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相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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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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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冉擎刻意避开了人群,独自在侧楼一角注视着来回穿梭的人群,仔细打量着各个潜在对手的一举一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可是二娘在她十岁那年,教她从商的时候,就告诉她的道理!

“萧瑀也来了……就差李世民了么……”杜冉擎在倚在侧楼的栏杆上默默自言自语,在太阳下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不觉有些冒汗,一头长发黏在脖子里还真不怎么舒服,,她一边嘟囔着一边随手把长发竖高一些,把垂散的长发盘到了头顶,白嫩的颈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一双黑玉一般的凤眸见到这场景,不觉瞳孔一紧,染上了一抹不悦。

“李二郎和三郎清早就到了,现在正在楼里帮着安置宾客。”一阵清脆的嗓音突然飘出来,像玉镯轻撞,虽然动听,可辨识度太高,一听就知这嗓音的主人是哪路豪杰。

杜冉擎脊背一僵,脸颊莫名一阵发烫……几日不见,不知他……她还以为他今日不会出现了!

“我、我先下去看看……去跟三郎打个招呼!”杜冉擎头也不敢回,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就想往楼下窜。杜冉擎今日穿了一身纯白,虽是最低等的颜色,却一身轻灵,腰间的束带收得恰到好处,将盈盈一握的腰肢突显了出来。

房乔静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从脚踝看到腰肢,从腰肢看到脖颈,一路绵延,一路流连,反复了好几次。

突然,他轻轻一跃落在了杜冉擎身旁,二话不说,只是大手一挥,就打散了杜冉擎盘起来的长发,让她重新变成了一个还未加冠的“毛头小子”。

杜冉擎登时憋了一肚子的火,回身质问:

“我又是哪里碍到了你!前几日我不是拍家丁去给你送了张银票嘛!你帮我的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你干嘛扯我头发!”

她不提这事倒好,一提起那银票,他神色更不悦。倏得,房乔唇角一翘,冷不丁地又大手一挥,扯掉了她系在腰上的束带!

现在,杜冉擎彻底变成了一个衣衫邋遢的“少郎”,虽说这袍子不束带也能穿,但多少就减去了几分利落,她不想这幅模样来报名的!

“房乔!你——”杜冉擎更是眼睛喷了火!

他没回音儿,而是轻灵一跃,离开了角楼,淡然自若地踱着步子进了大堂。

第二十三章 长孙玲瑢

杜冉擎跟在房乔之后进了大堂,竟发觉这能容几百人的主堂,竟然座无虚席。这儿的人大多都是直接参与第一公子比试的各路名士,而女眷都在楼上,想来这些名人家的闺秀也不会和一帮男人同席。反正她八岁以前没受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教育,这一次和一帮男人同座也没啥了不起。

只是,这一层除了她,却还有个女人在。杜冉擎是男儿装,可那个女人……一袭耀眼夺目的紫纱穿银线绣衣,盘着时下雅致的牡丹髻,簪着一串珍珠坠的金步摇,眉心贴着芍药花钿,雍容华贵。这女子面貌端庄大气,颇有大家闺秀之风。

现下,这女人正喜笑颜开地和房乔聊着,白玉齿贝微露,朱唇绽开着一朵醉人的微笑,两颊透露着些许绯红,一副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杜冉擎莫名升起一股怒意,朝着那桌走去。

“还我……”杜冉擎声音不悦,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

房乔轻瞄了她一眼,装作没听到她的话,倒是继续和美人谈笑风生。这一桌上,倒是有另一个一直耷拉着的脑袋,听到她的话,猛地抬了起来!

“杜郎!杜郎、杜郎!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你怎才来?”李玄霸一扫萎靡的模样,顿时打起了精神。

“李玄霸,你什么意思?方才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声,现在见到个粉嫩的小郎君,你倒是挺上心!”宇文岚放下酒杯,也带了一丝不悦。

“这不是杜家的二郎么?近日珍瑰阁的生意可还好?待在下忙过这一阵子,定会再上门光顾!”长孙无忌也被李玄霸的大嗓门吸引了注意,回头见到了杜冉擎。

这下,这一桌子的人可全都注意到了杜冉擎。有人眼神轻蔑,有人眼神轻佻,有人慎重,也有人目光里略带揣摩。

杜冉擎本不想引人注目,却不料竟成了众人的焦点。纵使众人对她的出现纷纷开始品头论足,房乔却还是波澜不惊地跟美人继续热络。

“我说,把我东西还给我。”杜冉擎更恼火了,语气也带了一丝火药味。

“听说你方才在楼上和宫里来的姐姐聊得火热?”房乔不理会,继续和美人畅聊。

“是有几个谈得来的,杜姘和小公主一同来的,听杜姘说她二兄今日也来参与这比试,她特意跟圣上请示了,好出宫跟兄长见一面。”美人大方地回话。

“该不会说的就是这位……不知名的……杜家小郎君?”房乔这才微微扬了眉,回过身,揶揄一笑。

杜冉擎第一次在他眼神里见到这么明显的疏离。这表情、这神色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呵,杜冉擎,亏你还以为他……以为他多少会顾及先前见过几次面的缘分……一股难言的酸涩袭上心头,她顿时觉得自己很多余,不过是条束带,她何必多此一举?他这么阴晴不定,谁知道抢去做什么?说不定只是想羞辱你一番罢了!

“我来介绍,杜郎,这位小娘子就是先前我同你说过的长孙玲瑢。”李玄霸也不懂师父今日为何如此疏离,不过他可是一直在等杜郎!

“玲瑢,他就是我说的杜家二郎,是不是像我说的一般……一般气宇不凡、惊为天人、面如冠玉、指如削葱、小巧可人?”李玄霸叽里咕噜夸了她一大串!

“三郎!指如削葱、小巧可人是说小娘子的!”李世民沉默了些许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弟弟的傻样,忍不住出言纠正。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杜郎的手确实漂亮!那日我俩同乘一骑,我都看到了!再说……”李玄霸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杜冉擎身边,比了比身高,继续道:

“杜郎身姿就是娇小。”

长孙玲瑢的目光随着李玄霸的话而移动,仔仔细细将杜冉擎打量了一个遍,从她小巧的脸颊一直看到她露在衣衫之外的手腕和指尖。

“杜二郎可是苏杭人士?”长孙玲瑢突然发问。

“不,杜某本是涞水人,后移居长安,不曾南下。”杜冉擎恭敬地回话。

长孙玲瑢听罢微微翘起了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竟不继续说了,而是用一种更加探寻的神色听着杜冉擎细细打量。

杜冉擎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心里竟莫名有股不安,宛如针芒刺背,不敢久留,随意应付了几声,就慌忙离开。

看来,她还是去楼上看看妹妹今日为何要出宫吧!冉芸自从进宫之后就还没探望过她这个姐姐。不知,是不是冉芸担心她参加比试会暴露女儿身?

杜冉擎正要上楼,却见到杜冉芸步履款款下了楼梯,朝她走来。她背后,便是她总想躲着的——百里漠!

“大……二兄!”杜冉芸许久不见姐姐,一时有些兴奋,竟然差点叫错!

杜冉擎看见冉芸宛若一只蝶儿,穿着一袭浅粉彩衣,朝她扑来,想来她在宫中过的还算不错。不过,这天下不知何时会变,她还是得快想办法让她从宫里出来。

“冉芸,宫里日子可还舒坦?”杜冉擎真心疼这妹妹,虽然不是同父同母,可冉芸是二娘的女儿,二娘待她比待亲生女儿都好,又教了她许多经商之道,她当是要保护好妹妹的。

“还算安好……”杜冉芸声音有些哽咽,想来定是也有事情不顺。

“二郎,你安心比试,三妹我会托贱内照顾好的。”百里漠也走下了楼梯,见到杜冉擎后出言安抚。

萧婉雲……托她照顾?

杜冉擎头皮一阵发麻,忙说:

“不必麻烦尊夫人。”想起前些日子米铺失火,她跪在萧婉雲面前时,萧婉雲那嚣张得意的模样,她就大脑一阵痉挛,想要破口大骂。

“杜郎……你何必如此见外。”百里漠看到杜冉擎面色阴沉,语气竟变得有些小心。

“我本就是外人,怎么会见外……”她有些赌气地说。

“好了,令姐的事,你不必太自责,过些日子,若是杜伯同意,我就娶她进门可好?你也不必太劳累,凡事有我在。”百里漠竟然像是哄小孩一般,一把将杜冉擎抱在怀里,轻拍着后背安抚。

第二十四章 珍馐宴

百里漠的怀抱还一如既往,宽厚温暖,让人难免地想依靠。

只是,杜冉擎不小心斜瞟到了那个对他爱理不理的男人,他竟然又笑得一脸绚烂,直勾勾地盯着她和百里漠。

这笑容莫名叫人有股压力,杜冉擎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轻轻推开了百里漠。

“我已经不是孩子啦,阿兄莫要忧心。”杜冉擎勉强应付着笑笑。

百里漠见到杜冉擎这副有心事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关心地问:

“怎的脸色这般差,身子不舒服了?”

“不不不,没有,我好得很!”杜冉擎一扫阴霾,脸上顿时绽开一朵鲜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可是来报名参加比试的,又不是过来装可怜的。

“百里兄,就等你了,这比试的主监官不到场,我们可怎么开席?”兵部尚书樊子盖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到百里漠出现,直冲冲地跑来拖他入席。

杜冉芸默默跟在杜冉擎背后,跟着一同来到主桌,准备听听消息。

“芸儿,你莫要出声,跟在我后面不要轻举妄动。”杜冉擎有些不放心,不想让妹妹到二楼去陪萧婉雲,可这一层全是男人,妹妹已是宫中妃子,她担心自己顾及不周,再出差错。

“哦,好!”杜冉芸嫣然一笑,小脑袋四处乱晃,压根没把姐姐的话听进耳朵里。

百里漠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告此次比试的详细规则。果然不出所料,此次比试仍旧分为六大门类,将传统“六艺”做了修正,改为诗、画、射、御、书、数,用“诗、画”取代了“礼、乐”。看来此次第一公子的比试,比往年少了些情调,却更重视真才实学。

这“诗”、“画”、“书”的比试皆是抽题作答,而“数”主要考察数论和算数。

至于这“射”,则会将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这五种射技全部考察。“白矢”指的是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指的是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剡注”则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襄尺”意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井仪”则是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而杜冉擎最怕的一项,便是这“御”。这“御”主考骑术,共考三项,第一项为“逐水车”,即驾马车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第二项“舞交衢”,指驾马车过通道而驱驰自如。第三项“逐禽左”,则为行猎时追逐禽兽,骑马从左面射获。

此次比试是排位积分战,这六项比试,每一项排出第一到第五名,前五名为“入榜”,第五名之后则为“落榜”。入榜就有分可得,第一名得十分,第二名六分,第三名四分,第四名两分,而第五名一分。落榜即无分。总共六轮比试,累加总分前三名分获“第一公子”、“砥柱栋梁”和“晚生才俊”的称号。

至于奖赏,隋炀帝确实足够大方,没叫人失望。

“第一公子”获山西和陕西边境之处交接地带的千里良田,追赏万两黄金。

“砥柱栋梁”获河西八百亩“永业田”,追赏白银万两。

“晚生才俊”获长安樊川一百亩“永业田”,追赏白银五千两。

这次比试,三天后将在珍馐阁举行,先武后文,共试两日。

百里漠详尽解说了比试的安排,又派另两位监官统计了比试者的户籍。待到一切妥当了,他才举起高脚银杯,宣布筵席开始。

杜冉擎仔仔细细听完,竟然紧张得出了一身大汗!

好在她来到这个年代以前,被亲娘逼着学过一段时间的数奥和心算,现在应能在“数”这项派上用场!只是——“御”这一项,她可能真的玄了。

汗珠黏在脖子里让她更加没法安心思考,她只得挪了挪发簪,叫头发竖得高些,才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二兄,那个……是谁家公子?”杜冉芸在百里漠枯燥乏味地解说时可没闲着,东看看西看看,直到看见一个好看得令人咋舌的男人,眼神才猛得定住。

杜冉擎顺着芸儿的视线看过去,好死不死正撞上房乔噙着怪笑回视了她一眼。若只是看看也便罢了,他还招摇地扬了扬手中的束带!扬那破带子也就罢了,他……他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接过了长孙玲瑢递过来的水果,用嘴、用嘴接的!

“花花肠子,软茬子一个,跟咱阿父是一路货色。”杜冉擎怒极反乐,哈哈一笑,如此回答。

杜冉擎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若她能早些想起来,那日在野林子里,这“软茬子”的耳朵有多可怕,她定然不会随着性子,想骂就骂!

她话音刚落,就见房乔骤然笑得更加炫目,起身朝她走来。

糟糕……他……听到了!

这个念头在杜冉擎脑子里飞快划过,这男人不好招惹,她第六感一向如此告诫她。可是现在,她该到哪里躲?

杜冉擎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腿那么长,怎么这么短的距离……却感觉快要花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很没出息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他的笑容。

“软茬子?”出乎意料,他只是轻哼着重复了这三个字,就与她擦身而过。

杜冉擎稍稍松了口气,正要逃走,却忽然觉得又哪里不对劲,她轻轻一摇脑袋,一头秀发竟然没了发簪的束缚,全数披散了下来!一股一股黏在脖子里,又痒又热。

她回过头一看,发现房玄龄的手中又多了一样东西,可不就是她头上的发簪!

“你是不是招惹他了?他到底是谁?”杜冉芸见到姐姐被人欺负也有一丝不悦,不过一提起这个男人,双眸还是忍不住流露了几许兴味。

杜冉擎看着芸儿眼中的期待,满腔的怒火骤然冷却,化作了担忧。

“芸儿,那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招惹的男人,切记,切记,莫要再挂念。”杜冉擎虽然并不清楚房乔的底细,可她知道他是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师父,就凭这一点,她就不敢高攀。她只求在这历史长河中安然度过,不求轰轰烈烈,更不求千载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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