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空灵却转开话题说道:“小雁。我脸上的痕迹还明显么?如果还能看出来,就停一会儿再回去。我不想让长公主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我怕相爷嫌我。”
两人正说话间,迎面就走来了长公主地侍女,将易空灵脸上的指痕看得一清二楚。。。那侍女说道:“长公主殿下让奴婢来接驸马,这么巧就遇上了。”
易空灵避无可避,随着那侍女回到了居所。长公主正等在房内。
此时易空灵脸上地指痕已经不太明显,那侍女却低声在长公主耳边说了几句。长公主立刻遣退旁人,亲自扶了易空灵趴回床上。
长公主屈尊降贵主动搀扶,易空灵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却不敢推拒。等他在床上趴好后,长公主才柔声道:“你脸上的指痕是怎么回事?在相府内居然有人敢打你?”
易空灵并不拐弯抹角,毕恭毕敬回答道:“是相爷一时气恼掴了臣一掌。”
“所为何事?”
“臣伺候不周,惹长公主殿下不快,相爷自然会气恼。”易空灵淡淡道。“若非念在臣有伤在身,恐怕还会责罚。”
长公主同情道:“你毕竟是他的义子,他为何如此冷酷对你?”
易空灵辩解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怎能算是冷酷?相爷交代给臣的事情。臣没有做好。受罚不是应该地么?”
易空灵的眼中明明满是委屈和哀伤,他嘴里却什么也不敢说。长公主想要劝慰,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只能尽量温柔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太操劳。”
易空灵表现出苍白虚弱的样子,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就昏沉沉睡去。
长公主一直守在易空灵床边,想要思考着今后要做的事情。
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只是望着易空灵怔怔出神。她发现易空灵真得很俊美,百看不厌。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眉头有时紧蹙,有时舒张,脸上不再受控制地显露痛楚的神色。长公主心想他也只有在睡梦中,才不会隐藏真实的情感吧?
她下意识地起身,离开红色幔帐铺衬的床榻,走到墙边。她看到了那个琵琶。
琵琶保养地很好,表面光洁,琴弦松紧也恰到好处,演奏时常碰的地方,木色被磨得格外油亮。看得出易空灵平时很爱惜它,也经常练习。
长公主想起洞房花烛夜,易空灵说特意为她写了曲子,想要给她弹奏,而她冷嘲热讽地拒绝。他一定很伤心。之后他再没有碰过这个琵琶,也不敢再提弹曲子的事情。
易空灵地母亲是舞姬,也许她只能教导易空灵弹琵琶,文人墨客用的那些附庸风雅地乐器,他向谁去学?他没有辩解,甚至强颜欢笑,换了其他地方式继续讨好。
结果,却还是让叶墨不满。他一身的伤,不敢多躺,醒过来就急忙赶去叶墨那里。长公主猜,那是因为他想早一点让叶墨知道他要跟随她回宫地事情,让叶墨有所准备。不仅是明面上的,还有暗地里的。叶墨老奸巨滑,可能对她的真实目的已经起疑。
他应该就是叶墨派来监视她的眼线吧?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是夫君、面首还是仆从,都无所谓,只要他留在她身边,能随时向叶墨汇报她的一举一动就可以了吧?
他真的是很无辜啊。
直到掌灯时分,雁迟送了晚饭进入房内,长公主才将易空灵叫醒。
雁迟扶着易空灵起来,询问道:“公子,需要奴婢服侍您用饭么?”
易空灵说道:“不必了。我歇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看易空灵的样子,脸色依旧苍白,哪里有起色?雁迟心想易空灵一定是强撑着,不想让她喂饭,毕竟他与长公主新婚,不管是怎样的理由他与别的女子太亲密都不好吧?当然他也不会指望长公主能给他端茶送水,添菜喂饭,所以只能从床上起来,装作已经好了的样子陪着长公主用饭。
易空灵看到雁迟忧虑迟疑的神情,怕她不肯走,就催促道:“雁迟,你先退下吧。”
纵然雁迟心中痛惜,也还是不敢违背易空灵命令。她走出房间,从屋外带上房门,却没有离开,就守在门
长公主说道:“雁迟这个丫头对你倒是很好啊。”
易空灵没有接话茬,而是主动为长公主盛饭布菜,像仆从一样态度恭谨地问道:“长公主殿下,饭菜是否合口味?”
长公主也所答非所问道:“易空灵,明日我带你回宫,需要拜见圣上、皇后、太后、太妃等人,这些礼仪免不了的。你的身体撑得住么?”
易空灵回答道:“可以的,臣不会给长公主殿下丢脸。”
“你有想带在身边的人么?”长公主又问了一句,吃着菜似乎只是随口说起,其实她非常关注这个问题。
“臣平时贴身伺候的只有雁迟和苏玉。”易空灵小心翼翼道,“苏玉是年轻男子,又并非护卫,进宫恐有不便。雁迟她欠管教,不懂礼仪,或许会惹长公主殿下不喜。臣……”
长公主把语气扬了扬,显出几分醋意:“你其实想带雁迟在身边?她体贴温柔又会些武功,能够护你周全对不对?”
易空灵故作惶恐道:“既然长公主殿下不喜欢她,那么臣也没有别人可以带。想必宫内不缺人伺候。”
只要不带雁迟,长公主倒是并不计较易空灵带别人。可是既然他说谁也不带,那样更好,他就完全落在她的手中。叶墨安插在漱玉宫内的几个眼线早就被她识穿,她一直按兵不动,偶尔还会用他们放些假消息。如今这几个眼线就像盲人的眼睛,聋子的耳朵一样是摆设。
长公主心思活动,也许可以用特别的方法从易空灵嘴里问出一些她需要的东西呢。可是转念又一想,她最初的目的只是要带易空灵离开相府,回宫修养而已。
她愧疚地望了一眼易空灵,见他端坐在椅子上,低眉敛目神态恭谨。她不说话,他就一直那样沉默,吃饭的动作斯文优雅,几乎没有声响。他怎能如此隐忍柔顺呢?
情人节快乐!
刚才去看了《小楼传说》的更新,被虐到了,5555所以相对比一下读者的心情,我尽量让本书的人物幸福一点点。
晚上九点还有一次更新,本卷就结束了。明天开启第五卷。
第四卷 助纣为虐 第135章 惺惺相惜
用过晚饭,长公主与易空灵聊起了家常,她对易空灵的称呼也近了几分:“空灵,我问过雁迟,你有什么喜好或者忌讳,她并不知道。咱们既然是夫妻,你不妨说给我听听。一个人总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事情。”
长公主换了称呼,易空灵却不敢逾越,他回答道:“臣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如果非要说,那大概就是弹弹琴唱唱曲,自娱自乐。可惜长公主殿下不喜欢臣这等效仿欢场女子的低俗做派,臣会改的,以后不再碰那些东西。”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君子雅事,昨晚是我太偏激了。”长公主服软道,“你若喜欢这些,我不该管束你。”
易空灵却谦卑道:“臣不懂诗赋,也不会下棋绘画,只会奏些上不得台面的词曲。不瞒长公主殿下,臣在南朝摄政王府做的就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低贱之事。君子雅事还请长公主殿下多多教诲。”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既然圣上和叶相都对你刮目相看,你必有过人之处。”
易空灵淡淡笑了笑却没有答话,又恢复沉默。
长公主又问道:“如果我不对你说话,是不是你永远也不会对我主动说话呢?”
“臣不敢,臣唯恐无知多言引起长公主殿下厌烦。”
“我不烦,我想听你讲你小时候的事情。我对南朝那位摄政王很感兴趣呢,多了解一些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或许对今后治理北国也有益处。”
易空灵试探道:“长公主殿下仍想复出,辅佐朝政么?”
长公主并不避讳。面不改色道:“当然,十年之期已过,我对刘家仁至义尽。不能再虚度光阴。如果圣上同意,我一定会像十年前那样为国效力。否则。驸马这位子怎么会如此抢手呢?”
易空灵自嘲道:“多少年轻才俊争来争去,却便宜了我这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无能之人,这是臣之大幸,长公主殿下的大不幸吧?”
长公主却避开这个问题,感慨道:“是不是在你们男人眼里。女人太强了都不是好事呢?你希望我复出辅政么,为圣上分忧么?”
易空灵如实说道:“臣敬重长公主殿下地才华,臣一直认为殿下不该因为是女子或者感情受挫就逃避责任。人生苦短,如果身负治世之才而不用,却甘心被埋没,那是民之不幸,国之损失。。。所以殿下如果复出,臣绝对支持。”
长公主殿下眼睛一亮:“你真的如此认为?我认识的人里,少有如你这样看得通透地。没想到以你的出身。见识却比那些整日守着圣贤书只懂表面文章地庸才高得多。这些道理是谁教你的?”
易空灵解释道:“臣在摄政王府,有一段时间被派去打扫藏书楼,偷偷看了一些书。没有先生教。所以想法可能与一般读书人不同。后来臣来到相爷身边,耳濡目染。对过去读到的东西有了比较深的理解。见识增长,眼界也开阔起来。让公主见笑了。”
“其实你悟性很高。”长公主顿了一下。忽然问道,“那么你认为天下的时局是怎样呢?百姓们真正期待地是什么呢?”
易空灵谦虚道:“臣见识浅薄,虽然在端茶倒水之余想过类似的问题,却不曾请教过有学问的人,说出来恐怕会让长公主殿下见笑。”
“你说来听听啊。”
易空灵却忍住没有说,而是卑微道:“臣觉得还是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情,讲讲故事给殿下解闷更实际一些。臣没有资格也没有才华谈论天下大事。”
长公主本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在相府内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易空灵不肯谈理想志向,或许有所顾忌,又或者根本他的想法很浅薄,所以才闭口不谈。她想强压下好奇,可脸上多少流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嘴上也忍不住用激将法说道:“那好吧,我觉得你也不会有什么高明的见解,不谈也罢。你讲讲摄政王府地事情吧。”
“是。”易空灵丝毫不为所动,不辩解也不生气,用平静的语气开始讲他在摄政王府内的生活琐事。他故意避开伤痛地部分,只讲他和母亲相濡以沫,讲他受到照顾时的温馨,偶尔提到摄政王,多是些虚化地高高在上地影子。每一个细节,因为真实发生过,他都记得清楚,讲出来栩栩如生,很具有信服力。
但是这样点滴微末的幸福,是需要与长期恶劣地生活环境相对比才能体现出来的。他不讲,长公主也能听得出。如果不是经常挨饿受冻,怎么会为了别人施舍的一餐肉食一件厚衣而欢欣雀跃呢?如果不是总被无端惩罚,身上伤痛不断,怎么会因为得到了一瓶金创药就感恩不尽呢?如果他有机会受到摄政王的栽培,就不会拼着完不成工作挨打的危险偷听先生教导别人读书。如果还有别人关心他照顾他,他就不会那样孤独寂寞内向自卑吧?
长公主听着听着,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转过头,迅速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而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打断了易空灵的话:“不用讲了。你讲的这些都没有意义。”
“是。”易空灵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伤痛,他却一句也不反驳,只淡淡道,“臣虽然在摄政王府内住了那么久,却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有价值的情报,让长公主殿下失望了。”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谈也罢。”长公主盯着易空灵的眼眸,带着莫名复杂的心情认真问道,“现在,我很想知道你的理想志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长公主居然用的是恳求地语气。
火候差不多了,易空灵不再拒绝,讲出早已备好的答案说道:“臣想早日与母亲团圆。臣身为相爷的义子。又娶了长公主殿下为妻,此等风光荣耀。臣一定要与母亲共享。让她知道她地儿子不是庸碌之辈,让她知道她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所以你赞同叶相南征,是为了早日接你母亲回来?”长公主质疑道,“这就是你地志向么?你想过没有,一旦两国开始交战。会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会有多少母亲失去儿子。日后你能与母亲团聚确实风光,可这是用多少将士的血肉尸骨铺成的道路?你心何安?”易空灵知道长公主悲天悯人,不愿看到战争和杀戮,如果两国能够长久和睦,边疆安定,她的治国方略的确胜于叶墨,也将会是一个好地统治者。但现在的时局是南朝北国的帝王都想得天下,江北的卢存义更是想趁机分疆裂土自立为王。短暂十几年表面上的平静。暗中酝酿出更巨大的危机,一触即发。仁义道德早就无法约束帝王们的野心,战争无法避免。几个清醒的人慈悲阻拦有什么用呢?
师傅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时局,暗涛汹涌难以控制。堵不如疏。破而后立,趁势造就一统地格局。消弭纷争的本因,开创太平盛世才是救世的良方。南朝富庶强盛,有摄政王主持政务辅佐君主,国力蒸蒸日上;只要削弱北国地根基,制造北国内讧,让北国毫无还手的余地,南朝挥军北上,牺牲或许是最少地。倘若一拖再拖,等叶墨将北国地实力提升,等南朝皇帝老迈子嗣争位,两国势均力敌,再开始拉锯战,百姓们会遭受更多的苦难。
当然这些想法,易空灵不会对长公主明说,他只是暗示道:“臣心不安。为一己之私欲,引发兵戈之争,让生灵遭受涂炭,是大罪过。可是长公主殿下,如果有机会一统天下,让这世间只剩下一个国家,永远消弭纷争,那么这样地机会你会否放过呢?”
长公主一愣,仔细琢磨着易空灵的话,如果有那样的机会,用征战可以开创一统的局面,确实是良方。但是那样的机会真的来到了么?北国能有这样的实力么?
易空灵严肃道:“相爷说机不可失。江北卢存义与摄政王隔阂越来越大,而我们掌握着卢存义的弱点。相爷苦心经营十余载,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圣上英明,大力支持。君臣齐心,将帅努力,为何不搏一搏?更何况南朝早就蠢蠢欲动,不怀好意。他们吞了江北仍是不满足,早晚会挥军北上。不如咱们抢占先机,掌握主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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