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盒的盖子完全打开之后,整个房间仿佛都被晕染上了一层淡薄的幽光。
而赫然躺在锦盒正中央的几把长短各异的小刀,更是因为这层幽光而带上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此刻,不光是扈酒娘惊叹出声,就连秦沐歌也是看直了眼。
她缓缓的从锦盒一边拿起一块锦帕,小心翼翼的将最小的一柄刀托了起来。
刀尖薄如纸片,却坚韧无比。
“我看看!”
扈酒娘说着便将脑袋凑了上去。
而从她额头上滑落的几根发丝也是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那极薄的刀片之上——
那几根发丝才刚刚撞上那刀片便被削成了两截,断开飘落。
这一幕看在众人的眼底,都是止不住的惊叹。
“大当家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秦沐歌将那几柄手术刀都细致的检查了一遍。
这些刀不但做工极其精致,而且就连尺寸,还有握刀的手柄处也精巧的经过了调整。
秦沐歌握上去,仿佛就像是从自己身体里面长出来一般。
除了“爱不释手”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了。
见秦沐歌眼中流露出来的惊叹,扈流星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宽慰的笑容。
扈酒娘面上也露出自豪来,“沐歌,既然你满意便好。我说过这事一定会帮你办妥的,没骗你吧?”
“嗯!”秦沐歌重重的点头。
那明朗的双眸因为兴奋而泛起了灿烂的光芒,仿佛比她怀中的玄铁刀还要耀眼。
这一幕,不由的让扈流星给看错了眼。
怔了半响之后,他才缓缓的开口,“沐歌,听酒娘说你年幼的时候,你母亲便去世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性提问叫秦沐歌一愣,也叫扈酒娘怔住了。
回过神来之后,扈酒娘才不满的跑到了扈流星的身边,“爹,你怎么回事啊?”
秦沐歌却是不那么介意:因为上次扈流星看到自己的时候,酒娘就提过,自己的眼睛跟她娘亲很像。
所以,看到自己,扈流星难免会触景伤情,想起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来。
听酒娘说,娘亲去世之后,扈流星便没有再娶。
这么说起来,这个扈流星还算是一个长情的男人。
至少,比自己的父亲要好上千百倍了。
想到这里,秦沐歌也是朝着扈流星轻轻点头,“嗯,娘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就病逝了。”
扈流星听了这话,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悲凉。
“你跟酒娘都是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有娘亲陪伴在身边。”
“爹,你老是说这些干嘛呀?”扈酒娘面上虽然挂着不满,但是眼眶已然是微微泛起了红色。
扈流星笑着摸了摸酒娘的脑袋,然后转身走到了包厢的圆形拱门处。
大手一揽,摸出了一道编制而成的流苏。
他稍微用了些力道,正南墙上的白虎皮竟然被缓缓的放了下来。
随着那虎皮的褪去,墙壁后面隐藏着的一人高的壁画却是渐渐的露出了真容。
那壁画之上,是一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那妇人面庞精致,五官柔和绝美,看上去似乎没有沾染上半丝尘世间的气息。
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肤若凝脂——
这些词已经无法形容其精致绝美的长相。
而那看上去似江南温婉女人的气质下,那一双清澈见底却又坚定不移的眸子却是泄露了女人的内心。
她,一定是一个外表温婉,但是内心却极其坚强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那双眸子,看上去的确是与秦沐歌的有几分相似。
不对,应该说是眼眸里隐藏着的那一份倔强不屈是一模一样的!
“扈叔叔,这位就是酒娘的娘亲么?”
秦沐歌看着那画像,因为她眼底的那份与自己相似的坚持,而对这个妇人多了几分亲近与好感。
扈流星看了扈酒娘一眼,轻轻的应声,“嗯。”
轻叹一声,他才看向秦沐歌,“这回儿你知道为何我第一次见你会那样失态了吧?酒娘的娘亲虽然离开了,但是她永远都活在我心里。”
从“卧龙商行”出来之后,秦沐歌莫名的觉得心情有些沉闷。
不知道是因为扈流星那份沉重的感情,还是因为壁画上那个妇人。
而一直在门口等着的连翘和四儿见自家小姐抱着锦盒走了出来,面上露出欣喜,“小姐,东西拿到了?”
秦沐歌点头,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四儿的手中。
“上车,我们先回相府再说。”
就在秦沐歌准备钻进马车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温醇的声音。
“秦姑娘?”
秦沐歌的动作顿了顿,顺着声线回过头去——
只见道路的一侧,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一位俊朗少年正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
少年手持马缰,身下的骏马也因为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地在原地轻踏马蹄。
秦沐歌面上勾出一抹客套的笑容,轻轻颔首,“沐歌见过晋王。”
没错,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容景的皇兄——晋王容喆。
只是,与容景不同的是——
他这位皇兄公务繁忙,不似容景那般游手好闲,不喜过问朝纲。
今日这位大忙人怎么有空穿着一身常服出来游街了?
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不像是出来办正事呢!
见秦沐歌今日心情不似太差的模样,晋王嘴角扯出一抹浅笑。
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稳稳地走到了秦沐歌的面前。
“你也是来卧龙商行买东西的?”
晋王淡淡的扫了一眼手捧锦盒的四儿,面上浮出浅笑。
面对晋王的好奇,秦沐歌并不买账。
面前这个晋王看似笑的无害,但是因为容景的关系,所以秦沐歌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再加上,秦暖心及笄那日,他还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
虽然她秦沐歌不傻,但也不喜欢跟太聪明的人有过多交集!
084 心底的悸动
“没有,沐歌只是随便逛逛。”
秦沐歌规矩而又疏离的朝着晋王回答着。
晋王浅浅一笑,也不拆穿。
他径自走到了秦沐歌的身边,“不过想来秦三小姐这会儿也逛完了,我正好也要去铜雀街,不如一同而行?”
秦沐歌狐疑的看了晋王一眼,“晋王骑马,我坐马车,何来同行一说?钶”
这番话的意思已然是十分明显了,她明确的拒绝了。
只不过晋王却像是听不懂似得,微微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一声轻响之后,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在原地踏了几步之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去闽。
“嗳——”
秦沐歌满头黑线的望着绝尘而去的马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瞧见晋王已经自动自发的撩起帘子,探出一个身子便钻进了马车。
秦沐歌一张小脸已然是铁青了,晋王却是一脸温和的端坐在车里,望着她,笑的春风和煦。
“现在,我已经没有马了,是否可以请秦三小姐载我一程?”
你都已经稳稳当当的坐上了,难道我还能说不嘛?
秦沐歌无奈的在心底吐槽:这个晋王果真是跟容景一个妈生的,这臭无赖的性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当初自己竟然还觉得他们性情相去甚远,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可是人家可是当朝皇后的儿子,自己一个弱女子自然是惹不起的。
既然惹不起,那就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好了。
过了自己这一关,秦沐歌才黑着一张小脸,也弓着身子一并上了马车。
四儿和连翘坐在马车外面,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心下更是思量着:所有人都说晋王温文尔雅,应该不会对自家小姐意图不轨吧?
马车徐徐而动,而车厢里面的气压却是有些低。
晋王怡然自得的半眯着眸子,丝毫瞧不出半点不好意思。
秦沐歌却像是吃了瘪似的,一双清眸瞬也不瞬的盯着晋王的脸。
眉目分明,面上的棱角线条十分柔和。
与容景相比,少了一丝娇娆之态,多了几分沉稳大气。
“秦三小姐是不是在怀疑我跟容景是不是真的兄弟?”晋王突然开口了。
秦沐歌秀眉微微一挑,转而淡淡的回道,“我是在想,晋王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外人都道是秦三软弱无知,可依我看,秦三却是冰雪聪明着呢!”晋王好看的眸子微微睁开,目光温和的看向秦沐歌。
不过,他的夸奖却是没有换来秦沐歌一展笑颜。
她淡淡开口,“我不是洛阳那些官家小姐,晋王不必往我脸上贴金,有话大可直说无妨。”
听了这话,晋王那双凤眸轻扬,眼中微微一亮,“秦三小姐爽快,倒是我显得造作了。”
顿了顿,他才微微正色,道,“容景他不适合你。”
晋王的话音刚刚落下,秦沐歌差点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用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望着晋王,差点笑出了声。
直到晋王温和的面上渐渐露出不悦的时候,秦沐歌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行让自己平复了下来。
“这件事呢,晋王就真的是多虑了。”
秦沐歌开口说道,“未央王可讨厌我了,但凡是我要做什么,第一个跳出来跟我唱对台的一定是他。如果这样,秦沐歌还会对他有非分之想——”
说道这里,她的小脸也微微凝了起来,正色道,“我秦三还没低贱到那个份上。”
这话说完,秦沐歌的脸上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情绪的波澜压根儿就没有掀起来过。
晋王在听完她的话之后,面上微微泄露了一丝诧异。
这是头一次,有人对容景的魅力产生了抵抗力。
因为,刚刚秦沐歌的眼神太过于坚定,坚定到只需要那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相信她所说。
只是……
也许秦沐歌对容景并没有非分之想。
那容景呢?
是不是也跟秦沐歌一样?
“秦三小姐可还记得在太和宫见过的如姬?”晋王沉吟了半响,终于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如姬?
秦沐歌一愣,不过还是在下一瞬将那张带着几丝病气的绝美小脸从记忆中翻找了出来。
她点头,狐疑的看向晋王,“记得又如何?”
提起如姬,晋王的脸上露出一抹异样的凝重。
“姬儿原本也可以是个正常而健康的少女,可当初为了救容景,她差点死去。所以,容景欠她一条命,这是他根本就不可能扔掉的包袱。”
秦沐歌微微凝神:难怪那日自己去太和宫的时候,觉得那个如姬面色不太对。
按常理说,她若是身体康健,面色应该是自然的白里透红。
而那日,如姬看上去面色红润,但是仔细一瞧,却能发现那是一种带着病气的诡异嫣红。
她应该是服用了什么药物,才让自己保持那种假健康的状态。
她的底子,快要被掏空了。
只是,这一切,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沐歌面上浮起一丝不悦,“王爷,沐歌不懂你的意思。”
晋王凤眼流转,沉沉的看了秦沐歌一眼之后,才说道,“现在不懂没关系,过几日你自然便懂了。”
就在秦沐歌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马车外面,传来了连翘略带几分焦急的敲门声,“小姐,相府到了。”
晋王嘴角轻轻一弯,躬身便将马车矮门推开,利落的跃了下去。
倒是秦沐歌慢慢的走下了马车,面上还带着几分不解。
晋王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浅笑,一声清脆的低哨之后,不一会儿,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又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不多时,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晋王伸手揽住马缰,一个利落的翻身,便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之上。
“今个儿我是替毓秀夫人去‘卧龙商行’找人的,她平时总是会念叨你,若是有空便去太和宫看看她老人家吧。”
说完这话,晋王便轻夹了马腹,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剩下秦沐歌一个人狐疑的站在原地。
连翘好奇的凑了上来,上上下下的将自家小姐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放宽了心。
“小姐,您什么时候跟晋王这么熟了?”
面对连翘的提问,秦沐歌也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晋王可以熟到同乘一辆马车了。
而且,更加让她莫名其妙的是,晋王为何要跟自己说如姬和容景的关系?
他该不会无聊到认为自己对容景有意思吧?
想到这里,秦沐歌的脑海里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那日自己与容景四唇相贴的场景。
微凉的触感仿佛依旧存在于自己的双唇之上。
奇怪的是,自己有的只是愤怒和羞恼,却没有生出厌恶之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回到蓉园之后,四儿才刚刚将装着玄铁刀的锦盒打开,一股淡淡的白色光晕便将秦沐歌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一瞬间,她便将容景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专心致志的开始研究起了自己的玄铁刀来。
这些玄铁刀做工极其精致,甚至与自己以前用过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让她惊喜的是,那位神秘的大当家仿佛知道自己手指尺寸一般,将手柄契合的恰到好处。
医生有了手术刀,便有了如鱼得水的感觉。
这些玄铁刀拿在手上,这种熟悉的感觉,就仿佛昨天她还拿着手术刀一般。
对于自己想要开医馆的事情,除了身边两个贴身的丫鬟之外,秦沐歌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而这两日,对于医馆的选址,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最后,不得已还是找到了扈酒娘商量。
对于秦沐歌想开医馆的事情,扈酒娘先是惊讶,随后又变成了赞赏。
她自己便是在这三教九流里面混迹长大的,自然也知道一个女人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将会面临多大的困难。
于是,素来热心肠的她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妥妥当当的替她将这件事给办下来。
今日,秦沐歌从“卧龙商行”回到蓉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忙活了一天,虽然有些累了,不过想到自己能够再次拿起手术刀,疲倦了一天的她还是心甘如怡的。
是夜,秦沐歌用过晚膳之后,便回到卧室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只不过她的双手才刚刚触到自己胸前的盘扣,便被一阵极其细微的声响给吸引了去。
清眸忽闪,她缓缓地转过身去——
目光落在了已然是在蠢蠢欲动的矮窗之上。
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突然就充盈进了整个胸腔,她干脆一把抄起了梳妆台上的“暴雨梨花针”,几步便走到了窗台之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