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兵并没有立刻发现这个疯狂的潜入者,直到第三个受害者倒在地上,一个眼尖的守兵才发现了屠武,并大声的尖叫,提醒同伴小心。接着他便为他的眼力付出了代价,屠武一铁锏砸飞了他的横刀,接着用骨朵击碎了他的鼻梁,在那个守兵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哀号时,屠武击碎了对方的后脑,让其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第213章 初战(3)
虞玄躲在车下,眼前横躺着四五具尸首,满是红白之物的尸首让他觉得一阵恶心,只是偏生又吐不出来,难受之极。他已经认出了屠武,看到眼前这莽汉将二十多斤的铁锏挥舞的跟车轮一般,将一个又一个淮南军士打得脑浆崩碎,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居然能从这个煞星手中逃得一条性命,定然是祖宗在暗中保佑,回去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弄个猪头香火好生祭奠一番。
屠武全力挥舞手中的铁锏和骨朵,没遮拦的往眼前的对手劈砸过去,他这左手的骨朵倒也罢了,右手的铁锏是用通体熟铁打成,足足有二十多斤,挨着就伤,碰着就亡,在这等近身肉搏之时,既不用担心用力过猛嵌入敌兵骨头里,一时拔不出来,也可以克制甲胄,最是好用。他也知道自己处境是凶险之极,唯一的出路就是乘着淮南还没有反应过来,在车障上打开一个缺口,让外边的镇海军士卒杀进来接应自己,否则任凭自己天大本事,在敌军阵中也是被乱刀分尸的下场,也不躲避右边拦腰砍来的一刀,当头一铁锏便向当面的敌兵杀去。
对面的淮南兵见当头一根又黑又粗的铁锏劈来,情急之下横刀抵挡,却不知屠武这一下已经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只听得哐当一声响,那佩刀竟然被屠武打成两截,那铁锏余势未消,接着将那淮南兵的脑袋整个打得粉碎,屠武只觉得脸上一热,已然被血浆溅得满脸都是。
正当此时,屠武只觉得左肋一阵剧痛,左手下意识的丢下骨朵伸手一抓,已经抓住了刀刃,原来旁边的敌兵一刀砍了过来,如非自己身上穿了两层铁甲,只怕已经伤到内脏了。砍伤屠武的敌兵发力抽刀想要再砍,却拖不动,原来被屠武死死抓住,那淮南兵正要翻腕绞断对方的手指,却听得一声厉吼,抬头一看只见屠武嗔目怒视,满脸都是红白之物,仿佛鬼神一般,饶是那淮南兵也是久经戎行的好汉,也不禁失了一下神,便被屠武一铁锏扫在腰间,顿时内脏碎裂,口吐鲜血而亡。
屠武击杀了眼前这人,便觉得眼前一阵昏花,几欲昏倒到地,赶紧用铁锏往地下一柱,才站稳了身形,他知道这是自己余力将竭的征兆,毕竟他先是从金沙镇一路狂奔回来,刚刚喘了口气随大军出征,又经历这般剧斗,便是个铁打的汉子,也有些熬不住了。
在外间镇海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猛攻下,那道薄薄的车障已经摇摇欲坠了。有好几处缺口两军已经反复争夺了好几次,不过对于淮南军来说幸运的是,缺口处横陈在地上的尸首已经有齐腰高了,这实际上也阻碍了外面镇海军的冲击。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苦战,许多车障间的绳索和铁链都被砍断了,许多镇海军开始用力猛推那些车障,想要推翻车障好冲进工事内,里面的淮南军只得全力的在反方面用力,抵御敌方的冲击。
屠武喘了两口气,才觉得好了点,可腰间的伤却一阵阵的钻心的疼,他正好奇怎么刚才没有别的淮南兵来围攻自己,仔细一看才发现淮南守兵的人力也是捉襟见肘,不是在缺口处厮杀,就是在拼命和外面的镇海军抵牛,反倒把自己这个伤疲交加的潜入者给撂在这里了。于是他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最近的车障走去,直到相距不过五六步,在车障旁拼命使劲的那五六名淮南军士卒才发现来人不对,为首的一个伙长左右看看,确实实在没有人来帮忙,只得抢过一旁的长矛,大吼一声便向屠武当胸刺去,想要一下子将对手捅个透心凉,情急之下却没发现脚下有一根露出地面的树根,给绊了一下,便刺了个空。倒让屠武拣了个便宜,反手一铁锏便将其击毙。
这个伙长的倒毙就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剩下的那几个拼命推搡车障的淮南军士卒一哄而散,几乎是同时,那车障轰的一声倒了下来,外间的镇海军士卒好像决堤的潮水一般从缺口处拥了进来。屠武这才觉得他的身体已经成了一个空壳,仿佛刚才一系列的苦斗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抽空了出去,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他将铁锏丢到一旁,两膝一软,一下子就扑倒在满是血污的草地上,全然不顾还有上百人在自己身旁追逐厮杀,不断有人倒在地上,吐出最后一口气息,他从来没有觉得身子下面的草地如此松软可爱,如果不是左腰和左手的创口还在一阵阵的抽痛,屠武就要这样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屠武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想要翻过身来,却只觉的浑身上下,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疼的,不由得“哎呦”一声叫出身来。这时,两旁伸出一双手将其搀扶了起来,屠武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都头,赶紧要躬身施礼,那都头伸手拦住,满脸堆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孤身杀进敌围,果然不愧是镇海亲军的好汉子。”
屠武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他完全被都长颠三倒四的话语给弄糊涂了,不过他总算弄明白应该是好消息。正当此时,有人喝道:“拜见吕刺史!”场中正忙着打扫战场,押解俘虏的士卒们立刻躬身行礼,屠武也赶紧依礼如仪,他站在自己都头的身后,除了同伴背后的甲叶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一阵甲叶的铿锵声,这应该就是刺史吕雄了。突然甲叶的铿锵声停止了,一个沉厚的男音问道:“抬起头来,便是你从车轮下爬入敌营中,打开缺口的吗?”
屠武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着一名外罩红色锦袍的铁甲汉子,正是领军的徽州刺史吕雄,便恭谨的答道:“正是小人,不过小人没有能打开缺口,是敌军士卒眼看抵挡不住弟兄们的猛攻,才四散逃走的。”
“哦!”吕雄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颜色,毕竟这可是莫大的功劳呀!此时他突然觉得屠武的面容有些眼熟,只是对方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很难辨认出真实面容,便对一旁的亲兵道:“给他弄点水来,把脸洗干净。”
待到屠武将脸上的血迹洗干净了,吕雄这才认出了眼前此人便是那个从绩溪飞马赶回的探子,想不到转眼之间又当先陷阵,实在是少见的锐士。想到这里,吕雄笑赞道:“好汉子,果然是浑身是胆,我镇海军有这等好男儿,何愁淮南贼军不破。”说道这里,吕雄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将屠武拉到高处,对着下面的镇海军将士高声喊道:“今天我们打败了淮南贼军,吕某看到一个人勇猛绝伦,独自从车轮下爬过壁垒,斩杀了十余名敌兵,冲破了缺口,那是谁呀?”
众兵应和道:“是屠什长!”
吕雄却喝道:“甚么屠什长,是都长!”周围的兵卒们听了一愣,接着便会意过来,齐声欢呼道:“这等好汉子自然应该当都长!”
屠武站在吕雄身旁,看着下面的袍泽们对着自己欢呼,他少时贫苦,父母又早亡,只得依靠兄嫂而居,年纪稍长便入山伐木烧炭,平生不知挨了多少人的白眼,哪里受过这等的看重和荣耀,只觉得浑身上下热乎乎的,说不出的开心,此时便是吕雄让他立刻去死了,他也是心甘情愿。
吕雄转过身来,发现屠武腰间渗出一丝丝血来,显然是受了刀伤,便解**上的锦袍,高声道:“这是大王赐给某家的锦袍,今日便给勇士包裹身上的创口。”
说罢用力撕下一块,小心翼翼的裹在屠武的伤口上。
这时,一名探子赶过来高声禀告道:“禀告刺史,又有淮南贼兵来袭,约有千人,相距这里只有一里多了。”
吕雄听了一愣,暗自思忖道:“淮南此番入侵,州中兵力单薄,豪强不稳,只有行险,先胜上两阵,震慑一下州中的不肖之徒,才有取胜之机。”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的部属,虽然先前进攻的四都兵力颇为疲惫,但是大胜之后看到吕雄奖罚分明,士气极为旺盛。吕雄立刻下了决心,高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列阵,准备击鼓进攻。”
徽州休宁谢家,这谢姓本是徽州望族,从族谱上说祖上便是“永嘉之乱”随东晋司马氏南迁的陈郡谢氏,这数百年下来,虽然早已没有了昔日建康城中乌衣巷那等繁华富贵,可在这徽州却越发盘根错节,与后来的吴、陆、陈、叶等大族互联互助,虽然在吕方的“度田料民”之事后损失巨大,依然是徽州境内一股子不可小视的势力。
“谢公!如今淮南兵已经攻入徽州,我等正应该群起响应,让那个蛮子刺史无法收拾,将镇海军赶出徽州,恢复我等的旧日权益呀!现在两边杀的根血葫芦似的,可我们却只是不疼不痒的送了点粮食,布帛,在一旁看热闹该不会误了事吧。”说话的是个黑脸胖子,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和一旁神态悠闲的品味着杯中茶汁的白衣文士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14章 序幕(1)
“谢公!如今淮南兵已经攻入徽州,我等正应该群起响应,让那个蛮子刺史无法收拾,将镇海军赶出徽州,恢复我等的旧日权益呀!现在两边杀的根血葫芦似的,可我们却只是不疼不痒的送了点粮食,布帛,在一旁看热闹该不会误了事吧。”说话的是个黑脸胖子,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和一旁神态悠闲的品味着杯中茶汁的白衣文士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白衣文士抿了一口茶汁,在口中回味了许久方才将手中茶杯放回一旁的茶几上,一旁伺候的婢女赶紧撤了下去。先前那黑脸胖子早就急的满头是汗,偏生却不敢打断了这被称为“谢公”的谢氏族长谢乘的品茶雅兴。
“七郎!”谢乘手指头在茶几上轻轻敲动,仿佛在考虑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一般:“我明日拿出一百石粮食来,你也出一百石,你们每个人都出这么多,全部送到州治去,就说是大伙儿报效的。”谢乘说到这里,伸出右手划了个半圆,将屋中围坐着的众人都包括其中。
“谢公您这是干嘛,一百石粮食倒是无所谓,可你这不是两边下注吗,到时候说不定哪边都没讨得好呀!”七郎,也就是方才那个黑脸胖子脸上满是诧异的颜色,他便是徽州吴姓的族长,姓吴名治,族中行七,比较相熟的友人往往便以七郎相称。
“不错,我便是要两边下注。”谢乘挺直了身子,压低了身子问道:“你们说淮南与镇海两家打仗,哪一家打赢了对咱们有好处?”
“自然是淮南军!”吴治咬牙切此的答道:“吕方那个‘诸伧子’,硬生生夺去我们祖宗留下的基业,**夜都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怎么可能希望镇海军打赢呢?”(伧是古时江南人对中原人士的蔑称,吕方来自淮上,在吴治等江南大族来看便是中原人士。)“七郎,你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谢乘摇头叹道,接着他一字一句的加重语气说道:“我方才问的是哪一家打赢了对我们有好处,而不是你希望哪一家打赢了。”
“这又有什么区别?难道镇海军打赢了还会给我们什么好果子吃?”吴治睁大了眼睛,诧异的反问道。在他看来,谢乘方才所说的根本就是一个问题,难道自己不会希望对自己有好处的那一方取胜吗?
“不错,如果镇海军打赢了后,我们还是这般模样,自然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谢乘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看到众人开始低头思索自己话中的意味,他接着说了下去:“可那时候我们已经不会是这个模样了,眼下就是一个大好机会!”
屋中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被谢乘的一番话给搞糊涂了,在他们看来眼下的确是有一个好机会,就是投靠淮南军,借助淮南军的力量恢复自己的旧日经济利益,可按照先前谢乘所说的,又不像是这个,若非这谢乘一向以智谋出众而闻名,他们只怕会以为对方弄错了。
谢乘拿起婢女重新换上的新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看到其余众人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脸上露出了自得的微笑道:“列位昔日家中也有不少田客、家奴、佃户,为何当时官府“度田”之时,却无一人敢于聚众反抗呢?”
吴治虽然不明白谢乘为何突然转移话题,还是答道:“那还不简单,家中那些田客佃户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平日里乡间械斗倒还罢了,用他们来对抗官府的甲兵,还不是以卵击石吗?”
“不错,那如果给你同样的甲兵弓弩,你以为是否能与官府的军队抗衡?”
“那也不行,那些田客佃户不过是为了填饱肚皮才依附我等,绝对不会为我们的田产卖命,若与官兵交战肯定是一触即溃的局面。”吴治斩钉截铁的答道,他这方面的脑子倒是很清醒的,所以当时官府下令度田料民之时,他虽然心怀怨恨,但还是压下了族中聚众反抗的声音,顺从的按照了官府的命令行事。
“正是,吕方也是看准了这点,所以官府才敢在徽州如此激烈的行事,因为他知道我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是这吕方也不是在所辖的所有州县都推行度田的,比如在苏、湖二州的许多豪强官府不但不强制分划田亩,散出奴婢,反而发于田契约书,承认他们的现有田产和奴客,甚至还允许他们开垦圩田,收容流民,这又是为什么呢?”
屋中众人顿时陷入沉思,谢乘所说的也是众人都有听闻的,平日里也在暗中不平,过了半响吴治思忖了片刻,小心的答道:“应该是湖州乃是那吕方的起家之地,他手下军队中多是湖州义从兵出身,加上苏、湖二州与淮南接壤,他需要那些豪强的支持来抵御淮南的侵攻。”
谢乘站起身来,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亢声道:“不错,说白了就是我们并无实力,不能像苏、湖二州的豪强一般为吕方所重视,所以才是这般任人鱼肉的下场。吕方会这般对我们,淮南军也会这么对我们,可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能改变现状。”
“机会?什么机会?你莫非要趁乱起兵?”吴治疑惑的问道,其实他心中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毕竟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