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知足吧!在这样的鬼地方,还天天有粥喝算不错的了!”
“不过我们偷偷吃会不会不太好?要不要交给沐王爷?”
“交你个头啊!人家沐王爷会差这一条鱼吗?真交上去恐怕我们连一口鱼汤都分不到。”
“就是,要交你自己交!我们废了多大劲才捉到这么几条鱼而已,自己人都不够分!”
“我就随便问问。那条是我抓的,你别抢我的,我要留给我娘的。”
“去去去,还给你,一条小鱼而已。”
“可惜了没有火,只能生吃,不然烤烤更香。”
“想什么呢?一烧火,不就被人发现了!大家都动作麻利点儿,赶紧收拾好了回去,不然出来太久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快快快,拿袋子,赶紧片鱼!都麻溜的!”
沈梦璐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五六个浑身湿漉漉的疫民正聚集在一起,手脚麻利地杀鱼切片。显然这些人刚从水中上来。
沈梦璐想起太子曾告诉过她,这江北一带多为渔民,靠捕鱼为生。既然如此,打鱼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可现在听他们的交谈,似乎这些鱼来得很不容易。
见他们偷偷摸摸,一副害怕被人发现的模样,沈梦璐也不打草惊蛇,就远远躲在草丛中望着他们。
笑话,对方人多势众,又一个个视鱼为宝贝,她贸然上前,万一他们将她当作偷鱼贼,将她办了怎么办?
好半响,疫民们才收拾妥当,将片好的鱼肉装进袋子,这才四下散开,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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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都走远了,沈梦璐这才上前查看。
什么鱼能让捕鱼为生的渔民如此珍惜?
残留在地上的只有鱼鳞,鱼骨和一滩沾满血污的鱼鳃和鱼内脏。
沈梦璐注意到疫民们将鱼脸肉和鱼唇都刮得干干净净,显然有多珍惜这鱼了。
面目全非的残渣,让沈梦璐难以还原鱼的本来面目,从残留的鱼骨来看,鱼的体型并不大,和普通的草鱼差不多大小。
沈梦璐仔细看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想来是有疫民吃不消每日粗茶淡饭,偷偷下水抓鱼打牙祭吧!
沈梦璐摇摇头轻笑一声,他们以为朱鄞祯天天好菜好饭,不差这一条鱼。殊不知那位高贵无比的沐王爷却没有搞什么特殊待遇,还真是说到做到,和疫民们同甘共苦,天天跟他们吃一样的清粥淡饭。
这一点上,沈梦璐不得不承认,这朱鄞祯这个贤王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他能做到这般迂尊降贵,确实令人钦佩!
客观来讲,沈梦璐不得不承认朱鄞祯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不过,主观来讲,他就是个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想到这些,沈梦璐忍不住冷哼一声,那个朱鄞祯最好识相点,不要再来纠缠她,否则,她暗暗捏了捏银针,别怪她心狠手辣!
沈梦璐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突然那堆血污之中细微蠕动的物体引起她的注意。她重新蹲下身来,沾满血污的鱼内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往外钻动。
沈梦璐脑中灵光一闪,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她不敢掉以轻心,拿出银针轻轻拨动。一条细长的虫子缠上她的银针。
沈梦璐吓了一跳,手中的银针掉到地上。她这才看清楚虫子的模样。
细若发丝的体形,通体红褐色,这显然是她一直寻寻觅觅的原虫!
这鱼的肚子里面怎么会有原虫?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沈梦璐脑海中凝聚。
出现在朱鄞祯澡盆里的那条来历不明的原虫的出处她还没找到,也许此刻能有答案了。
沈梦璐顺着疫民们留下的湿脚印往他们捕鱼的水域走去。因涨洪淤积的河水略显浑浊,沈梦璐看不太清楚水中的景象。
她想了想,回到疫民们剖鱼的地方,用木棍挑起一块没有原虫缠绕的鱼鳃,用雪白的丝帕包住,然后回到岸边,将丝帕用木棍挑住,投进水中。
静待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沈梦璐重新捞出丝帕,用木棍挑开丝帕,在那鱼鳃上果然看到一两条蠕动的身影。
沈梦璐面色凝重,果然这原虫来自水中。
这原虫会寄生在鱼的体内,那么村民感染瘟疫的源头就找到了,想必是有村民误食了被原虫寄生的鱼肉,这原虫转而寄生到村民体内,这才引发了瘟疫。
可刚听那几个疫民的交谈,显然这鱼并不多见,并非人人得以食之,为何这瘟疫却蔓延得如此迅猛?
并且这原虫若是经过口腹进入疫民体内的,那他们身上显而易见的虫蚁叮咬痕迹又是怎么回事?这其中显然还有隐情。
不过怎么样都好,总算有所突破,眼下最要紧的是她必须阻止那些疫民再食用那些被原虫寄生的鱼肉!
思及此,沈梦璐顾不上其他,提起裙摆飞快往营地跑去。
沈梦璐直奔朱鄞祯的营帐。那些疫民对鱼肉视若珍宝,她一介平民的说辞未必有人信服。
可朱鄞祯就不一样了。他是王爷,含着金汤匙出生,高高在上的皇子,又是刚刚立了威的贤王。
由他出马,一个顶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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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鄞祯的营帐内空无一人。
沈梦璐气喘吁吁地随手拉住一个侍卫问道,“沐……沐王爷呢?”
侍卫正要回答,可身后有人先他一步发出声音。
“沈小姐找沐王爷所谓何事?”开口的是尉宇峰。
侍卫转身朝尉宇峰行礼,“尉将军!”
尉宇峰点点头,示意侍卫先离开。侍卫应声离去。
沈梦璐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尉宇峰又想搞什么鬼?
“沈小姐找沐王爷有何要事?”见沈梦璐不答话,尉宇峰站到她面前再次问道。
朱鄞祯与沈梦璐之间的流言在疫民中传得沸沸扬扬,他已有耳闻。先前又有属下禀告他二人拥吻一事,这尉宇峰便沉不住气了。
尉宇峰本来也是来找朱鄞祯的,谁知道,朱鄞祯没碰到反而碰到这个绯闻女主角,也算是意外收获。
尉宇峰俯身逼近沈梦璐,一脸不怀好意。“沈小姐跑得这么急,莫非有什么要紧事?”
尉宇峰一副抓歼的表情让沈梦璐无比厌恶。“本小姐做什么似乎与你无关吧!”沈梦璐毫不客气地回话,想要越过他往外走。她现在急着找朱鄞祯,没空陪他玩儿。
可尉宇峰打定主意要找沈梦璐麻烦,岂肯轻易放过她。
尉宇峰一把扣住她的手,“本来沈小姐要做什么是与我无关,可是你不知廉耻*别人的相公,*我的姐夫就与我有关了。”
“放开!”沈梦璐冷冷地道,这些男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再说,他哪只眼睛看见她*朱鄞祯了?明明是朱鄞祯*她好不好?
“怎么?你可以跟我姐夫卿卿我我,我不过是拉了一下你的手你就吃不消了?”尉宇峰恶意地揉搓沈梦璐的手背。不愧是千金大小姐,这女人的肌肤不是一般的水嫩。
沈梦璐沉下脸来,臭不要脸的死男人,居然这么光明正大吃她豆腐!当她是什么?“我再说一遍,放开!”她暗暗让银针落入掌心。一个一个当她是吃素的吗?
“告诉我,你接近沐王爷有什么目的?难不成你是在痴心妄想当沐王妃吗?”尉宇峰邪气地逼近沈梦璐,刻意将呼吸喷到她脸上。
杀千刀的死男人,看本小姐不废了你的咸猪手!沈梦璐垂下眼睑,屏住呼吸,等待着合适的机会,掌中的银针整装待发。“本小姐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狗屁沐王妃,她巴不得和朱鄞祯撇的干干净净,最好不要有半点牵连!不过这些话,她也没必要跟这个劳什子的尉宇峰解释!
“沈梦璐,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沐王府的大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我劝你趁早死心吧!你舅舅不是想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么!不如考虑考虑我吧!我不介意收了你当小妾!”沈梦璐越是不屈服,这尉宇峰越不肯善罢甘休。
“考虑你不如考虑路边一条狗!”沈梦璐冷冷地回答。别说区区镇远候府了,她连沐王府都瞧不上眼。小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骂他不如狗!尉宇峰脸色一变,伸手一把掐住沈梦璐的脖子,“沈梦璐,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识相的,离沐王爷远一点,乖乖从了我,我或许还能保你一条命。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真想弄死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尉宇峰说着威胁似的收了收手掌,沈梦璐的呼吸一顿。
想弄死她可没那么容易!沈梦璐勾起嘴角,手上的银针正打算扎入尉宇峰的侧腰。可眼角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沈梦璐突然改变了主意。
沈梦璐偷偷收回银针,原本嘴角噙着的冷笑瞬间转为一抹惊慌失错的哀求,“尉将军,民女深知自己身份卑微,绝不敢染指沐王爷,也不敢高攀镇远候府。即便是给您当小妾,沈梦璐也是不敢高攀的,您相信我吧!求您放过我吧!我求求您了!”说着,一行清泪就这么缓缓滑落。
尉宇峰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惊到,这女人刚刚还一副冷傲不屈的模样,怎么突然就变了一张柔弱不堪,梨花带雨的脸?
尉宇峰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怒斥,尉宇峰当场愣在那里。
“尉宇峰,你对本将的外甥女做什么?”来人正是谢子渊,谢子渊看到沈梦璐被人掐住脖子,哀哀哭泣的模样,怒不可遏,二话不说就伸手挑开尉宇峰的手。
尉宇峰还来不及收回手,就被人狠狠撂开。手被撂开的同时,尉宇峰感到手肘处一阵酥麻,他惊诧地望向沈梦璐,后者回以一脸无辜的表情。
“梦儿,你没事吧?”谢子渊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梦璐,忧心地问。
沈梦璐做势咳嗽了两声,嗓音嘶哑地道,“梦儿没事,梦儿多谢舅舅救命之恩。”沈梦璐垂下眼朝谢子渊福了礼。她刚刚趁机在尉宇峰手上扎了一针,恐怕接下来几天这尉宇峰的右手再也使不出什么力气了!敢掐她脖子,简直找死!
见状,谢子渊更是怒火中烧,“尉将军,不知我们家梦儿怎么得罪你了?你竟要置她与死地?”谢子渊语气冰冷,眼神如刀。
“谢将军,您误……”尉宇峰还来不及给自己辩解,这边沈梦璐已经语气幽怨地接上话了。
“舅舅,您误会尉将军了,尉将军只是误会梦儿不知好歹想要高攀沐王府,所以才教训梦儿两句。”沈梦璐的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哀怨有多哀怨。“舅舅,梦儿真的没有染指沐王爷的意思。您相信我!”
只是这样吗?谢子渊可不这样认为。教训两句需要动手动脚吗?手都掐到脖子上了,还只是教训两句的意思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沈梦璐当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轮不到这个尉宇峰教训。况且他分明听到小妾这样的话。“舅舅刚刚听你说当小妾这是怎么回事?〃
沈梦璐闻言,眼神怯怯地望了一眼尉宇峰,“尉将军说以梦儿的身份,当他的小妾正好。不过舅舅,梦儿当真不敢高攀镇远候府。”沈梦璐说着露出哀求之色。
谢子渊眼神更冷了,区区镇远候府还谈不上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不过当小妾,哼,看来这镇远候府可真是高不可攀了。
“尉将军,我们安护侯府的确是高攀不是你们镇远候府,还望尉将军日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免得驳了你们镇远候府的面子!”
尉宇峰听谢子渊这么冷嘲热讽的一说,一身冷汗都下来了。“谢将军,您误会了,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尉宇峰急切地想辩解。
“难道尉将军没有说让我们梦儿当小妾的话吗?”谢子渊丝毫不给他辩解的机会,“难道是我们家梦儿诬陷你了吗?”
谢子渊的两个难道让尉宇峰哑口无言,他是说了这样的话,可他只是针对沈梦璐,完全没有针对安护侯府的意思,要是被他父亲知道他得罪了安护侯府的话,恐怕……
“谢伯伯,宇峰只是玩笑话,望谢伯伯见谅!”尉宇峰深深地朝谢子渊鞠了一躬,低头认错。
玩笑话?!谢伯伯?!
谢子渊冷睇尉宇峰一眼,“尉将军还是称本将谢将军吧,你这一声谢伯伯,本将可承受不起!”
这尉宇峰不过是个庶出的儿子就敢轻视他们安护侯府,可见这镇远候府当真是没把他们谢家放在眼里。谢子渊眼神冰冷得可怕。
“尉将军,女子闺誉岂可戏言,镇远候府的家教可真真好!”谢子渊脸色铁青。莫说这沈梦璐尚未婚配,就是许了人家,这样贬低身份的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恐怕这沈梦璐以后也难抬头做人。
“我们梦儿虽出身商贾之家,却是不折不扣的嫡长女,再怎么不济也犯不着给庶子当小妾,倒是尉将军,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才是。”
尉宇峰闻言脸色一变,手上青筋毕露,他虽名义上跟着主母,可到底是庶出的孩子。他的出身在朝堂之上不是什么秘密,不过碍于镇远候府的面子,一般人不敢拿他的出身说事。这谢子渊如此不客气,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是,末将知错了,谢将军教训得是!”尉宇峰低眉顺眼地认错,他心里明白跟谢子渊明目张胆地对上,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可尉宇峰貌似谦恭的态度并不能让谢子渊解气,反而对他更加生了几分鄙夷。想起镇远候府暗中派人盯梢又偷偷给他穿小鞋的事,谢子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尉将军今日欲害我梦儿一事,本将定会讨回公道!尉将军好自为之!”谢子渊冷冷地抛下狠话,拉着沈梦璐就往外走。“梦儿,我们走!”
“是,舅舅!”沈梦璐毫无异议地跟上他的脚步。绝美的红唇勾勒出嗜血的笑容。如此一来,这安护侯府和镇远候府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有了安护侯府做靠山,看那尉家人是不是还敢如此嚣张!说什么弄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她倒要看看是他们捏死她这只小蚂蚁还是她她这只小蚂蚁反口咬死他们!
尉宇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脸色那是相当精彩,相当难看。得罪谢子渊对尉宇峰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他本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