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笑了笑,转过头来,看了坐在身旁的郑王一眼,随后对那礼部侍郎点头道:“宣诏吧!”
“是!”礼部侍郎躬身领命后,转过身来,从那大内总管手里,接过了诏书。面对朝臣,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后,礼部侍郎声音明朗清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登基至今四十载有余,上承先祖庇佑,下君臣子民同心同德。朕时常不甚感慰,众王公大臣近来频频谏言,朕年过花甲,虽龙体康健,但大周储君之位未定,不足以平天下之大定。
朕思虑再三,皇孙武铮,其素行孝道典范,心怀宽厚,秉性纯良,敬重元老,勤习政务,文武兼备。无论论及长幼有序,抑或子以母贵,均乃大清储君之不二人选。
朕而今钦定此立储诏书,昭告天下:今立大周皇太孙武铮,为吾大清皇太子,赐居东城皇太子府中。
……
望其身先士卒,彰显储君宽厚贤德之为。勿负皇恩,勿违朕意!
钦此!
大周庆元五年八月十五日”
随着礼部侍郎,铿锵有力的宣读,悬浮了多年的大周储君,太子之位,终于尘埃落定。
在朝臣们的恭敬的目光中,郑王武铮在皇帝面前下跪,恭敬的抬起双手,从皇帝手里接过了太子印绶。
随后,皇帝牵着郑王的手,并利于高台之上,众臣目光之中。
台下臣子齐声跪拜,称赞陛下贤明,太子仁德。
一时间,恭敬洪亮的臣服颂扬声音,回荡在这御花园中,久久不肯散去。
深蓝色的夜空中,皓月高挂,明亮如玉。
……
诗会结束后,多数人在谢过了皇帝恩典后,便满腹心思的回去了。
唯有各大王爷,六部官员,以及朝廷军方元老,被皇帝留了下来。
作为帝师,吕恒也自然被皇帝留了下来。
嗯,虽然他很想带着家人回去赏月过中秋。
无奈,他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比较紧急,所以,也只好对一旁的翘首等待的三女,摊开双手,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引得柳青青三女掩嘴偷笑。
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风情,让留下的众位朝廷大佬,都一愣一愣的。
看一眼玉树临风的吕大人,不由的暗赞帝师好艳福。
随后,留下的重臣们,在大内总管的带领下,离开了御花园,沿着深深夜幕下,那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御书房中。
皇帝和郑王去换衣服,其余人只好在房中等待。
闲暇之间,多数人便开始了向吕恒套近乎。
如今,太子之位尘埃落定,郑王一举夺魁。等几年后,陛下退位,眼前的这位书生,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帝师了。
到那个时候,吕恒在大周不论是权势还是地位,将无人能及。
一时间,御书房里变成了菜市场。
官员们不断的寻找着话茬,游走在吕恒身边。
尤其是藩王们,更是热情。
上前来,亲切的拉着吕恒的手,死也不松开。暧昧的眼神,在吕恒身上流转,嘴巴张的大大的,吕恒甚至都能看到他们嗓子眼的扁桃体。
“吕大人今年多大了,婚配否?下官有以小女,年方二八,相貌秀丽,目前待字闺中……”
“吕大人仙乡何处?家中如何?家乡父老生活如何?”
“吕大人……”
耳边,嗡嗡的震荡着,官员们各式各样的套近乎的热词,搅得人头疼欲裂。
不过,吕恒虽然心中好笑。但毕竟两世为人,前世经历过此类场面也不在少数。故而,面对着众多人的恭维套近乎,他也能左右逢源,谈笑间,将烦恼化之与五行,又不会让人觉得是敷衍。
突然,一个老头横插进来,双手用力一把拉,将其他人推开。
如一阵风一般,冲到了吕恒面前。老汉双手叉着腰,昂着下巴,大声道:“吕大人,有人欺负你没,告诉老夫,老夫立马带人去抄了他家!”
这老头须发皆白,此时,又是气度风发,颇有一番气势。
不过,老头的做法,显然让他人很鄙视。
“真是有辱斯文!”
“什么人啊,都不惜的说你,简直就是个莽夫!”
“什么莽夫,简直就是个匹夫!”
“什么匹夫,是个老匹夫!”
被老头推开,步履踉跄的官员,费了老半天劲,稳住了身体后,纷纷指着这老头。一时间,同仇敌该,白眼飘飞,口水乱溅。
只是,这老头根本不为所动。脸不红气不喘的,依然是仰着头,等着吕恒的回答。
仿佛身边数十张嘴的辱骂,根本进不了他的耳朵一样。
这老头,吕恒知道。
他叫秦世虎,曾经是当年的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麾下的一员虎将。
敢打敢冲,勇猛无比。在当年评定西南叛乱的时候,这老头勇猛无比,带兵连克数座城池。被先皇赞为下山猛虎。
不过,在智谋上,就稍显欠缺一些。说的不太好听点,就是有勇无谋。
十多年前,老头带兵巡守雁门一代,遭遇到了突厥骑兵的袭扰。
面对着突厥人的谩骂嘲讽,老头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一怒之下,便带着士兵杀了出去。结果,很不幸,中了突厥人的圈套。
最后,不光士兵全军覆没,也导致了雁门的失守。
京中的皇帝一怒之下,差点把他斩了。
后来,还是武宁远求情,皇帝才饶了他一命。
不过,后果也蛮严重的。这秦世虎被皇帝直接打入了冷宫,十多年未曾启用过。
如今,老头赋闲在家已经是十多年了。
据说,他每日里养花钓鱼,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不过,据洪全说,老头家里的鱼塘里,养的不是鲤鱼,也不是金鱼,而是凶狠的鳄鱼。
这老头,每天乐呵呵的拿着跟大鱼竿,沏上一壶差,然后坐在池塘边,逗鳄鱼生气。然后在鳄鱼扑上来的那一刻,老头挥起一旁的禅杖,直接就把鳄鱼敲晕过去。
如此循环往复十多年,可见这老头闲的多么的蛋疼。
看着老头那热切的目光,吕恒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老头想说什么。
“呵,不瞒秦将军!还真有人欺负吕某!”
吕恒微微思索片刻,笑着对秦世虎道。
西北战事即将爆发,大周军队已经从各地陆续开拔。鉴于目前,大周军队当中青黄不接的将令,老一辈的将军们,肯定会被再次启用。
这位当年被先皇赞誉为下山猛虎的秦世虎将军,肯定是其中一员。
故而,想到此处,吕恒不放给他个顺水人情。让老头高兴高兴。
果然,秦世虎在听了之后,顿时暴跳如雷,叉着腰,瞪着眼睛哇哇大叫道:“谁啊,是哪个王八蛋,敢欺负你?你说出来,老夫替你做主!”
吕恒笑了笑,看着秦世虎,目光停顿片刻。直至把老头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吕恒才笑眯眯的指着北方道:“突厥人!”
呃……
秦世虎顿时哑火,嘿嘿干笑着,挠头道:“这个!”
这老头在遇到突厥人前,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到了声势正值鼎盛时期,被突厥人打了一耙。一下子从高傲的将军,落魄成了赋闲在家的小老头。
突厥人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很难抹去。
“怎么!”吕恒趁机激他,打趣道:“怎么连下山猛虎也怕突厥人?”
秦世虎摇摇头,叹息道:“非是老夫怕突厥人,而是……”
老头神色有些茫然,似乎是回忆起了多年前那惨不忍睹的一幕。许久之后,秦世虎长吁一口气,看着吕恒,惨笑着道:“老夫是对不起那些当年因老夫一时失误,而埋骨他乡的士兵啊!”
吕恒闻言,面色为之肃然。
看着虽然是龙精虎猛,但已是满头华发的老将军,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嘘。
不过,见老将军沉浸在往日的自责中,难以自拔。吕恒勉强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狠下心肠,刺激他道:“秦老将军还说不是,呵……,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士兵,岂非是自欺欺人?”
“老夫说了,老夫不怕突厥人!”听到吕恒那挑衅味儿十足的话,秦世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面色一变,凶神恶煞的盯着吕恒,压低声音嘶吼道。
“那就为他们去报仇啊!”吕恒微微笑了笑,目视着窗外那清冷的月色淡淡说道。
他没有去看秦世虎那双血红的眼睛,他怕看到那双眼睛,狠不下心来。
“老夫也想!”秦世虎握紧双拳,压低声音说着。
只是,想归想,想得再好也没有用。
这么多来,自己何曾不想重新披挂上阵,为那些冤死他乡的士兵报仇雪恨。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依然是个无官无职的老头,一个等死的人。重上战场,谈何容易。
看着秦世虎那挣扎的面色,吕恒也知道他心中的纠结和无奈。
微微笑了笑,走到了秦世虎面前。伸手按着老人家的肩膀,目视着他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淡淡的话语中,带着让人信服的坚定:“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秦将军,回去准备吧!”
看到抬起头的秦世虎,眼里那不可置信的惊喜。吕恒笑了笑,微微对他点头。
第四百九章 王于兴师
夜,皓月当空。
银色光辉下的皇城,静默如水,肃穆之极。
皇城内,身着黑衣的千牛卫,披着清冷的月光,手持钢刀,在各个角落里巡逻着。在那殿门外很远的地方,手持拂尘的内侍,如塑像一般站在外面,面色肃然。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从窗户中照出来的昏黄灯火,在这肃穆的夜色中,给这森严肃穆的皇宫,增提了一抹柔和的光芒。
御书房中,偶尔有低沉的谈话声传出,但是因为隔得太远,故而也听不见其中的内容。
房间里,灯火摇曳。
明黄色的布置,在这灯火中的光芒中,更显庄重严肃。
一身金色龙袍的皇帝,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地看着平铺在地上的地图。太子武铮则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并未坐下。
御前会议已经开了将近有两个时辰了。
提议讨论的就是晋王在山西称帝的事情。其中关键就是,讨伐。
但是如何讨伐,才能保证最低的损失,并且在最快的时间里,平息叛乱,这是让在座的各位都头疼不已的事情。
山西位于中部,北御突厥,南保东京,乃是中原的大门,战略位置极为关键。如果一旦给晋王喘息的机会,难保他不会一怒之下,将山西大门打开。将突厥人放进来。
而且,根据情报显示,这种可能性极大。
所以,要想将事情的后果降低到最小。最完美的方案,就是在极短时间内,平息山西叛乱。
可是,事情再次回到了圆点。
山西境内,地形复杂,多为山地。极易敌人的隐藏。
而且也不利于大规模的兵团作战。
这样的话,朝廷的大军,就无法以横扫的攻击态势,拿下山西。
如果分兵进攻的话,必然会战线拉得很长,时间也会延长。
到时候,夜长梦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凌晨。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但是迄今为止,都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结论。
朝臣们各执己见,争论的面红耳赤。
“以老夫看,管他什么鸟地形,咱们大军直接挺近太原,只要拿下太原,什么事请都解决了!”秦世虎将军见一群文臣在这里讨论什么军士,当即不耐烦的出言打断。虎目一瞪,大手拍着地图上太原的位置,哇哇大叫着道。
“哼,秦老匹夫,你说得容易。我问你,晋王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叛乱,那说明他早已在黄河防线布下了重兵。而且,黄河上的浮桥肯定也被烧毁了。我问你,你怎么渡河?又怎么能在突厥人反应过来前,一路突破运城,晋中防线,拿下太原?”洪全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道。
“吹牛谁不会啊!”洪全撇撇嘴,没有理会秦世虎那气的哇哇大叫的样子,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在了地图上,皱眉思索。
“死胖子,老子告诉你。老子当年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秦世虎见自己的说法说服不了别人,当即哼了一声,开始摆资历。
洪全哼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显然脸上的神色,就是我不惜的跟你说话。
秦世虎一世英雄,何曾被人无视过。看到洪胖子脸上挂着的不屑笑容,当即暴怒,站起来,插着手,指着洪全的鼻子,嘴巴里唾沫乱溅:“怎么,你看不起老夫?”
“好了,都闭嘴!”皇帝心烦意乱之下,又听到这俩人在这里吵架。当即发飙。转过头来,冷冷的盯着二人,厉声喝道。
声音不高,但足以震撼人心。
场中的吵杂声顿时为之一滞,吵架的二人当即哑火,重新坐了下来。
只是,秦世虎和洪全,二人依然不服气,怒目相视,像是生死仇人一般。
“你怎么看?”皇帝瞪了他们一眼后,转过头来,询问坐在身旁,一直沉默,只是端着茶盏,皱眉思索的吕恒道。
这是皇帝在所有朝臣里,最随便随便的称呼。随便的,都让其他人嫉妒不已。
虽然皇帝称呼其他人为爱卿,但他们也知道,那只是皇帝随口说说而已。但对于吕恒,皇帝却是直呼你,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并不把吕恒当臣子看,而是把他摆在了与自己同样的位置上。是一种询问朋友的语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刚刚被皇帝训斥完的秦世虎和洪全心里哀叹一声,眼神幽怨之极。
吕恒注视着地图片刻,从椅子上下来,端着茶盏,蹲在了地图边。
皇帝见状,也是从龙椅上下来,蹲在了吕恒的身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吕恒,等待着他的发言。
在仔细地看了一眼山西的地形,还有周围省份的地图后。吕恒手指轻轻磕着地图,沉吟片刻道:“其实,我倒觉得秦老将军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此话一出,秦世虎顿时得意。
看着洪全的眼神,也飘飘然起来。
洪全依然是那般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胖胖的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气的秦世虎差点吐血。
洪全跟吕恒这么久的交情,自然知道吕恒说话的艺术。
有一定道理,那就是说,不是全有道理。甚至可以理解为,只是有一点点的道理。
一点点的道理,你个老匹夫得意个鸟啊!
皇帝闻言,注视着地图上的山西,沉思片刻,仍然是不得其解,皱眉道:“你详细点说!”
“山西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