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曲- 第72部分

“未香……”云彩卿阴恻恻地死死盯着那个背影，紧咬的牙关嗝嗝地迸出了几个单音……忽地，她回身自茶几的暗阁中抽出了一管短哨，吹出了几个尖锐而急促的哨响──几个高壮的背影便迅速地追着未香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郡主您放心，这等小货色，交给我们就行了！”一个龌龊的声音短短地飘入云彩卿的耳中，让她忍不住蹙紧了一双秀眉。

“给我好好搞定，只要没有办法再开口，随你们怎麽折腾都行！”云彩卿阴冷下了眼，转身对李公公毫不客气地说道，“今天已晚，公公还是不宜久留墨府；有劳您辛苦跑这麽一趟……还请您转告德妃娘娘，她希望我办的事儿，我会尽快弄齐的！”

“那麽那名丫鬟……”李公公有些不放心，面对这麽一个可能泄露方才他们谈话的丫鬟，感到焦心无比──再加上方才那追上去的人，那声音怎麽听都让人浑身不适──他根本就不相信，这麽几个人，可能把杀人灭口这件事给办得妥当！

“您请放心吧！”云彩卿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随手唤了紧张不已的冷香进来，让她将李公公给送出了墨府的门；自己却是一个人坐回贵妃椅上，支着下颔，沉思了起来……

一头，洛竹斎内，墨夜与孙俞安对坐着，气氛相较着压抑的桐清院，显得有些轻松。

“若泉这一阵子，做得怎麽样？”孙俞安懒洋洋地赖在墨丹特意设计的藤椅内，关心地问道。

“确实是干得不错！”墨夜温和地一笑，孙瑾珩近日的表现，显得相当地满意。

“……我还以为这臭小子是个软蛋，进宫帮忙处理文档没两天，准会哭着鼻子来求我把他给领出去──没想到这回挺能撑的。竟然有好好地给我挺住，愣是在你那儿熬了一年都没有唉上半声……”

“就是右相大人、左宗毅大人、右宗毅大人对於若泉，也都是赞美有佳的，子逸、是你太小看他了！”

“谁叫他小时候总是追着丹丫头跑，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孙俞安大咧咧地歪着嘴，有些不满地说道。“讲到这个。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我和倾城可都是这般江湖味儿又潇洒的人，怎麽生出来的孩子，除了瑾瑜，其他各个都是柔柔弱弱的？一点儿我们的遗传都没有！”

“你实在是想太多了……”墨夜无奈地看着正抱怨得兴奋的孙俞安。“你都是四个孩子的爹了，为何还是像当初出咱们在西北一样，活脱脱地像个爱闹的小家伙？”

“说到这个。阿晴家的笨儿子像他也就罢了、阿寒的女儿也是颇有乃父之风；你们家的几个小萝卜头，也是完全尽得你们夫妻俩的真传──为何上天就是这麽地不公平呢？”

“别闹了，今天我可不是来找你比谁家的孩子比较好的问题。”墨夜皱着眉。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孙俞安，沉声说道，“京中的部属已经大致确定，但是李家的动作过於平静──几乎是没有半点动作，这点让我有些忧心。”

“他们不动作，不是很好吗？”孙俞安一面翻着手中的资料。一面随意地回着墨夜的话，“这些年上下乱窜得太频繁。正好消停消停，重新酝酿一拨新的阴谋……”

“我也是这麽想的，”墨夜难得地立刻点了点头，附和着孙俞安的话，“所以，我打算把阳儿与昕儿送到西北去。”

“不是吧！”孙俞安一时激动地站起了身，把桌面撞得一阵爆响，“他们才十四岁，你就这麽迫不急带地想把他们碾出府去？”

“……我怎麽可能会这样对我的孩子们？”墨夜环着胸，浑身泛着淡淡的煞气，冷冷地说道。

“把他们留在府里，不是比较安全吗？”孙俞安不解地扬了杨手中的资料，“你可是知道的，这西北可是马上就要开战了，等到图图耳节过完，西突贝尔就要马上杀过来了……把他们兄弟俩丢到西北去，不是更危险吗？”

“在府里也不建德会比较安全。”墨夜蹙着眉，往身後比了比，“李家就是太安静了，我怕阳儿和昕儿在府里会遭遇不测。”

“不会吧？”孙俞安瞪大了眼，“府外有你镇着，府内又有墨家老太爷盯着──在加上你二哥三个、还有溜回来的两个小屁孩……整个墨府，就是任凭那几个姨娘，也翻不出半点浪花才对阿！”

“丹儿我还比较放心些，毕竟是在宫里，就是有人想动心思，还得先过太后娘娘那关才行……而且，就是丹儿不说，我也知道，这两年李家可是从未放弃过对她的暗杀。要是真暗杀不成，把目标转移到阳儿和昕儿身上，那可就是半点意外都不会有了……送到大哥身边去，那里还有曲洛照应──相信，这会比在墨府里待着，还要更加安全些──毕竟李家再怎麽强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西北去……”

“你都这麽说了……”孙俞安点了点头，正待往下说什麽，却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老、老爷，请您快些去後院看看……”六艺惊慌的声音自书房的门外传了进来，让墨夜心中一阵狂跳。

“发生了什麽是？”孙俞安看着墨夜突变的神色，连忙出声问道。

“方才有个丫环，死状凄惨地倒在月衍亭往竹院的小径边的草丛里。巡院的婆子们正好经过，仓皇的尖叫声引来了娘子前去观看……”六艺面有难色地看着墨夜，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畏畏缩缩地做什麽，快说阿！”孙俞安最适没耐心的，看着六艺吞吞吐吐的样子，粗鲁地说道。

墨夜皱着眉，看着六艺苍白的嘴唇，镇静地说道，

“你说吧，十间紧迫……”

“老爷！”六艺扑通地跪了下来，有些失神地颤声说道，“娘子……娘子她……就像地狱来的修罗阿……发狂的，甚至是连老太爷都镇不住……”

☆、第一百零一章女煞

就像有人用什麽东西狠狠砸向她的脑袋……墨丹紧咬着牙关，双手握着──就是连指甲狠狠地叉进了肉里，鲜血滴答滴答地顺着指节滑落，也完全不自知。

未香的屍体就这麽静静地躺在她的面前──全身的衣服被人撕得碎裂，残破地挂在尚有余温的屍体上；斑斑的青紫色的吻痕遍布那本该是青春洋溢、此时却是四肢被折成怪异形状的身躯，几处乳白色黏稠的液体喷溅的她一身，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她的脖子被不自然地扭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惊恐的表情凝固在那苍白的脸上──彷佛正诉说着方才的狂虐究竟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下体处大片的血液，妖冶地流淌在那有着扭打过痕迹的草丛上，将整个现场，衬托成一幅诡谲的画面。

“娘、娘子！”苏妈妈不是未经人事的，光看未香屍体的样子，也知道方才那暴雨般的凌辱，屍体上斑斑的吻痕与液体，究竟是怎麽而来的。

但墨丹身上猛然并发出的煞气与杀意，却是让苏妈妈整个人僵立在原处，牙关打颤着，寸步都无法挪动……甚至，就是连声带也彷佛被紧紧勒住一般，连半点呼救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自後头追上来的缥与苍看到了现场，虽是有点被吓到；却明显没有苏妈妈那般失态，身为杀手，什麽恶心的场面没有做过？说不定，计划与酿成这种场面的人，还是他们呢──但面对墨丹周围的气氛倏地改变的这点，两人明显是相当地忧心。转向迎面而追来的夏雨等人，苍沉着脸，让已经明显颓软的春风与冬雪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到竹院。命令秋叶守着，半分踏出也不可；接着便是让夏雨直接去瀚思院找墨斯，避免墨丹接下来若是出现什麽暴走的举动，还有着人能制止她看看──毕竟，谁都害怕、这墨府会出现当初七星楼差点惨遭夷平的悲剧再度上演！

“主子，您没事吧！”苍悄悄地运起内力。对着墨丹耳边低喝道。

墨丹双肩一耸。好半晌，才缓缓地转过身，对向浑身一阵的苍，无语。

苍就是接管七星楼这麽多年。也跟随了墨丹这麽多年──除了当年一次怒火冲天以外，这几年，墨丹的情绪控制已经毫无波动到让人都要忘了。她其实不是一个脾气真那麽好的女子……

现在，那双平日平日总是灿亮夺目的眼眸，却是深沉阴冷地毫不见底；一阵杀意缠绕着那高挑而纤细的身躯。松松捾起的墨发、几缕散落的发丝，伴上那苍白的面容，让墨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地阴冷而带着煞气。逐渐沸腾的空气，伴随着墨丹高涨的内力，让苍有些惊愕地向後微微退开了一步……

这，一点都不像他平常所认识的墨丹──甚至，比当初在七星楼那一怒。更显得让人从心底害怕了起来！那是一种让人所有希望都要被吸入的绝望，整个人自心底泛起一股颤栗。彷佛，是面对着世间最为可怕的修罗，让苍一整个胆寒了起来。

“不可原谅……”墨丹阴恻恻地看着苍，柔声低喃道。指间上静静滑落的殷红血珠，将灰石铺的小径上点缀成怵目惊心的点点梅花。苍和缥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打算趁着墨丹有任何失神的瞬间，便要出手将她打昏──避免造成任何可能会让人後悔莫及的惨剧。

但还没等到墨丹露出破绽，却是见到墨丹缓缓地蹲下身体，将未香那双死不瞑目、甚至是有些渗血的双眼给轻轻阖上；一面仔细地检察着她全身上下的伤口，一面将那被扭曲得诡异无比的礀势给摆正。直到连那双被丢失的暗色棉布鞋也套回了脚上，墨丹默默地脱下身上的披风，庄严而郑重地为未香盖上；便是突然矮身朝桐清院的方向奔去，只留下轻烟一阵的低冷话语，让苍与缥不知所措地对望了几息，一整个是不寒而栗。

“缥留在这里顾着，苍、跟上来掩护我！”

“是！”苍没有做出任何的疑问，只是挥手让不安的缥静立在原地，转身迅速跟上墨丹的身影，避免墨丹做出任何不可控制的事情出来。

只见墨丹身形飘逸而鬼魅，无声无息地窜过岚庭湖畔以及闪着粼粼波光的静水湖……以往总是觉得温暖的银色月光，这次、却是让苍的身上，犯过一阵阵的寒冷──远方响起墨斯阵阵咆哮的怒声，却无法阻止墨丹愈发加速的步调──苍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手中的银质短刀，努力地将内力灌注至双脚，将速度提升到可以追上墨丹的诚度……

没有跑上多久，眼前一阵开阔──没错，他们已经绕过了云波院、来到了离桐清院不远处的小径上。

忽地，眼前银光一闪，苍呼吸一窒，差点就要呼叫了起来──连忙拉出背上的刀，就要上前护住墨丹──却只见墨丹的右手早已高举着，在月光的照应下，苍却是不见那修长纤细的指间有任何的东西。隔了几息，但闻一阵闷哼自桐清院周围的草丛间传了出来，一个长相猥亵的男子，满脸惊恐地自盛开的昙花丛间倒了出来……

“主子小心！”苍一个跃身跃上前护住墨丹，却是被一个柔中带劲的掌风给带了开来……

“闪到一边去！”那依旧清亮，却是杀意浓厚的声音，让苍先是一阵机灵、接着便是震惊无比地看像眼前那高挑而纤细的背影。

忽地，一个悲凉而惊恐的啸声，自那花瓣散乱一地的昙花丛里狼狈地冲了出来──大片的艳红鲜血喷溅了他一身，将那仓皇的面孔扭曲成一个可怖的样子，伸着沾满夥伴鲜血的手，目眦愈裂、作势便要扑了上来，“就是你这个贱人对不对？你竟敢对我们动手！”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苍收拾起情绪，安安静静地手在墨丹身後──即便心中正翻江倒海着，他的面上却是依旧不显地，抽出长刀、默默地站在那里──将全身上下的戒备指数，提升到最高点！

墨丹沉默不语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缓缓地抽出腰间血红的长鞭，轻轻地甩动着……

带着咸味的风自那被染红的花丛中吹了过来，苍微微蹙起了眉，毕竟这种浓度的咸味，没有大片的鲜血浸染，是不可能会这麽沉重的……

“你这个婊子！”那人看着墨丹明显轻佻而毫不在乎的样子，一面气急败坏地就这麽赤手空拳地冲了上来，一面怒吼道，“就是你对吧！居然动手杀了我三个弟兄！”

墨丹在他要进到身前的一瞬间，才忽然有了反应──只见她以一阵诡异的步伐飘离原本的位置，甩动着那闪着银光的血红长鞭，一勾手，便以一道诡异的弧度，在那看似毫无力道的移动间，狠狠地扫过了对手的脚踝、在缠绕的瞬间，将他给重重地摔了出去！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即静的黑夜。

“你放心，你就要追随他们而去了。”墨丹冷冷地走向前，右脚大力地踹了出去，重重地痛打在那穿着软甲的男子肚上。

墨丹此刻的一脚，可不是寻常小家碧玉的娘子们、在生气时踩在地上的那种娇弱而显得可爱的力道──而是带着十成十的内力，狠狠地砸向人体那最危脆弱的腹部，让那穿着软甲的男子，带着一阵像被人陡然勒断的呼吸声、似风筝一般地翻腾出去。严重的冲击，让他忍不住单手吃力地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将鲜血给吐了出来……

“你、你疯了！”男子吃力地朝墨丹喊着──那音量，却是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气焰嚣张了，“你敢动手在墨府里杀人──难道就不怕郡主大人砍了你的头了吗？”

墨丹冷冷一笑，扬鞭一划，又是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我可是这墨府中说话及权力都比她还要大的主子……你瞧瞧，就是你此刻喊得再大声，她也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屋子里，完全不敢出来帮忙……”

“你、你可别欺人太甚了……！”那男子惊恐地看着墨丹泛着邪气与冷意的唇角，仓皇地支着身子向後退去，彷佛看着疯子一般，无助地说道。

“我欺人太甚了？”墨丹冷冷地看着他，那眼中的冷意，彷佛正看着未香那冰冷而毫无生意的屍体，带着浓厚的煞气说道，“那麽你们方才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丫环动手，就很高尚了吗？当她仓皇无助地像你们苦苦哀求，你们有饶过她了吗？”

“是你派人去窃听的！”那人凄厉地吼道，“我们动手铲除不安分的棋子，难道有错了吗？你这麽做，分明是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墨丹看着她，彷佛像是在看着一场荒唐的笑话，“很抱歉，她并不是我的人。不过就是不想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