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镜里观花休认真,谋望求财不逐心;交易不成婚姻散,走失行人无信音。
断曰:出行不遇,疾病未愈,求名不准,谋事不宜。
卫半仙慌了神。虽然他给别人卜卦解卦准的时候少,但是毕竟这一次他是认真给自己算,居然是这种不吉的兆头。他长叹一口气,把卫珍惜叫到身前,决定还是仔细嘱咐一番,免得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来不及交待,留下遗憾。
卫珍惜很少看到师傅如此凝重的表情,她受到感染,态度格外认真。
卫半仙说道:“小惜,这一次咱们先是拿到了左府的迎客牌,而后又收了飞来横财,是福是祸为师心中的困惑一点也不比你少。刚才为师算了一卦,有不吉之兆。所以有些事情为师要提前交待出来,免得日后再无机会。”
卫珍惜劝慰道:“师傅,您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现在好日子就要到了,您不要顾虑太多。再说您算卦确实很少灵验的。”
卫半仙笑了笑:“这到也是,为师若算卦灵验,早就飞黄腾达了。抛开这个不谈,其实小惜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为师不该再瞒你。是关于你的身世的事情,以前为师一直没有详细说过,现在不管你想不想听,为师都要告诉你。闷在为师心中十六年,藏太久了,再不说就发霉了。”
卫珍惜只知道自己是师傅抚养长大的孤儿,现在一听关于自己的身世师傅还有所隐瞒,立刻来了兴致,问道:“师傅,是不是您知道我爹娘的底细?”
卫半仙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远方,思绪却回到十六年前。他幽幽道:“小惜,师傅当年是个小混混,身无一技之长,家无隔夜余粮,游手好闲,泼皮耍赖,长到二十几岁没干过一件好事。”
卫珍惜奇怪道:“这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呢?师傅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怎么也混得了半仙的称号,行侠仗义,大名鼎鼎。”
“小惜,为师别的本事你没学会,油嘴滑舌甜言蜜语你倒是继承了衣钵。”卫半仙嘴里开着玩笑,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凝重,“那一年家乡发生了水灾,民不聊生,大家都逃荒在外。为师中途落了队,又赶上天降暴雨,被困在一处荒废的道观里。雨下得正紧的时候,道观里又进来一个孕妇,孤零零一人,淋得浑身湿透。不过那孕妇生得十分美貌,为师一看就着迷了。说来也很奇怪,为师头一次对女人动真情,居然还是个孕妇。那样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为师却做了平生第一件自认为正确的事情。”
卫珍惜颤声道:“那孕妇是我娘?”
卫半仙点点头:“没错。小惜你还小,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毫无理由,不问姓名来历,为师就是看上了她,好像前生注定,为师活那么大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与她相遇。为师那时一身痞子气,自然是惹你娘厌烦。可惜你娘临产在即,刚才又淋了雨身体虚弱,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为师的纠缠。你娘应该是会武功的,她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想出手将为师制住,结果动了胎气,你马上要出生了。为师是有色心没色胆,见你娘生产,疼痛难忍,几欲昏厥,哪里还敢再想别的,就手忙脚乱地给你娘帮忙。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晚上,你才生下来。不过你娘产后血崩,根本止不住,气息越来越微弱。你娘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能将你和那半本武功图册托付给为师。你娘逼着为师立下毒誓,要将你抚养成人,教你练图册上的武功。如果为师毁誓,她做鬼也不放过为师。为师本来还想问你娘姓名或者你爹是谁,你娘却没有熬住,撒手人寰。”
卫半仙讲到这里,偷眼看了看卫珍惜,她的模样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孕妇的容颜重叠在一起,她长得与她娘亲真的很像。不过他更希望卫珍惜能成长为一个快乐的少女,她不知道父母究竟是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年她娘亲一身绫罗绸缎,却身怀六甲在雨夜中疾行,无人照看,定然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或许正遭遇仇家追杀。若非她娘亲走头无路无人依靠,断然不会容许他这个陌生男子帮忙生产,死时她也明明有时间交待更多的事情,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她娘亲分明是不想让女儿继续纠缠在过去的恩怨之中。
“小惜,你终于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为师虽然没多少本事,你不懂事的时候甚至还想过要把你卖掉,但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违背誓言。”卫半仙认真道,“为师这一辈子能遵守这一个诺言,对为师来说已经很满意很自豪了。”
卫珍惜的眼眶红红的,泪水不自觉得满溢。这些年师傅对她的好和爱护,她记得清清楚楚,一件也没有忘。师傅就是她的再生父母,或许对旁人而言师傅有很多缺点,但他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她早已把师傅当成唯一的亲人。她相信师傅绝非只因为那个毒誓才将她养大,师傅其实是很善良又充满爱心的人。
这么多年师傅一直独身未娶,难道心中还忘不掉她的娘亲么?爱情真的有如此魔力么?卫珍惜无法想象,她只是真切道:“师傅,您对我真好。我一辈子陪着您,不离开您。”
“傻丫头。”卫半仙轻轻敲了一记卫珍惜的脑门,换了调侃的语气道,“你年纪轻轻,正值花样年华,总不能跟着为师这一把老骨头过一辈子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师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嫁了。出不起十两银子聘礼的一律免谈,最好是家财万贯,英俊潇洒,武功高强,鼎鼎有名的大侠才配得上,为师也能跟着沾沾光。等你嫁得好人家,为师才算真正解脱了,到时候有了余钱寻花问柳,享受快乐人生,逍遥自在。”
卫珍惜破涕为笑道:“师傅,我一定要努力钓个金龟婿,让咱们师徒俩从此生活无忧。”
卫半仙喜笑颜开:“小惜,以你的聪明和美貌,只要你换上一套漂亮的衣服,往大街上一站,随便动动小指头,追求你的男人就会蜂拥而至。”
卫珍惜正喝茶水,听了这句一口全喷在了桌上:“师傅,您说得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卫半仙已经恢复了痞子气,咂巴咂巴嘴说道,“明天咱们师徒俩人去成衣铺子买几套像样的衣服,再给你添两件贵重一点的首饰,打扮得体体面面去左府。说不得还要提前给你预备好面纱,免得左侯爷看到你的美貌移情别恋。就冲这气派,再掏出那块牌子,左府的人一定会好好招待咱们。你想想能出入左府的一定都是有身份的人,年轻才俊多如牛毛,你看上哪一个,为师就替你去说媒,保准成功。”
卫珍惜诧异道:“师傅,要下那么大本钱么?在隆城买衣服置首饰恐怕会用掉许多银子的。那二十两银子,咱们若是省着花,够用两三年的。”
卫半仙不以为然道:“小惜,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下大本钱怎么能钓到金龟婿?就你现在这样,穿的破破烂烂,天生丽质也会打折扣,有钱人怎么会尊重你?”
“要真是那么势力的人不认识也罢。”卫珍惜赌气道,“我就维持现在的样子,谁能慧眼识珠,才叫高明呢。”
卫半仙又劝道:“什么叫及时行乐?咱们有了钱不花,万一丢了或者被要回去,不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么?还不如趁早花了,吃在肚里穿在身上,好好享受一把。”
卫珍惜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咱们也应该适当帮助一下有困难的人吧?”
卫半仙敷衍道:“咱们尽量节省,每人只买一套新衣服,给你买个金钗。若能成功混入左府安顿下来,剩下的钱就捐给穷人。”
卫珍惜拍手称快。
两人正带着满心憧憬准备就寝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力砸门。
第一卷 栽赃陷害 第004章 血溅左府
“卫半仙在么?”外面的人大声叫着。
卫半仙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镖局的人,刚想去开门,心中却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低声对卫珍惜说:“你先藏到里间床下去,记住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出声。若是为师离开,明天一早还没回来也没消息,你就先躲去别的地方。”
卫珍惜乖巧懂事,意识到可能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她不敢多问,点点头就轻手轻脚藏到了里间床下。她到底是修炼过上乘内功的,禀住呼吸,刻意隐藏,除非高手,寻常练武的人是根本发现不了。
卫半仙打开门,果然看到是天安镖局的人。刚才叫门的正是这次押送镖货来隆城的领队王镖头。他身后还跟了几个手持钢刀的魁梧镖师,气势汹汹,来意不善。
卫半仙陪着笑脸问道:“王镖头,有什么事情么?”
王镖头性格直爽,说话开门见山,他朗声道:“卫半仙,我们天安镖局这次送货的主家想请你见见面。”
“你们主家是哪位啊?我在隆城没有熟人的。”卫半仙装傻充愣。
王镖头没空陪他兜圈子,直说道:“不瞒你,我们这次送的货有点小闪失,原本咱们都是熟人,我们不该怀疑到你头上,可是主家知道这一路一直有你们跟着镖队,难免起疑。我们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还请卫半仙能行个方便,跟我们去主家当场对质,洗去嫌疑。”
卫半仙心想,看这架势哪里是请?分明是来抓贼的。也不知道天安镖局究竟失了什么货,若真是小闪失,应该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卫半仙不想去也得去,但是他没做过亏心事,理直气壮。
王镖头看卫半仙并无反抗之意,又问道:“你徒弟呢?一起去吧。”
卫半仙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刚才让她出去买酒,这死丫头,拿了钱也不知道哪里疯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要不然咱们先去,我留个条子给她?”
王镖头迟疑了一下,左右看看,套间内外确实没有别人,他就对旁边一个镖师说道:“小六子你留下,等卫姑娘回来再带她过去。”
小六子有些不解道:“王大哥,就一个小姑娘,用不着这么认真吧?”
王镖头一瞪眼,禁不住露了实情,骂道:“左侯爷说的话你都忘了?那东西很重要,倘若真丢了,就不只是砸咱们招牌的问题了。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小六子老老实实点头留下。
卫半仙心下一沉,猜测不会那么寸吧,天安镖局的货是送到左府去的。听那意思似乎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还好他身上带着那块牌子,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有用处。倘若他扛不住,以小惜的本事,从那个小六子手底下溜掉应该不成问题。
卫半仙摸着怀里的那块牌子,跟着王镖头等人一路出了客栈,果然是径直向着左府走去。
左府占地极大,亭台楼阁假山花园一望看不到边,恨不得小半座城都圈在了左府内。
卫半仙等人刚踏入第一道院子,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左府大门洞开,原本守卫的那些个护院家丁全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王镖头立刻示意让大家噤声,众人都持刀戒备。卫半仙躲在王镖头身后,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
此时从第二进院子里传出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是不是天安镖局的王镖头回来了?你们别害怕,左侯爷正等着你们呢。”
既然已经被识破行藏,王镖头不敢大意,硬着头皮带着手下,押着卫半仙进了第二进院门。
只见第二进院子内停着一顶白色的轿子,抬轿子的是四个白衣童子,都十四五岁年纪容貌俊秀。而轿帘低垂,从外边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影。在轿子旁边站着一个蒙面的女子,双十年华,丫鬟打扮,穿一身大红的衣服,体态玲珑窈窕,举手投足之间妩媚动人。刚才说话的正是这名女子。
那女子根本没有正眼看王镖头他们,直直盯着廊下一干人等,说话的语气极狂傲:“左侯爷,我家公子要的那块玉佩你是不是不想交?”
左侯爷面色发白被一众高手护在当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敢,似乎是因为惊吓而失去了往日的风度,他颤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那块玉佩?”
“这么说左侯爷是铁定了心不想交了?”红衣女子冷冷道,“我家公子最讲道理的,用活生生的邱小姐换一件死物,却没想到邱小姐在侯爷心中还比不上那块玉佩有价值。左侯爷抗旨拒婚摄政王的女儿,一心追求江湖侠女邱悦敏,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也罢,我家公子最懂得怜香惜玉,邱小姐跟了我家公子断不会受委屈。”
左侯爷急道:“请你们放过悦敏,她是无辜的。本侯爷确实是花了重金几经辗转才拿到那块玉佩,而且没有惊动其他人,可那玉佩被镖局的人弄丢了。请你们再宽限几日,本侯爷定会找到玉佩。”
红衣女子明显不信,讥讽道:“天安镖局也会丢东西?左侯爷,你太没有诚意了。”
左侯爷冲着王镖头等人喊道:“王镖头,你不是带卫半仙过来了么?你说说看,他们是不是有机会拿走玉佩?”
卫半仙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掏出那块迎客牌在手里一晃,拼命嚷道:“左侯爷,我手里有贵府的迎客牌,请您相信我绝对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
左府的迎客牌,质地特殊,卫半仙在手里抖出这牌子,借着灯火,众人能看得一清二楚。王镖头离他最近,见识广博,一看果然不假。
红衣女子却冷笑道:“左侯爷,你们串通好了演一场戏,本姑娘怎会轻易上当?”说完这句,她转头毕恭毕敬向轿子内请示道,“公子,您看怎么办?”
轿中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带半分感情,他冷冷说道:“你看谁不顺眼就随便杀几个,给左家一点教训。”
“是。”红衣女子领了命,眼光一寒,顿时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左侯爷身边不乏高手,可是他们都被那红衣女子散发出的杀气压抑得几乎窒息,尚未有所反应的时候,众人便觉得眼前一花,一片红光闪过。
等大家回过神之后,四个白衣童子早就抬着轿子消失无踪,而那红衣女子也腾身远去,留下一团模糊的红影。再看院子里的地上倒着一片人,其中三个脖子冒血,其余都昏迷不醒。只剩下左侯爷和几个镖师还站在原地,身上虽然毫发无伤,却都吓得腿脚发软,神志恍惚。
根本没有人看到那红衣女子是如何出手的,居然眨眼间放倒那么多人,这样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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