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说不准我军会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宛城。”郭嘉骑马赶上来在我身旁悄悄说。
“嗯。”我看了他一眼,应声答道。
“你……生气了?见你这几天一直冷淡……”郭嘉略微有些吃惊地说。
“不气,没什么好气的。”我将头转向一旁不看他。
“分明是生我气。”
“你……那天晚上去哪了?”我心中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好奇。完全就把这事当作没发生过,但看他今天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拜访一位故交。”郭嘉若有所思的说。
“男的女的……”
“怎么?晚上想我了?”要是这年头一般的汉代女子估计只会有两个反应:一是娇滴滴一推,来一句“大人你好坏,二来就是横眉冷对“下流!”,看着他欠扁地样子,我却准备直接挥起我的拳头。
“说笑、说笑。”郭嘉连忙解释。
算你识趣。抬头的一瞬我恰恰与斜前方侧目的曹昂四目相对。然而此时的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逃避他地目光,他如今的目光深邃复杂唯独少了初见时地那一丝冷漠。只见他微微动了下嘴唇,似乎欲言又止。相隔这样远就算他喊出来我也未必听得见。
在曹昂回过头的同时,我也垂目静思。只觉恐惧感又蔓延心头。郭嘉调转马头与荀并肩前行。我则是一个人跟在典韦身后始终不敢再抬头看前方曹昂的身影。话说典韦看起来到是没有一丝胆怯,估计老哥并没有告诉他宛城之变,确实也没必要对一位虎将说这样的话。依稀听见郭嘉与荀在讨论征战宛城的军事要事,按平时地性格我一定会仔细倾听,但此时我心事重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历史果然按它原有的步调进行。
就在大军行至水时,先锋夏侯那边接到报信。说张绣已经投降。待曹操前去时便出城迎接。虽说不出意料,但曹操还是大笑称快。豪爽依旧。不愧是他,却不会为我所忧心之事烦恼。不知是处于一种自信,还是处于处变不惊的胆识。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偷偷看前方曹昂的策马英姿,越是接近宛城,那种惶惶不安地恐惧就越是强烈。
“莲儿你似乎一直有心事……”郭嘉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我身旁,看着他担忧地神情,我只是淡然一笑,“没事……”
“夫人何事不能与自己夫君说?”我知道郭嘉这是在故意逗我,让我心情好一点,但我
现在真的不在状态。
“你还不是我夫君呢……”因为迎战匆忙,老哥又朝政缠身哪有这闲工夫?何况他知我和郭嘉也不会在乎这些,便将这事顺延。不过虽说不在乎,但毕竟是女孩一生一回的大事……谁又真的不在乎呢?
听到此话,郭嘉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说道:“莲儿,这事是我不好,只因出征……”
“我能理解,一切以大事为重。”
如果这时候扯这些无关紧要的只怕不配当曹操的妹妹,要识大体这点我还是懂的。
见到张绣时已是在宛城门外。
因我事先嘱托,老哥十分礼遇张绣,亲自下马与他一同入城。张绣此人论长相没给我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倒是他身旁地那位从容不迫地凤眼儒生引起了我的注意。
事实上,从他与张绣一同出地那一刻,我便在心中为他安上了合适的姓名…………贾诩。
敛容凤眼一袭蓝色儒衫,伴在张绣身边内恭敬却不谄媚,你说这不是贾文和会是谁?显然此人也引起了郭嘉的注意…………从贾诩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他便忽略了我的存在,一直将目光聚焦在这位“乱武”的不世之才身上。
占领了宛城后,曹操必然要立刻设宴与张绣及其部下同饮。
当时传闻导致宛城之变的客观原因有两个:一是曹操睡了张绣的嫂子邹氏,二是曹操过于接近张绣爱将胡车儿致使张绣起疑。胡车儿如今在襄城一战中已经人头落地,剩下的只有张绣的寡嫂邹氏了。以老哥的性格他不会不想见见这位倾城美女,就连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位导致曹昂殒命的绝世美女。
正文 第四十回 毒士
曹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对好酒自然不会“嘴下留情”。张绣一看便是强作欢颜,脸色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惨白惨白的。贾诩笑得蛮自然,不过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对他有强烈的戒备心。最令我感动的是郭嘉并没有借此开怀畅饮,一直以来他在我面前都会有所收敛,大概是怕我担
席间众人或是虚伪的相互吹捧,或是做作的彼此逢迎,我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将自己至于世事之外。淡淡酒香入怀,愁肠百转,恍惚间似乎又回到千年之前。
春夜微寒,整个宛城弥漫着一股呛鼻子的土味,我不禁揉了揉鼻子。自从到了宛城我就半步不离哥身边,只怕他温饱思淫欲,倒是去找了张绣的婶婶侍寝。这边典伟刚刚搀起曹操,那边郭嘉和贾诩便开始了从入宛城至今的第一次对话:
“久仰先生大名,今得一见实在是有幸。”郭嘉笑呵呵地拱手作揖,言语稍显轻浮。但我心中明白,郭嘉此时却比酒宴上的任何人都要清醒。
“哪里,贾某不才,只怕令郭大人失望。”贾诩眯着凤眼陪笑说道,嘴角轻扬目光中且有一丝狡黠。
“若不是先生相助,只怕主公难得此城。进驻宛城,先生功绩为高。”郭嘉话音刚落,还站在一旁的张绣就蓦地侧首看着贾诩。而贾诩听后也不禁一愣,不过他很快又露出适才笑容,“诩只是做好份内之事而已。曹公兵势难挡,亦别无他法。”
事实上郭嘉此言出口时就等于占了主导权。自从入城以来,虽说我提醒哥一定要处理与好张绣之间的关系,但奈何曹操天性爱才,对机智善谋的贾诩地喜爱和重视远大于才能平庸的张绣。现在郭嘉又是时候的冒出这么一句,张绣势必起疑,以后还得看贾诩如何解释了。
再看那边曹操已经准备回营休息。不过话回来,哥毕竟是老了,身体恐怕已经不如年轻时那样自如。在这年头,一个奔四的人甚至可以称自己为“老夫”了。
“这城中有妓女否?”老哥酣醉之时看来守在一旁的典伟说道。
“没有。”典伟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其实在宴席之前我就嘱咐典伟千万不要满足哥的这种要求。如今看来典伟还是很配合的。曹操听后嘴角微微一扬,转而望向身边的我,我想他一定已经猜到典伟会这样答全部是我出的主意。
“今天实在是乏了,你们也早点休息罢。”曹操眯着眼睛捋了下胡须,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便转身领兵离去。手下侍卫列队整齐,个子不高的曹操很快消失在了我地视野中。随着他的离去,我感到心中宽慰不少:如果这几日都可以像今日一般相安无事就好了。
月入中天席宴散,几人酣醉几人还?
曹昂今夜并没有赴宴城中,而是请命留在城外营寨以随机应变。也正是因此,我认为自己当时执意劝他小心并不是全无用处。至少曹昂多了份戒心。曹操离去后,我和郭嘉等一干谋臣武将也纷纷散去,或是回营、或是留于宛城。今局面正是曹操率大部分兵马扎营城外,夏侯率当时先锋奉命留守水。
我和郭嘉并没有随众人一同直奔营寨。而是绕小道出城,也好一路看看宛城的“风景”。其实我是遗憾穿越到三国来的,这里即没有“江城何处不飞花”的醉人春景,又没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雅致。最多时候我所饱览的只有流民、战火、风沙……如果可以,现在的我更愿意在有生之年寻一处桃花仙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而我却万万不曾想到就连这唯一的一刻宁静却早已被人暗中击毁…………
迷离的香缭绕在帐中,曹操感到额头微微渗出冷汗,浑身燥热难耐,心中似有熊熊烈火焚烧,这样地感觉让他心烦意乱。他用袖子拭了拭额头的汗,微微张开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不是他当真嗓中干哑,只是脑海中正有一丝理智强烈地抵抗着自己的欲望。那丝理智仿佛头上的紧箍咒。心绪越是活跃,那脑海中地抵触就越是让他难以忍受。
终于,他还是抬了手…………
“速速请典伟将军来我帐中!”
然而话音未落便有来客进账。月色朦胧灯影绰绰,曹操有些看不清来者身姿,依稀间仿若见一身着流纨素的女子的婀娜魅影。“在下张济之妻,邹氏也……”如呓语温柔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女子慢慢褪下斗篷抬起头来。只见生的雪面玉肌、口若朱丹,凤眸轻顾间自有风情万种流露其中……女子怀抱雕花古琴。一丝幽怨地看着眼前正准备合衣而睡地枭雄。
疑是仙子落九天。这是曹操此刻脑海中唯一能形容面前女子的词句。
熊熊营火烧的木料噼啪作响,此时营中军士早已进入梦乡。我将郭嘉微凉的手贴上自己的面颊,心中想的却是那难以忘却的噩梦,那蓝衣白袍的身影。既然事已躲过,多想无意,(奇*书*网^。^整*理*提*供)我愿用一切方法使自己忘却心结。轻轻闭上双眸,我却在心中告知自己,今夜过后便不用再担心曹昂的生死,亦可以忘却那日灯火阑珊中地淡淡温情。他冰凉的吻在触到我唇边的一刹那悄然离开,“心中明明想的他人。”他苦笑着看我,抬起我的下颚。
“果然。心事又被你看透。”我轻轻移开他的手,心中无奈,语气间便也带了一丝嗔怪。当初自己还在人家面前故弄玄虚,现在郭嘉这倒像是藏不住心事地小孩。我凝眸不语,看郭嘉那丝苦笑渐渐僵于唇边。这样地两伤的问题,你倒是要我如何答你?于郭嘉我更多地是情,而于曹昂我更多的却是谊。
一声轻弦兀入寒夜。
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铮铮弦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行云流水般悠扬琴声接踵而至,似忧、似魅。流入耳畔的古琴声夹杂着我听过的最为哀伤的心境。弹者无意,听者有心?不。琴随人动,音自心声,弹者此时正在一寸寸地将心中哀思织成沉郁音律,如诗如画,如痴如醉。
然而只听帘帐一响,门外一膀大腰圆的大汉虎步健入帐中:“郭大人!你可见越廉大人否?”典伟手持双戟语速飞快,似有十万火急之事等待通知。
“未曾见他,不知……”郭嘉早已将我避在身后,典伟匆忙间却也没有仔细查看,扬眉答道:“越廉大人曾嘱咐伟万万不可让他人近主公帐前,否则会起异端,而今贾诩却引一女子与主公相见,也不知……”
听到这里我再也无法静心,从郭嘉身后一步走上前去,焦急问道:“将军可知那女子是何身份!”
典伟见我出现不禁一愣,但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询问,立马答道:“据说是张济之妻,邹氏!”
我听后只觉脑中“嗡”的一声陷入一片混乱,从许昌到宛城到前后的种种一同挤入脑海,直到一切最终定格在那血火纷乱的梦中,定格在那天地之间傲然的身姿。在这混乱的间隙郭嘉则上前声色凛然问道:“将军可知贾文和现在何处!?”
“这……似是回宛城去了。”典伟皱眉说到,手中双戟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兵器特有的凛凛寒光,,仿佛时刻准备享受鲜血的盛筵。
“莲儿,与我同去主公帐内!”郭嘉一把拉起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我向帐外飞奔,典伟紧随我们身旁,虽说他膀大腰圆体格健壮,奔跑起来却健步如飞。
现在,我终于知那琴声由何而来。
“我本应提醒主公谨慎行事……是我的疏忽……”郭嘉喃喃自语,仿佛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之事。“本料张绣不会有反叛之心,主公也按部就班,未曾想竟会……”郭嘉匆匆赶路没有再说下去。然而在断断续续几句之间,我已能体会郭嘉用心良苦。他虽料事如神却怎能料到本已周详的策划又会坏于一女子之手!?邹氏与曹操的相会肯定会引起张绣愤怒,而张绣原本就对投降心怀不满……
不对。我翻然醒悟。
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自始至终我都告诉哥不可接近此女,此种利害关系他早就知晓,若是再错必定是因一人从中作梗、推波助澜!我不禁展开大胆联想,说不定从初入宛城至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有一个人则一手策划了从诈降到如今的每一步。先以人少力寡为由劝张绣投降,并且料定曹操会欣然接纳,再利用种种手段逼张绣造反则宛城可守。郭嘉对贾诩可谓是早有防备,但如果向曹操直接说明似乎会有妒才的嫌疑;他也早看透的张绣此人居安则不思进取的性格,料定此人不会贸然举兵反叛。可谁知毒士贾诩竟启用了如此一名“弱女子”作为制胜筹码?
曹帐渐进,弦音越急,心跳愈烈。
忽闻一声迸响,万籁俱寂。
冷月无声。
正文 第四十五回 淯水葬香魂
我们三人刚赶到曹操帐边,便见有卒来报:“报!张绣属下已携兵装辎重由营前借路而过!”
郭嘉听后大惊失色,一把抓过那士兵衣领厉声问道:“为何允许张绣借路而过!”
那小兵见郭嘉突然动怒,不禁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典韦见状忙拉住郭嘉,和声说道:“张绣队需周转移防,便派贾先生问于主公,当时伟也在场,主公曾亲口应允。”
郭嘉听后大怒,一挥衣袖,甩开典韦抓住自己的手,似怒似悲答道:“主公怎会如此糊涂!”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扎进曹操营帐之中。只见邹氏一曲刚毕,曹操正满面红光与佳人嬉笑。
见郭嘉入帐,曹操不禁有些吃惊,不快地说道:“哦?是奉孝啊,今日孤得此美妾,自是烽烟作良辰,军事且推于明日再议!哈哈哈…………”
郭嘉心急如焚,大步走上前一把将邹氏拉开,面带愠色质问曹操道:“主公,你可曾亲口应允张绣打寨前移防,还同意其足下兵士可披坚执锐而过!?”
曹操见郭嘉怒气冲冲地质问自己,不禁疑惑…………郭奉孝平素经常不尊礼法却也不曾如此放肆,莫不是疯了?只见他皱眉道:“张绣队辎重车不足,兵装又多,因而孤便允其……”说道这时,曹操自己也不禁瞪大眼睛愣愣地站起,似是认识到了自己的疏忽,“难道张绣他敢反咬一口不成!”
“主公!您怎么如此糊涂啊!”郭嘉一声叹息。“以吾观之,这必是贾文和之计!借口移防经我军营寨前方而过,再伺机调头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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