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每二十里一个驿站,一旦需要传递的公文上注明“马上飞递”字样,按规定要求每天300里,如遇紧急情况,可每天400里、600里,最快达800里。传递紧急文件时,每个驿站都用快马,而且撞死人不负责,“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用来表示情况紧急程度。
大唐最盛时全国有1639个驿站,专门从事驿务的人员共二万多人,其中驿兵一万七千人。邮驿分为陆驿、水驿、水路兼并三种,各驿站设有驿舍,配有驿马、驿驴、驿船和驿田。
大唐的八百里加急,乃是最高等级的急信,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急报,各驿站必须供出最好的马。八百里加急每到站换一马,吃喝全在马上,昼夜不停的跑,往往连续跑上两三千里,几天几夜。经常会发生跑死马,甚至跑死人的情况。朝廷对于这些送加急信件的驿卒,特别规定,撞死人不用负责。
因此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见到送加急信的驿卒赶紧让路,不然撞死白撞,而且如果耽误了信件,还得受到重罚。
“以后切记,看到背着信旗、信袋的驿卒,千万不要再傻站着拦了,不然撞死白撞!”赵有才认真的对着外甥说道。
飞驰的驿卒信使在御街朱雀大街上奔驰,引来诸多百姓探头围观。当看清了是一名八百里加急的驿卒时,不少人都惊讶出声。
“难道是南诏国骠信酋龙那土蛮又率兵犯边了?”有人出声道,南诏蛮王酋龙即位十几年来,南诏国和大唐之间,十万人以上的大战已经打了六次。可以说,在吐蕃衰弱,回鹘灭国之后,唯有南诏国才是唯一敢经常强捋大唐虎须的蛮子。
马上有人反驳,“有落雕御侍高大将军在西川,南蛮此岂再来犯边?不要忘记了,先前高大将军在安南大败十万南蛮,打的酋龙可是落荒而逃。去岁,酋龙犯西川,朝廷调高大将军自天平军移镇西川,南蛮可是闻风而逃。我估摸着,有可能是高大将军深入南诏境内,大破蛮兵,有可能,酋龙都被俘虏了。”
“南诏那地方,瘴气烟历,不可能进军南诏,得不偿失。南诏不好打,而且就算打了也没用,高侍中不会去打的。”
“高大将军一人也许不行,可你们别忘记了,前些时候,杨监军不是带沙陀人李国昌率沙陀兵去西川助阵了?那沙陀人还是很强的,有他们在,也许一战生擒酋龙也有可能。”马上又有人加入进来,发表了不同意见。
不过这话却引来一些不喜欢沙陀人的反击,“沙陀人不过是一群胡人,说什么强悍,李中书率手下镇国军将士,可是将他们直接歼灭俘虏的。那镇国军,招募训练都不满一年呢。沙陀人强吗?为何连只训练了一年的镇国军汉兵们都打不过?”
“就是就是,我倒觉得,这信使可能是报的关东战况。”另一个满身绫罗,充满儒雅之气的老者笑道,“这段时间,关东各种捷报频传,大家想必是听说了吧?”
马上有人回道,“听说了,当然听说了。先前传来消息不是说那私盐贩王仙芝黄巢闹的欢嘛,联合了淄青镇的叛将王敬武,糜烂河南东部九州之地,弄的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还试图攻打宋州,威胁漕运呢。”
长安的这些富贵之人虽然不在意关东百姓的死活,可整个长安基本都是靠东南生存。朝廷需要东南的税赋,长安的贵族平民们,也需要从东南经运河送来的粮食等物资。先前草贼威胁汴宋,整个长安的物价立即就开始飙升,特别是粮价,不但一日数涨,甚至了现了抢购风潮,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拼命的排队抢购粮食。许多粮商趁价囤积,结果京师长安居然出现了粮荒,达到了斗米千文的高价,无数百姓断粮。
还没,只过了半月不到,洛阳就传来捷报,李璟率镇国军在宋州以两万余对草贼王仙芝十余万,设计诱敌,然后迂回包抄,一战大败十万贼军,斩首三万,俘虏四万贼兵,五万被裹挟青壮。消息传到长安,整个长安都欢欣不已,物价也终于回落。紧接着不久,又有捷报传到京中,讨贼都监西门思恭与供军使杨复恭率六镇十万大军,在曹州大败王仙芝和黄巢十六万大军,斩首八万,俘虏三万余。
这两战过后,长安百姓都已经认为草贼不足惧,歼灭只是时间问题。果然,随后捷报频传,李璟率镇国军接连收复濮、兖、郓、济、齐诸州县,将诸州县中的残余盗匪扫荡一空,黄巢、王敬武等人已经逃窜。
“看来,估计是黄巢和王仙芝、王敬武几贼已经授首!”
“就是不知道这大功是谁的。”
“那还用说,肯定是李镇国的。”
“不对,李镇国前些天还在齐州呢,估摸着可能是宋大帅立的功。”
长安城的夏天赤日炎炎,酷热非常,热的年少天子也无法在长安呆下去,为了消暑避夏,这些天他正呆在长安京兆府西面的岐州麟游县附近天台山上的九成宫。
九成宫所处环境树木滴翠,清泉潺流,风清月影,环境清幽。冠山抗殿,绝壑为池,跨水架楹,分岩阑阙,高阁周建,长廊四起,栋宇胶葛,台榭参差。珠璧交映,金碧辉煌,照灼云霞,蔽亏日月。
天子李儇在这里打球下棋斗鹅,也是乐不思蜀。特别是近来捷报连连,让天子也不免更加高兴的把朝堂事务都交给了田令孜和政事堂,甩手不管。
九成宫的御园林中,李儇正与随驾前来的一些皇室王公们一起斗鹅。不过李儇今日运气不佳,连续数场都输了。李儇喜欢鹅而不是斗鸡。一只斗鸡几贯几十贯,可李璟的这些斗鹅,却是高达几百贯甚至千贯。每斗一场,李儇输赢更是上千贯,身边随驾的这些内侍、优伶等很得李儇喜欢,打赏豪爽,出手就是上万钱。
一连输了十万贯钱,跟随着李儇身边的太监无奈的表示没钱了。这让李儇十分不满,“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怎么会没钱?”
太监惶恐道:“田公今日只拔给奴才十万贯钱,今日陛下已经都用完了。”
李儇皱了皱:“用完了再找晋国公再取些来。”
太监连忙弯腰退下,擦着汗小跑着离去。片刻之后跟在田令孜的身后回来,田令孜给皇帝见礼问安,递上了五万贯的飞钱。李儇接过看了两眼,不满道:“才五万贯,够玩多久,再拿些来。”
田令孜心里苦笑,这皇帝还真是会用钱,十万贯一天花完,五万贯还嫌少。不过他并无意劝谏皇帝之意,他十分尊崇经历宪宗、文宗、武宗三朝,在职二十多年的大太监仇士良的一句话。仇士良把持朝政多年,在位时,共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这位大太监曾经说过一句话,那就是不要让天子闲子,应当常常以奢靡来掩住他的耳目,使他沉溺于宴乐中,没工夫管别的事情,然后我辈才能得志。才万不要让他读书,不让他接近读书人,否则,他就会知道前朝的兴亡,内心有所忧惧,便要疏卸我辈了。
对于田令孜来说,正因李儇年幼不懂事,他才能总揽朝政。如果皇帝不再贪玩,那他的权利也就不复有了。因此,哪怕皇帝再乱花钱,他也是高兴的。
“回陛下,本来李璟担任了淄青、辽东盐铁转运使兼铸钱使,说好是一年上交二百万贯钱。可到现在,这笔钱他也只交了一半而已。现在朝廷用兵不断,钱粮支出不少。李璟现在正四处卖盐,他登州的盐都卖到长安来了,赚了不少,可却不肯把盐税上交国库,供陛下使用,似乎眼中没有陛下啊。”田令孜手执着拂尘,见缝插针的说着李璟的坏话。
李璟最近正大肆卖盐,而且价格比官盐便宜上许多,听说销量巨大,日进斗金。虽然他不知道李璟为何卖这么低价,但他知道,李璟肯定大赚了一笔。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把盐铁钱这些全交给了李璟,只收两百万贯而不是按产出的盐铁按量收税钱。
李儇却不耐烦他说这些,一挥手道:“李镇国忠心为国,是朕倚重之臣,与阿父一样,你们皆是朕的左右手,以往一些误会,就不要再提了,当齐心携力,同舟共济才对。”顿了顿,皇帝又道:“其实当初让李璟每年上交两百万的盐税,就有些为难他了。河东两池一年也不过是一百来万,小小登州还要煮盐,一年却要交两百万,有些多了。再说,李璟这一年来,先入幽州,再入代北,然后转战河南,家都没回一次。李璟两万余镇国军,可是没要过朝廷一文钱粮草的。这盐税能交一百万,也不少了。更何况,季玉的进献也是没断过,加起来,不少于一百万了。”
说完此事,他突然对着田令孜问道:“昨日朕收到淄青镇节度使宋威的奏折,他在奏折中说他身体病重,要请李璟担任淄青镇留后,此事阿父怎么看?”
田令孜心中一惊,愣了一下。这封奏折他自然是见到的,但是他并没有交给皇帝,而是直接扣下来了。皇帝几乎都不理政事,就是交给他的奏折都是不看的,怎么这封没给他的奏折他却看到了?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定然是张泰。西门思恭和杨复恭被他赶出京后,现在唯有张泰在皇帝身边说的上话。宋威定是写了两份个奏折,其中一个直接给了张泰,让他代为交给了天子。
说起来,宋威原是相国卢携的人,而卢携又是他的人,正因为这个关系,当初宋威上奏要求担任招讨使时,他才会答应。可现在,宋威和李璟突然义父义子这么亲密,居然还奏请让李璟接任淄青镇留后,这是要把淄青镇帅印交给李璟啊。这个该死的宋威,他这是要换船吗?
田令孜心中很愤怒,他觉得被宋威背叛了。该死的宋威,该死的李璟!
第543章 兼淄青平卢军留后知节度事
好半天田令孜才缓过气来,对李儇回禀道:“陛下,此事老奴也是刚刚得知。眼下草贼为乱中原,然淄青镇宋威为诸道统帅,却久而无功,不但致使王敬武叛乱,久未平息,如今担任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以来,更无寸功。老奴以为,中原动荡,草贼横行,叛乱不息,天平军薛崇、泰宁军李系、平卢军宋威皆有责任。朝廷当赏罚公正,如此才能安抚有功将士,警戒他人。”
“朕以为宋威还是于国有功的。”
田令孜道:“陛下,宋威过去确实有功于国,早年久在禁军护卫圣驾,后又往东南平乱,往西南拒蛮,然其自上任淄青镇后,却未有作为。不但未能安定地方,反激发王敬武叛乱,又久不能平,如今担任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更是逗饶不过。宋威昏馈老矣,如今身体病重,自当让贤。李璟虽然年青有功,公忠体国,但太过年轻,如今已经身兼三镇帅位,再兼淄青镇帅位,不免太过骇人。更何况,眼下淄青镇还为十二道讨贼之首,更应选一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才对。”
李儇迟疑了一下,“李璟宋州一阵歼贼十万,表现可嘉,朕以为,不若让李璟接任淄青镇节度使,顺便接任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由他统筹全军,剿灭草贼定然指日可待。河南安定,运河漕运也便通畅,登州的赋税钱粮以及镇国军的进献方能通畅入京。”
“陛下,这万万不可。一人独领四镇帅位,我朝只有王忠嗣才有过。李璟如此年青,就领四镇帅印,陛下当防安禄山之祸啊。”
田令孜说罢跪下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为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外响起,“右监门卫上将军张泰求见陛下!”一名太监在外禀报。
“张将军来了,速宣。”李儇听到张泰来了,连忙笑着道。
张泰紫袍梁冠,急步入殿,脸上满是欣喜之色。一见到皇帝,立即高声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发生何事?”
张泰满脸笑意奏道:“河南八百里加急刚刚入京,大捷!就在四天前,淄青镇节度使,提领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宋威将军,率六万兵马诱王仙芝、黄巢、王敬武三贼于临沂城中聚而歼之。一场大战,歼灭三贼五万人马,阵斩草贼贼首王仙芝、俘虏叛将王敬武,只有黄巢等十余贼率数千残兵逃窜。”
“同日,齐国公李璟率镇国军南下兖、沂,汇合平卢军康承诲所部,大破十五万贼军,斩敌三万余,俘虏贼军十二万,夺回被掳人口二十万青壮男女。”
张泰激动的面色通红,声音都高了八度,“大捷啊,陛下!纵横河南九州之地的三贼,一死一俘一逃,几十万草贼转眼间烟消云散,老天庇佑,陛下洪福!!”
李儇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的惊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不由的手舞足蹈起来,脸上的喜悦之情完全不加掩饰。虽然李儇整日嬉戏,不愿意理政事,可草贼越闹越狠他也是知道的。中原河南的东部,几乎为贼糜烂,九州之地处于水火之中。先是旱灾再是蝗灾然后又是旱灾紧跟着又是黄河决堤,自他即位以来,整个中原一带就没好过。跟着闹起这草贼,更是越闹越大,转眼间就失了糜烂了九州,聚起无数贼寇。每每听到十几万几十万贼人的消息,李儇就不由的有些暗自心惊。现在好了,李璟先败贼十万,西门思恭等再败贼十六万,宋威又败贼五万,如今李璟和康承诲又败贼十五万。光看数字,四五十万的贼人就已经被灭了。
现在三个贼首一死一俘一逃,黄巢虽然逃脱,不过这个黄巢不过是个二当家,手下也不过逃了几千人出去而已。四五十万人都剿灭了,剩余这几千人真是不值一提。
转念想起,这次剿贼居首功的当属宋威,虽然杀贼数不多,可起到了致命一击的作用。杀王仙芝擒王敬武败黄巢,这功劳当居第一。这次功,当属李璟,如果不是没有斩杀擒拿到关健人物,以李璟两战败贼二十余万,收复数州之地,恢复地方秩序之功当属第一。如今,降一格,稳居第二。居功劳第三,当是西门思恭和杨复恭,指挥六镇联军曹州破贼十六万,然后康承诲当居第四。
李儇毫不掩饰对李璟的赞赏,“宋威虽老,武威犹在,老将出马,果然是一个顶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如此惊天动地。打的好,堪灭草贼,宋威当居首功,马上拟诏交给政事堂讨论,朕以为宋威之功,可加封为宋国公,进太尉,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侍中,赐封邑实封一千户,赐钱十万贯,绢一万匹,封妻荫子,追赠其父尚书之职。”一口气说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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