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斩风就像是一个噩梦,时时刻刻萦绕在她心头。
当年,他为了得到自己,不惜与天乾外国联手攻打不死岛。
那么,今时今日,若自己再避开他,他也一定会兑现他的话,让整个洛阳都变成一座死城。
她玉念歌不想再看到十几年前那种民不聊生的场景。
而且,南陵是她女儿安身立命之所,她绝对不允许毁在自己的手上。
十天,好像只剩下几天了……
玉念歌面上挂着和煦的笑意,她扶着衣袖——
替秦沐歌理了理额前稍嫌凌乱的发丝,慢条斯理的将之抹到了耳后。
“你忘了娘亲的身份了么?我不再是当年的玉麒麟,而是如今胡国的大祭司。当初女王救我一命,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答应此生都会为胡国效力。娘亲不想做背信弃义之人。”
说着这话的时候,玉念歌眼眶微微泛酸。
她宁可让秦沐歌认为她是一个不念母女情分的人,也不希望她知道自己会出事。
秦沐歌微微蹙眉,面上露出了一抹不舍和失落。
玉念歌心头微酸,再次执起秦沐歌的手,略带几分俏皮的道。
“只要有空娘亲就会来南陵看你们的。”
说完这话,她才转过头去,望向容景。
“还有我们家姑爷……”
容景面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起伏,面上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谐。
静静的抬起一双眸子,却在瞧见玉念歌的时候,看到了她面上的认真和期盼。
“可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家沐歌哦,这次我彻底将她交给你了。”
容景眸光动了动,轻轻抿唇,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他阔步走到了秦沐歌的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直到小人儿不满的嘟起了嘴,他才松开。
“我保证,这辈子你将她交给我是你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说完这话,他也是毫不避讳的朝着秦沐歌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这一幕叫秦沐歌倏地便红了耳根。
她没好气的推了容景一把,撇了小嘴。
那娇不自盛的模样儿叫容景瞧了心头微微一软。
倒是玉念歌仿佛习惯了这个场景一般,非但没有觉得错愕,反而是轻笑着咧了双唇。
“不过呢,我还有点私房话要跟我女儿说,就先借用她一会儿了。”
玉念歌笑着去拉秦沐歌,将她往门口引。
秦沐歌被牵引着,脚下的步子跟着玉念歌一并迈开了。
但是那双清眸却是下意识回头,多看了容景几眼。
引入眼帘的,是容景依旧春风和煦的绝美面庞。
他唇畔微微一扬,勾出一抹纯真且温暖的笑容,似乎在宽慰着秦沐歌。
秦沐歌抿了抿唇,转身随着玉念歌的脚步,走出了书房。
不知道是她的心里作用还是什么,为何她觉得今日的容景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刚才转身的那一抹笑容,怎么会有几分夙玉的影子?
而就在玉念歌与秦沐歌两个人走出书房,身影逐渐消失之后,容景眉头一蹙。
胸口处骤然一疼,唇畔处便有一丝艳红的血丝缓缓的沁出来……
一见此景,苏牧更是大惊失色。
他忙不迭地奔到容景的身侧,一把搀住了他。
那白皙的俊脸之上,似乎瞬间褪去了血色,豆大的汗珠就这么泌了出来。
那温热的身体也跟着泛起了凉意。
这一发现叫苏牧惊慌失措,“爷,你怎么了?”
容景直觉周身脱力,在苏牧的搀扶之下,才重重地跌回了太师椅之上。
那虚脱的模样仿佛叫苏牧知道,从刚刚开始,自家爷便一直在隐忍着,直到那母女两个消失。
“爷,你等着,我马上去叫王妃回来!”
苏牧慌张的安抚好容景,转身就要去找秦沐歌。
只是他脚下的步子还没有迈开,便叫容景给攥住了手腕。
“爷?”
苏牧错愕的回头,不解的望向容景。
却见他面色惨然,那张无双的俊颜之上,似乎呈现着从未有过的颓败,“不许告诉她。”
“可是……”
苏牧望着这个状态的容景,实在是放不下心。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手腕骤然被人握紧。
“苏牧,你若是敢告诉秦沐歌,就永远不用待在我身边了。”
微颤的声线,代表着他的隐忍。
苏牧的拳头紧了紧,最后还是颓然一松,“我知道了,爷。”
得到苏牧的回应之后,容景攥紧的手才无力的一松,朝着他轻轻摆了两下,“出去吧。”
“爷,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苏牧再三嘱咐之后,瞧见容景的面色稍微恢复了一丝丝的血色,终于是转身离开了。
待苏牧离开之后,容景才伸手骤然揪住心口。
在他颔首的瞬间,豆大的汗珠从眉心滴落,砸在手背之上。
那黝黑的桃花眼底泛起了一丝决绝……
当玉念歌与秦沐歌两个回到未央阁之后,秦沐歌才算是明白了娘亲她这一趟的真正意思。
原来在秦沐歌待在药房的这几日,她要替北韩质子治疗眼疾的消息已经不径而走。
不知道是有人可以为之,还是洛阳的消息就有那么灵通。
当这个消息从点珠姑姑的嘴里传到玉念歌耳里的时候,已然是闹得沸沸扬扬了。
玉念歌曾经派点珠姑姑去调查了一番。
才发现,就在两天前,南陵最大的香居——霓裳苑里面竟然是摆出了一个赌局。
而这个赌局的名头便是秦沐歌这场手术的成功率。
谁都知道韩悠然双目失明。
而且当初北韩皇后以千金悬赏,不知道请过多少时间名医。
甚至连毒医鬼仙都没有任何办法。
当他到了南陵之后,陵帝也曾经派御医给他检查过双目。
但是结果依旧是与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可如今,却又人传出了秦沐歌将要用“移花接木”的方法,治好韩悠然的眼疾。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无一例外都是对秦沐歌嗤之以鼻的。
不过,将这件事搬到赌局上来,还真真个儿是头一遭。
霓裳苑里面进出的都是身份高贵之人。
而且,听说这次摆出这个赌局的庄家不是别人,正是霓裳苑的花魁——紫瞳姑娘。
这位紫瞳姑娘,原本就最是受那些达官贵胄的追捧。
如今她坐庄,自然也带起了一股子贵族圈参赌的风潮。
今日点珠姑姑将消息带回来的时候,秦沐歌手术成功的赔率已经到了一赔十。
也就是说,只要你花一两银子买韩悠然双目复明,手术之后就能得到十两银子。
可,敢下这样赌注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当玉念歌说道这里的时候,原本想象中应该出现在秦沐歌脸上的紧张和不安并没有出现。
却见她捂嘴轻笑了出声。
“没想到我这病还没瞧呢,就已经出名了?”
点珠姑姑诧异的看了秦沐歌一眼,“看小姐这样,是不是胸有成竹了?”
秦沐歌浅笑着摇头,“只要是大夫就不会有完全的把握。”
一听这话,点珠姑姑更是新奇了。
既然没有完全的把握,为什么小姐还会这样轻松啊?
要知道,她在调查的时候,发现那紫瞳姑娘似乎有意要将事情闹大。
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这场手术已然是成为了洛阳最大的新闻。
甚至是,连陵帝和陵后似乎都惊动了。
秦沐歌微微颔首,轻轻揉捏着自己细致的指尖。
“做大夫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若是病人将他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反倒是先他一步紧张了,那岂不是要辜负他的信任?”
玉念歌望着秦沐歌那按揉指尖的动作,眸色微微一深。
再抬眼的时候,却见她眼角眉梢都是自信满满的笑容。
没错!
这才是她玉念歌的女儿。
跟她一样,遇强则强。
越是遇到棘手难为的事情,她越是能够流畅自如的把控。
望着今时今日的秦沐歌,玉念歌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有这样一个女儿,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想到这里,玉念歌才宽慰的在秦沐歌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后天便是你给他换眼的日子,娘一定会在场的。”
秦沐歌轻轻颔首,回了玉念歌一个坚定的笑容。
然而,一门心思准备手术的秦沐歌没有料到,这件事的轰动远远大于她的想象。
因为第二日一早,皇后竟然是亲自带着圣旨来到了未央王府。
与其说是受宠若惊,倒不如说是觉得小题大做。
因为当秦沐歌上门迎接圣旨的时候,发现明日的那一场手术,已经从一个私人问诊变成了两国的邦交。
到时候,不但陵帝和陵后会在场,就连北韩的太子韩青峰也会在场。
而其他几个没有离开的太子和皇子,都会一并出席。
当秦沐歌接到这个圣旨的时候,只想问一句,“你们这样安排,韩悠然知道吗?”
按照韩悠然的性格,如果将这个事情闹的这么大,万一他不出现怎么办?
皇后似乎是看出了秦沐歌的担忧,便道。
“沐歌你放心准备,明日韩悠然一定会按时出现在卧龙商行的。”
就在秦沐歌还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却是被身旁的容景一把握住了柔荑。
“既然母后说他回来,就一定会的。”
轻柔低醇的声线在秦沐歌的耳畔响起,犹如大提琴一般。
说实话,这原本是她与韩悠然的约定。
如今却被有心之人闹的这么大,秦沐歌心中的确是有几分抗拒的。
不过容景似乎料到她正在想办法要拒绝,可如今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叫容景堂而皇之的给堵了回去。
紧接着,容景微微倾身,附在她耳边低语道。
“你们不许私底下见面。”
“……”
秦沐歌一听这话,差点气的笑出来。
这个大妖孽,真是没地方吃醋了吧?
秦沐歌越想越气,猛一抬眼,却又立即被他的笑容给煞住。
这会儿,容景正垂眸望着她。
只是轻扬的微笑,却像黑夜里绽放的幽昙,幽静眩烂;
又像清湖中静放的睡莲,美得安宁,却芬芳四溢;
更像极地的冰凌花,阳光下折射出灿烂耀眼的光华……
饶是经过了千百次的锤炼,秦沐歌还是不由被这绝美的场景给煞到。
她不由痴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只是呆呆地看着,如在欣赏一件极美的艺术品。
容景眸光一闪:这丫头又发花痴了!
不过,她的目光里流露的不是爱慕;
更不是贪婪和想据为己有的侵略。
她纯是在欣赏,她欣赏他的俊美。
眼神极亮,却很清冽,神情傻呼呼的,却有点点……
可爱,好吧,确实是可爱。
容景突然就有种冲动,抬了手,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她鼻尖上一捏,低声道,“花痴!”
“又骂我花痴,谁让你长得像妖孽啊,是个人看了都会发花痴的好不?”
秦沐歌原是腹诽,却不知不觉给嘟囔了出来。
这叫近在咫尺的容景听得又是一怔。
不免又气又好笑,竟然把自己比作了妖孽,小丫头真是欠治!
小两口亲昵的互动,皇后看在眼底喜在心里。
当初容景和秦沐歌成亲的时候,她就有意安插了眼线在他们身边。
为的不是别的,就是敦促他们早点开枝散叶。
那日自从自己拉下老脸送了儿媳妇一套薄纱衣裳之后,便有丫鬟到皇宫来报,说是两人约莫着已经成事了。
一听到这话,皇后乐的差点从软榻上摔下来。
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那套衣裳竟然有那样神奇的力量。
而今天她之所以会将送圣旨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得亲自过来证实一番。
如今一瞧,小两口黏腻的很。
这不正是跟当初刚刚与皇帝成亲那会儿一个模样吗?
看到了这里,皇后更是喜笑颜开。
她一手拉着容景,一手拉着容景,便朝着前厅那边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也不知道经常去宫里瞧我,这不只有我亲自过来了么?”
带三人都进了中厅的暖阁之后,连翘她们早已经将茶点给准备好了。
秦沐歌走在皇后的身侧,不时偷偷拿眼睛腻容景。
原本朝前望着的容景似乎感受到了秦沐歌的视线。
他微微颔首,恰好瞧见了小媳妇儿躲闪的目光。
他唇畔微微一扬,勾出浅笑。
这一笑,不似平日那般灿烂,倒有几分暖春的柔和。
秦沐歌慌忙将目光别开,心中惴惴。
他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昨日娘亲应当是没有提夙玉的事情。
否则,按照容景的性格,应当会第一时间就来质问自己,而不是这般压抑着才对。
就这样自我催眠了一番之后,秦沐歌才尽量将注意力挪开。
当皇后坐到了主位之后,左右伺候的丫鬟也在她目光示意之下,退了下去。
她端起一杯花茶,有些漫不经心的淌了两下茶面。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开口询问道。
“未央从小身体柔弱,有些房中的事情,沐歌,你还是要稍微照顾他一些。”
皇后这话才刚刚落音,原本也在装模作样品茶的容景和秦沐歌几乎是同一时间将满口的茶水喷了出去。
“母后?”
秦沐歌慌张地将茶杯放下,目瞪口呆的望着目光闪躲的皇后。
而容景则是在片刻的错愕之后,瞬间又恢复了平素的镇定自若。
那双妖冶的桃花眼闪了闪,满含笑意的望着秦沐歌。
却见自己的小媳妇儿面色涨红,就连耳根也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粉红色。
皇后故作不知秦沐歌的尴尬,只是清了清嗓子,维持着平日里皇后的威严仪态。
“唔,上回我嘱咐过你的事情也不要忘记了。你们两个成婚虽然时日不长,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耽误了。”
皇后这话说的有些不自然,却还是拐弯抹角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就是——
她想抱孙子了!
而秦沐歌涨红俏脸,还沉浸在皇后最初那句话的打击之中。
她憋着一口气,悄然瞪着容景。
这个家伙,非但不帮自己说话,竟然还看好戏似得坐在那里。
还有,皇后说什么她儿子从小体弱,有些事情自己要顾着他一点。
什么嘛!
那些表面的柔弱不过就是容景那个大妖孽装出来的罢了。
当初是谁官气们来,把自己弄的躺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的?
若是说容景体弱,那整个南陵就没有强壮的男人了!
瞧见秦沐歌那不服气的样子,容景的恶趣味顿时又涌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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