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也理不出个所以然,苏清婉便嘱咐了几句,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王婶子和小竹。
正想躺下,静静的想一想这件事,却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次,还不止一个。
村里好几个人找上门来了,症状都同小竹的一模一样,中毒。
且,都是在西梁县里中的毒。
他们都捂着肚子,嘴里都哀哀叫着。
“苏家丫头,你快救救我们罢!你连小竹子都救好了,你一定有办法给我们解毒的!求求你了!”
“大家别急,一个个来!”
苏清婉一一替他们把脉,目光扫过躲在几个人身后的葛大头时,却是掠过一丝疑色。
旁人都是嘴唇乌紫,面泛青黑之色,这葛大头却面色如常,嘴巴上的黑也黑的很假,仿佛是弄了点草木灰,自己随手摸上去的,那黑色都蹭到下巴上去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他弯着腰,手捂着肚子,假装出表情痛苦的样子,但是苏清婉眼光何等明锐?一看就知道是假装了。
这葛大头,乃是当初敲诈苏清婉的葛柱头的儿子,一家人都是坑蒙拐骗为生,从来不做好事!
见苏清婉怀疑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溜来溜去,那葛大头心知不妙,连忙带头起哄道,“喂喂,还把什么脉啊,我们都是中的一样的毒,给我们和小竹子一样的药草就行了!若是耽搁了时辰死了人,你可赔得起不!快给我们草药!”
其他人一听,心里也害怕起来,便跟着粗声大气的嚷嚷起来,齐齐叫嚣道,“是啊是啊,这个毒可真是难受的紧啊,快给我们解药啊!”
“急什么,一时半刻死不了的!”
一张小脸登时寒若秋霜,苏清婉冷了脸子,“啪”狠狠一拍案几。
“我是大夫,该给你们开药的时候,自然会给你们开药!闹什么闹!”
被苏清婉的威势一吓,那些农家汉子们顿时都噤了声,面面相觑。
那葛大头一昂首,指着后院的药草棚子方向,煽风点火的大声道,“这娘们必定是舍不得那药草,想要留着卖高价!咱们抢啊!晚了就没了!”
被葛大头这么一激,怕死的众人群情激奋,跟着带头的葛大头,气势汹汹的就往后院子里冲。
苏清婉微微冷笑,冲上前几步,拦在众人面前。
出手如电,在葛大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卡住了他的手腕,一摸,果然脉象如常,清眸冷厉的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葛大头那张粗俗狡诈的大方脸上。
高声道,“葛大头,你根本没中毒,为何要在这里假装中毒?!我从刚才就怀疑你了,果然,你脉象有力,只怕打死一头牛都没问题罢,中毒?哈,我看你是想蒙我苏清婉的草药,来弄两个钱花花?”
众人脚步顿住,面色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一脸鄙夷的道,“什么?!他是装的?难怪我瞧他脸色和咱们不一样!”
“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葛家,最擅长坑蒙拐骗偷了!只是没想到,连咱们救命的草药都要抢啊!真是想钱想疯了!”
“你,你说什么啊臭娘们!”
见众人看向自己的脸色顿时充满了鄙夷和怨恨,葛大头面色大变,不由的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心虚的道,“你,你不要诬赖我!我就是中毒了!”
“大家听我说。”
苏清婉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闲闲一笑道,“不瞒大家说,你们想必也都知道,这救命的甘草,如今在整个西梁县都是紧缺的很,我这草药棚子里,实在也没剩一点了,剩下的量,只够救三个人的,而葛大头根本没中毒,你们是不是想让他,占掉你们救命的解药呢?”
檀口轻启,只是淡淡的几句话,却让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都急红了眼。
他们这里可有七八个人呢,而解药却只有三个人的了,那可怎么办!若是得不到解药,岂非只能等死吗,这样一来,大家立即对企图混些解药来卖钱的葛大头恨之入骨了,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围了过去。
而葛大头大骇,畏畏缩缩,一步步后退。
“大家不要听这臭娘们胡说八道啊……喂,放手!啊!滚蛋,你们敢动手!”
葛大头被众人揍了一通,打到鼻青脸肿,揪住他的衣襟口,狠狠的丢出了苏清婉家的小院子。
虽然他们都中了毒,但是农家汉子都有把子气力,能忍耐痛,又胜在人多,要对付一个葛大头,还是轻而易举的。
因此,苏清婉没有动一根手指头,他们就将葛大头从她眼前清除掉了。
苏清婉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大家放心,你们每个人,我苏清婉都会救的!”
“可是草药不是只剩下三份了!给我!先我一份罢!娘的疼死老子了!”
“不成,给了他,我们剩下的人怎么办!难道让我们等死吗!”
“不给老子,老子就赖着不走了!”
“李老三,你想打架怎么着!耍什么无赖,先到先得,是我们先来的!苏丫头要给,也是先给我们!”
“打就打,我李老三怕了你们不成!”
“好了好了,吵什么!***你们当是菜市场买菜?!”
“啪”
一声,苏清婉抬脚就踢倒了凳子,众汉子登时安静了下来。
她一双妙目,冷冷的扫过众人,冷喝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男人?这么怕死,投胎当娘们好了?我苏清婉不是说了,都会救的嘛!吵,吵你妹啊!”
众人从来没见过苏清婉这样威风凛凛的一面,登时都傻眼了。
在他们印象中,从前苏清婉是个懒婆娘,现在是个温柔可亲的小娘子,没想到这次一见,对苏清婉大大改观,这哪里是什么小娘子,是彪悍的母老虎差不多!
众人的命都攥在眼前的小女人手里,自然也不敢开罪于她,而且被苏清婉这么大喇喇的一骂,方才还争吵的面红耳赤的众人,此刻也有些汗颜起来,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苏丫头你不是说,药草不够了么,你要如何救我们?!”
见其他人都被骂的不敢吭气儿,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这里的药草,的确只够三个人的!”
没好气的白了众人一眼,苏清婉淡淡道,“你们剩下的人,我明日会去县里的药馆,拿些药草回来,届时你们再来拿便是了,若是等不得,便去南山那边的药园子,找耿小蛮取一份,就说是我交代的。”
“是是!”
众人见苏清婉安排的十分妥帖,都不由得心悦诚服,频频点头,再不敢滋事,生怕若是惹恼了这位主子,再不管他们的死活。
苏清婉便将剩下的甘草,配了其他药材,分成三份,给了中毒程度最严重的三个人,然后在他们的千恩万谢之中,将这帮五大三粗的家伙赶了出去。
苏清婉挖了挖耳朵,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便去洗了一把冷水脸,复又走到她心爱的躺椅边,想要享受一下美妙的下午茶时光。
谁知刚微阖上眼,端起来温热的茶杯,送到唇边,就听篱笆门“吱呀”一声,被快速的推开。
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还不止一个人。
苏清婉简直想要炸毛了,奶奶个熊,又是谁啊!这还让不让人清净一会子了!
“没有甘草了,一根都没有了!明日再来!”
还以为又是中毒的人,前来请求她解毒,苏清婉眼睛都懒得睁开,不耐烦的摆手道。
“什么甘草?清婉丫头,你在叨咕啥呀?大娘咋听不明白哩?”
朱大娘那熟悉又令人厌烦的尖细声音,又顿时在耳边响起来,就像苍蝇声嗡嗡嗡嗡,挥之不去。
苏清婉顿时嘴角一挂,苦笑了起来。
好吧,就算不是要她解毒,摊上这个朱大娘,也准没有什么好事儿,还不如应付那些找她解毒的人呢。
“唷,这不是苏清婉吗!啧啧啧,你用了啥好东西了,咋变成这么标致了?!快,快给我说说!”
一道尖脆的声音,陡然响起,喋喋不休的撞击苏清婉的耳膜。
这声音……
苏清婉心头一跳,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眼前除了朱大娘,还站着一个眉眼标致的小妇人。
约莫比自己还要年长上几岁,打扮的很是花俏,这女人正是朱大娘嫁到外地的女儿,朱金花。
似乎是继承了朱大娘年轻的美貌,这朱金花长得倒也算标致,脸型虽然不是多漂亮,但皮肤涂的白白润润的。
一双眼睛精明水灵,用黑色的眉笔描画的十分妖媚。
一头细细的头发,也是乌油油的挽着,挽起的发髻上,还插着一对金光闪闪的镀金簪子,但是苏清婉细细一看,便看出这朱金花嫁人以后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如今这身打扮,不过是为了撑场面罢了。
那身衣服,虽然看着还算花俏,颜色也华丽,但是仔细看,那料子却是半新不旧的,袖口襟口都起了毛边儿了,有的地方还掉了线缝,还是拿不同颜色的针线缝补起来的,但是不显眼,但奈何苏清婉眼睛很尖,这样一来,就一目了然了。
若是她在夫家,过的真是滋润的大少***日子,咋么回娘家,会连件像样点的新衣服都没有呢?
再看她的头饰,看着金光闪闪,苏清婉却看出不过是外面镀了一层金粉,甚至那金粉都不很纯,那镀金簪子的表面,有些凹凸不平,除了这对镀金簪子,她身上居然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饰物。
耳上倒是缀着两只葫芦坠子,看起来却不像是什么好的材质,那手上倒也是戴了两只玉镯子,只是那玉质却是很差,一眼看去,便能看出一点儿都不通透。
里面有许多白色的絮状物,两只玉镯子碰撞到一起,发出的声音也是沉闷呆板的,一丝也不清脆。
甚至,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也掩饰不住那眼中的憔悴黯然,以及对苏清婉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
苏清婉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每每听着朱大娘吹牛皮,夸赞炫耀她姑爷家如何如何富有,她女儿如何如何享福,苏清婉都是微微一笑。
如今看来,这朱金花的日子,果然过的惨淡,看来这次回娘家,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来的。
“是金花啊,你什么时候回娘家的。”
清婉客气的笑了笑,请了朱大娘和朱金花坐下,奉上两盏香气扑鼻的花草茶。
“金花她啊,昨儿个才回来。”朱大娘堆砌起殷勤的笑容,热络道,“这不刚回来,就直嚷嚷着要来看看清婉丫头你了。这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是与别个不同啊,清婉丫头你说是吧?”
苏清婉勉强点了点头,干干的扯了下嘴角。
还情分呢,也亏这朱大娘老脸皮厚的说得出口,小时候她娘亲给她买的漂亮头花啊,头绳子啊,都会被这朱金花揪了去,每次都搞得小时候的苏清婉哇哇大哭,两人自小就不合拍了,何来情分?
而且,每次看到朱大娘这种表情,她都有种即将被算计的感觉呢,只觉得头皮发麻,右眼直跳的,不知道这朱大娘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是啊是啊,苏清婉,咱两打小就是小姐妹嘛!”
接收到朱大娘递过来的眼色,朱金花赶忙咧着抹得猩红的大嘴,热情笑道,“哎呦苏清婉,听说你现在搞得不错嘛!既然有钱了,那还不拉姐们一把?”
果然有算计!
苏清婉淡笑了笑,端起茶水,吹了吹。
不紧不慢的道,“金花啊,你这是哪里的话,你现在不是做富家少奶奶么?听说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天天吃的都是鲍鱼鱼翅,燕窝人参,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小村妇来帮,你玩笑了罢。”
被苏清婉这一番讽刺,朱大娘的老脸不禁红了红,当初她吹牛皮,的确是这么夸口来着!如今女儿弄成这般模样,可是要打脸了。
“呔,那个死鬼啊,甭提了,我跟他黄了!”
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朱金花强笑一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啊?”
苏清婉惊愣了一下,缓缓道,“你不是都过门好几年了么,黄了是何意?”
“就是……咳,我被那个没良心的臭男人休了。”
朱金花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随即又拍拍胸脯,自得的自吹自擂起来,“不过我朱金花是谁呀?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好歹也讨要了三两散伙银子来!我谅他们也不敢不给!”
“就是就是,那姑爷不是个东西!在外头早就有人了,听说还是那种不干不净的楼里女人,我呸,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那狐媚子缠上了,倒是把我好好儿的一个闺女给休回来了,瞧我家闺女这标致的模样,一准儿嫁给更好更有钱的!”
朱大娘捶胸顿足的一通骂,又转向了朱金花,拍着她的手安慰道,“金花,咱不怕哈,你又没有给他家下崽,这日后便没有拖累,就冲着你这模样,娘准给你找个更有钱的!”
“我才不担心呢娘!我一早就想蹬了那臭男人了,什么东西!我看着就恶心,还敢当着我朱金花的面儿,跟旁的女人眉来眼去的,他休了我,哈,老娘可高兴着哩!”
朱金花唾沫横飞,手舞足蹈道,“这下老娘又能二嫁个更好的,不是我朱金花夸口啊,咱们这苏溪村,比我朱金花漂亮能干的有几个?!嗨,我这一回来保管上门求亲的排队哩,待我嫁个更好的,气死那臭男人一家!”
苏清婉微微摇晃着手中茶杯,但笑不语。
原本,她听到这朱金花被抛弃了,还有几分同情,但是听着朱大娘和这金花的一通自吹自擂,只觉得无比鄙夷,这朱大娘和金花就是太好面子,凡事都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这都被休掉了,还不低调做人,如此高调的大肆宣扬,说她自己如何如何本事,真是受不了她们。
“清婉啊你不知道罢,我走的时候,哎呦,我公公婆婆那个哭啊,求着我不让我走,都说我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里找去!真是哭成个泪人儿啊,不过那日子,我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相公不行,这日子还咋过?”
朱金花兴奋地继续滔滔不绝,连带着一通比划。
“我昨儿个刚回来,村子里的几个小伙子,就上我家来看我,看那阵势,是打算追我朱金花啊,哎呦,我都没想到,原来我这么受欢迎!想想也是,虽然我嫁过人,但是毕竟我长得不错,也没带个孩子嘛,没有小拖油瓶,嫁人总要容易一些不是!”
“咳,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说你嫁不掉,有拖累啊,我的意思是,你若没有儿子的话,指不定也早就嫁出去了,嘿嘿!”
苏清婉简直听的要冷笑了。
她一早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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