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兵发声喊,挥动武器上前,一名打手下意识的举刀抵抗,一个鼻孔朝天面貌丑恶的大汉只一刀便将他剖的腹部洞开,热乎乎冒着热气的肠子下水流了一地,那人一时不死,在地上哀嚎打滚,惨不忍睹。
众打手肝胆俱裂,躺在地上的可是他们中武艺颇高的一号人物,还没挨到边便被砍翻在地,自己这些人还有什么机会夺路而逃?现如今只有投降一途了。
六名打手纷纷抛下兵刃投降,苏锦命人尽数的绑了,整队回城,他们没有将人带去任何一所衙门,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府中,因为苏锦明白,如今谁也不能信,谁知道会不会有对方的眼线渗透在衙门中当差,要想不打草惊蛇,只能在府中审问这几人,而且要尽快,不让对方有反应弥补的机会。
回到府中之后,苏锦立即开始审问这六名打手,这六人先是死活不松口,只说见到金哥儿独自一人在荒野行走,起了谋财之念,故而动手抢劫;苏锦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上刑,诸般刑罚上了一轮,有的倒还硬挺着不说,但总有那么一两个软骨头禁不住刑罚开始交代。
只要一个人开始松口,其他人的坚持也都没了意义,反倒是多受苦楚罢了,到了午时,六名打手均已交代口供,画押认罪。
然而这六人的口供的价值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大,这几人虽然承认是夏竦的手下,但他们只是执行杀死金哥儿的命令,直接下达命令的也不是夏竦而是死去的那个带头的高个子老大,至于为何要监视金哥儿并杀了他,虽然也知道缘由,但是却都是从高个子老大口中听到的。
苏锦后悔不跌,那死去的高个子老大才是最重要的人证,却一个照面便被赵虎飞刀给射杀了,真是一大疏漏。
但即便如此,将金哥儿的口供和这些人的口供联系起来,还是很容易便可推测出,这次攀诬富弼和石介的大案便是夏竦幕后操作,这一点几乎稍有推理能力之人都心知肚明。
虽然苏锦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夏竦的名字落入耳中之时,苏锦还是陷入了犹豫之中,对于夏竦他丝毫没有什么好感,本来可以立刻进宫求见皇上,将所有的证据呈上去,接下来怎么处理便是皇上的事了,可是苏锦却要征求一个人的意见,那个人便是夏思菱。
苏锦回到内宅,将此事告诉夏思菱之后,夏思菱的脸色变得煞白,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陷害朝廷命官,扰乱朝纲之罪那是要被砍头的,无论怎样,自己在世上就这么个亲人了,夏思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菱儿,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便是。”苏锦怜爱的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摩挲夏思菱的肩头,这个可怜的人儿心中的痛苦,自己岂能漠视。
“我也不知道,爹爹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一切但凭夫君做主吧。”夏思菱面如白纸,无力的靠在苏锦的怀中,眼泪狂流不止。
苏锦叹道:“我这一进宫回禀,你爹爹便性命难保,我若不如实回禀,石大人和富大人的冤案便无从昭雪,此事我也很为难。”
夏思菱抽泣道:“奴家没什么要说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奴家也不怪你,怪只怪爹爹心术不正,总之是奴家命苦罢了。”
苏锦明白,夏思菱善解人意,她绝不会像一般女子那样嚎哭求肯下跪要苏锦饶了夏竦,但她的心思确是明摆着的,若能饶过夏竦一命,夏思菱这一辈子都会感激自己。
苏锦命婢女好生安慰照顾夏思菱,自己独自来到书房枯坐沉思。在苏锦看来,杀了夏竦对自己也并没多大的好处,夏竦虽然狡诈阴险,但自己跟他交手数次,夏竦也没能奈何了自己,相反还被自己拐跑了女儿。
从近一段时间来看,夏竦似乎对自己生了敬畏之心,对夏思菱跟了自己的事情也似乎认命了,每次回京,夏竦都会找到自己,旁敲侧击的问问夏思菱的现状,还送上几箱子珠宝和衣物,其目的自然是不希望夏思菱受苦,要自己善待于她。
这次之事,杀夏竦易如反掌,但杀了他之后,诚然是可以除去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但很明显,这么大的事情不会是夏竦一人的图谋,朝中必有其大批的同党,杀了他反倒可能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况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夏思菱的父亲,实际上便是自己的老丈人,杀了他自己也无法面对夏思菱,而夏思菱今后和自己之间必有隔膜,这是苏锦绝不愿看到的,对于夏思菱苏锦存着愧疚之心,这女子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还曾经救过自己的命,自己绝不能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两难之下虽难以权衡,但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苏锦决定抛弃心中的关于社稷大义的可笑概念,在此事上的选择应该是对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简而言之便是既能澄清石介富弼的冤屈,又能不杀夏竦,如能以此为契机揪住夏竦的小辫子,让他从此服服帖帖的听命于己,掌握住夏竦,那比杀了夏竦要有意义的多。
掌握住夏竦便是掌握住了一大股潜在的力量,虽然此举有可能会引起反噬,但只要做的巧妙,今后自己在朝中的日子将会好过许多。
苏锦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很吃惊,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内心中的正义种子总是不时的跳出来萌芽,总是怂恿他应该借此机会将夏竦除掉,但苏锦强自压抑住这股冲动,在这个年代磨砺了数年时间,他已经变得很现实,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对自己利益最有利的事当然是借此控制夏竦为己所用,同时又不伤害自己和夏思菱的感情,其他的事也只能暂不考虑了。
想明了这一节,苏锦的便立刻开始行动,他立刻写了一封信,命人即刻送了出去,同时召集王朝马汉等人通报自己的放过夏竦的想法,统一众人的口风;对于苏锦的决定王朝马汉等人只是略有惊讶,但一想到二夫人夏思菱是夏竦之女,他们便释然了,公子爷定是冲着二夫人的面子这才不得已而为之,相反他们倒是有些同情苏锦,这事儿放在自己身上确实也挺为难。
下午未时,有人来苏宅门前送信,苏锦小睡方起,接信之后只展开看了一眼,便立即派人准备车马出门,不仅如此,居然还带上了在京城不太公开露面的夏思菱。
路上夏思菱问苏锦:“你要带奴家去何处?”
苏锦笑道:“带你去见你最想见的一个人。”
夏思菱想了想道:“夫君决定了?”
苏锦道:“决定什么?”
夏思菱幽幽地道:“奴家不怪夫君,夫君大义灭亲之举并没过错。”
苏锦笑道:“你怎知道我便会大义灭亲呢?”
夏思菱道:“你是带我去见爹爹最后一面是么?反正爹爹已经罪无可恕,你也不必害怕他会将奴家从你身边夺走了。”
苏锦笑道:“确实是带你去见夏大人,不过却不是最后一面,我带着你是要你爹爹出具婚书,咱们虽然成亲,但却为外人所不知,你也不能终日深闺锁步,总要见光的嘛。”
夏思菱疑惑道:“如今这个情形,爹爹又是即将被你下狱,以他的脾气更不可能会答应。”
苏锦道:“放心吧,耍脾气也要看什么时候,这回我保证你爹爹会答应,你放宽心,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你就这么一个亲人在世上,我怎会狠心的投他下狱,为了你,我也只能辜负圣恩了。”
夏思菱惊喜交加道:“夫君是说不杀我爹爹么?”
苏锦道:“哪有女婿杀丈人的。”
夏思菱道:“那你如何交差?富大人他们该怎么办?”
苏锦微笑道:“这事不用我考虑,以你爹爹的聪明才智,他定会有办法教我满意。”
第861章 翠竹密会
城西有座私人宅院,距离夏竦的新宅不远,名为翠竹园;当此春寒料峭之时,残雪未消遍地枯枝落叶,城中也没个好去处;而这翠竹园乃是吏部一位致仕的员外郎的产业,园子无甚特别之处,只是修竹繁茂优雅可人,在此寂寥冬日,倒是一景。
只是如今翠竹园的主人早已仙去,其后人不肖,家私败尽,这座园子便被夏竦所攫取,也不知只花了几个铜板。
马车抵达翠竹园门口,早有小厮上前迎接,夏思菱一眼便认出了那小厮便是以前府中喂马跑腿的小厮春哥儿,那春哥儿也显得很意外,自家小姐失踪了一年多,如今居然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让他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小……小姐?”春哥儿结巴着上前行礼。
夏思菱微微点头道:“原来是春哥儿,都长这么高了,看赏。”
随行的仆役拿出赏钱打赏,春哥儿赶紧拜谢道:“老爷在园子里的亭子中等着呢,说是有贵客要来,却没想到是小姐。”
苏锦微笑道:“带路吧。”
春哥儿道:“老爷吩咐,除了客人谁也不能进去,你们沿着小道走,拐过假山之后的竹林便可见到一个凉亭,老爷便在亭子里。”
苏锦点点头,这次是密会,无论是谈话的内容和会见这件事本身都只能是个秘密,决不能为外人所知,自己也是便装出门,夏竦选择的地点也不是在宅第或者是酒楼,便是为了不为人所注意。
苏锦拉着夏思菱的小手往里走,随行的仆役也被挡在外边,引到他处喝茶歇息,两人沿着碎石小道缓缓进去,道旁婀娜的翠竹甚是繁茂,竹竿缝隙中洒下的点点阳光宛如一块块小亮片嵌在路上,四下里除了竹叶的沙沙声和鸟鸣声之外毫无声息。
苏锦觉得夏思菱的小手微微颤抖,知道一年多没见夏竦,夏思菱自然是极为激动,父女亲情永远割舍不断,事实上若不是自己出现在他们父女之间,夏思菱和夏竦之间的感情好的很,他们父女反目,大部分原因倒是因为自己所致。
苏锦捏了捏夏思菱的手掌以示鼓励,夏思菱感激地看了苏锦一眼,跟着苏锦的脚步往前走,小道在竹林中转过几道小弯之后,迎面果见一座嶙峋的假山,猛然间假山之后传来叮咚的琴音来。
夏思菱驻足细听,轻声道:“这是爹爹在弹琴,这是我爹爹最爱的曲子《流水》,小时候常常听。”
紧接着苍凉的声音拌着琴音曼声吟道:“镇日无心扫黛眉,临行愁见理征衣。尊前只恐伤郎意,阁泪汪汪不敢垂。停宝马,捧瑶卮,相斟相劝忍分离?不如饮待奴先醉,图得不知郎去时。”
吟的是一首《鹧鸪天》词,借女子之口道尽离情别绪,倒也缠绵悱恻动人心魄,苏锦是第一次听到夏竦的词作,以前对此人的为人极其不齿,只想着怎么跟他斗智斗力,倒忘了夏竦其实也是个文人,这首词写的也是极好,中间的一些小情绪表达的也是荡气回肠到位之极,只可惜这人品质不佳,文人无行之语放在夏竦身上那是极为恰当的。
夏思菱早已眼泪涌出,松开苏锦的手快步绕过假山一侧,远远的娇呼道:“爹爹!”
琴音一顿,黑衣黑帽的夏竦站起身来,一眼看见夏思菱的身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紧擦擦自己的眼睛。
“爹爹,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夏思菱紧走几步,拜倒在亭下石阶上。
夏竦小跑着上前,一把将夏思菱挽起,仔细端详了一般搂在怀中老泪横流道:“果然是菱儿,爹爹对不住你,你受苦了。”
苏锦缓缓走近,负手看着两父女抱头痛哭,心中也替夏思菱高兴,血肉亲情,无论如何割舍不断,如今能让他们父女相见,自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你怎么会来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夏竦欲言又止。
夏思菱脸色微红道:“是,女儿已经……已经是苏公子的人,夫君今日便是特意带女儿来见您。”
夏竦脸色古怪道:“你……你们已经私下成亲了么?”
夏思菱红了脸刚要说话,苏锦拱手道:“夏大人,苏锦拜见,令爱和在下之事未得你的首肯如何敢私自成亲,这不是来请您示下来了么?您不会反对吧!”
夏竦松开夏思菱的手臂抱拳还礼,漠然道:“苏大人好,老夫已经无官职在身,不必叫我大人了。”
苏锦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夏大人虽在野赋闲,但和在朝为官无异,夏大人一言而出,朝廷都要震动,又何必过谦呢。”
夏竦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夏思菱道:“菱儿去亭中小坐,我那正煮着茶水,帮爹爹照看照看。”
夏思菱知道夏竦和苏锦之间有秘密的话儿要说,这是借故支开自己,担心地看了苏锦一眼,福了福走上亭子里煮茶。
夏竦伸手道:“苏大人借过说话。”说罢缓步沿着小道往前,来转到假山之南的一片空地上。
苏锦微微一笑举步跟过去,还未开口,就见夏竦赫然转身过来,吗,面色狰狞低喝道:“苏锦,你带菱儿前来,是来羞辱老夫么?”
苏锦淡淡道:“此话怎讲?我好心让你父女二人重逢,你却如此说话,真教人伤心。”
“休得做作,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企图,菱儿眉梢散乱,早已非处子之身,你已经骗了她的身子,却说什么未得我首肯不敢成亲,早知你居心不良,竟然还带她来羞辱老夫,欺人太甚。”
苏锦拱手道:“夏大人息怒,菱儿确实委身与我,虽然我未能给她以正室的名分,但也给了她二夫人的身份,我对她也是一片真诚相待,所以她才心甘情愿的跟了我,倒是大人给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时反倒指责我来。”
夏竦怒道:“背父苟合,这是不伦之举,你还有理了。”
苏锦道:“所以今日才带她前来,一来让你父女二人相见,二来便是请夏大人写下婚书,米已成炊,大人还是认命的好,再者说来,跟了我苏锦也并没辱没你夏家的名头。”
夏竦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苏锦微笑道:“你会答应的,否则我也不会将她带来了。”
夏竦眼珠转动,半晌叹息一声道:“你狠,没想到我夏竦纵横半生居然栽在你这小子手里。”
苏锦道:“你是栽在自己手里罢了,我可没有刻意的来对付你,即便当日你派人行刺我,三番五次的想要了我的性命,我也没有对你落井下石,你看,在你生死关头,我还大度的前来告知与你,让你想办法逃脱罪责,我对你实在太好了。”
夏竦咬牙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说!”
苏锦正色道:“我是不想菱儿失去唯一的亲人,这才告知你详情。”
夏竦冷笑道:“你会如此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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