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个样子,孩子大概有三四个月啦!正是容易出事的时节,她怎么还能到处跑,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
三四个月?他们是大约半年前在渡口见到万素真的,也就是说,那之后不到两个月,万小姐就被火行泽“攻陷”了吗?
王大娘还在嚷嚷:“这药治标不治本,最多可以维持两个时辰不流血!快点带她去看大夫!”
习玉用力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胡思乱想丢出去,她大声叫道:“念香!快!咱们赶紧带她去看方神医!不然会死人的!”
念香脸色苍白地跑进来,张手就要去把万素真背起来,王大娘急忙拦住他,“小伙子没经验不可以胡来!怎么能用背的!我家有一辆柴车,我马上推过来,上面铺着被褥才好放上去!”
趁着王大娘去推车,念香腿软地坐到椅子上,喃喃道:“天啊……简直比打仗还可怕……”
习玉把盆里的血水倒在外面,叹道:“孩子都三四个月啦……也不知道万小姐自己知不知道,她一定是四处奔波寻找火行泽,才会动了胎气。”
念香摇了摇头,正要说话,隔壁王大娘夫妻俩已经把柴车推了出来,习玉急忙抱了一床干净的被褥铺上去,念香推着车,两人急急朝方神医的小药园跑去。
万素真的嘴唇青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脸色更是白的和死人一样,习玉骇怕起来,低声道:“她……她不会死吧?”
念香脸色比万素真的还白,抖着声音说道:“别胡说!不会死的!”
习玉看他比自己还害怕,便再不敢问,显然对念香来说,第一次见到女人流产那是比第一次见到杀人还要可怕的事情。两人一路狂奔,原本要走好几个时辰的路,竟然给他们花了一个时辰就匆匆到达了。
习玉气喘吁吁地跑去敲门,大叫道:“方神医!快出来救命啊!要死人了!”
她连叫了三四声,方神医才披着外衣睡眼迷蒙地跑出来开门,一见是念香习玉两个人,他的嘴巴咧了开来,忽然瞥见柴车上的万素真,他立即沉下脸,急急走过来一搭脉,便沉声道:“推进去!赶快!”
又是一通忙碌,等方神医终于关门在里面诊断的时候,习玉一屁股瘫到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念香跟着瘫到她身边,两人相视苦笑,互相握住手,对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生孩子,好可怕……”习玉心有余悸地说着。
念香将她的脑袋揽去自己肩头,揉着她的脑袋轻道:“天,真是好可怕。那么多血……”
习玉忽然有些害怕,喃喃道:“念香……我们……我们也……我会不会……”
念香忽然紧紧抱住她,低头在她额上一吻,沉声道:“如果真的有孩子了,咱们立即回家!绝对不在外面颠簸了!”
习玉抿起唇,没有说话。她一直没说,她这个月的月事迟了好几天,先前一直没在意,可是万素真的事情却让她开始害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她忍不住把手放在小腹上,真的有一个生命在里面孕育吗?她和念香的?
那是一种新奇微妙的感觉,却一点也不讨厌。在以前,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会在十七岁的时候就生孩子,可是事情一旦发生,她却坦然了。她愿意,愿意为念香生孩子,甚至一想到自己会为他孕育孩子,就会多爱他一点。
正在胡思乱想,门突然开了,方神医满头大汗从里面走了出来,念香急忙拉着习玉站了起来,方神医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一来就给我找麻烦!不过幸好送来比较早,没事啦!母子平安。”两人一听平安无事,都是一阵欣慰的虚脱,话也说不出来了。
16。与万素真的重逢(4)
他把装着银针的袋子收去袖子里,对两人招了招手,道:“让她睡吧,起码明天才能醒过来,咱们去前面喝茶。”
三人去前面坐了一会儿,方神医叹道:“她是由于心神大乱,加上不停奔波,所以动了胎气。幸好她原先是习武的,身体比常人健壮,要是一般的女子,只怕小命也丢啦!”
习玉终于忍不住小声道:“那个……方老爷子……我……我有个问题……”
方神医瞪了她一眼,上下看了看她,忽然笑了起来,道:“你呀,水土不服,过几天会来的,不要担心。”
水土不服?习玉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可是已经做好了做母亲的准备哎!大约是她的脸色太古怪,方神医又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两个小娃儿,想做父母还早呐!你们命中子嗣比较单薄,丫头要上二十才可能怀孕。这种事,急也急不来的,慢慢等着吧!嘿嘿!自己还是小娃儿呢,就想做父母?”
念香松了一口气,跟着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习玉的头发,也不知该说什么。习玉摸着自己的脸,奇道:“方老爷子,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我面带桃花,还有子嗣单薄的?面相真的那么准?”
方神医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怜悯地看着习玉,慢慢说道:“说给你听你也不懂,总之听老夫的,没错。你们坐一会儿,今天在我这里留一个晚上吧!我去做饭。”
习玉急忙站了起来,她可不想再吃石子饭和盐块菜了!
“我来吧!老爷子您歇歇去,饭菜交给我就好!保准您老吃得舌头也掉下来!”她眨眨眼睛,笑的得意洋洋,这段时间学来的手艺,总算有展现的机会啦!
17。心蛊(1)
清炒茄子,盐水扁豆,白菜猪肉粉丝,外加两张蛋饼和几截方神医自己腌的香肠。这一顿饭其实非常普通,典型的农家菜,却让方神医吃了个底朝天,最后肚子都圆了,还和念香去抢最后一块蛋饼。
“好吃好吃!丫头干脆留我这里吧!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专门给老夫做饭!”方神医嘴里塞满了饭菜,嘟嘟囔囔地叫着。
习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捂着嘴偷笑,一面得意地说道:“人家我还有手艺没拿出来呢!我才不希罕你的五两银子,送我几颗大还丹什么的才好!”
方神医终于再也塞不进一粒米,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打嗝,奇道:“大还丹是什么东西?第一次听说。”
习玉摇着手指,道:“我们那个世界有一种叫做武侠小说的东西,里面经常写一些奇药灵丹什么的……大还丹就是那种起死回生,无论受什么伤,哪怕马上就要死了,吃下去之后都能恢复的灵药!老爷子你有没有啊?”
方神医瞪起眼睛,道:“胡说八道!你真当老夫是神仙呢!死人怎么可能救活?药始终只是药,何况因人而异,哪里有那么灵验的东西?”他忽然停了一下,又道:“不过起死回生不敢说,我这里有几颗含真丸,大体可以延命而已,倘若内伤严重,吃上一颗可以保住真气不散,也算很珍贵的了,你要吗?”
习玉撅起嘴,叹道:“我又不练功!哪里会有什么内伤!切,还神医呢,一点好玩的东西都没有!”
方神医急了,跳起来叫道:“谁说的!是你自己不识货!你知道一颗含真丸在外面要买多少两黄金吗?这可是武林的至宝!”
习玉对他做鬼脸,道:“武林至宝,对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有什么用?”
方神医大怒,飞快跑进内室,不一会儿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小匣子,他把匣子往桌子上一丢,叫道:“拿去!你出去到药店,卖了这一盒东西,足够让你三辈子不愁吃喝!没眼光的死丫头!”
习玉打开匣子,却见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三颗浅黄色的药丸,每一颗都有荔枝大小,几乎是一打开,鼻前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幽香,令人神清气爽。她忍不住轻道:“好香!这就是含真丸?”
方神医得意的像个小孩子,摇着脑袋说道:“那是当然!知道这药丸里面有多少种珍贵药材吗?不是我自夸,如果一定要说世上有起死回生的灵药,非它莫属!”
习玉忽然笑了一下,一把将匣子塞去怀里,笑道:“既然这么珍贵,那就谢谢老爷子啦!我不客气收下了!”
方神医眨了眨眼睛,忽然恼怒起来,指着她急道:“死丫头你故意的!你这个坏心眼的臭丫头!”他急急瞪着一旁偷笑的念香,又道:“你还笑?以后有你受的!以后可别哭鼻子来找我!”
两人见他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像个小孩子,不由笑得更大声了。习玉讨好地跑过去替他捶背揉肩,笑道:“老爷子,你一个人总是孤零零地,都没人来看你,你制了那么多灵丹妙药也没人来赞扬,多孤单啊!我替你拿出去宣传宣传,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嘛!”
方神医瞪她一眼,眼底却满是笑意。他一生坎坷,年轻时只因醉心于医学天地,对妻子儿女不闻不问,最后妻子忍受不了孤单,愤然改嫁,一双儿女也不认他这个父亲了,先时他也没觉什么,老来却总是一个人吃饭,空对冷月,顿觉凄凉,纵然后悔,却也无法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聪明一个可爱,而且都是心地善良之辈,对他来说,不啻于当年的儿女重现,忍不住便要去喜爱怜惜,哪里会有任何责怪之意?便是赠送任何东西,也都是完全出于内心,一派欢喜。
他张开嘴,刚想说出让他们再多留一些时日的话,忽听门外一阵凌乱风声,似是有人在走动。念香急急对习玉施了了眼色,她立即会意地把方神医拉着向后退了几步。念香刚要问外面是谁,却听一个带点轻浮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东良朝鹤宫,鹤公子门下,特来求见方神医。”
17。心蛊(2)
鹤公子门下?习玉有些惊惶地看着念香,两人都觉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方神医冷冷道:“不见!早在东良老夫就已经说过决计不与朝鹤宫有任何联系!请回吧!”
门外那人却笑了起来,幽幽说道:“老爷子何苦如此固执,鹤公子向来尊敬您的成就,只想请老爷子出面一叙,并无亵渎之意。”
方神医断然拒绝,道:“老夫很感谢鹤公子的美意,烦请转告他,老夫不想与任何江湖争端扯上关系,既无旧事,有何可叙?老夫早已离开东良,只想寻个清净的地方潜心研习医术,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门外暂时没了动静,习玉紧紧抓住方神医的袖子,只怕他们突然冲进来动手,她手心里全是汗。过了一会儿,忽听那人又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放肆了许多,大声道:“既然方神医不肯给面子,在下也无法!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在东良的时候鹤公子一直以礼相待,没有相逼,却让你逃来了北陀!废话不多说,方神医,把你故友的遗墨交出来吧!我可不是逍遥天君那样有耐心的人!”
遗墨?是来抢剑诀心得的吗?难怪方神医突然离开东良来到北陀,原来是为了躲避鹤公子!念香无声地抽出剑,示意习玉带着方神医躲去内室。两人刚走了一步,忽听内室传来一阵躁动,万素真从床上爬了下来,她失血过多,胎气不正,被方神医扎了银针,双腿根本无法动弹,所以只能奋力从内室爬了出来。
三人见她脸色火红,如同血染的一般,她谁也不看,只是奋力朝门口爬去,口中连声叫道:“火郎!火郎!我……我在这里!你终于来了!”她这样一番动作,身下又开始流红,浑身乱战,当真可怖之极。
方神医急道:“不好!你不可以再动!否则孩子难保!”
万素真如同不闻,只是凄声叫道:“火郎!我在这里!”
习玉再也看不下去,快步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急道:“你快别动了!流了好多血!你不想要孩子了吗?”万素真浑身一震,目中神采狂乱,她急道:“是……是啊!火郎!我……我有了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你不是说过以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然后生一堆孩子吗?”她的声音凄然,可是却又有一种极度的甜蜜包含在其中,习玉见她神色诡异,不由毛骨悚然,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门外陡然没了声音,屋子里只有万素真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一声声火郎火郎的呼唤。良久,门外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万大小姐,咱们的事情你情我愿,你何必作出一副好像是我欺骗了你的模样?”
万素真死死咬住唇,眼中积满了泪水,她颤声道:“火郎……你果然……是骗我的吗?”
火行泽在外面冷冷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骗你,你自己愿意上钩,怪得了谁?只能怪你自己不通世事,给你个教训也是应该的!”
习玉不由勃然大怒,她猛然站起来,厉声道:“你还是人吗?你是不是男人?玩弄一个女人也罢了,她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简直是畜牲!”
火行泽顿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一边笑一边道:“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天知道那是谁的野种!万大小姐,随意诬陷人可是不好的!”
习玉怒到了极点,冲过去就开门,念香急忙要拦,却没拦住,她一把甩开门,却见门口昂首站着一个红衣男子,面若冠玉,正是火行泽!他动也不动,定定站在那里,习玉指着他的鼻子,正要狠狠骂他一通,忽见他面上满是泪水,可是他还在笑,笑得泪流满面。
习玉登时呆住。火行泽笑了几声,终于停了下来,他谁也不看,只是定定看着脸色苍白的方神医,方才目中痛楚到了极点的光芒,转瞬即逝,令人怀疑那是不是幻觉。火行泽冷冷看着方神医,半晌,才道:“原来你还找了帮手!看样子是一定要动手了?”
方神医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不,事情与他们无关。我说了,老头子就是死,也不会把故友的遗墨交给你们贻害武林!”
17。心蛊(3)
火行泽轻轻一摆手,身后忽然出现许多黑衣人,他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也只有大开杀戒了!鹤公子吩咐,无论如何也要拿到遗墨!动手!”
话音一落,却见屋内一道银光直射出来,火行泽大骇,急忙偏头让过去,脸上一痛,还是被剑风擦伤了。他捂着脸,森然瞪着站在门口的念香,轻道:“你是想死吗?”
念香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