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娘娘是明白人,怎的此时犯了糊涂呢?皇上终归疼娘娘,您身子重,还是回去养胎吧!娘娘现在能倚仗的是腹中的皇嗣啊,若是这皇嗣出了什么事,皇上的怒气只怕会更盛啊!”李福全的态度很好,并没有因为秦昭媛此时的处境而有所变化。
秦昭媛并不是糊涂人,李福全如此好言相劝,她不能不领情,刚才之所以冲动的跪在这里,便是想借着腹中的龙子博得皇上一点怜惜,可是如今皇上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她便知道她就是在这里跪到死,也是没有用的。
“多谢李总管提醒,本宫铭记在心,既然皇上不肯见本宫,那本宫便先回去了,只烦请总管转告皇上,家父定是被奸人所害,还望皇上明察。”秦昭媛的脸上已经开始往下淌汗,说话的声音也是虚弱无比,一旁的彩衣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此时秦昭媛已经感觉到肚子不舒服了,她的胎已经过了七个月,肚子也很大,跪在那里自然难受,李福全进去传话的功夫虽然不长,可是她显然已经那个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彩衣见她头上开始淌汗,脸也变得煞白,赶紧对着李福全说道:“劳驾总管给娘娘叫个轿撵吧!”
李福全还没有走,自然看到了秦昭媛的神情,赶紧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去喊轿撵,又让人往太医院去请太医,他心里总想着,不管秦尚书犯了什么事儿,秦昭媛毕竟身怀龙嗣,况且他的罪也波及不到已经嫁入皇家的秦昭媛身上,所以他对秦昭媛还算客气。
“有劳李总管。”秦昭媛的嘴都已经开始泛白了,但还是向李福全道谢,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得罪皇上身边的红人。
没一会儿轿撵便到了,李福全看着那几个抬撵的小太监,“好生将娘娘送回去。”秦昭媛在彩衣的搀扶下上了轿撵,李福全这才重新回到龙仪殿去复命,只是将秦昭媛的情况说给慕容瑞听后,慕容瑞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李福全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轿撵抬起来之后,秦昭媛还回头深深的看了龙仪殿一眼,等到她叹息着回过头,彩衣才对抬撵的小太监道:“走吧!”随即看向秦昭媛,“娘娘……”
秦昭媛却在此时忍着难受摆了摆手,“别说了。”彩衣闻言听话的闭上了嘴,一行人朝柔福宫而去,渐渐的离龙仪殿越来越远,远到终于看不见了。
在宫内,窥视帝踪是被严令禁止的,可是出了这样大的事,龙仪殿周围各个隐蔽的角落,自然少不了各宫躲在那里的人,眼见着秦昭媛失魂落魄的离开龙仪殿,有不少人便赶紧离开纷纷回各宫报信去了。
蓉月开始便知道秦昭媛去了龙仪殿,她也猜得到慕容瑞不会给秦昭媛好脸,所以她并没有派人去查探什么,反而在宫中围着炭火看书,她最近越来越懒,已经懒到不想写字,也不想刺绣,任何一点费神的事,她都已经懒得做了。
虽说她没有派人去龙仪殿附近看着,可是这宫里的消息一向传的快,没有多长时间便传到了蓉月的耳朵里,蓉月听后放下了手里的书,将如波叫过来道:“你去告诉秋灵卢成,让他们这几日务必将宫人给我看好了,本宫不想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从锦绣宫传出去,外面的任何事都不要议论,否则,本宫不会顾念什么主仆情谊。”
如波见蓉月说的郑重,赶忙出去传话,蓉月才又拿起手里的书,慕容瑞这个人就是这样,他自己做什么都行,可是别人若是妄图揣测他的意思做什么,他是不会高兴的。
就好像如今这件事,谁都能看出来秦家这次要完蛋了,而秦昭媛往后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了,可是他还是不会高兴后宫的妃嫔搞什么小动作,换句话说,秦昭媛是他的女人,他想怎么收拾都行,但是别的妃嫔想动她,或者借机为难她,那么慕容瑞是不会高兴的。
所以这个时候,蓉月便吩咐下人不许出去乱嚼舌根,更不给她们出去做什么的机会,她此时如此管理宫人慕容瑞不会不知道,知道了便一定会觉得她识大体,会做事。
……
慕容瑞已经下令彻查秦尚书一事,要求过年之前必须要有结果,底下的人不敢不听,连夜审问,抓紧取证,终于在腊月十三结案,慕容瑞亲自下旨处死秦尚书,秦家满门除了出嫁的女儿,全部获罪。
秦昭媛在龙仪殿下跪之后,也有过要见慕容瑞的想法,只是慕容瑞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听到秦家满门获罪的消息后,秦昭媛竟然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差点晕了过去,躺到床上就起不来了。
腊月十三当晚,多日未入后宫的慕容瑞进了后宫,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到了柔福宫,柔福宫里,秦昭媛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那日从龙仪殿前回来之后,太医已经告诉过她,万不可再冲动行事,否则她腹中的龙胎怕是就要早产了。
眼见着慕容瑞走进来,秦昭媛虽然难受,还是挣扎着起来给慕容瑞行礼,慕容瑞看了秦昭媛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才低低的说道:“起来吧!”
“皇上,家父一定是冤枉的啊!您怎么可以听信小人谗言?”秦昭媛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配上她一张美丽却又苍白的脸,尤为惹人怜惜,只是慕容瑞却丝毫不为所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是不是冤枉的,朕心里有数,别以为你们秦家打的什么主意朕不知道,朕留着他,却想不到他愈发张狂了。”
秦昭媛张张嘴,刚想再说什么,却听慕容瑞继续说道:“还有你,别以为你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朕都不知道,不如你告诉朕,为了让你入宫之后顺风顺水,这宫里你们家安插了多少眼线进来?真当朕这后宫,是你们秦府的后宅吗?还要你手里那南疆秘药,你也告诉告诉朕,都是从哪来的?”
慕容瑞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秦昭媛已经由最初的惊慌失措慢慢安静下来,听着慕容瑞数落她,数落她的母家,听到慕容瑞说到南疆秘药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自己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他都知道了,原来他竟然都知道了。
“皇上将那些事轻轻放下,扔出一个陈淑媛,莫不是就等着今日?”秦昭媛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妾入宫时日虽说不长,可是对皇上也是一心一意,妾的腹中怀的是您的骨肉,您怎么可以这么算计妾?”
秦昭媛的声音虽然不高,可是字字句句也是用了力气的,声声都仿佛是在质问,她从小便是家中的嫡女,父亲请了最好的女先生来教她,琴棋书画、诗文礼法……所有的一切她都是最好的,这样的她,比后宫中哪个女子不好,又如何配不起这个九五之尊?
的确,她是做了很多事,可是她入宫当日就遭受了那样大的侮辱,之后又有人百般的为难她,她本以为皇上会为她出头,可是他没有,既然他不想为她出头,又为何不许她自己给自己报仇,何美人、赵丽仪身份何等低微,她们有什么资格跟她作对,惹她不快?
还有那个柔妃,家世不如她,入宫分位不如她,连皇嗣都不如她早得,方方面面哪里可以比过她?凭什么她就可以得到皇上更多的宠爱,她心里的不甘心,她心里的委屈,又何曾有人管过她。
秦昭媛想到这一切一切,又低低的哭了起来,慕容瑞早已经不耐烦看到她的眼泪,哼了一声怒道:“别跟朕提‘算计’这两个字,你不配。”
这一声“你不配”让秦昭媛的心更加痛了起来,她如今还有什么,母家被皇上一窝端了,连她这一生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厌弃了她,她这一生,还当真是悲哀。
“来人,将药给朕端上来。”慕容瑞的声音冷冷的,不容怀疑,秦昭媛闻言错愕的看向慕容瑞,声音竟有了一丝颤抖,“您竟是这么迫不急待就要处置了妾吗?”
☆、催产
“处置?爱妃把朕想的太过不堪了;朕不过是看你脸色不好,精神不济;特地命人炖了补药来给你补补身子。”慕容瑞一字一字慢慢吐出来,语气温柔,却又冰冷无比。
秦昭媛忽然大笑起来,随后又苦笑着掉下了眼泪,想不到,她秦倾倾看上的男人竟然如此虚伪;她偏过头,一双水眸看着慕容瑞,声音充满了悲戚与怨恼,“皇上;妾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惹得您如此厌烦,竟要亲自来做这样的事,妾不过一介宫嫔,哪需劳得您亲自动手?”
“你住口。”慕容瑞突然厉声喝止,他看着秦昭媛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听着她一句句的质问,只觉得烦躁无比,的确,他是不该亲自做这些事的,如果他授意下去,皇后会把这件事做的很漂亮的,可是他没有,天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处置这个女人?
“住口?妾为什么要住口,妾以后还有说话的机会吗?妾不过是将死之人,说几句话皇上都听不得吗?皇上做得,妾就说不得吗?妾如今有什么可怕的,妾的母家已经被皇上处置了,妾如今只是孑身一人。”秦昭媛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吼出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的说过话,如今这样说着话,竟觉得无比的痛快。
皇上又如何?她怕的时候他就是皇上,她如今什么都不怕,自然就不想顾忌那么多了,这一生,能有这么片刻肆意妄为的时候也是好的,至于九族,她相信慕容瑞不会因为她此时的张狂就灭了她的九族的。
秦昭媛是不信慕容瑞会饶了她的性命的,慕容瑞多日不进后宫,今日乍然来了便到了她的柔福宫,还劈头盖脸就控诉了她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想要饶了她的意思,秦昭媛想到这里,渐渐就不哭了,“你说妾狠毒,妾那不过是自保,这后宫里有哪个心肠是好的?”
在慕容瑞心里,秦昭媛一直是个柔弱的存在,她的才名曾响彻整个金京城,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不对,是大家闺秀中的大家闺秀,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柔福宫,她都是温声软语的,可今日的秦昭媛,是他从未见过的,想到要将这样一个妙人除了,慕容瑞的心里竟有了一丝丝的不忍。
只是那不忍很快就消失了,这天下间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去了一个秦昭媛也没什么,他的后宫难道还缺女人,慕容瑞看着秦昭媛带了愤怒的双眸,语气丝毫没有软下来,“你想知道朕为何来?那朕便告诉你,朕就是想叫众人知道,朕是个有情义的。”
秦昭媛怔愣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是啊,如今她父亲背了一身的罪,已被皇上下令处死,可是慕容瑞对她没有下任何的命令,还亲自到柔福宫来看她,这便是告诉所有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没有因为罪臣而处置宫妃,这便是他的情意了。
至于她如何死,慕容瑞自然会找到一个妥帖的法子,这时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她一下,秦昭媛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慕容瑞的意思,她生孩子难产而死,真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到时候皇上再给她的孩子找个妃子抚养,还有哪个人会记得她怎么死的?
瞧,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要她的命,还要他的脸面,要名声,偏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他的“情意”。
想到这一切,秦昭媛忽然安静了下来,想到她怀了七个月的孩子,她的心还是痛了,再不复刚刚质问慕容瑞的样子,是啊,她还有孩子呢!她不是孑身一人,虽然这是皇上的孩子,可是若没人好生照顾,这孩子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皇上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吗?妾自知已是罪无可恕,可这毕竟是皇上的孩子,妾到底盼着皇上能对他多一份怜爱,妾入宫之后,对皇上到底是尽心的……”秦昭媛说到这里已是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一点点强势,卑微的恳求着慕容瑞。
慕容瑞又看向了她,秦昭媛的手无意识的放在了肚子上,他并不怀疑秦昭媛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保护,声音也有所缓和,“朕不想给你没脸,你做的那些事朕都不会计较,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朕会找个妥当的人抚养,你且安心,若你一直良善,朕不会这样。”
秦昭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如今终于看透了这个男人,可是看透了又有何用,已经来不及了,纵然她有错,可是慕容瑞从小生活在宫廷,他怎会不知这后宫的女人都是不好相与的?便是她一直良善,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断然不会留她的,偏又在这里摆出这幅样子。
“都是妾的错,是妾被猪油蒙了心,妾是罪人,不求皇上别的,只盼着皇上不要让这个孩子知道妾的存在,让他安稳一世,妾也就心满意足了。”秦昭媛此时什么都不想说了,将心底的期望说出来之后,看向了那碗已经快要凉了的药,“这是催产的药吧!”
慕容瑞没有回答秦昭媛,他此时在想,他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最初知道秦昭媛做了那些事的时候,他是想过有朝一日将这些事都抖出来的,可是如今他却不想那么做了,秦昭媛毕竟是他的女人,他又何苦要用那样的方式?世人知道了,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彩衣,将那汤药给本宫端过来。”秦昭媛没有得到慕容瑞的回答也不再问,只是平静的吩咐了自己的大宫女,彩衣闻言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实在是做不到秦昭媛那样心平气和,她怎么能亲手将那药递过去,她做不到啊!
秦昭媛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听话,本宫会求皇上留你们全尸的。”秦昭媛“难产”而死,她身边的宫女自然是不会留着的,秦昭媛此时真的觉得慕容瑞对她实在太过残忍了,他想要她的命,却又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的心灵,不止她,连跟着她的人都要来饱受这种折磨,这个男人,当真是心狠。
“娘娘……”彩衣只是叫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动,最后是如梅颤抖着手将药端给了秦昭媛,秦昭媛深深的看了慕容瑞一眼,那哀怨的眼神,绝对可以让慕容瑞印象深刻,她将药碗放到唇边,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慕容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柔福宫,各宫的妃嫔早就得了慕容瑞到柔福宫的消息,看不透慕容瑞心思的,不免有些嫉妒起秦昭媛来,父兄获罪,她竟然还能得到皇上如此的安慰。
蓉月虽然狠厉的管束了锦绣宫的下人,可是这样的消息,还是传到了锦绣宫里,蓉月坐在桌边看着那忽明忽灭的烛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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