姓明白案发的时间和死亡原因,目前来说,根据知府大人的调查,我们有如下结论:首先,死者是溺水身亡,这一点朱大人认可否?”

朱世庸道:“正是。”

“其次,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死亡数日,两天或者三天左右,朱大人以为然否?”

“然也。”

“再次,这份遗书是仵作勘验尸体时在死者尸身上所发现,这一点朱大人不否认吧?”

“不否认。”

包拯严峻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苏锦跟着他的思维脑筋转的飞快,猛然间他大叫一声跳起来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众人被他一惊一乍的行为吓了一跳都疑惑地看着他;朱世庸一拍惊堂木道:“罪民苏锦,休得咆哮公堂,老老实实呆着。”

苏锦抗声道:“案情未明,怎可随便加诸于人‘罪民’之称,请大人嘴上严谨些。”

朱世庸大怒道:“你这是当堂翻供是么?来人,大刑伺候。”

两边的衙役们呐喊一声便要上前,包拯喝道:“都给我住手!”

衙役们停下脚步,看着朱世庸听他号令,朱世庸喝道:“包拯,你莫欺人太甚,我自肃清大堂纪律,你却来横加阻拦,是何道理?”

包拯道:“要上刑何必急在这一时,这位苏小官人有话要说,既然他是你口中的犯人,难道给他说话的机会也不愿意么?那岂不是成了一言堂了么?”

朱世庸简直快要气疯了,今日被这包拯一路搅局,偏偏这他不但心思缜密而且言辞犀利,自己被他盯上若是不加上小心,恐怕乌纱帽真的会被他拱掉了。

我忍!朱世庸将一口烫的发热的恶气,硬生生咽下肚中。

第86章 解密(三)

包拯转向苏锦道:“你且说来,看看你说的是否跟我推断出的道理一样。”

苏锦躬身道:“草民遵命。”

言罢直起身道:“适才听包大人一番推论,草民茅塞顿开,包大人前面提出的两个疑点虽不能确凿证明遗书造假,但包大人刚才跟知府大人的一番对答却教我理会了最重要的一大疑点。”

“直接说便是,谁耐烦听你罗里吧嗦。”商会群中有人叫道。

苏锦呵呵一笑道:“这便细说,几位前辈稍安勿躁;照知府大人所言,秦大郎两三日前便投水自尽,那遗书是仵作从尸身上发现的,很显然是秦大郎临死之际写就放在身上的,是也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道:“定当如此。”

苏锦看着朱世庸等着他的回答,朱世庸虽隐隐感到不妥,但苏锦这个推论乃是常理,也不能为了反驳而反驳,当下点头道:“是又如何?”

苏锦笑道:“是就对了,没有人能够死后再写遗书对吧?我只想问一下知府大人,这白麻纸是何种质地所制?纸上字迹又是何种墨水所写?为何在水中浸泡两三日之后依旧保持不烂,还能清清楚楚的辨识出上面的文字来?这种纸张和墨汁恐怕天下难寻吧。”

苏锦这一连串的疑问如一把千斤巨手,一下子便将众人心头的块垒一挥而光,白麻纸无论如何质量上乘,总归是楮树皮为原料捣碎熬煮而成,质地上乘之处只是白净光洁柔滑比其他纸张为甚,却绝无可能在水中浸泡两三日尚能展开不烂。

苏锦见众人有恍然大悟之感,趁热打铁道:“请知府大人拿出一张白麻纸,写上数行字迹,置于盆水之中试试便知,看这纸张捞出之后是否还可以展开阅读,一切不言而喻。”

朱世庸傻了眼了,没想到精心安排的布局居然有这么大的漏洞在其中,真是愚蠢之极。

商会诸人也傻眼了,唐纪元为了这次布局,不惜命疤脸黑七将已经掩埋两日的秦大郎腐败尸身挖出来,伪造遗书放在尸身上,再乘人不备投入芦苇丛中,嫁祸苏锦;本以为巧妙绝伦绝无破绽,却没料到在包拯丝丝入扣的分析之下漏洞百出;唐纪元又惊又怕,眼光都不敢朝朱世庸那边瞄,深怕跟朱世庸阴冷的目光相接。

朱世庸心念电转,盘算着时下的形势,口中无意识的做着最后的狡辩:“这……其中的原因,本官也是不得而知,只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秦大郎一念未泯,暗中护佑也未可知。”

人群一听知府大人此言,顿时哗然,有的嗤笑,有的摇头,有的小声咒骂。就连木乃伊一般的朱衙内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爹心道:“老爹啊,你天天骂我蠢材,我算是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蠢了,因为我摊上了你这么个爹爹啊。”

朱世庸脸上涨红,色厉内荏的连拍惊堂木喝止住堂下的骚乱,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言辞来辩解。

包拯早已经怒火中烧,到了这时候朱世庸还在抵赖,简直教人忍无可忍。

只见包拯一脚将地上的竹笠踢出去老远,砸在一名衙役的腿上,怒喝道:“朱大人,你便是这么审案的么?明明那遗书是他人伪造,你却置事实于不顾,强词夺理用虚妄之言来糊弄天下人,敢问你到底是何居心?身为一方父母官,昏聩至此,难道你就真的视朝廷律法、天下舆论、世间人情于不顾么?”

包拯不待朱世庸回答,伸手朝身边师爷模样的老者一招道:“拿上来。”

那老者赶紧朝堂下人群一招手,一名小厮端着一大盆水颠颠的上堂来,将水盆放在地上,又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张来交予老者,转身一言不发躬身退下。

包拯指着朱世庸道:“朱大人,既然你如此坚信虚无缥缈之事,今日那秦大郎头七未过,鬼魂尚在,若他真要将害他之人绳之于法,现在当在堂中护佑,包某这便将这白麻纸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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